“歇啥歇,明个我喊虎子去林子里拽点木头,家里一大堆活呢。”
杨淑华闻言一愣,“你真跟往常不一样了。”
“那还说啥了,我兄弟都能改,我咋不能改?得亏我交下这么个兄弟,要不然我这辈子都改不了……淑华,我要改不了,你还能跟我过不?”
“这是啥话?不跟你过我跟谁过去!他俩眼瞅着都快上初中了,你净说那丧良心话。不过咱们家确实是点子好,能交下二宁……否则这日子,我一眼就能瞅着头。”
“可不是咋地,诶!我李福强这辈子就认这么一个兄弟,玛德,没想到这兄弟领我挣这老些钱!淑华你知道不?我拿着钱当天晚上是放枕头底下睡得,诶我艹,真特么踏实!”
杨淑华笑说:“嗯呐,我也挺踏实!诶,你给兄弟拿粮票没?”
“拿了,过晌午我特意回来拿的。人我兄弟聪明,一寻思就知道咱买米嘎哈用……”
“那兄弟没生气啊?”
“生气咋地?咱这段日子搁老叔老婶那吃多少东西呢,买点东西他还至于跟我生气啊?”
“嗯呐,金玉和满堂去,老婶有啥好东西都往外拿,今晚间这俩崽子喝四瓶汽水,真没出息……”
李福强笑道:“诶呀,都不是外人,回头过年咱俩再拿点东西去。”
“行,都听你的。”
“听我老婶说,你这阵子出去干活啦?”
“嗯呐,挣25块钱呢。”
“诶妈呀,我媳妇真尿性,赶紧起来我稀罕稀罕……”
“你滚犊子,没倒水呢。”
“赶紧地吧,咱俩先捂被睡觉,明早再倒也一样!”
李福强弯腰拽着杨淑华胳膊,将她拽到了炕里,杨淑华瞅他这猴急的样就满脸通红。
随即两人挂窗帘、捂被、闭灯,就开始整没有用的了。
……
翌日。
徐宁、柴兵从炕上爬起来,来到外屋地搓把脸便进了屋。
徐凤没有发懒,早早就起来了,还挺勤快的叠被。
徐春林低头闷气的坐在炕沿,两手鼓捣着卷烟。
现在小金库被抄,往后的日子肯定得过的紧巴巴,所以他寻思能省点是点,搁家就抽卷烟吧!
柴兵进屋瞅着他抽起卷烟,紧忙从兜里掏出他常抽的迎春,“老叔,抽这个!”
徐春林没客套,接过来再递给他,柴兵笑说:“你拿着抽吧,等我下回再来给你拿两条。”
徐春林闻言一笑,心里挺高兴的装相道:“诶呀,用不着啊,你能来就行啊。”
徐龙进屋撇眼坐在凳子上的徐宁,默不吭声抄起炕桌落在炕上,然后徐宁、徐凤就起身去捡碗筷子。
今早晨刘丽珍给炒了盘鸡蛋,再将昨晚剩的狼肉啥的一下,但狼肉冻子却不能搁锅里,这玩应一就碎了。
徐春林始终在和柴兵闲唠,并没搭理徐龙、徐宁两人,他昨晚想一宿,小金库被抄应该和这俩兄弟都脱不了干系!
众人围着炕桌吃完早晨饭,徐春林、徐龙和王二利就结伴去上班了。
徐春林瞅着脸上洋溢笑容的王老邪,说:“二利啊,大哥没钱啦。”
王二利闻言一愣转过头:“啥意思?大哥,你过河就拆桥啊?!我昨个白帮你了……”
“不是!我那点钱都被丽珍发现了,诶…说起这个我就上火啊!”
徐老蔫欲哭无泪,脑袋瓜子嗡嗡地。
对此王二利相当有共鸣,他心想徐老蔫肯定不能拿这事糊弄自个。
便拉着徐老蔫胳膊,“大哥,别孬糟嗷,可别因为这点事就上火,身体最重要啊。大龙,到底咋回事?我昨个咋不知道呢。”
“就我去茅房前儿搁外头喊那一嗓子……诶,提起这事我就闹挺啊,让大龙说吧。”
徐龙低头嘟囔道:“我钱也没了啊,我也挺上火,就是……”
他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通,但隐去自个从徐宁手里拿50块钱的事。
“我嫂子点那么幸么?出门就能见着150块钱?”
徐春林沉脸道:“可不是150,我拢共有200!剩下那50块钱去哪了?大龙。”
“那我哪知道啊……”
徐龙有些心虚,却没有出卖徐宁。
他要是将徐宁卖了,往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到时候父子、兄弟之情,皆要毁于一旦,所以他必须得紧住嘴。
“哼,你不知道?”徐春林冷哼道。
“我真不知道……爸,这事你别问我,你得问问二宁和凤儿。再说,我钱不也没了么!”
王二利叹气道:“诶,大哥啊,我早就告诉你,别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要是摔倒了都得碎咕喽。”
“都这样了,还说那个有啥用。”
三人心情都挺沉重,接着便登上了小火车去上班了。
老徐家门前。
柴兵正在热车,徐宁从屋里提着16撅把子走了出来。
刘丽珍和王淑娟跟在身后。
“二宁,可得加小心呐。”
“我知道,嫂子,你们回屋吧,送啥送。”
刘丽珍立在院门口朝着柴兵嘱咐道:“老三啊,慢点开哈,你们晌午就搁街里吃,多转转逛逛。”
“诶,婶儿,你们快回去吧,外头挺冷地。”
徐宁坐上副驾就将16撅把子放在了右手边,随即两人和刘丽珍婆媳打个招呼,柴兵就踩油门驱车窜了出去。
但是没有驶出屯子,柴兵就将车停在了常大年家门口。
徐宁刚跳下车,屋里的常大年就走了出来。
“大爷,小宝好没好啊?”
“诶妈呀,你还想着小宝呢,好啦!你俩这就去街里啊?”
“嗯呐,大爷有没有啥要买的?我顺带手给你捎回来。”
“家里啥都不缺,不用买了。你俩晌午来这吃来啊?”
“晌午回不来啊。”
“那就晚间,你娟姐正好搁家。”
柴兵笑着说道:“晚间也不行,昨个去我许叔那了,跟我们定好晚间得去他那。”
常大年翻着眼皮,指着两人:“你俩还挺特么忙呢,那你啥时候走哇?”
“明个就走…”
“艹,那晚间黑我去老许家蹭顿饭,你俩赶紧走吧。”常大年挥挥手。
“得嘞!”
……
庆安街里距离屯子有七十多里地,先得路过太安、永和两个屯子,再往前行驶四十多里地。
一路上,徐宁抱着16撅把子,边和柴兵唠嗑边瞅着窗外。
这年头甭管干啥,带枪防着点总没错。
庆安街里有个没牌子的小放映室,还有个旱冰场,聚集在街里的小混子都爱往这俩地方钻。
不过徐宁却没瞅这俩地方,只让柴兵先开到药房门口。
他下车进屋询问了熊胆、老虎崽子皮的价格。
目前熊胆的价格是半斤1000块钱,铜胆能多加200块钱,而棕熊胆就更便宜了,照比黑瞎子胆得便宜二三百块。
在徐宁印象中,熊胆的价格是一点点长的,84年就得长个二三百,85年还得长三四百,等到86年一颗黑瞎子胆一斤就能卖3400块钱!
等问完价,徐宁走出药房前儿瞅了眼挂钟。
出门后,他没和柴兵去供销社,而是找了家饭馆,因为现在都十一点半多种了。
柴兵也是搁外头见过世面的,所以对街里并不好奇,两人坐小餐馆里点了俩菜,等吃饱喝足后,柴兵想要去付钱时,餐馆老板指着徐宁说:“这兄弟付过了。”
柴兵有些埋怨的嘀咕他两句,徐宁笑说:“三哥,咱俩谁掏钱不行?下回你再掏呗。”
“下回跟我抢,我指定跟你急眼。”
徐宁笑盈盈的点着头,抓起帽子戴上,两人就驱车直奔供销社驶去。
供销社位于街里中间位置,地段好人流多。
刚进供销社屋里,徐宁就掏出了李福强给他的条子,这条子上写着183斤米、68斤面、雪花膏、万紫千红、作业本、铅笔、橡皮……零散八碎确实挺多。
徐宁和柴兵走到卖文具的柜台前,抬头瞅着三十来岁的少妇售货员。
“老妹,那铅笔作业本咋卖地?”
少妇售货员听徐宁喊她老妹,微微一愣。
“诶妈呀,管谁叫老妹呢?我都三十多了,可别瞎叫啊。”
徐宁笑说:“是么?我瞅你好像没我大呢。”
“你多大啊?”
“我今年二十五啊。”
“妈呀,我比你大八岁呢,真能扯。”
徐宁装作惊讶,“是么?瞅着不像啊,瞅你就像二十二三呐!”
少妇售货员脸红扑扑的,抬手捋着头发,心里很舒坦。
“净能扯,你要买啥啊?”
旁边柴兵都懵了,这二宁嘎哈呢?
不是说家里头有相好了么,咋还搁外头调理小娘们呢?
徐宁咧嘴道:“那个姐啊,我买的东西挺多,你们经理呢?”
“找经理啊?你们认识?”
“不认识,这不寻思让你帮忙给介绍下子么。”
少妇售货员翻着媚眼,“那你就直说呗,拐弯抹角的,给我心整得直突突。你俩搁这等着,我去找经理说说。”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