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着。”
“当时我就觉着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这头棕熊要是从白石砬子过来,那要走到这,为啥不下到西北岔,反而绕这么大个圈?”
徐宁瞅着火堆说:“它应该不是从白石砬子过来的,马大爷当时也是着急瞅差了,咱们过来就掐踪,根本没往后边瞅,要是瞅瞅后边的踪,兴许能捋出来,它是从哪过来的。”
说着话,王虎已经将棕熊开膛破肚,将里面的灯笼挂拽了出来,抓着侵刀往肚子里一探,使刀尖割断灯笼挂,将其拖了出来。
李福强迈步溜达着,扭头扫一眼,问道:“那扑死李山的那头棕熊,还是搁白石砬子那头?”
“备不住,白石砬子属于深山,山里有不少能吃的东西,挨着庆安的这片山,牲口都被打净了,棕熊爱吃鱼,兴许找个沟塘子抠鱼去了……”
最后这句话纯粹是逗闷子,但这话说的也没毛病,在冬季没有植物和蜂蜜、棕熊除了抠鱼吃,就只能扒开枯树找肉虫,或者掏树洞里的灰狗子。
徐宁瞅见王虎端着灯笼挂朝东边走,便收住了话头,待王虎将灯笼挂扔到了离着棕熊五六米远的一颗柞树枝杈上之后,才接着说:
“老牛家哥俩当时也被吓懵逼了,马大爷见着棕熊的时候是秋天六百多斤,他俩说得有七八百斤……但也差不离,中间还隔着一年,再加上蹲仓不进食,饿瘦了也备不住。”
李福强和关磊往棕熊身边缩,与徐宁一块将王虎围住,因为王虎正在取熊胆。
“兄弟,我幺麽那头棕熊得有七百多斤,牛力说它站起来就能瞅着肚囊子,那不得有三米多高啊?”
徐宁说道:“三米差点,七八百斤的棕熊估摸身长也就两米四五,站起来不到三米吧。”
这时王虎从棕熊肚囊子里取出一颗硕大发绿的胆,他三根手指捏着胆管,将熊胆提溜起来,笑道:“二哥,这头棕熊的胆挺老大,你瞅瞅。”
徐宁转过头,笑道:“正常,刚才它跟豺群干仗,胆就被撑大了,绿的?”
“绿的,里边有点发黄……”这个黄是火透的。
徐宁从上衣内兜掏出装胆的小布兜,撑开说道:“绿的也能凑合,就是价格比黑瞎子胆低两三百块钱。”
关磊笑说:“哥,那也挺好了,这不比咱空跑一趟强么。”
李福强扫了眼绿胆,说道:“这倒是,本来咱都想走了,哪成想听着它叫唤了,我琢磨它是喊咱们过来呢。要不然咱今个回到家,明个过来还得空跑一趟……”
因为这头棕熊已经被豺狗子折磨的不像样子了,哪怕徐宁四人没来,棕熊也得死于豺群的嘴下,到时候别说胆了,连熊肉都吃不着。
徐宁笑着将熊胆揣进内兜,道:“没整着铜胆,整颗绿胆也不错了。”
“可不咋地。”
王虎询问道:“二哥,这棕熊咋整?往家拖啊?”
徐宁摇头:“这么大个玩应,离家还挺老远,咋往家拖……我瞅它得将近有六百斤,这么地,给它腿割下来,再搁肚囊子割点油。大哥,你拿麻袋了么?”
李福强卸下背部的布兜,道:“拿了两个,跟麻雷子装一块了。”
关磊笑道:“强哥,你这麻雷子真是不离手哈。”
“那必须地,只要上山就得带着,指不定啥时候就能用上。”
徐宁笑说:“带着点挺好。”
关磊将装饭盒的布兜卸下,里头也有个麻袋垫底,将其拽出来递给王虎。
拢共三个麻袋,最少也能装一百二三十斤净肉。
李福强说:“虎子,你割肉,我去砍点树枝子,咱整个小爬犁往回拽能省不少劲儿。”
“得嘞!”
这时,李福强刚要迈步往左侧走,却被徐宁一把薅住。
李福强猛地一愣,待瞅见徐宁的眼神后,他顺着徐宁的眼睛望去,便瞅见了三双泛着黄光的眼睛。
关磊紧忙侧步窜到王虎跟前,抓起老撅把子,说道:“哥,咋整?”
王虎也瞅见了几双眼睛,他扫了眼后方,待瞅见后边也有两双散发着黄光的眼睛后,心里一惊,“二哥,后边也有俩!”
徐宁端着56半,急声道:“往火堆跟前走,还有柴火么?”
火堆里的柴火快熄灭了,只剩下一堆小火燃烧着。
“有!兄弟,我猫腰捡柴火能行么?”
徐宁掐着56半,道:“你捡,我瞅着呢。虎子、石头,你俩瞅着点后边,豺群扑过来你们先别响枪,大哥,你捡完柴火就扔里,赶紧掏麻雷子……”
“好!”
徐宁估摸这豺群一直没走,就在跟前晃荡呢。
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徐宁四人的视线受阻,只能看到火光覆盖的二十多米范围,再往远了瞅就是黑咕隆咚,偶尔薄纱云被风吹走,月亮露出来能瞅见几颗树影,但今晚上的天不咋好,月亮大多数时候都是被云遮住的。
若是豺狗子没有正对着徐宁,而是背过身,缓缓往徐宁等人跟前凑,徐宁根本无法在四五十米之外发现豺群。
李福强猛地弯腰捡起地上的枯树,迅速夹在腋下,将装着麻雷子的布兜卸下,单手撑开布兜口,“磊子,赶紧抓两把!”
“诶!”关磊扭身伸手抓了一把麻雷子。
李福强用嘴叼着布兜,王虎瞅见他行动不便,紧忙凑过来将枯树接过,然后抽刀砍树枝往火堆里填。
关磊将麻雷子揣进兜,刚要从兜里掏出香烟,却被徐宁拦住,“石头,先别点,待会用明火!别着急……这群豺狗子挺特么有耐心。”
“啊,那,那我现在咋整?”
李福强说道:“磊子,你和虎子换个位置,待会豺狗子扑上来,你就上树,咱的家伙什不是连发,填弹太慢了,没等换完弹,豺狗子就得扑上来。”
“好!虎子,咱俩换,我整柴火……”
王虎扔下枯树,起身凑到徐宁旁边,三人站成一个三角形,目光盯着远处的六双黄亮眼睛。
突然传来一声‘嘘嘘’口哨声,随即豺群就各自发出嗷嗷犬吠和咆哮。
这是豺特有的叫声,它们不会像狼似的长嚎,但是在招呼同伴的时候会发出一种哨子声,从而达到和同伴交流、协调的目地。
在表达敌意的时候会发出犬吠和咆哮,这些习性是徐宁看动物世界知道的,他前世没打过豺,就是遇着过一次,且是远远一撇,并未近距离观察过。
主要是东北豺狗子在这年头不常见,这两年能遇着豺狗子也算正常,等再过六七年在东北就瞅不着豺狗子的影了。
“加点小心,这群豺狗子要扑过来了,咱就围着火堆。石头,柴火能拽出来一把么?”
“能!”
“赶紧搁前边点一堆。”
关磊抓出一把燃烧着的柴火,顺势抬手撸了一把柞树叶,然后走到徐宁前方一米位置,拢了一把火。
这柞树是落叶的,但是在冬季有些柞树依然挂着干枯的叶子,至于具体啥原因,徐宁也不知道。
关磊刚拢完火转身,紧接着就听豺群发出急促的咆哮声,随即豺群缓缓向前逼近,呲嘴獠牙露出凶恶之相。
徐宁说道:“别慌,它们扑到近前再响枪,瞅准了打……”
“知道!这豺狗子瞅着比青皮子小好几圈,跟花狼差不多大小,还能让它们给吓住?”
第293章 豺群去而复返 千钧一发!
此刻,三个麻袋被扔在雪地中,徐宁、王虎、李福强已经腾不出手拿麻袋了,只端着枪专心致志的盯着不断逼近的一群豺狗子。
关磊再次往火堆里填把火,随即端着老撅把子凑到了徐宁旁边。
虽说他是初次遇见这种险事,但他心里并没慌张,反而显得很平静,大脑不停运转着,只要是徐宁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第一时间执行。
因为关磊很清楚,他没有任何打猎经验,对这项工作不熟悉,那就没有话语权,这个道理是他在楞场悟到的。
那时候他刚到楞场,杨军安排他去归楞,起初他还有点犟,认为归楞工干活麻烦,但真上手干起活才知道,归楞工告诉他的方法是最简单且实用、省劲的办法。
火光照映出四人的倒影,长长的影子随着风吹火焰而摇曳狂摆,四人各自注视着一个方向,这群豺狗子的耐心很足,但遇见人类也很被动,哪怕它们围了过来。
因为它们的武器只有爪子和獠牙,而徐宁四个手里攥着猎枪和半自动,一轮子弹拢共有十三颗,谁先沉不住气谁死……
他四已经将备用弹叼在嘴里或者攥在手心,方便待会响完枪换弹。
徐宁眼前有三头,借着火光能够看到有两头豺狗子露出了脑袋,呲嘴獠牙、挤眉弄眼,露着一副凶相。
忽然,隐藏在黑暗里的豺狗子发出低沉的咆哮,接着徐宁前方的三头豺狗子,以及关磊和王虎正面的两头豺狗子,同时蹬着后爪,猛地向前扑来!
仅过去两三秒钟,五头豺狗子就窜到了徐宁等人十多米位置。
徐宁没磨叽,当机立断,将枪口递出,随即扣动扳机。
嘭!嘭!
第一响精准命中最前方的豺狗子头部,它脑袋直接扎进雪壳子里,向前滑行半米才停下,将雪炸开一朵花。
第二响击中左侧豺狗子的脖颈,它直接仰壳倒在雪地中,四脚腾空微微哆嗦着,嘴里发出哀嚎……
如此近的距离,徐宁两枪全部击中,这没啥好吹嘘的,最多能吹吹他的心理素质好。
与此同时,李福强和关磊单手点燃麻雷子,扔到了正前方的两头豺狗子跟前,咣咣两声炸响,吓的俩头豺狗子前脚急停,顿时定在了原地。
豺王见到瞬间损失了两员大将,当即发出口哨声,以及短暂的犬吠,声音相当急促,而定在原地的豺狗子,在听到声响后有些犹豫,却很快扭头朝着黑暗处奔去……
见豺群退散,徐宁没有浪费时间,他将手里的两颗子弹补充进枪匣,而王虎吞咽着唾沫,握着老撅把子,瞅着关磊问:“磊哥,刚才心突突没?”
关磊端着枪,瞅了眼离开的豺狗子,笑说:“这有啥好突突的,都没我做的噩梦吓人。”
徐宁有意调解紧张的气氛,便问:“做啥噩梦了。”
“梦见我家房子塌了,我没钱重新盖,就只能和我小妹搭窝棚住,那窝棚下雨就漏,都滴答到我脸上了,然后我就被吓醒了,一瞅是我小外甥尿了,那家伙窜的多老高啊!”
“哈哈哈……”
闻言,四人大笑。
就在他们大笑的工夫,豺群去而复返,以极快的速度从四人身后奔来,因为他四个在眯眼打量死去的两头豺狗子。
这次扑向它们的是六头豺狗子,从它们离开到再次出现,仅仅过去不到一分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豺狗子不仅重新组织了进攻,而且还绕到了他们身后,就这执行能力,可以用俩字形容,可怕。
豺狗子的性格凶狠,胆大心细,不惧怕人。它们之所以会再次出现,也有豺群被饿懵逼的原因,否则它们轻易是不会靠近火光的,但不代表惧怕火,饿急眼了都敢跟大猫干,啥百兽之王,只要豺群数量够多,别说一头大猫,就是两头也敢干!
在四人大笑之际,得亏是站在两头死去的豺狗子不远位置,因为这就抻出来五六米,离两堆火仅有七八米,这样豺狗子从后方突袭而来,徐宁就扫到了一截越来越长的影子,且随着豺狗子不断起纵而摇摆。
徐宁猛地收起笑容,当即提枪转身,便见到两头豺狗子离他只剩三四米,当即心里咯噔一下,喊道:“豺狗子!”
嘭嘭嘭!
徐宁递出枪就搂火,连续响了三枪,将迎头扑到空中的一头豺狗子击毙,而后方的五头豺狗子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左右横跳,促使徐宁连续响了两枪打空……
李福强、王虎和关磊猛然转头,只见一头豺狗子猛扑而来,张着獠牙大嘴,脸上全是褶子。
“我艹!”
三人被吓的一激灵,端起枪就搂火。
嘭嘭嘭!
这么近的距离,枪口几乎怼进了豺狗子的嘴里,换做傻子也能打中,所以这头豺狗子死的很惨,因为它中了三枪。
噗通!这头死去的豺狗子落地,将雪地砸出个坑。
徐宁听到他仨响枪,心里一颤,喊道:“换弹!”
李福强和王虎紧忙撅开枪把子,从枪膛夹出弹壳,压上一颗独头弹,但天色有点黑,李福强在掏兜取弹的时候,根本没看颜色。
因为这些子弹都是自个灌的,白色封蜡就是铅粒子,红色封蜡才是独头弹,李福强压上的是一颗白色封蜡的铅粒子弹。
在他俩往枪膛里压弹的时候,很少玩枪的关磊却怎么都撅不开枪把子,眼瞅着徐宁连响三枪。
这三枪虽说全部,但有两颗是擦着头皮过去的,所以豺狗子并没丧失行动能力。
如此近的距离,徐宁两枪打偏是枪法烂么?不是,他先前是照着脑袋打的,哪成想豺狗子适应了,居然前后左右摇摆脑袋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