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强打开车门钻进去,瞅着同样登车的王虎道:“回来不得后半夜啊?让你大嫂去西屋跟孩子住,给东屋捂好被,我俩回来就直接去东屋睡觉了。”
徐宁坐在副驾靠窗位置关上车门,点头:“恩,这么整没毛病。”
“好嘞。”
李福强踩着油门驱使汽车朝前行驶,路上略有些颠簸,他开的并不快,徐宁伸开腿脚放松了一下。
讲完他们是如何找到胡志勇的之后,徐宁说道:“明个先还车,然后咱仨在进一趟山。”
王虎眼睛一亮,“二哥,找着黑瞎子啦?”
“棕熊!”
李福强一愣,转头道:“棕熊?诶我艹!是给李山扑死那头不?”
“不知道,但肯定是棕熊,我瞅见它毛了……这棕熊追着胡志勇跑了十多里地,转身又回去,将胡志勇和李野带来的鱼和山鸡叼走了,往小石河那边去了。”
“去小石河了?那边有吃的啊?”
徐宁说道:“俩地方离的不远,李野说在小石河还藏着几条鱼、冰川子啥的,我估摸棕熊是闻着味了。”
“那备不住。”
王虎说道:“那明个带啥东西?我得先预备好,喊上我磊哥不?”
“喊着吧,这棕熊挺大,咱仨要是运气好一枪就能撂倒,要是运气不好……”
徐宁活动着肩膀道:“俩瞅瞅胡志勇就知道了,这棕熊皮糙肉厚,只要你空枪,或是没打着正地方,等棕熊反扑,咱们根本反应不过来。”
“知道,大牲口比豺狗子这些小动物难对付多了。”
为啥这头棕熊难打?主要是因为它是走驼子的熊,不是蹲仓的,打蹲仓熊基本不费啥力气,只需等着它从仓子里钻出来,心理素质过硬一点,照着脑袋削一枪就能将其壳死。
而走驼子的黑瞎子呢?你得掐踪、观察地势环境,还得保准不能惊了它,一旦惊了黑瞎子,它转身一跑,得追到啥时候才能追上?
追上之后,还得重复先前的步骤,否则它再跑了,咋整?
还追?黑瞎子没感觉到累,反倒是人累了,到时候黑瞎子再反扑过来,根本防不胜防。
上回在蜗牛壳猎的那头棕熊,属于是捡了豺狗子的剩,它们将其围住,耗尽了棕熊的体力,才让棕熊定死窝,否则徐宁哪能轻易将其壳死啊。
瞅瞅孙继业等人就知道了,在山里撵了好几天,最后都被累懵了……
李福强说道:“那明我让老林去楞场给他带个信儿。”
“行,今个给老林拿半扇猪肉,咋样?”
李福强笑道:“笑模呵的,还没等我张嘴借车呢,他听说你得晚间才能回来,当时就说让我开车去接你。”
王虎点头:“嗯呐,老林挺讲究的,我强哥这阵子跟他车,工资一分钱都没少。”
“挺好,等啥前儿有工夫,你给他喊到你家,让我大嫂整点菜。”
“妥!”李福强点头:“我今个还问他拖拉机的事了,他的意思是得回去问问,因为他好像听说拖拉机在街里农机站扔着呢。”
“农机站?这拖拉机有点毛病啊?”
“不知道哇!而且他也不知道啥价钱,得回去问问才能给信儿。”
“恩,买拖拉机也不着急,遇着合适的就买,不合适就不买。”
汽车缓缓行驶到岔道口,李福强踩了脚刹车,王虎拎着暖壶和茶缸子等东西就跳下了车,站在原地目送汽车离去,并和坐在车厢里的老邓等人挥挥手。
王虎到家的时候,韩凤娇还没睡,听见动静就走到了外屋地,俩人交流一番,韩凤娇就让王虎去了老徐家与刘丽珍说了一声。
此刻是将近十一点,刘丽珍闻言问:“跟你大嫂说了?”
“说啦,我路过的时候,瞅她家灯还亮着呢,我说完之后,她进屋才闭灯。”
“赶紧回去睡觉吧。”
“大娘,我二哥说明个还得进趟山。”
“咋还要去啊?”刘丽珍皱眉。
王虎站在外屋地门口,吭哧瘪肚说:“那个啥…我二哥说,那是头棕熊……”
刘丽珍听到此话就明白徐宁想放啥屁了,摆手道:“一天都不带消停的,啥前儿走啊?他明个能回来啊?”
“能,说后半夜就能回,啥前儿走不知道。”
“行了,你快回屋睡觉吧。”
“诶。”
王虎走后,刘丽珍披着棉袄进了屋,徐老蔫侧着脑袋抬头,问:“咋地,小瘪犊子又想作啥妖啊?”
“这不瞅着头棕熊么,惦记上了。”
徐老蔫撇嘴:“一天都不带消停的。”
“你消停!告诉你嗷,赶紧给我老儿子买的气枪拿回来,你和二利搁手里玩多长时间了?当我不识数呢?”
徐老蔫闻言没敢吭声,抬着厚被盖在脑袋上,接着就打起了呼噜。
……
太平,老胡家。
老胡的大名叫胡林,此刻他躺在东屋炕上横竖睡不着,转个身趴在炕沿抽颗烟,睡在炕头的胡志斌拽下灯绳,屋里的灯顿时闪亮……
“爸,你不是去找老张太太了么,她不是说没啥事么,该睡就睡呗。”
老胡撇头瞅了眼大儿子,道:“你寻思我像你呢?心真他妈大!你小弟被黑瞎子扑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快他妈死觉吧!我瞅你咋这么来气呢!”
胡志斌起身套上衣服,说:“爸,甭管发生啥,咱不都得接受么,胡思乱想有啥用啊。”
“你上几天学,还教育起老子了呢?长本事了。”
“诶呀,爸……”
平常老胡是自个在东屋睡觉,今个不是有事么,胡志斌媳妇就让他过来陪着老爹了。而胡志斌媳妇则是和胡志勇媳妇、仨孩子在西屋住。
老胡摆摆手:“志勇从小就没妈,他爸没的也早,这些年我是拿他当亲儿子养活的,知道不?你大爷活着前儿,对我啥样?有啥好吃的都可着我来,你爷你奶没的早,咱这一大家子都说是短命……”
“爸,这玩应就是该信的时候信,不该信的时候别信。”
老胡抽着烟摇头:“你知道志华搁哪不?他在的地方就离战场不远,诶!”
“爸,快别瞎寻思了,你老寻思那些干啥。”
这时,院外闪过一道光,随即焊在了门外。
老胡瞅见光之后,紧忙从被窝里钻出来,双脚落地踩进鞋里,道:“指定是他们回来了!这徐二宁办事真稳当。”
晚间,李福强和王虎送完老林,驱车回来的时候路过太平,就顺道和老胡说了一声,让老胡安心,徐宁听说这事二话没说就和老邓、大喇叭四人转身进了山。
当时老胡听到后惊喜万分,他没想到老邓几人能在半道遇见徐宁,而且徐宁答应的如此之快,这说明徐二宁有个好心眼!
“我就说志勇肯定活着呢!爸,你披件衣裳。”
胡志斌为啥这么说呢?原因有两个,其一是拉着胡志勇的车能进屯子,这就足以说明胡志勇还活着,因为他要是死了,不可能进屯子,只会停在屯子外等着伐送。
其二自然是没找着胡志勇,但要是没找着的话,他们为啥来老胡家啊?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老胡心里燃起希望,披上衣裳就和胡志斌奔出了外屋地,而西屋的胡志勇媳妇也没睡觉,她听见动静也掀开被子套上了衣服……
门外,汽车停在院门口,李福强、徐宁、老邓等人陆续跳下车。
老胡也奔到了当院,他冲着人影喊道:“咋样?咋样啊?”
老邓转头回道:“找回来了!老胡,咱们现在就得去街里卫生院,你搁卫生院认识人不?”
老胡闻言一愣:“伤啥样?挺严重啊?”
“不致命,我家没多少药了,搁山上给他缝了针,但还是需要消毒,要不然伤口发炎感染了,那就没法治了。”
胡志斌说道:“我认识卫生院的王主任!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值班啊。”
这时,徐宁说道:“你现在往卫生院去个电话。”
“徐二…宁,二宁!我是胡志斌,你喊我斌哥就行。”
“斌哥,这是我大哥李福强……”
相互打个照面,老胡就迈进了车厢里,瞅见了躺在爬犁上的胡志勇,见到他手包扎着纱布一愣。
老邓在他身后说:“黑瞎子撵他的时候,他枪炸膛了,给手指崩折了。”
老胡先是沉默,后说道:“……能活着就行,大哥,谢谢嗷。”
“可别说这话,我家李野……”
“大哥,你也别说这话,俩孩子搁山里碰着黑瞎子,谁都没先跑,谁都没扔下谁,那就挑不出毛病!”
徐宁站在车尾说道:“胡大爷,快进屋拿东西吧,我跟我大哥开车送你们去街里,这车是借来的,明个早晨就得还回去,你们得拿脸盆啥的……”
“好,二宁,这事多谢你了。”
“别客套,谁听说这事能干瞅着啊。”
一旁,胡志勇媳妇钻进车厢里,瞅见胡志勇的惨样就哭了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以后我再也不馋了,志勇啊,都怨我啊……”
胡志斌媳妇站在车尾,说:“芳,快别哭了,咱俩先进屋收拾东西去,待会你跟着去街里,我搁家里看孩子。”
老胡说:“别哭了,再给孩子整醒!你俩快进屋收拾去吧。”
胡志斌媳妇拽着她下了车,俩妯娌进屋开始收拾东西。
院门外,老韩接过老胡递来的烟,说道:“这也用不着我俩,那我俩先回家了。”
“回吧,等闲出工夫,我喊你们过来喝酒。”
蓝国栋和老韩点个头,然后背着枪和布兜路过徐宁,笑说:“小徐,我俩先回去了嗷。”
徐宁笑说:“成,等给胡志勇报了仇,我给你俩送点肉,到时候可不兴不要。”
老韩一挥手,“你送肉能不要么?好说,往后有啥事吱一声嗷。”
“得嘞。”
待两人走后,大喇叭瞅了瞅车厢里的老胡,刚要拿起老撅把子的时候,却被徐宁拦下。
他悄声在大喇叭耳边说:“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知道不?”
“啊……”大喇叭恍然,疑虑道:“我就怕添乱。”
“添啥乱,你啥都别干,搁这陪着就行。”
大喇叭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然后他就朝着车厢里爬去。
这时,老邓站在车厢里对着老胡说道:“我也得回去收拾收拾,还得给李野喊着一块去街里检查检查。”
老胡点头:“行!正好让李野放下心,他晚间跟我待到九点多钟才走,这孩子心里也挺不得劲。”
老邓跳下车离开之后,胡志斌凑到徐宁和李福强身边。
“二宁,你俩进屋待会,我让你嫂子整点茶水,是不是饿了?淑娥,赶紧整点饭菜!”
胡志斌拉着徐宁和李福强走到当院,对着外屋地正在打包被褥、脸盆、暖壶等东西的刘淑娥喊道。
刘淑娥转头说:“锅里着饭菜呢,你先放桌子,让俩兄弟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