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喂狗,我瞅瞅它们是咋吃的。”
孙继业迈进狗窝,没等敲盆花棒四条狗就窜了出来,由于狗脖子上拴着链子,当它们窜到狗链子绷直的时候,四条狗就后脚站立,前爪腾空作起了揖!
然后孙继业用勺子给它们的盆里挨个蒯了两大勺,四条狗正在狼吞虎咽,然而老黑却是无动于衷,孙继业只好喊了它两声,老黑这才慢悠悠从窝里低着头走出来,抬头瞅了眼孙继业,就蹲在了狗盆前方,孙继善给它蒯了三勺,可它依旧是低头扫了眼,狗嘴根本没动……
这时,孙继业转头问:“二宁,瞅见没有?平常它就是这样,我搁这的时候它能吃两口,我要是走了,这盆食就被花棒几个吃了,这是咋回事啊?”
“应该是得了点心病,它之前的主人埋在哪了?”
“就搁后山,他家不是我们村的,而是西头桦甸子的,咋啦?”
徐宁说:“我琢磨它是想前主人了,实在不行就领它去坟头瞅瞅吧。”
“能行么?”
“行不行得试过才知道,他家还有以前狗睡的褥子么?”
“这我哪知道,要老黑以前睡过的褥子干啥?”
徐宁解释道:“把它以前睡过的褥子铺窝里能让它多点安全感,快点适应新环境。你瞅它眼角的泪痕,眼屎都焦黄,这肯定是上火了,给它领到前主人的坟头,跟它叨咕叨咕到底咋回事……”
孙继业退出狗窝,放下狗食盆说道:“这么整就能好?”
“不能保准好,有些狗的性格烈,一辈子就跟着一个主人,老黑这种情况应该就是太想前主人了,想要绝食,但你平常对它不错,它在你身边就多了点生的希望,所以你在的时候才吃两口。”
“养狗这么多说法么?诶,我当时给它领回家,是寻思让它跟我跑跑山,以前我不咋打狗围,瞅见你养活那么多狗,我才起了心思。那明个正好去跑山,给它牵着?”
“牵着呗,你得经常跟它唠嗑,多唠唠它之前的主人,我听说老黑以前活不错?”
“正经不错!它单独猎过一头黑瞎子,虽然黑瞎子个头不大才三百多斤,但它自个跟黑瞎子周旋了半个点,除了肚子被熊爪子挠了一下,剩下啥事都没有……”
李福强接话道:“那确实挺厉害了,这狗要是能好起来,以后去跑山都不用掐踪,跟着狗就能打不少牲口。”
“我就是这么寻思的!诶,二宁,你瞅瞅花棒咋样?”
“岁数大了,脑袋都长白毛了,但有个词叫老当益壮,它肯定不想搁家里看大门。”
孙继业张了张嘴:“你的意思是说,它死在山上比老死在家里强?”
“嗯呐!只要是猎犬,无论好坏,它们最终的归宿都是山上。但是,打狗围必须要防止狗受伤,一旦你心里发毛的时候,就得赶紧顺着狗踪撵了,因为猎物很有可能是大刨卵子!”
“明白,这事老刘头告诉过我,以前他打猎的时候就养过一群狗,后来搁山里碰见大猫了,这群狗跟大猫干了两仗,全都被大猫拍死了。当时老刘头手里拿的是中正式,拢共就五颗子弹,打出去四颗,最后一颗没敢打,知道为啥不?”
徐宁笑说:“他想留给自个。”
孙继业拍着手道:“对劲儿!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还说有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这颗子弹在关键时刻能救命,最后这颗子弹也没打出去。”
王虎问:“老刘头现在咋样了?”
“瘫炕上了,他今年都七十九了,以前我们这边的卧龙山有个老绺子知道不?”
“知道,座山雕么。”
“老刘头参加过剿灭座山雕的行动,我记着小时候他教过我两招,全是阴招损招……诶,啥样的英雄人物都得服老……”
徐宁说:“肯定得服老,那你打围也是他教的?”
“嗯呐,小前儿我们家里穷,我二哥体格不好,我大哥一心念书,我爹妈走的还早,咋整?就只能腆着脸跟在老刘头后边,求他带我去打猎……”
第423章 庆安第一媒 各司其职
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如果不会打猎、捕鱼的技术,就只能眼睁睁的瞅着猎物从眼中溜走,所以老孙家的发展史和老刘头是脱不开关系的,若是没有老刘头心软带着十多岁的孙继业打猎捕鱼,他们三兄弟肯定会被饿死!
至于老刘头为啥帮衬三兄弟?心软是其一,其二是老刘头原本就有仨儿子俩闺女,可是在当时那个年代,哪怕三道河地处山水边缘不缺少吃喝,但冬季异常寒冷,房屋四处漏风,就连炕都烧不暖,况且棉花稀缺,冬季只能穿着单衣、盖着兽皮铺着稻草,所以有一儿一女是被活生生冻死的……
老刘头的二儿子是去跑山的过程中失踪了,至今没有音讯,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人肯定是没了。
而老刘头剩下的小儿子就是孙继伟的把兄弟大刘,为了护着孙继伟,大刘丧命于棕熊之口,如今老刘头瘫在炕上两眼昏花,是他孙子刘柱在照顾……
孙继伟和孙继业平常会去瞅瞅,给拿点菜和肉,过节的时候还会招呼刘柱来家里吃饭,而孙继善则给刘柱安排到了三道河林场,哪怕不去工作,每月也有固定的工资,确保刘柱一家人吃穿不愁。
这不知怎么地,孙继业就突然唠到这个话题上了,他可能是在心里憋坏了,平常在家没法和二哥、大哥说,更没法和亲朋好友说,便拽着徐宁在自家当院打开了话头。
老孙家能发家,老刘家确实是首当其冲的第一功臣,现在老孙家哥仨混的都挺好,唯独老刘家成了破落户,孙继业心中难免有些不得劲。
徐宁适当劝了两句,孙继业心中当然明白,只摆摆手道:“憋屈是憋屈,但我知道没法改变事实,原本我是寻思等柱子家的孩子上学,由我出钱供到毕业为止,可我大哥不同意,啥原因也不说,就是不愿意!”
说到这,孙继业啪啪拍巴掌,表示着自个的不满,而当院中凉风袭面,孙莲芳和关磊、孙连胜、旭、军、王虎已经去到了屋内喝茶,与三婶唠嗑。
只剩下李福强和徐宁陪着孙继业坐在狗窝旁边唠着嗑,李福强递给孙继业一颗烟,便听徐宁说道:“不答应是对劲儿的,三叔,其实这事挺容易想明白,你供刘柱孩子念书,不如给刘柱一个稳定的工作,保证他家里吃穿不愁,再说那是刘柱的孩子,孩子肯定跟爹妈亲啊,你是当叔叔的,人亲爹亲妈还活着呢,哪能轮到你啊。”
孙继业低眉一想:“你这话没啥毛病……”
李福强说:“旭弟儿搁家整啥呢?”
“他去年和连军搁市里学的菌类养殖,我给他们搁后山包了十亩地准备种点木耳。”
徐宁一愣,问:“现在市里有教菌类养殖的?”
“现在没有了,去年是省城农科院搞的公益项目,我大哥给报的名。今年才开始种,具体咋样不知道呢……”
徐宁扫了眼狗窝里趴着的老黑,说:“那可以养点鸡鸭鹅,如果扣个大棚专门在冬天水养刺老芽也行。”
“冬天养刺老芽?搁大棚里养,那能活么?”
“能!我都寻思新房盖完,单独拿一间房当大棚,种点刺老芽和小白菜啥的。”
孙继业寻思片刻,道:“那等今年入冬我让他俩也试试,他俩搁林场还有点活,就是检尺的工作,开春就去跑船捕鱼了,我是寻思他们现在年纪小,得多锻炼锻炼,别等我们老了以后狗屁不会。”
“嗯呐。”
这就是富裕家庭和贫困家庭的区别,当贫苦户在想着下顿吃啥的时候,富裕家庭已经为儿女考虑后半辈子的事了。
徐宁转移话题道:“三叔,那工夫搁二大爷家,二娘问我有没有适合连军年龄的姑娘,我没敢给保准的话,但我真认识一家……主要是啥呢,对方的年龄和连军差不多,但她得管我叫叔。”
孙继业从烟盒里抽出两颗烟,递给李福强一颗,笑说:“那你们有实际亲戚?”
“那倒没有,我和她爷、她爸、她三叔关系不错,她爷和我庆安的许炮是老交情,我得管她爷叫大爷……”
孙继业说道:“之前咱搁蜗牛壳刚见面,你不也管我叫哥么,真要是能成,咱各论各的呗!再说有你这层关系,咱不是知根知底么,我二哥二嫂那边好说,主要是对方家里能同意啊?哪怕相亲见一面也成啊!”
徐宁没着急回答,而是慢条斯理的说道:“头些天我三哥过来给送了车砖,当时他瞅见连胜和我嫂子的小弟,还问他俩有没有对象呢,但连胜已经结婚了,我嫂子的小弟跟我们家是实在亲戚,肯定没法介绍。”
孙继业点头:“那肯定的!”
“我三哥走的时候,确实让我帮忙给鸿雁寻摸对象……”
李福强笑说:“我兄弟属于庆安第一媒!”
孙继业咧嘴一笑,说:“那你就给介绍介绍?”
“他们是望兴村的,她爸是村支书,家里是养园参的,有个酒厂。”
“诶呀,这条件跟我们家差不多啊!姑娘多大年纪。”
徐宁转头说:“今年19还是20岁啊,大哥,你记着么?”
“应该是20,我记着去年你20,她19……”
李福强记得挺清楚,因为去年柴良玉寻思将柴鸿雁介绍给徐宁,但没成想徐宁已经有对象了。
“合适!跟连军同岁。诶,那磊子比莲芳小啊?”
“嗯呐,应该是小半个月,莲芳比我小半个月。”
孙继业说:“那也没事,哪怕比连军大个两三岁我二哥二嫂都能接受,那我待会跟他俩说一声?”
徐宁摆手:“先别说,我得给鸿雁她爸去个电话,虽然是让我帮忙找对象了,但这事得提前沟通……”
之前王虎和关花的事就是徐宁给操作的,但王虎和他是啥关系?他二叔二婶知道真相也不能挑理,可是柴鸿雁不一样,办事得按照规矩来。
有关自家侄子的事,孙继业相当上心,“那咱们现在就去打电话?趁着你搁这,俩家都能将孩子相亲的事定下。”
“成,走吧。”徐宁站起身,拽了拽衣服。
随即,孙继业往屋里一望,喊道:“他妈!我仨出去溜达一圈。”
三婶奔出门口,问:“这马上黑天啦,出去干啥呀,我寻思待会给他们煮点方便面呢。”
“不耽误,一会就回来。”
关磊走到门口,招呼一声哥。
徐宁挥手笑说:“你们玩吧,顶多十来分钟就回来了。”
关磊、王虎和孙莲芳、胜、军、旭在打扑克,玩的是拖拉机。
大河村的村部,离孙继业家不远,原路返回到主道,再往北走就到了,门口挂着牌子‘三道河镇大河村民委员会’,迈过铁栏杆高门槛,走进院中便见到一帮人围着凉亭下象棋,瞅见孙继业进门纷纷转头打招呼。
不过孙继业没有给他们介绍徐宁和李福强,待走进屋里见到村支书,孙继业才张嘴介绍一番。
“啊,那你们打吧,我出去找他们杀两盘!”
“我后个去大岭屯核对账,你明个告诉那边一声。”
“妥!”
待村书记出门后,屋内就剩下徐宁、李福强和孙继业了,徐宁坐在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拿起话筒往望兴拨了个号码,等待二十多秒经过转接就接通了。
“望兴村村部,我是村书记柴绍,你找谁?”
徐宁笑说:“大哥,我就找你!”
“诶?你…二宁?”
“哈哈哈,是我,大哥,这都能听出来是我啊?”
“诶呀,你一出声我就听出来了,主要是你声音有磁性,这声大哥喊的我心里舒坦。”
柴绍笑盈盈说道:“咋地,找大哥有事啊?有事就直说!”
“真有点事,那我直说了哈。”
“说!别不好意思。”
徐宁组织了下语言,道:“是这么回事,我有个兄弟搞对象见家长,我们哥仨就陪着他来三道河了,现在搁三道河老孙家住呢。”
“三道河老孙家……那是正经大户家庭啊,你兄弟是磊子吧?啊,我听你三哥回来说了,你继续说。”
“嗯呐,我三哥临走的时候不是让我帮忙给鸿雁寻摸对象么?”
柴绍一愣:“对!你是给寻摸着啦?”
“寻摸着了……”
柴绍惊道:“诶妈呀,老三才回来几天呐,你这办事效率太高了。二宁,这事大哥先谢谢你,你心里能想着这事就说明咱哥们真是处到位了!”
徐宁笑道:“哈哈,大哥,我这也是赶巧了。”
“那对方是哪的啊,应该是三道河的吧?啥家庭情况,多大年纪啊?”
“人就是三道河大河村老孙家的叫孙连军,今年二十,和鸿雁同岁,但好像比鸿雁小几个月……”
徐宁将孙连军的家庭情况说完,柴绍沉默片刻道:“小几个月没啥事,他家条件确实挺不错,跟咱家也属于门当户对了,但这事我自个做不了主,我得和老爷子、她妈商量一下。老孙家人咋说的?”
“现在就他三叔知道,我没跟连军他父母说,这事不得先和你通个气么。”
“对劲!你知道你大爷啥脾气,这事要是背着他,肯定皮鞭子抽我了。二宁,这么地,明个我再给你回电话,你明个没啥事吧?”
徐宁说:“明个我们去跑山,估摸晚间才能回来,等我回来给你打电话。”
“那也行,三道河和我们望兴就隔着一座山呗,直线距离不算远,但要走山道可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