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是真不错,那他们咋说的,给回话了么?”
徐宁摇头:“我是先跟他们说一声,这不是得跟你们通个气么,你们要是同意了,我明晚间再联系一下。”
“同意!我和他妈肯定同意,这好亲家去哪找?那姑娘模样和个头咋样?”
“一米六左右,模样挺俊的。”
三婶说:“一米六正经不矮,二嫂你瞅咋样?”
“我瞅挺好!”
这时,徐宁喝口茶水说道:“二娘,但有个不算事的事,我得提前说一声。”
“你说。”
“我得管鸿雁她爸叫声大哥,管她爷叫大爷……”
孙继伟笑说:“这都小事!到时候咱各论各的呗。你知道我们村有个爷孙不,爷辈的和孙辈的整一块去了,现在两家就是各论各的,但他们没有实际亲戚,就是搁一个村住时间长了,邻里邻居论起来的。”
“那行!”
孙继业打趣道:“要是莲芳和磊子结了婚,连军娶了老柴家的孙女,她得管磊子叫啥?叫声关叔?”
“哈哈哈,三叔,你更能扯!”徐宁大笑。
关磊摸着下巴说:“我都没见过老柴家的孙女,跟我挂不上勾啊,要论也是从我哥这论。”
孙莲芳拍着胸脯说道:“那不是一回事么?没事,小石头,到时候姐管她叫弟妹,她管你叫叔!”
二娘翻着白眼无奈道:“你虎啊?”
“哈哈哈……”屋内哄堂大笑。
至于笑点何在?慢慢品去。
他们在屋内唠到八点半,待孙继业三口人离开后,二娘和孙莲芳、连军将徐宁、王虎、李福强送到了东边第二间屋,这间屋相当干净,旮旯有个痰盂,地上放着没怎么使用过的尿盔子,炕上捂好了被褥,枕套和被套都是新的,一瞅二娘就是干净人。
而且想的还挺周到,在地柜上放了暖壶和茶壶、方便面、饼干、桔子汽水,就怕他们晚间饿着。
原本二娘要给他仨打洗脚水的,但徐宁给拦住了,哪能让她给打洗脚水啊,搁家里刘丽珍都不伺候他,顶多徐凤溜须的时候打两回,剩下都是他自个打……
泡完脚三人就钻进被窝睡觉了,而关磊则是去了西屋和连胜、连军住,他是准姑爷子,住在西屋才合理。
翌日,五点半,天色透亮。
此时已经有不少村民吃完了早饭,开着拖拉机或汽车去林场干活了。
徐宁套上衣服之后,李福强就催促他赶紧洗脸,因为隔壁已经好饭菜了。
这作息时间比老徐家早挺多,徐宁搓了把脸就去了茅房,进到外屋地的时候,三婶几人正在往西屋端菜。
“来,二宁,快坐!有粥、有包子、有大米饭,吃啥二娘给你盛。”
“二娘,我还是吃大米饭吧。”
孙继业拉着徐宁坐下,转头嘀咕道:“待会咱们开车过水库,直接去水库西边打围。”
“咱跟前这边没牲口啊?”
“有多少牲口够打的?自从化冻牲口没法过江,有不少狍子野猪都被淹死了。”
“行,听你的。”
早饭除了昨个剩的菜,还有鸡蛋糕和豆浆、豆腐脑,这生活……比三十年后的一些人都优越!
“虎子,喝点豆浆,里头放不少白糖,尝尝,可甜了。”三婶说道。
“诶,三婶这豆腐脑的卤子自个家打的啊?”
“不是,卖豆腐的地方就有卤子,晚间挨家问要不要豆浆啥的,定好了他们早晨挨家给送。”
“这挺好哈。”
做生意也得有脑瓜,像庆安屯老秦家做豆腐就没脑瓜,一门心思窝在家里做豆腐,就不知道整个手推车出门叫卖……
第425章 知恩图报 水平挺高
外屋地,三婶在往铝饭盒中盛菜,二娘将剩余的包子放进饭盒装在布兜中,撇头嘱咐孙继业晌午烤着吃,并额外装了六盒米饭,因为今个进山的人着实有点多,老孙家就有五人,加上徐宁四人,拢共有九个人和一条名叫老黑的狗。
王虎系好绑腿检查着老撅把子,然后走到外屋地刚要拿起装饭盒的布兜,就被孙连军一把抢了过来,笑呵呵的背了起来,王虎感觉肩膀有点轻松,便感觉不太自在了,以前他和徐宁跑山,像饭盒干粮都是他背着的。
徐宁戴着牛皮腰带,斜挎着行军水壶,抬手搭在王虎肩膀上,示意他锅台下还有个装绳子的布兜,王虎瞅见后咧嘴一笑便将其背了起来,随即一众人朝院门口涌动。
这季节去跑山依旧得穿长裤捆绑腿,山中露水多,穿梭于山林中很容易被打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跑山就俩字,说起来轻松,跑起来是真难,现在灌树花草已经蓬勃生长,人在山中走道都极为艰难,更别谈跑了,不过孙继业经常在三道河这边的山溜达,他肯定知道哪里的灌树稀松……
一行人背着五个行军水壶,俩个牛皮水袋,负重虽然多了些,但架不住他们人也多,孙继业和孙莲芳拿着的都是56半,孙连胜背着颗老撅把子,连军和连旭没拿枪,只将侵刀用两根手指粗的水曲柳墩上变成了刀矛,而孙连军则手握着一根车床上的三棱刮刀,改装的扎枪!
这扎枪和李福强的两根扎枪相似,李福强瞅一眼就稀罕上了,便用自个的老撅把子和孙连军换了。
“强哥,这玩应哪有枪好事啊?”孙连军不解。
李福强坐在后车厢,拔下圆木制作的枪头鞘,一边熟悉着手感,一边笑说:“你不懂吧?只要跟我兄弟打围,我们基本响不了枪,有时候我和虎子俩人壳下一头牲口的时候,我兄弟已经整死两头啦!扎枪才是好东西……”
王虎坐在旁边笑说:“你强哥经常搁梦里练枪法,现在已经练成型了,记着之前跟你说过,强哥枪挑黄毛猪不?用的就是扎枪!”
孙连旭发自内心的佩服,他比较年龄小,又经常看武侠小说,脑袋里也有个武侠梦,道:“尿性!强哥,教我两招呗。”
“好说!”李福强叼着烟相当瑟的说道。
东风140行驶在路上,老黑的情绪并不高涨,但汽车行驶到它熟悉的路段之后,它猛地窜起身,两前脚搭在栏杆上,睁眼望着熟悉的环境,扯着嗓子嗷嗷哼唧。
李福强、孙连胜等人显然一愣,但是没敢上前抱住老黑,为啥?怕它发疯咬人。
在上车前老黑就不让旁人牵,只让孙继业牵着,旁人靠近它,它就哼唧发出嗡嗡的警告声,孙连旭都骂它不知好赖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狗,因为孙连旭平常也没少喂它好东西,如香肠、肉包子等等,老黑有时候给面子会吃两口,有时候不爱搭理他就钻回了窝。
这趟道是老黑和它前主人经常跑山回家的路,老黑有些情绪波动属实正常,幸好孙继业将老黑的绳子栓短了些,否则老黑都能跳下车……
在往前行驶二里地,老黑的情绪越来越强,嘴里不停的哼唧着,待汽车拐进一个屯子后,老黑张嘴犬吠了两声,孙继业双手握着方向盘听见了,转头瞅了眼徐宁询问咋回事。
徐宁摇摇头催促孙继业快点开到老黑前主人家门口,仅过去不到两分钟,汽车就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没等众人下车,屋里就走出来两人。
“诶妈呀,三哥!”老爷们腿脚不好,走道有些跛脚。
孙继业推开车门,应一声:“诶!郭儿,我婶儿没搁家啊?”
“没搁家,去我大姨家住两天,快进屋……”
孙继业下了车说道:“我就不进屋了,我是寻思去你爸的坟上瞅一眼,跟老黑念叨念叨,老黑这阵子搁我家有点上火,不咋乐意吃东西,你瞅瞅这瘦的!”
郭儿说:“是瘦了,三哥,那我跟你去?”
“不用,我们正好去跑山,况且我也知道他搁哪……诶,之前老黑住的窝里有垫的破褥子么?”
“有啊!这狗窝我都没拆,我寻思去老王家抱个小狗崽看家护院呢。”
孙继业说:“那你给我……”
这时,徐宁在副驾驶探身说道:“三叔!你先给老黑牵下车,让它去狗窝旁边闻一闻。”
“诶,”孙继业转身对着郭儿说:“这是我朋友,先不给你介绍了,快让你媳妇回屋做饭吧,别因为这点事耽误。”
郭儿媳妇说:“三哥,那你不进屋喝口水啊。”
“啥时候喝都行。”孙继业一边爬上后车厢解开老黑的绳子,一边瞅着郭儿说:“你爸救的那俩孩子的爹妈过来没?”
“过来好几趟,送了五袋大米、面和豆油……”
孙继业点点头:“还算有点良心,你搁林场咋样?”
“挺好,领导对我挺照顾,平常没啥事,到了晚班的时候还给我找个伴儿,就是老王家那个二小子。”
“恩,那就行,有啥事去村里找我。”
“知道,三哥,自打我爹没了,你没少帮忙……”
“这才哪到哪,以前你爸搁山上还救过我,当然我也救过他,但我就是没想到他能这么没,诶,不说这事了。”
一个经常跑山的人,为了救俩孩子淹死在了水库,山和水是相辅相成的,但跑山人没死在山上,却死在了水中,咋说呢,挺他妈憋屈的。
“恩,三哥,你不用惦着,我家现在挺好,不缺吃不少穿的,孩子搁学校就交点书本费,剩下啥费用都减免了,我还搁林场有个稳定工作……”
孙继业牵着老黑在当院转了一圈,老黑自个就溜达到了狗窝里,鼻子闻着味,嗅着它的褥子和狗窝旁边的铝盆,老黑张嘴吐着舌头喘气,它倒不是热了,而是一种表达高兴的方式。
“三叔,给那个狗盆也拿着!”
孙继业听见后,先将破褥子拽出来,再伸手捡狗盆,起身牵着黑狼往门口走,停下脚步转身道:“郭儿,这俩东西我拿走,你啥时候有工夫去趟村部,村里搁北山开了两块地,我和书记说过了,给你家孩子留了三亩。”
“啊!三哥,谢谢嗷。”
“别客套。”
待孙继业将破褥子和狗盆扔进后车厢,再将老黑拴在栏杆上,他就钻进了驾驶室,与郭儿点个头挥下手,便驱车离开了。
刚才徐宁一直在关注孙继业和郭儿唠嗑,短短两三句话,全是人情世故。
为啥老孙家搁三道河能站住脚,能服众?原因就在于老孙家人办事容易让人折服,为群众争取好处、不贪图群众针线、实实在在为家乡做好事,这就是服众的原因!
前世徐宁在南方见过有些大家族相当团结,村中的年轻人发生口角、或是大打出手,父辈几乎不会管,但若是俩个村的年轻人发生口角,最后基本会沦为两个村之间的矛盾。
更有因为水源问题组织村战的,拍死两三个都纯属正常……
那么为啥东北这头很少有俩村之间发生大的矛盾呢?一是村中有姓氏血缘关系的很少,这是因为那14年战争的原因,人都牺牲在了战场,现在的东北人大多数都是后过来的。
二是因为这边确实是资源丰富,不缺水源、食物,徐宁听说过有被冻死的,但真没怎么听说过饿死的。
三是这头的人都知道生活不容易,对于外来人都保持着善心,能帮一把是一把的态度,所以遇见事了,往往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要是逼到一定地步,那就没招了……
对于是否有饿死的、是否有心眼坏的人、是否有孬种,这种事千万别拔犟眼子,哪里都有好人坏人,哪里都有被饿死的人。
老孙家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孙继业的父母都参加过抗联,爷和二爷跟着老帅打过卧龙山上的绺子,再往前追溯祖宗一直能到明朝……
东风140沿着小道往前行驶,由于有些坡度,再加上道路颠簸,刚吃过豆腐脑的王虎有点晕车了,他扶着栏杆连连干呕,却啥都吐不出来。
徐宁瞅着道路两侧的老林子,问:“这片林子是后种的吧?”
“嗯呐!之前说要搁这修个飞机场,但最终没落实,树都砍伐光溜了,咋整?只能重新组织人栽种,当时忙活种这片林子,我大哥找了俩村人,连续干了三个多月。”
孙莲芳笑说:“就因为这事,我大爷才被调到市里林业局。”
徐宁琢磨孙继善应该是帮领导排忧了,否则这点事不至于让他高升。
“前边这水库也是我大爷找人修的,动员了好几个村的人,是不,三叔?”
“嗯呐,修着水库……二宁,你就记着,咱现在这条件,无论修啥建啥指定得有流血流汗的,流汗倒是好说,流血的也不能忘了人家的功劳,我大哥念了这么多年书,拢共就跟我说了四个字,知恩图报!”
徐宁笑说:“我大爷这水平挺高啊!”
为啥不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为啥不是以德报德?虽然意思都差不多,但其中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知恩图报是说得了旁人帮助,一定要想方设法给予回报。
也就是变着法的礼尚往来,渐渐地人品就得到了大众的肯定,再想做其他事就方便多了。
驶离树林,颇有拨开云雾见光明的感觉,前方是混凝土大坝,大闸门开放着使得水流喷涌。
“到了雨季,闸门都会放开,三道河积水挺严重,要不是修了这座水库,周边年年都得被淹,记着我小时候有一年水都涨到炕沿了,我大哥抱着我去了房顶,我们哥仨搁房顶蹲了一宿……”
“瞅见这个豁口没?原先就是从这往山下流水,建水库的时候用料挺实诚的,没成想去年还是决口了,幸好有电话,山下提前做了准备,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豁口是两座山之间的沟,没修水库之前,水位涨到一定高度,水就会从沟流下去,所以三道河建这个水库的用处很大,不仅解决了田地浇灌、还解决了发洪水的问题,属于利民的好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