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良玉使火柴点根烟,吐出烟雾,道:“二宁啊,明个搁家歇一天,打牲口着啥急啊,这一礼拜打多少了?老三,能有三千五百斤了吧?”
柴兵接话,“有了!我兄……”
没等柴兵话说完,徐宁皱眉起身,咧嘴朝着柴良玉笑:“大爷,我出去一趟哈。”
“去茅房啊?”
“不是,我听外头那声有点不得劲……”
柴良玉紧忙窜出半米,伸手拉住徐宁棉袄,“二宁,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跟着掺和,那是群狼!还不知道有多少头,万一出点啥事咋整?!”
“大爷,我先出去瞅瞅,打不打另说,但人得找回来吧。没事,我不能犯险,肯定稳稳当当的。”
柴良玉见他打定主意,便松开手,嘱咐:“可别逞强啊!”
“嗯呐。”
徐宁将要往外屋地走,瞅见柴兵要跟着,便笑说:“三哥,你别跟着了,我仨跟他唠。”
柴兵一愣,瞅着柴良玉,转身点头:“恩。”
随即,徐宁、王虎和李福强快步往院里走。
刚好瞅见柴绍与黄国富、张亮挥手。
“诶,兄弟,你咋出来了呢?”
徐宁一脚迈出门槛儿,笑说:“没事,大哥,我跟他唠唠,你先跟老黄哥溜达溜达去呗?”
“啊?”柴绍有些发懵,不知道徐宁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而正跨在摩托车上的黄国富和张亮,听见声回头望,瞅见徐宁三人走出来,便是一怔。
黄国富紧忙怼愣神的张亮,张亮反应过来便跳下车,快步朝着徐宁走去。
“哥,我该咋称呼你。”
“别喊哥,叫我徐宁就成,咱去那边唠唠?”
张亮目光呆滞地转头瞅眼,正在被柴绍拉着往摩托车跟前走的黄国富,利索点头:“恩呢,行!”
徐宁边往旁边走,边说道:“这是咱们之间的事,就别让旁人掺和了。”
张亮眼睛骤亮,颇有些激动,两手抓着徐宁胳膊,“诶呀,哥啊,你愿意帮忙上山找我弟啊?谢谢,谢谢……我,我这……”
张亮有些语无伦次,徐宁立在墙根,说道:“用不着谢,我还没答应呢,你先稳住听我说。”
“诶,您说,我听着。”
“我刚才搁屋里听你说,你兄弟俩因为颗熊胆才搁山上猫着的?具体咋回事,你唠唠。”
张亮拍手恨道:“就是我弟刚相完亲,女方那头要二百块钱彩礼再给我弟办事缺钱么!然后我俩一商量,寻思上山去掏个仓,杀个黑瞎子取出熊胆,不就啥都有了么。本来我俩已经找着黑瞎子仓了,可那前儿已经四五点钟天黑了,然后我俩寻思去就近的地窨子猫一宿,第二天上午再去掏仓,但……”
徐宁听到这,摆手打断他继续要说的话,只问:“现在那黑瞎子仓没掏吧?”
“没掏!离那地窨子两三里地呢。”
徐宁点点头:“这事你告诉旁人没?就是黑瞎子仓搁哪溜儿。”
“我跟黄老哥提过,但没跟他说具体搁哪,就是领他去过那个地窨子。”
李福强蹙眉说道:“这大喇叭不能将黑瞎子仓给掏了吧?”
“应该不能。”徐宁摇摇头,便转身瞅着李福强和王虎,笑问:“咱仨走一趟?”
王虎有些心动,但怕遇着狼群,若说三五头还好说,就怕遇着二三十头那种恶狼!
“二哥,那狼万一有十好几头,咱几个能整了么?”
徐宁闷声道:“咱去找人,又不是找狼。”
他留半句话搁肚子里,那就是找着狼,他们还能掏狼肚子啊?
这都快两天了,狼要是真给张猛吞进肚,现在应该消化完都排出来了。
李福强怼怼王虎,“怕啥,咱兄弟有招。”
“嗯呐,二哥,我听你的。”
徐宁转身瞅着张亮,见他眼睛有一点光亮,便说:“我帮你找着你弟,但你得告诉我黑瞎子仓搁哪。咱就这一把事了,咋样?”
“行啊!只要帮我找着我弟,别说黑瞎子仓,我给你当牛做马都成!”
“那倒不用,那地窨子离这远不?”
“离我们小天目顶子有十三四里地,离咱白天碰见那块青石砬子,约莫有四五里地。”
徐宁沉吟片刻,道:“那你明早五点半过来,咱先去地窨子瞅两眼。”
张亮激动拉着他手,“谢谢昂!哥,谢谢!”
“你岁数比我大,别喊哥,叫我徐宁就行。”
“你帮我,你就是我哥!谢谢……”
徐宁摇摇头,便朝着柴绍走去。
柴绍瞅他们唠完,就和黄国富说:“应该是定了,诶,你整这出让我挺难做。”
“我实在没招儿了,张广志跟我爸关系不错,他家出这事,我爸不能瞅着啊!老大,对不住了嗷。”
这时,徐宁走过来招呼道:“大哥,我俩唠完了,咱回屋啊?”
张亮走过来说,“黄哥,我们明早五点半走。”
柴绍问:“五点半?都谁跟着去啊?”
黄国富说:“我肯定得跟着,我大哥也能去,我再搁屯子里找俩人。”
“那你们背颗枪,上山加小心,我让老三跟着去。”
“嗯呐,多谢了昂。”黄国富冲徐宁仨人抱拳拱手。
徐宁点点头道:“小事,明儿去山上别让大喇叭领狗了。”
“大喇叭?”柴绍一愣。
黄国富咧嘴强笑,“就是我大哥,他那人嘴臭还没把门的,搁太平那头的外号就叫大喇叭。”
“昂,那别啥事都跟他说嗷,你心里有点数。”
“知道,我啥都没跟他说。”
随即,黄国富猛踹幸福250发动机,打着火以后拧两下油门。
张亮跨上车抓着摩托车边侧的铁杠,然后两人和徐宁四个人打声招呼,便挂挡拧油门窜了出去。
瞅他俩走后,柴绍盯着徐宁,说:“二宁,你多余管这事。”
“算不上多余。”
李福强笑着接话,“我就寻思我兄弟没那好心眼子么。”
柴绍一怔,“咋地呢?”
王虎笑说:“我二哥是听着他知道个黑瞎子仓才出来搭茬的,要不然谁干这无利不起早的活啊。”
“诶我艹…兄弟,你这心眼子真挺好使啊。”
李福强呲牙乐,“那还说啥了,我兄弟本来也不是啥好人呐。”
徐宁搓着下巴道:“诶呀,别老夸我,再夸又该犯错误了。”
“哈哈……”
四人进外屋地大笑,屋内柴良玉等人并不清楚外头的事。
但听见他们咧嘴笑,柴兵就好奇问:“笑啥呢?”
柴绍搭着炕沿坐下,说:“笑咱兄弟心眼子多呗!”
然后,柴绍、徐宁就将外头的事说了。
柴良玉听闻后皱眉,扯着徐宁胳膊,“二宁,我是想吃熊肉,但你要是有点啥事,让我咋下咽呐?”
徐宁解释道:“大爷,没啥危险,我是去找人的,又不是非得跟那群狼比划比划,将人找着,甭管剩下多少,让张亮带回去,他心里也能敞亮点。”
“那你们可得加小心,明个给枪都带着,多带点子弹和吃的。”
“嗯呐。”
柴兵起身问:“那咱啥时候走啊?”
“五点半吧,张亮说离小天目顶子还有十多里地呢。”
“行!”
第95章 防着点黄大喇叭 枪上膛
1983年11月23日。
农历十月十九,小雪。
五点钟,外头漆黑一片,异常安静。
柴家西屋第二间,亮起暖黄光芒。
屋内,徐宁推搡着王虎肩膀,催促他快起来。
王虎蹭掉眼角的瓷麽乎,睡眼惺忪的掀开棉被,单手杵着褥子坐起身,便抽出压在褥子下的秋衣秋裤往身上套。
徐宁搭着炕沿边系绑腿,李福强则套着棉裤,就趿拉着鞋往屋外跑,去茅房解决个人问题。
等李福强披着棉袄被冻的直哆嗦回来前儿,徐宁刚搁外屋地洗完脸,使手巾擦着耳后根,而王虎则在屋里叠被,将被褥往炕梢的被垛上摞。
李福强提醒两人将羊皮棉袄套棉袄里,外头气温得有零下三十多度,别再冻感冒,那可耽误老多事了。
徐宁、王虎都挺听劝,正套着羊皮棉猴的时候,柴绍、三嫂便端着饭盆和两盆菜进屋了。
他们嫌麻烦就没放桌,将饭盆和菜盆放在炕上,正要盛饭动筷的时候,三嫂推门走进来,她手里提着炕桌,没好气的瞪眼柴兵。
“放桌上吃多得劲捏?咋就你着急啊。”
柴兵咧嘴一笑,没敢跟这老娘们硬杠。
毕竟他媳妇四点半多钟,就起来开始给他们整饭,摸黑忙活一阵子。
功劳苦劳皆有,柴兵呐能忍心因为这点事,跟他媳妇吵吵把火的啊,那不招人笑话么。
因昨晚没剩啥菜,所以三嫂现给做了凉菜,一道家常炖豆腐,一道木耳炒白菜。
这是纯野生山木耳,徐宁挺乐意吃,嚼在嘴里艮啾啾的,口感极好。
四个人胃口大开连造两碗米饭,正当徐宁放下筷子的时候,院外传来一阵摩托车声。
柴兵一愣,“咋骑摩托过来了呢?咱顺道捎上他几个多好啊。”
“咱不从小天目顶子那头上山。”徐宁窜下地,趿拉着鞋往外走。
“那搁哪上山啊?”
“老金沟!搁那边走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