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往地上一站,那脚后跟和前脚掌都疼,就像是里边长啥东西似的。
三嫂给抓点艾蒿泡泡脚才有所缓解。
过晌午三点多钟,张亮自个跑到老柴家找到徐宁,与他相约好明个早晨上山去找熊仓。
徐宁瞅着他的模样,便拒绝了。
“我答应你的事,我得办到!你不让我去,你们能找着吗?”
“能,你那天都告诉我在哪了,那不是个天仓么?”
“啊…不是,我都答应你了,你咋……”
“张亮兄弟,不是我不想让你去,你这山上是带着气的,我咋领你去?我这几天没去找熊仓,一是想瞅瞅你能不能来找我,二是在等那群狼饿了出去找食吃,明白不?”
张亮一愣,“你怕我不来啊?我答应你的事,咋可能不来呢!我心里真没气,你信我……”
徐宁摇头:“我不信!”
“诶,不是…你这人咋这样啊?这么整,我说话还算数么,这让我咋报答你啊?”
“别磨叽,我就这人,况且也用不着你报答,明白不?明天别跟着我们,要是坏了我事,你可就得罪我了。”
张亮走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因为前些天接触,他感觉徐宁是个挺有善心的人,做事也周到稳当,可今个晚间再一接触,咋感觉这么驴呢?
说发火就发火,一点不给人留余地。
其实,徐宁早前就跟他说过,两人就这一把事了,往后再无瓜葛。
所以徐宁就没想着和张亮继续往下交,倒不是有用没用,而是张亮这人跟徐宁合不来。
第100章 将军叫天仓 给狼招来啦?
1983年11月27日。
农历十月廿三。
天色灰蒙蒙,当街刮起西北风,将雪壳子上浮着的雪粒子吹的满天飘。
徐宁刚从炕上爬起来,瞅见这天气环境,便打消了往山上跑猎熊的想法。
因为这天上山,哪怕将黑瞎子揍死,却得拖着黑瞎子顶风往回走,再者熊仓离李拐子的地窨子不远,就在沟塘子的上风口。
这要是让青皮子闻着味,徐宁四个人可不好往回走啊。
但是哪成想,七点多钟,刚吃完早晨饭,外头的风居然停了。
且日头也隐隐升高,变得风和日丽了。
徐宁、李福强、柴兵和王虎一合计,昨个搁家都歇一天了,这腿脚也松快不少。
既然风停了,日头出来了,那就别搁家闲着,还是往山上跑吧。
若真能整着黑瞎子心里也敞亮啊,毕竟老爷子想这口挺长时间了,整回来正好给他解解馋。
所以徐宁四个就背着四颗枪和布兜子,揣着120发子弹,驱车往氓流屯东北岔子驶去。
这东北岔子不是那天他们下山那条道,而是介于老金沟中间的一个岔道梁子。
将车停在山底,四人背着枪翻过岔道梁子,就直通老金沟南边的山谷,这线路能省三里多地。
往常是徐宁对这边的山不熟悉,待多走几天冤枉路之后,徐宁就总结出经验了。
为啥之前不走这条道呢?一是徐宁不知道,二是哪怕知道也不敢走。
因为跑山打围的人,都愿意走旁人趟过的路,这心里有底啊。
若走平坦的雪壳子山路,谁知道哪雪厚,哪雪浅啊?
万一脚踩空膛掉沟里,那多闹心。
但遇着危险的时候,他们也不会管啥雪厚不厚了,因逃命要紧,哪怕踩空也比喂牲口强!
由于熊仓就在沟塘子不远处,所以刚进山时,四个人是溜溜达达,非常轻松。
待靠近那熊仓以后,徐宁就提醒三人打起精神,万一青皮子没出去觅食,将他们围上,那可就操蛋了。
此刻,徐宁、王虎、李福强和柴兵距离熊仓有一里多地,他们边往枪膛里压子弹,边扫视着四周风吹草动。
山里肯定有风,只是不大,风往脖领子里灌,隐约能感觉到嗖嗖凉。
脚下雪稀宣,落脚就是一个深坑,刚好到小腿位置。
徐宁四个人顺着张家兄弟踩过的雪印往前摸。
柴兵抬头瞅着徐宁后脑勺,问:“兄弟,你幺麽青皮子走没?”
徐宁摇摇头,望着远处的林子,道:“没法幺麽啊,咱来前儿没瞅着新踪。但以青皮子的习性,刚吃完一顿,消停三四天就得出去觅食。别管咋着,咱都得加小心。”
李福强合上枪膛,低头瞅眼保险开合状态,点头认同道:“对劲!咋着都得加小心,这头是青皮子地盘,咱属于外来户,它们要是闻着味也没招,到时候听兄弟的,是干是走,再说呗。”
王虎扭头瞅着李福强,“强哥,要真瞅着青皮子,你拉着我点哈。”
“那指定的,我能扔下你不管呐?”
王虎是挺讲究,但通过这几回跑山,李福强也看出来他有些胆小,不过真遇着事,哪怕王虎胆小害怕,他也敢往上冲。
就比如他俩头次和徐宁在蟒头山猎那黑瞎子,王虎被熊吼吓懵了,可瞅见李福强顿足翻身奔回去,王虎也没犹豫转身就跟着上了。
更何况这些天搁望兴,两人打了将近300发子弹,从生瓜蛋子变成有点经验的跑山打围人,早已不像之前那么没底气了。
他俩虽然没将枪法练到炉火纯青,但打六七十米外的死靶也都能上靶,哪怕是近距离打移动靶,三五枪也能懵死头野猪。
徐宁站在小山包顶上,便瞅见前方有片臭松林子。
这片臭松林很密,徐宁四个人刚进林子,就瞅见不少人的脚印,分布不太均匀,好像是故意踩的。
“二哥,瞅这是鹿踪不?”
王虎在左侧指着一排腰子型脚印问道。
徐宁过去瞅眼,点头:“嗯呐,行啊,虎子,我告诉你一遍,你就记住了?”
“嘿嘿,二哥讲的明白,我搁心里念叨几遍就记差不离了。”
李福强笑说:“虎子聪明好学,整挺好。”
“诶,兄弟,这鹿踪是老的新的?”
“老的,得有四五天了,你瞅这雪印边都有点见黑了。”
李福强提枪催促道:“咱快点找仓子吧,别给青皮子招来。”
“恩,仓子就搁这片,一颗老椴树天仓子。这地上的人踪,我估摸是张家兄弟故意踩的,目地是不想让人发现那仓子。”
“这不掩耳盗铃么……”王虎笑了笑。
“确实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但凡有点经验的老猎人都能瞅出不对劲,咱掐这条踪往过寻摸。”
“得嘞!”
三人跟着徐宁脚步,李福强和柴兵警惕心挺重,直往四周张望。
这片臭松林子啥树都有,有一人多高的刺老芽杆子,到腿弯的空心草窠子,还有水曲柳、大青杨、春榆、椴树、云杉等等……
所以几人朝前走时很谨慎,生怕从密林里窜出啥牲口,搁后边给他们来一口。
往前走约莫两百多米,徐宁就瞅见一颗大椴树根子,这椴树根子两米多高,旁边有颗打斜的大倒树,这倒树上长满青苔,顶上盖着一层积雪。
地面皆是人的脚印,混乱无章,一直延伸到臭松林北头。
“呵,这家伙…张家兄弟这鬼心眼子也不少,瞅瞅给这地上坝哒的。”李福强撇嘴轻笑。
坝哒,是指给一片原本平整的区域,祸害的乱七八糟。
“那他们肯定不想让旁人瞅着这仓子。”
徐宁朝着椴树根子走去,在椴树一侧看见一层白霜,这白霜不厚,也就两张纸片那么厚。
“兄弟,搁里头呢?”
徐宁转头笑着点头:“嗯呐!这趟没白来,虎子去给刀墩上,大哥待会你叫仓,三哥你瞅着点周围动静。”
“得嘞!”三人齐声应道。
搁山里跑这么远过来为了啥?不就为了那身熊肉和那颗熊胆么!
现在瞅着黑瞎子搁仓里,徐宁哪能放过,必须将它拿下!
“大哥,是不是带麻雷子啦?”
“嗯呐,哪回上山我都带着呢,咋地,使麻雷子叫啊?”
徐宁摇头:“不得,使麻雷子兴许能将青皮子吓跑,但这些青皮子有可能是李拐子养活的,万一它们不怕麻雷子声,再给它们招来,那可就操蛋喽。”
“啊,那行,我使棍子敲。”
柴兵问道:“那要是真招来青皮子咋整?”
“往树上跑呗!到时候咱搁树上坐着,朝下打狼,那不一打一个准么。”李福强咧嘴笑道。
徐宁瞅着柴兵说:“三哥,往后可别说这话了,咱搁山里转悠就怕嘴松,有前儿山神爷听着,真将牲口往你嘴边送啊!”
柴兵一愣,点头:“啊,那你早前告诉我啊。”
“早前你就是跟着我们跑,也不算跑山打围人啊,但现在不一样了,咱得注意点规矩。”
李福强提醒道:“三哥,咱前阵子都拜过山神爷了,真得注意,”
柴兵闻言便想到了前些天搁深山里瞅着的那三头大猫,吸口气点头:“明白,那咱整啊?我瞅着点。”
“嗯呐,整!”
王虎将刀墩上,便递给了李福强,他站在椴树根子下。
而徐宁、柴兵和王虎,则分头躲在两三米开外的树后。
“三哥,你没整过这玩应,待会要是听到熊吼可别哆嗦嗷。”
柴兵笑道:“诶妈呀,咱连山神爷都拜过,还听过训话,我还能怕老把头啊?”
老把头就是黑瞎子。
有些地儿称呼不同,有人将老把头、山神爷认作大猫;有人将两者区分开,认作黑瞎子和大猫。
柴兵瞅着徐宁一愣,问:“咋了,我又说岔劈了?”
“没事,我听周围好像有动静似的。”
王虎紧忙转头,“二哥,啥动静啊?”
“就是风吹草窠子的动静,你俩没听着啊?”
“没有哇!”
柴兵说:“没事,兄弟,我瞅着点周围,有啥事我喊你。”
这时,站在椴树根子下的李福强等挺半天了,回头张望道:“兄弟,整不整啊?”
徐宁皱眉咬咬牙,反正就差这一哆嗦,等黑瞎子爬出天仓,他两枪就能将黑瞎子定住。
怕就怕啥呢?就怕这黑瞎子睡觉死,咋招唤都不动弹,那就得费些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