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龌龊！
卓涞倒没考虑这么多，他只是希望卓术能从吏。
白稷没有着急，示意卓术来自己面前。望着他，笑着询问道：“你为什么想要当个贾人？”
“想帮阿翁做些事……”
卓术低着头，嗫嚅开口。说话的时候还偷偷瞄了眼卓涞，生怕他爹又动手揍他。
“老夫不需要你帮！”
“你闭嘴。”
白稷瞪了眼卓涞。话音刚落，尚牛等人纷纷关门。好几条健硕的细犬钻了出来，汪汪汪的叫个不停。这几只都是喜之前送来的，经过几个月后已经长大了。
卓涞：……
望着眼前这幕，卓涞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撒情况？
“咳咳！”
白稷轻轻咳嗽了下，上次他就和尚牛提了嘴。结果，他还真这么干了。而后，他又继续看向了卓术，笑着道：“所以，你不想从吏，只想当个贾人？”
“嗯！”
“当贾人，算学肯定得好。这样，我给你出个题。一斤肥瘦相等的山彘肉得要十钱，肥的一斤六钱，瘦的一斤四钱，这买卖是否有问题？”
其实这问题很蠢，卓涞瞬间就想到有问题。肥的该是十二钱，瘦的八钱才是。这么做买卖，那这贾人得亏死不可。只是还有个问题，这话是白稷说的……
“有！肥肉十二钱，瘦的八钱！”
“哦？你敢质疑我出的题？”
“还不认错？！”
卓涞狠狠拍了下卓术的脑袋。
这秦国有谁敢说白稷错？
以白稷的地位来说，要搞死卓氏那真是一句话的事情。想想看曾经不可一世的赵高，现在不也是乖乖的饮鸩自杀了？他听说，赵高只是说了句白稷的坏话而已。
“尚牛，把他给我拖下去，让胖虎和他沟通。”
“喏！”
卓涞怕的差点就给白稷跪了，“我不说了……”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谁告诉你，我就肯定不会犯错的？”白稷又看着卓术，笑着道：“做买卖也有学问，你看如果不够聪明，做买卖就得亏本，对不对？”
“嗯！”
卓涞本想否认的，可看到门口杵着一票凶悍的野兽，最后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白稷望着卓涞，认真道：“其实你不必妄自菲薄，贾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君上，商君曾说……”
“商君已经作古百来年了，便别再叨扰他老人家了。商君时期的秦国，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现在的秦国，已经是称霸中原，吞并六国。楚人刻舟求剑的故事，你们总该听说过吧？”
父子俩同时点头，这故事出自《吕氏春秋》，他们自然是都听说过的。讲的是楚人佩剑沉于河水，而其只于舟刻了印记，妄图以印记去找剑。看似荒诞，实则很多人皆是如此。
时代变了，但是他们还按照老办法去做事。
不光是卓涞，很多人皆是如此。
在白稷看来，贾人并非是洪水猛兽。有贾人吸黔首的血，但也有很多贾人怀着腔热血，做了诸多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们走南闯北也不容易，还得承担各种未知的风险。
天灾人祸可不少，动不动就会有流匪劫道。运气好就丢点钱货，要是长得不顺眼，人可能都得凉。
发展商贾有利于经济，同时还可以增加商税，减轻黔首田赋。商贾增多，势必也会带动就业岗位的增加，秦国也能由农业转为半工半农。只要控制得当，对于黔首来说反而是好事。
要说控制，在秦国可太容易了……哪怕是寡妇清这种级别的存在，最后也因为秦始皇一句话，背井离乡来至咸阳，客死异乡。他们就是山彘，不能吃的太肥，要不然很容易就被当年猪宰了。
所以，白稷并不担心。未来的事情他也说不准，反正他活的长，等以后真的有问题再调整就好。要真有吸血的商贾，那他只能把对方给宰了。
“不久后的秦国，需要商贾带动经济发展，也需要你们让黔首过的更好。别的不说，河南之地的羊毛还等着你们呢。”
卓涞其实听得不是很懂，但白稷说的肯定对。
随着羊毛之路的开辟，未来草原上饲养最多的不再是戎马，而是绵羊。因为他们不是傻子，靠羊毛就能吃的好穿的好，不会想冒着生命危险闯至秦国。好战的鹰派肯定会有，但并不能撼动大局。
草原上不需要有灰狼和雄鹰，只要有温顺的绵羊便好。要真的有狼和鹰的出现，那白稷就宰了他们！
“所以说，当贾人也没问题。他既然喜欢做，便去学。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朝着方向努力，同样会有好的结果。”
白稷望着卓术，“便留下，学点东西也是好的，以后成为秦国第一大富豪，岂不美哉？”
“不不不……”
这可把卓涞吓得不轻。
第一大富豪？
不要命了？！
枪打出头鸟，他们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最主要的是族人可以代代传承，钱财方面倒是其次。所以，卓涞才会把卓术送到学宫。只是看白稷目前态度，似乎就这想法……
他不知这究竟是好是坏，但学些本事总是好的。按照白稷所言，后续秦国需要商贾，而他们的地位也会随之提高。这对他们来说，肯定是件好事……
第218章 学区房，人间滋味（求月票订阅，1）
接着白稷便安排淳于越，先带他们去学区房。他们也带了不少东西，也可以先回去些。坐在马车上，卓术也不敢说话，就这么低着头。现在可没白稷给他撑腰，卓涞真要揍他也没辙。
“唉……”
卓涞深深的叹了口气。
白稷说的也有道理，做个贾人或许也行。卓术自幼天赋便还算可以，特别是对算学一道极其敏锐。很多账目，他仅仅只是看眼便能得出答案。其实从小耳濡目染，想当贾人也属实正常。
“今后留在泾阳，好好学。在学宫内勿要与人争执，该让的就得让。与人为善，多个朋友永远比多个敌人要好。”
“术必不负阿翁嘱咐。”
卓术用力点头。
“你终究也已大了，该懂得与人相处之道。”卓涞轻轻开口，做了这么多年买卖，能混到今天这地位，靠的就是人脉关系。卓涞曾经与人起过冲突，争抢铁器生意，本来卓涞是胜券在握，最后却是主动放弃。
因为对方的靠山是前中车府令赵高，他得罪不起。所以什么人都别得罪，该放弃就放弃，就算赚的少也总比得罪人强。
那天来捐钱的时候他便看到不少勋贵，地位一个比一个高。三公九卿还有各种高爵，他就是担心卓术会得罪人。随便招惹个，那他们卓氏都得完蛋。
“阿翁放心。”
“你终究还是长大了……”‘
望着眼前快有自己高的长子，卓涞感慨不已。卓术便是卓氏未来的期望，为此他甚至是砸进去万余钱。卓术哪怕当个贾人，也绝对比他要强。主要还是学宫中的人脉，这层关系极其重要。
卓涞眼光很长远，从秦始皇对学宫的重视就能看的出来。未来学宫的稚生必定会受重用，卓术与他们共同学习几年时间，同窗之谊总能帮他走的更远。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他们分到的门牌号是1-149。按照白稷说的，这就相当于是一期房，第149号。地契和房契上面皆有标注，也不会认错。卓涞号码本来相当靠前，只是他自己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只要能拿到首期房就好，其他的倒也不在乎。
房宅三十步左右，四四方方。还有个小院子，里面甚至还有几口水缸，都是以陶土制成。里面基础的桌椅板凳都有，而且都是新做的。手艺方面来说相当粗糙，大部分都是以铁钉钉成。
按照白稷的说法，以榫卯结构做房子的确更结实，但太费劲了。有手艺的老师傅太少了，只要做的结实，能确保不会太早坏就行了。
后世开放商做房子可比他还没良心，各种毛病层出不穷。然后物业和开发商互相踢皮球，反正都说不归我管。只要钱一交，后续的事情就和他们无关。毕竟，真正需要住这套房子的人实在不多。
卓涞逛了圈，里面该有的都有。还有火炕和灶台，火炕可是个好东西。现在天气冷，哪怕有厚实的被褥也没用，有热炕后则暖和多了。条件肯定没法和蜀郡卓府比，但这可是泾阳。
为了这套房子，不知多少人争的是头破血流。现在能有这套房子，已经相当不错了。卓涞吩咐仆人把东西慢慢放好，都是卓氏辛苦栽培的，不论忠心还是能力都首屈一指。就算遇到生命危险，这些人都愿意扑上去挡剑。
“这里还算可以。”
卓涞接着便吩咐老管家留在此地，先照顾卓术。等他开学了，老管家再回蜀地。卓涞到泾阳可不光是送卓术上学，他还想的是做点买卖。他得为卓氏上下数百口人吃饭而奋斗，哪怕时至冬日，也不能懈怠。
整理妥当后，他们也是到处打量了下，目前就只有他们在。后面两期的学区房已经暂时停工，反正这两期不着急，先全力建造学宫再说。
见时间差不多后，淳于越便带他们先回府上。
……
……
府上已准备好晚宴，热闹非凡。像是禾苗这些皆是在外面捧着碗狼吞虎咽，还有些侍女站在旁边等候着，负责倒酒之类的琐事。
卓涞位于下坐，吃着难得的美味，不住点头。他走南闯北，六国各地美食皆尝过。包括炒菜在内，卓氏府上自然也是有的。可要论味道的话，那和白稷这差的太远了。
上次胡亥私底下许以高价，希望能把几个伙夫挖到宫里头去。不说别的，让胖子和胡姬也能经常尝到这些美味佳肴。可惜，这几个伙夫皆是脑袋大脖子粗，死活不肯去，面对金钱诱惑示弱不见。
白稷不久前回来知晓后，便让他们去皇宫了，顺带让胖子给他送几个人过来帮着栽培提拔。现在，府上多了几十个厨子。
可能，胖子对几个有些误解……
白稷想的是过些日子开个新东方学院，专门教厨子颠勺。
……
卓术捧着饭碗，吃着就没停下来过，这些菜色大半都是他没见过的。鲜美的鱼头豆腐汤，汤汁都是奶白色的。还有葱爆肥肠，又有嚼劲，油水又足，主要是没什么臭味。
还有就是土豆牛肉，软糯的土豆吃着都是罪过。就这几斤土豆，差点没把淳于越急哭了。连带着商山四皓，玩了命的阻止他。抱着土豆站在水井边上，大有一言不合抱着土豆投井的架势。
“君上，吾等誓与祥瑞共存亡！”
“勿要食祥瑞，要食便食吾肉！”
“……”
最后就连尚牛也来凑热闹，抱着白稷大腿哭着喊着求他，连带着几个厨子也不敢动刀。这事要让上头知道，那他们罪过可就大了。反正白稷无所谓，没人敢弹劾他，那黑锅不就得他们来背？
祥瑞的确是白稷带来的，可现在这是秦国上下所有人的希望。都想着少吃点多留种，能早一年推出去，那就能让无数人不至于饿肚子。到时候朝中无数博士都会以此抨击，白稷没事，那有事的就是他们。
土豆的产量摆在这，再加上白稷以仙法开挂，令土豆两月一熟。白稷估摸着土豆后年就能推至整个秦国，到时候想吃多少吃多少。就这十来斤土豆，所以根本不算什么。
大冬天的也就泾阳府上能吃上口绿菜，白稷的菜园子成了宝贝疙瘩。因为有着聚灵阵的缘故，种什么都出什么。还有上次饬出来的黄豆芽，涮火锅那是一绝！
嘴巴上说着不吃不吃，等牛肉炖土豆搞出来后，一个个吃的比白稷还起劲儿。特别是尚牛，牛肉可以少吃，土豆必须得多吃两口。他们可都听说了，土豆是祥瑞，是从仙庭带回来的，能延年益寿！
当然，主要是这牛肉出自草原上的肉干，就口感来说还是有些不佳的。尚牛在草原上顿顿吃肉，牛肉羊肉马肉……吃的牙都软了。
特别是商山四皓，差点为土豆打了起来。胡亥这才尝了一片，土豆就被淳于越都挑走了。还说他福泽浅，祥瑞吃的多了是罪过。这份罪，他这当师傅的愿意代受。
胡亥身为公室少子，就没几个比他福泽高的……
“唔，这些菜肴果真是人间美味，涞生平未尝。牛肉炖的酥软，祥瑞也是口感绵糯，令人回味无穷。还有这道鱼头豆腐汤，大冬天的来上碗，全身都暖和起来。”
卓涞不住夸赞着，总觉得之前日子都白过了。
“哈哈，汝不知蒙公隔三差五便会来府上蹭饭，吃完后还要带点回去。”
淳于越爽朗大笑，这事儿在咸阳可是人尽皆知。没人嘲笑的，只觉得蒙毅和白稷关系好，可不是谁都能来白稷府上蹭饭的。动不动就是关门放狗，没几个能扛得住的。
蒙毅相当会做买卖，每次来府上都会带上礼物。象牙犀角美玉就不提了，连带着还有各种珍贵的藏书。后来白稷才知道，这些都是别人送他的，就是希望他能带点好东西回去。
起初蒙毅一来泾阳，立马就有人敲锣迎接的。
“蒙公进村了，大家快来迎接！”
现在还是有人敲锣。
“蒙公进村了，大家快跑啊！”
这让蒙毅相当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