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布把两大竹篓土豆拿了出来，上面还盖着层葛布，防止被太阳晒到。这是白稷专门分给他的，还告诉他这是南郡的未来。现在虽然只是颗小小的种子，但只要好好栽培，大熟之时，必定会令南郡变得更为富庶。
不光是土豆，还有其他的种子，白稷也给了不少。季布擦了擦汗，到处巡视着。他现在每天都充满着干劲儿，哪怕现在天气热他也无所谓。看完工地后，他就去看田圃，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他的这种精神头源自于白稷，他迫切希望能做出点成绩来给他看看。季布很想要证明自己，也是为了证明白稷的目光没有选择。季布曾做过流匪，所以很多人都觉得他当这亭长不合适。特别是南郡官吏层，有不少声音。
季布本是楚人，又当了流匪。这次治理水患，他压根没什么功劳。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此简单的道理大把大把的人都知道。他们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头其实都不服气。要不是白稷破格提拔，季布当个里长都算混的好的。
所以这就导致季布现在一直都憋着口气，就是想做出成绩来。主要还是因为白稷再过几日便要离开南郡，返回秦国。
此次南郡水患彻底治理妥当，连带着谣言也都因此不攻自破。整个南郡在贾人大力砸钱下，现在也是欣欣向荣。白稷这次已是超额完成任务，甚至都没有动用多少秦国囤积的粮草。对于抠门的秦国勋贵而言，这比任何事都要来的重要。
……
……
两日后。
淳于越拿着书册，正在清点。
些许物资悉数运送至楼船上。
白稷负手而立，站在了甲板处。遥遥看着远处的堤坝，依稀能看到有伍卒正在看守。他们是季布专门命人看着的，每日都得观察蓄水库的情况。要是超过刻度线了，就必须得开闸放水。
“国师快看，堤坝两岸全都有黔首自发而来。”
“嗯。”
白稷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两岸聚集着大量的黔首，大部分皆是衣衫褴褛。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着来送他们离去，以此尽自己一份心意。他们有的还拎着十来颗鸡蛋，就想着来送他们。
还有的非要送给伍卒，但在白稷的敕令下没人敢收下的。遥遥看向远方，还能看到季布正在卖力的挥着手。
“季布，快带你的人回去。”白稷运转仙力，而后缓缓说道：“列位无需再送，本君现在便要起航了。”
楼船的速度并不快，缓缓朝着远处而行。充了这么久的电，楼船已经可以继续催动阵法，发动螺旋桨。反正现在不需要这么着急的赶回去，速度可以稍微慢些，如此一来的话可以用比较长的时间。
声音落下后，两岸黔首纷纷叩拜行礼。对他们来说，白稷可以说是他们所有人的大恩人。这次水患若非白稷出手相救，他们可就彻底完蛋了。白稷不光治理了水患，更是令他们现在有了富庶的生活。
可以靠着自己的双手吃饭，而不用像之前那样没吃没喝。好好吃饭的话，总归能吃上饭的。
扶苏双眼泛红，忍不住挥着手。他在这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自然也是有了些许感情。南郡的景色也算是相当不错，作为楚国曾经的都城，自然是不用多说。还保留了不少的宫阙，看起来也是极其豪华。
“国师，扶苏现在似乎明白了一些。”
“明白什么？”
现在轮到白稷不明白了。
扶苏注视着两岸黔首，一字一句道：“扶苏要做如国师这般，能令这些黔首归心于我秦国。不仅仅是因为秦法，而是要让他们自发而行。”
“只有如此，我秦国才能真正的千秋万世！”
第264章 给水师指出条明路，海带（求月票订阅，1）
归程之路并不算遥远，只不过逆流而上速度偏慢了些。白稷倒也无所谓，偶尔跳到江水里头，坐在鳄鱼背上，和他聊聊家长里短。动物的世界很有趣，特别是它们那人性化的语调台词。
所有人都忙的很，唯独只有他是个大闲人。
扶苏忙着梳理，他在南郡受益匪浅，准备把相关的事情整理成册。还有便是得写些感悟，等回至咸阳后，他还得交予秦始皇。白稷以工带赈的手段，也是令他豁然开朗。主要还是以利驱使贾人，让秦国可以不需要耗费多少钱粮，便能解决水患。
淳于越忙着盘算收入支出，算着算着便会咧嘴傻笑。本来他还以为这次府上得要破产，没想到竟然还赚了一大笔。这次可真没白来，赚的可以填补学宫的开销。
而秦腾则是忙着写奏书，准备上交给秦始皇。抽空还会和王离下两把象棋，顺带栽培这个秦国后辈。王离世袭武成侯爵位，一跃成为秦国最顶尖的勋贵。再加上还有王翦和王贲罩着，真没几个人能动他的。
不过，王离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的。他已经是封无可封的地步，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爵位，很多事情注定和他无缘。比如说对外出征讨伐，基本就没他的事。常年跟着蒙恬抗击匈奴，率兵戍边备胡。他也只是副将，跟在蒙恬身旁学习，主要都是看蒙恬的。
到了秦二世，因为杀的太多实在是没人了，只得把王离拉出来。结果在巨鹿之战中，最后被破釜沉舟的项羽所杀。这就是典型的天理循环，当初王翦灭楚，杀了项燕，后面项羽又杀了王离……三代人的恩恩怨怨，也算是自王离而结束。
现在王离是真的想做出点成绩证明自己，可偏偏没有机会。这次治理水患，他也是跟来学习的。每日带着票人到处巡视，防止黔首生乱，其实压根没多少事可做。
至于徐福的话，他则是在编写医书。这是他根据自己的实际经验，再结合《千金方》等医书而成。著书立作，这可是很多人的目标，足以流芳百世。这次来南郡，他也是受益匪浅，很多理念也都证明是正确的。
飞鱼笑起来极其憨厚老实，总会露出排洁白的皓齿。倒不是牙齿多白，纯粹是脸比较黑。他在楼船上跑来跑去，时不时摸摸桅杆，最好奇的还是螺旋桨阵法。他很好奇，为什么几块玉石，便可以令螺旋桨转动起来？
经过白稷的改造后，整个楼船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两根铁杆的转舵变成了圆形，操作起来更为省力舒服。摆放杂乱的木桶悉数固定好，免得遇到风浪的时候砸到人。船上现在还养了两只黑猫，专门负责抓老鼠。船舱上最多的就是菽豆，发豆芽做豆腐都可以用到。
飞鱼当了十余年水师，还是头次发现远航是这么舒服的事。船舱内再也没有令人作呕的臭味，有的只是橘子酸味。还别说，现在飞鱼还真喜欢上了橘子。特别是青桔子，越酸越好！
“飞鱼。”
“在。”
白稷遥遥看向远方，他们已经快要抵达港口。到时候他们就得离去，便得和他们辞别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才知道水师绝对是秦国最惨的兵种。爹不疼娘不爱的，连史书记载的都少之又少。
秦国是没有军饷这说法的，粮草倒是会有。不过是伍卒自己负担一半，秦国负担一半。后世出土的睡虎地秦简就有两个小兵夫和惊，找家里寄钱的情况，要不然日子就没法过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根源在于军功制度。只要能立下军功得了爵位，那就瞬间成了人上人。以此利驱使，所以伍卒们才愿意在没有军饷的时候拼命。而这也令秦国节约大量开支，可以支撑大量的伍卒开战。
水师的话更惨，基本没多少军功可以捞。脏活累活全都得他们来，战场上和他们没多少关系。钱得自己掏，要是军令下来，他们无法靠近港口，在船上只能吃干菜麸皮。一张嘴，全都是股干菜味。
这些天跟着白稷混，才算是稍微过了人的日子。
“本君问你个事。”
“君上直言便是。”
白稷示意飞鱼放松，让他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手里掰着橘子，递给发财一芽，见它嘎吱嘎吱卖力的咀嚼着，忍不住一笑。
“我看你们水师这日子过得不太好，没想过干点买卖吗？偶尔出海一趟，不用去多远，就近便可。楼船都不用过去的，派几艘小木舟都行。海带紫菜晒干了，你卖点钱也可以。实在不行可以和贾人联手，帮着他们运送货物。总归是能赚点的，赚的钱给兄弟们分了，日子也能好过些不是？”
“额？”
飞鱼本就不发达的大脑，顿时就宕机冒烟了。
君上……在说什么？
他专门询问过秦腾，他对水师这块也比较了解。首先水师是由少府属官都水长负责，除开掌管郡县水利事物，还得在各个重要水系派遣属官。没有军务的时候，水师得在各个水系驻扎操练，空闲时间还是比较多的。
按照白稷的想法，秦腾则表示没什么问题。只是出船需要向上面汇报，若是出了什么闪失还得担责。至于赚的钱可以归伍卒所有，自己养活自己没什么问题。
白稷把这事完整的和飞鱼重新解释了遍，可看着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白稷恨不得把他一脚踹江水里头去。
“老淳！”
“快快快，你过来和他解释！”
白稷没辙了，只得把淳于越给拉过来。还好，在淳于越险些要吐血的的时候，飞鱼可算是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这事其实很简单！”
简单你还不懂？
飞鱼望着白稷，无奈道：“君上，这事的确不难办。就是你刚才说的什么海带紫菜，又是什么？”
“是海里的一种菜。海带的话，是一大长条的那种，颜色偏墨绿色。至于紫菜，则是偏紫色。用清水泡过，不管是煮汤还是炒菜，味道都相当不错，做法多种多样。你们不是有很多人都有大脖子病吗？其实就是因为吃的盐少了，适当的吃上些海带紫菜，就能缓解这个病症。”
“海草？”
“玛德，海带！”
哪怕白稷脾气好，也是忍不住爆了粗口。
“紫菜不知道，但君上说的海带在琅琊之地皆称海草。渔夫捞上来后，便会搭配海鱼做成羹汤。因为带咸味，可不用放盐。还有的泡过河水后，便会剁碎了喂养山彘。”
最早什么时候开始吃海带的，白稷并不知晓，关于这方面的记载也几乎没有。这种食物其实很常见，在很早之前便有吃的，只是并不普及。当时白稷去过琅琊，只是那时候并未在意这些琐碎的小事。
“嗯，海带紫菜都可以晒干了卖。”
“可是在琅琊卖的出去吗？”
“你tnd还真是个人才！”
“琅琊那根本不缺海货，你跑那边卖海带？老淳你别拦着我，我非把他踹江里头去不可。”
白稷都直接被气笑了。
晒干了的目的就是可以长久保存，方便卖至内陆地区。比方说咸阳，反正咸阳有钱人多。这已经算的上是泾阳人的口头禅了，有什么东西首先想到的就是卖咸阳去，咸阳勋贵那都是人傻钱多的主。
飞鱼连连点头，暗暗将这些都记了下来。他虽然蠢笨了些，但是也知道白稷这是看他们日子艰难，给他们指出的一条明路。只要按照白稷说的去做，他们水师也能变得富裕起来，以后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虽说可能会危险了些，但总比天天吃麸皮来的强。而且按白稷的意思，相关的事情秦腾都会处理好。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在飞鱼幻想着未来美好生活之时，依稀中已经能看到遥远的港口……
第265章 泾阳，凯旋而归！（求月票订阅，2更）
港口处，人来人往。
这里是河东郡，距离咸阳其实还有五日路程。不过此地也是人满为患，黑压压的一大片。还有随风飘扬的玄鸟旗帜，伴随着沉闷的鼓声和号角声。包括河东郡守，此刻都已亲自赶至。
他们可都早早接到了消息，说是白稷率领水师已经返航，并且会在今日抵达河东郡。一大早郡守便已带人来此，等候在此地。南郡水患目前已经平息，他们可都已经知晓。没有调动其余郡城粮仓物资，没找秦廷要钱，就这么轻易治理好水患。
听说南郡决堤之时，也是白稷施展仙法，生生把一座山移了过来，挡住了大水。这等移山填海的本事，也就只在传说中才能看到。
终于，楼船缓缓靠近港口。接着便有木梯放出，白稷便带着人抵达港口，缓缓走了下来。河面中时不时还会有江豚白豚越出水面，其实回去的时候白稷都没让它们跟着，只不过它们主动跟着而已。
这些都是大自然的生灵，也是相当独特。白稷在后世只能在电视上看见，现在却可以触手可及。
“廉，拜见君上。”
郡守廉躬身作揖，脸上满是恭敬。他可是都听说了礼的事情，原本只是郡丞现在已经升级为正式的南郡郡守，不知多少人羡慕。因为治水有功的缘故，还得到了极其丰厚的赏赐。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礼这家伙压根就没干啥，纯粹是沾了白稷的光而已。不过也没办法，时也命也。这次礼做的其实也不错，在前郡守死后，也是扛起了大梁。在白稷抵达之前，若非是礼全力支撑，南郡早已大乱。
白稷点点头，“吾等还要回咸阳复命，便不在河东郡继续逗留。等来日有时间，本君在来河东拜会。”
“廉明白。”
话不需要说透，廉当即是让出来个位置。现在驰道已经修筑到河东郡，自港口出去后再以马车走驰道，速度比之前要快许多。
旁边的淳于越瞥了眼廉，往前走了两步后，暗自啐了口。然后又走至扶苏旁边，压低声音道：“公子，类似廉这种无能无才，只会阿谀奉承之徒，实在不可重用，更不能委以重任。令其当一郡之守，实非良策。”
“去去去。”
白稷恨不得踹他一脚，好家伙，你可不能双标啊！设身处地的想象就知道，作为官吏又有几个不想往上爬的？廉其实算好的了，最起码他并未祸害黔首。再者说，廉面对的是他这位神乎其技的国师，态度谦卑些总是没有问题的。
真要按照淳于越的说法，那这偌大的秦国还真几个官吏敢对他不恭敬的。淳于越讪讪一笑，没有说话，翻脸比翻书还快。
……
……
泾阳府邸。
禾苗忙的是满头大汗，插着腰，宛如一幅女主人的姿态。
“你们几个，快去把房间打扫干净，君上喜欢干净。还有另外几个，把池子里的水给换了。厨房里头多准备些绿菜，君上不喜欢吃肉，更喜欢绿菜。庭院内扫干净些，连片树叶都不能有。”
所有侍者仆从全都是忙的热火朝天，脸上皆是洋溢着笑容。这些天听不到白稷训斥，他们可都相当的不习惯。白稷出去近两个多月的时间，离开的时候是春天，现在已经是夏天了。这段时间，他们是吃什么都没味。从早到晚一直在发呆，也不知该做什么。
对他们来说，白稷便是他们活下去的动力。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也没法活了。他们之前也做过仆人，唯独对白稷才如此。白稷虽然有时候会训斥他们，但绝对是为他们好。在府邸里头白稷把他们都当人看，让他们过上了人的日子。
现在泾阳有不少人都想来府上做事，不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府邸上现在根本不缺人手，秦始皇没事便会送点奴仆过来，哪里还需要额外招人？
……
其实不光是府邸上的仆人，包括后院的野兽也都不安分的吼着。要是白稷在的话，估计会气的脸色惨白。
“我刚才听门口铲屎的说了，好像是仆人来了。”
“哪个铲屎的？”
“就是帮我们铲屎，还会傻呵呵笑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