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渔笑了笑,没有搭话,眼睛看着远处小村庄,村子里多了许多陌生的人影,挨家挨户的打听。
韩信一边吃着肉粥,一边打量崔渔、虞,还有周边居住的环境。
却见崔渔虽然粗布麻衣,但却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污渍。身上粗麻都是最上等的麻线搓制而成,脚上的鞋子更是无数细软丝绸层层垫起来的千层底,下面加了牛皮与牛筋,还有‘穿云兽’的骨头做鞋底。
穿云兽是此方世界独有的一种妖兽,纵横于蓝天白云之上,其骨骼坚韧而又柔软富有弹性,是贵族老爷最喜欢做鞋底的材料。
在看崔渔,肌肤细腻光滑,没有丝毫风吹雨打的痕迹,一双手掌雪白细腻,阳光下隐隐约约闪烁着玉色光泽,必定是有武艺在身。
这一身装扮气度,绝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再去看一旁的虞,绝对是韩信见过最漂亮的女子!没有之一!
一身衣裳更是剪裁得体,穿的丝毫不比崔渔差,尤其是腰间那把藏在竹筒里的长剑,更显得气势非凡。
不论崔渔的衣服,还是虞的衣裳,都是项采珠送来的。
“公子不是普通人吧?”韩信放下空碗,忽然开口道了句。
“哦?”崔渔诧异的看着韩信:“你看得出来?”
韩信笑了笑:“现在这般世道,普通人家哪里有吃肉粥的。公子既然救了我,可有差遣?”
“没有差遣,只是因缘际会,看你顺眼而已。”崔渔回了句。
韩信闻也沉默了下来,盯着崔渔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似乎是看出韩信的难处,崔渔笑眯眯的道:“我看你年纪轻轻,却沦落到这般田地,以后有何打算?”
“这般世道浑浊不堪,能活下去就已经是万幸,哪里有什么奢求。”韩信悠悠一叹。
即便是昔年千古风流的韩信,如今也沦落到这般地步,不得不说国运天下,莫过于此。
按照算命的说法,国运大于个人运气,若是国运不好,个人的运气就会受到牵连。
国运混乱之时,对人的格局命运影响最大。
举个简单例子:有人生下来本来该是大富大贵,一生衣食无忧的命数,但偏偏遭逢天下大变,百姓流离失所,他能不饿死,就已经是万幸,哪里还敢祈求大富大贵?
如今天下三六九等犹若铜墙铁壁,大周镇压天下五千年,五千年天下不起兵戈,就算兵仙生在这世道,也只能混个温饱,甚至于祈祷自己不被饿死。
至于说大富大贵?那就不要想了!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九鼎烹。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岂能郁郁不振,就此沉沦?男儿七尺身躯,当立不世之功,创不世伟业。”崔渔声音震耳欲聋,叫人身躯颤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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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韩信闻言果然是面色激动,浑身上下汗毛竖立,坐在那里嘴唇哆嗦,可惜犹若斗败的公鸡:“说得简单,生不逢时。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两翼,飞不过鸦。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
崔渔笑了一声,韩信不愧是韩信,不论在哪个世界,落到何等地步,都绝不会丧失了自己的雄心壮志。
就算是周天子的定下的三六九等铁律也不行。
“我要是肯给你一个机会呢?”崔渔看向韩信。
“日后任凭公子驱策,韩信绝无二话。”韩信双腿一软,已经跪倒在地。
韩信绝不是一个太要脸面的人,对于任何一个胸怀大志的人来说,脸面只有在该露出来的时候露出来,该放下的时候就会乖乖放下。
“大梁城内有个百草堂,百草堂内有位老儒生,你明日去哪里拜师求艺吧。以后我会每个月给你兄妹提供食宿,你们兄妹的衣食住行,我全都包了。能不能在老儒生哪里学到本事,又学到几成,全凭你自己手段。”崔渔看向了韩信。
他想给韩信一次机会,也想给未来的自己一次机会。
给韩信一次机会,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每个月浪费一点米,养两张嘴而已。
要是韩信真的能在未来崛起,如当初那般大放异彩,回报崔渔的将会是整片农田。
这可是韩信啊!
出彩的人,不论在哪个世界,依旧同样出彩。
无数人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彭!”
“彭!”
“彭!”
磕头声响起,地上尘土溅起,韩信额头青肿了一大片。
“公子……”韩信声音哆嗦,眼眶含泪,堂堂七尺男儿,此时竟然说不出半句词语。
谁能知道他韩信的苦?
为了活下去,与野狗抢食!
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饿死。
他韩信有冲天之志,可这世道不给他机会啊!
他连活着都已经要拼尽全力,哪里还有机会去思考人生?
有的人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现在的他,不是历史上那个威风凛凛的齐王,不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兵仙,他只是一个与野狗抢食,为了一口饭吃,连命都搭上的小乞丐。
“起来吧,有些事情不必挂在嘴上,记在心里便是。”崔渔伸出手将韩信搀扶起来:“以后也莫要叫什么公子了,显得太客套。你要是看得起我,不妨叫我一声大哥。”
“大哥?小的如何担待的起。”韩信闻言一惊,眼神里有惶恐,还有一点点渴望。
“你我今日不如歃血为盟,拈香为信,结为兄弟如何?”崔渔见到韩信如此,露出自己的大白牙。
既然要收买人心,那当然是要做到极致。
此时的韩信正处于人生低谷,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我……我……我……”韩信看着崔渔,激动的说不出话。
崔渔手指一指,草庐内已经出现香火。
然后二人直接烧黄纸,点上香火拜把子。
要问崔渔,遍观前世历史,有谁是最意难平的人物?
韩信绝对是其中之一。
崔渔一套组合拳下来,韩信整个人都懵了,晕乎乎的如在云端。
崔渔笑眯眯的将韩信拉起来:“下午你就随我去百草堂。你的身体虽然还需要几日才能好,但却不耽误识字。”
“你们随我去河边洗漱一番。这般脏兮兮的样子,可没办法拜见老师。”崔渔笑着道。
他为何确定眼前的韩信就是历史上的韩信?
就是因为香姬!
韩信或许是偶然,但韩信加香姬在一起,那可就是绝对了。
崔渔领着二人,一路来到两界山,走过村庄却见村庄内多了不少陌生人,一个个贼遛遛的在村庄内巡视。
“大哥,你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好?”虞跟在崔渔身边,音波直接震动崔渔耳膜,响在崔渔的耳中。
在虞的眼中,这就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两个难民,扔在人海中根本就毫不起眼。
这样的难民路边随处可见。
崔渔悠悠一叹,他看中韩信的不单单是才华,更是韩信临死前抓住那块猪皮,最后一口气咽下的时候,想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妹妹。
那句带着绝望的‘妹妹怎么办’,着实戳中了崔渔的内心。
妹妹怎么办?
他在想,要是自己死了,虞怎么办?
现在虞掌握了异能,又拜师老道士,就算自己死了,她也能顺利的活下去吧?
“因为值得。”崔渔笑了。
虞一愣。
一个好汉三个帮,以后想要办大事,没有帮手怎么行?
韩信要真的是可造之才,崔渔甚至于可以相助他塑造血脉,助他一臂之力觉醒异能。
崔渔眯起眼睛,看着身后相互搀扶的兄妹,崔渔牵住小女奴的手,一时间思绪飘忽,不知道想些什么。
虞拎着香姬去了上游,崔渔领着韩信去了下游。
崔渔用洗发膏揉动韩信乱兮兮的头发,乌黑麻漆的脏水叫溪水变得浑浊。
“大哥,之前我做了一个梦。”韩信怪怪的站在河水中,整个人犹自有些如坠梦中。
“梦到了什么?”崔渔问了句。
“梦到我死了!都已经被阴差抓到鬼门关了!”韩信道了句:“那个梦真的很真实!我现在都牢牢记得。”
第八十一章 夺肉铺(本章可不订)
韩信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但那个梦无比真实。
崔渔笑了笑,并没有解释,而是问了句:“这世上当真有阴曹地府吗?”
“或许有吧。”韩信迟疑了片刻道。
那记忆实在是太真实了,尤其是牛头马面身上的气机,强大到天地法则都在扭曲,而且二人的话语更是牢牢的刻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崔渔帮韩信清洗完毕,手掌一指韩信身上水珠刹那间分离,整个人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大哥,你这是异能吗?”见到崔渔这一手,韩信眼睛都直了。
“是吧。”崔渔点点头。
“据说我韩家祖上也是大贵族,可惜一代代没落下来,血脉之力也开始逐渐隐退了。”韩信眼神中充满了道不尽的羡慕。
“你以后在老儒生哪里好好学习本事,总有一日能掌握不可思议的力量。”崔渔站在溪水中,一股股水汽钻入体内,他能察觉到自家的共工血脉似乎发生了异变,一股奇妙气机在共工血脉内孕育。
那是异能!
就像是虞、项采珠一样的本命神通。
崔渔看着韩信,换了简单干净的衣服,整个人清清爽爽,眼神看起来很有精神。
唯一的缺陷就是瘦了些!脖子下的骨头、脸上的骨头都似乎能若隐若现的看到。
“香姬也要洗好了。”崔渔走上岸,他觉得自己对于水的感悟更加深了不少,有一种难以言述的亲切感。
等到虞领着香姬走来的时候,崔渔有点想笑。
香姬长得并不是十分漂亮,却有一种珠圆玉润的圆润之感。
最关键的是,与瘦得皮包骨头的韩信相比,小丫头的脸上居然还有一点点肥胖。
崔渔心中对韩信的人品评价又上一层。
“大哥,我听人说,那老儒生离经叛道,并不是很靠谱。”韩信跟在崔渔身后,香姬搀扶着韩信,此时韩信在旁边滴咕了句。
“能拜先生为师,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崔渔没有替老儒生辩解,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韩信闻言不语。
崔渔领着三人,一路来到大梁城,今日的大梁城与往日相比多了一丝丝混乱,最直观的是街头多了许多腰胯长刀的人影,混迹在人群中不断穿梭。平日里摩肩擦踵的百姓,此时也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