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走的是极简主义风。
大殿分为前殿与后殿两个部分,后殿有帘幕遮挡,雾气翻滚,看不真切,只知道后面有道人在打坐清修。
而前殿则是光秃秃的放着几个蒲团,一张供桌,两盏长明灯正在缓缓燃烧。
视线上移,则是历代天师牌位。
再往后则是一尊初代天师像,一尊道祖像。
然而初代天师神像却是一个无面道人。
没有金玉为砌,皆是泥塑木胎。
此番场景,易尘想了一下也就释然了。
以龙虎山的名气和实力,已经完全不需要外物来装点牌面了。
就好似当年的人民富豪,哪怕简简单单一双布鞋,谁又能小觑了他呢?他身上披个麻袋你都得认为是不是自己错了,这是巴黎最新款。
“后学末进,隐龙观义成子,拜见天师。”易尘朝着枯瘦道人长揖一礼,并且将得自阴府的玉牌、信笺和阴阳洞神瞳术的原件放到了供台之上。
枯瘦道人瞧了桌上的物事一眼,他拿起三件东西仔细端详了一番,神色一变后,便将其拢入大袖之中。
供台前,一个负手而立的枯瘦道人笑道:
“贫道乃是龙虎山当代天师张太初。”
“小友,可是疑惑为何初代老天师神像没有面容?”
没等易尘回答,张太初便自言自语起来,脸上带着追忆神色:“我也曾问过我的师兄,也就是上一代的张济世天师,他与我解释说,大道无形,天师自然也是无面。”
“人人都可是天师,而不是永远一张面孔。”
“故而天师无面。”
老天师的话语中带着莫名的意味,似乎意有所指,又好似在点拨易尘。
易尘:“…..”不要跟贫道说这种奇怪的话,你是在点拨我吗?我是个粗人,完全听不懂啊老天师。
易尘想了一下,决定做一个夸夸党,他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道:
“天师说得对!”
枯瘦道人听得易尘的回答,整个人先是一愣,随后竟是脸上没忍住浮现出一抹笑意:“小友当真有趣。”
初见易尘,为了答谢他不远万里将张济世的玉牌信笺送还的情谊,老天师特地语藏机锋,起了个头,想要点拨易尘,借机让他提出疑问,他好为其解惑,算是提携后辈。
然而面对易尘一句‘天师说得对’,他一时竟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小友对我龙虎山怎么看?”或许是没见过易尘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货,老天师一时间竟是来了兴致,再次出言说道。
老天师也问我怎么看?
我趴窗户上看…..
易尘心中腹诽,可是身体却很诚实。
邹忌讽齐王纳谏的邪典小故事他可是耳熟能详。
’群臣吏民敢面刺寡人之过者,处极刑;上书谏寡人者,受宫刑;敢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予笞刑。’
虽然老天师的度量肯定远超齐王,但是初次见面便说煌煌大言,易尘不取也。
夸夸党百无一害。
傻子才痛陈利害。
他只想快点把《龙虎抱丹大真气》原本拿到手。
易尘想了一下,组织语言道:
“贫道初来贵山,不甚欢喜。”
“龙虎山人杰地灵,天地所钟,历代先贤更是我人族中流砥柱,扶人道正朔,斩邪魔,扫妖氛。”
“历代天师栉风沐雨而不塑金身,偌大的天师殿,竟然只有两尊泥塑木胎制成的祖师像,简朴至极,真是让贫道钦佩之至。”
易尘盯着大殿前方的的两尊泥塑木胎神像,眼露激赏之色,在简朴至极四个字上咬字极重。
老天师闻言面色立马古怪起来。
他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易尘这两尊神像,确实是泥塑木胎,但是这泥是息壤,顶级灵材,那木唤作建木,如今此界更是已经绝迹。
就在此时,一个念头忽然划过张太初的脑海。
“不对劲。”
“此子修为不俗,怎么会不知道我天师府神像乃是息壤建木所制,他家宗门典籍应该有记载的啊。”
“而且此子在简朴至极四个字上特意强调。”
想到龙虎山如今烈火烹油下的弊病,若是放在朝廷,那便是文恬武嬉,他不由得心中顿时一凛。
或许是因为承平日久,先辈们太过给力。
如今的龙虎山实际上已经是青黄不接,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这一代,更是靠着张道一这个首席弟子充当遮羞布,许多弟子仗着龙虎山的名头与家族的庇护,只知道走捷径。
现在的龙虎山哪里当得起简朴至极四个字,简直就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奢靡至极。
“此子定然是在暗讽我龙虎山时弊,本以为此人油滑,没想到颇具巧思,又敢直言。”
天底下,多的是人精,敢于针砭时弊者本就不多,既有此胆又有巧思之人就更少了。
一时间张太初对易尘的印象又是一变,他想到了刚才他想借话头点拨易尘时那句‘天师说的对’。
此人哪里是不懂他的弦外之音,这明明是至诚己道的表现啊。
先不说这样对不对,这份气魄便足以称道。
便是大光明山的那位佛子,面对他张太初的传道,也不会拒绝。
便是拒绝,也不会拒绝得如此干净利索。
“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于心上起经纶。”
“仙人亦有两般话,道不虚行只在人。”
“小友当真好心性,好气魄,倒是我着相了。”
“未来成就或许道一也不如小友。”
张太初一念既起,他神色复杂的朝着易尘说道。
可惜此人不是他龙虎山的弟子。
没想到边陲之地,蕞尔之城,竟然能养出真龙,这隐龙观果真是捡到宝了。
瞧得老天师怪异的目光,易尘一时间又是一呆。
这张太初天师怎么老是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阿巴阿巴。
瞧得易尘的神色,张太初哂然一笑道:
“小友,别装了,我已知晓你的道念!”
“此行小友不远万里送还我师兄之物,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龙虎山帮助?”
张太初在说第一句话时咬字很重。
易尘闻言不禁喜上眉梢。
等的就是这句话。
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位枯瘦道人第一句话什么意思,但是第二句话他可是听懂了。
我!义成子!想要功法!
“久闻龙虎山《太一龙虎统摄真篆神法》天下无双。”
老天师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所以我欲借贵山《龙虎抱丹大真气》原本一观。”
“此法我保证绝不外传。”
“我还想要了解关于龙虎山关于阴府的一些秘闻。”
易尘连忙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把话在最短的时间内全说了出来。
张太初这才脸色回归正常,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小友莫非想凭借《龙虎抱丹大真气》溯本归源,窥探我山镇宗法门《太一龙虎统摄真篆神法》不成?”
“此事,我允了。”张太初思考了一下,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他不信有人真能做到这点。
“至于阴府之事我所知也是不多,师兄离开前并未留下太多线索,师兄消失后我也多番探究,只知这阴府来历极其神秘,有大隐秘。”
“以前,它甚至不叫阴府,而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此物,竟然处于变化当中。”
“如今天地异变,这阴府会不会也随着发生变化,我也不曾知晓。”
张太初随后便将自己了解到的关于阴府的情报详细说与易尘。
基本是与马天元所说并无二致,只是更为详细。
用废话文学总结一下便是:情况便是这么个情况,但是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是要看情况….
“小友,具体的细节或可在我龙虎山藏书阁仔细翻阅一番,或许我也有遗漏,传言也有不尽不实之处。”
或许是觉得没有帮上什么忙,张太初也有些脸上挂不住,他接着说道:
“我龙虎山于炼器一道还算拿得出手,小友若是有趁手法器,我龙虎山可以替小友重制一番,材料由我龙虎山出。”
“小友可先去藏书阁翻阅,七日后便是我龙虎山山门小比,届时我想请小友出手与此次小比的魁首比斗一番,教训那些兔崽子,打压一下这些人的骄矜气焰。”
“如此,可否?”
行,这可太行了。
易尘想了一下,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斩龙剑或许在法器中还算拔尖,但是随着他实力的增长,早已跟不上版本了。
帮龙虎山打个工,走个过场,与人比试一番,就能得到一把全新的大宝剑。
这活,不赖。
一念既定,易尘便从储物戒当中把斩龙剑掏了出来。
上一次使用斩龙剑还是他为了圆梦,用其把破庙碰到的黑风山君给滑铲了,这也是那山君后面腹部狭长伤口的来源。
如今龙虎山愿意免费给他加强,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此剑底子倒是不差,孕养得也不错,小友可是有什么要求?”张太初点头说道。
“够大!够重!够坚韧!”
“最好有两米长。”
易尘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
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