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法器祭炼的一大门槛,至于天罡地煞俱全,那又更要难上许多。
第163章 千锤百炼犹新发 何需他人砺剑锋
于器一道,胃公的造诣已经达到一定境界,再往上去,所谓‘宗师’,那是在器道之上有创造性的突破,亦或者自开某一流派的人物,才能冠以的称呼,也是胃公的毕生追求。
所以对于这次出手炼剑,胃公寄予了一些特殊的期望
当然不是凭这一次炼剑,他就能够突破瓶颈,他想要做的,是一件能够呈于宗师眼前的作品,或许在他炼制过的法器之中,不是威力最强大的,但却蕴含了其一身技艺的精髓。
半空之中,金焰熠熠。
对于炼器过程中的任何变化,胃公洞若观火。
因此对于许恒的野心,他亦了如指掌,而且不吝助以一臂之力。
“起。”胃公单手结了个法印,半空中的火焰,便隐隐变化起来,似乎随着许恒的动作一收一放,一起一伏……
如此,日月转而时节流。
倏忽之间,时限便已到了尽头。
九九八十一日以来,许恒不断朝着剑胚中打入法力、祭炼禁制,除了运炼之时,动作竟没一刻停歇,看得魏海治愕然瞠目,胃公也不免有些惊异。
因这过程之中,许恒既没恢复法力,也未吞服丹药,全凭一口悠长的气息支撑了下来。
当然,如此一来,效率自是奇高无比,伴随许恒祭炼不断,一道新生的气机,自那金焰之中焕发出来,并且日新月异,由微至盛、由弱到强,直到化作天地之间,最为夺目之物。
“天罡禁制一十八重,地煞禁制四十二重!”
感受着这八十一日的成果,许恒心中油然欣忭,不仅天罡禁制达到了预期,他以炉火纯青的火龙剑诀,祭炼地煞禁制,更是事半功倍。
许恒甚至感觉,只需再有半日,自己便能使之再进一重,要知到了这个阶段,每增添一重禁制的困难和提升,都是不可小觑的。
但他深思过后,最终还是收了法决,缓缓行气调息,不再祭炼禁制。
九九八十一日,过盈则缺!这是胃公亲口之言,许恒虽然不明就里,但也不愿贪图一时之快,反而误了炼器之功。
许恒心中计较,胃公似无所觉,从八十一日前起,他便持印静坐不动,任由许恒施为,即使时限将临,也没再做提点之意。
因此许恒收了法决,此间竟是一时陷入寂静,直到夜幕拉起,星夜满天之时,胃公兀然双目一睁,口中吐了一字出来:“收!”
正应其声,天中金焰忽地疯狂朝里倒卷,本来耀得夜色如昼,须臾便已没了踪影,只余一个人头大的圆丸,静静悬于空中不动。
那当然不是剑丸,而是包裹着剑丸的药泥,九九八十一日的煅烧下来,似也炼成一体了般,竟有几分金铁光芒。
许恒正疑惑时,胃公忽然断喝一声:“还不起剑?”
“起剑?”许恒微微一怔,此番炼剑步骤,他分明已经背得纯熟,却不记得何时有此一节,只得依言起了法决,准备出手打碎药泥,好使剑丸显现锋芒。
但也正是此时,许恒心中一动,念头转了一转,顿时福至心灵。
“原来如此。”许恒自言一声,面上不由露出笑意,拂袖起了身来,朝那天中一指。
这一瞬间,许恒便感觉到,他的法力与一道锋锐的气机产生了勾连,并且开始水乳交融,几乎自然而然的,他便运转起了法决。
一道天罡禁制,两道天罡禁制,一道地煞禁制,……四道地煞禁制,须臾就已开始成形。
在这短短时间之内,此剑竟又增添数重禁制,这是圆满之机才有的缘法,因此,过盈则缺!
“千锤百炼犹新发,何需他人砺剑锋?”许恒长笑一声,喝道:“还不快快出世!”
下一刹那!
铮!
剑鸣倏起,一抹剑光骤然绽放,轻易斩开药泥而出,鲸吸也似将四周灵气抽之一空,旋即化作一道赤色匹练,飞射到了许恒手中,化作一点荧荧赤光,在他掌心跃动不止。
许恒在内景之中,推演过运转剑丸之法,但他毕竟没有真正见过剑丸,真正着手了才知晓,性质竟有如此大的区别。
他推演的法门,完全没有丝毫用处。
但许恒更没料到的是,此时剑丸入手,他竟无师自通一般,便开始领会种种关窍。
许恒缓缓抬起手,伴随他的念头,这点赤光便似空中的一尾游鱼,忽上忽下飞游跃动起来……
许恒默运法力,缓缓吐出一字:“出!”
霎时之间,一声剑啸响彻天地,那点赤光跃然纵起,再次化作一道赤色匹练,朝着天宇冲去。
“哈哈哈哈!”许恒一声长笑,身躯竟是猛地一拔,化作一道焰光并入匹练,似乎瞬间将之点燃,合为一道火虹,轰然冲破云霄!
“这就是剑遁么?”许恒化火,合剑,撕裂大气疾行,只觉风驰电掣、快似飞星!
只是三两息间,许恒竟已望见凛冽罡气,再一个闪烁,已然到了天罡大气之下,不禁长啸一声。
难怪常闻人言,剑遁之速,日下无双!
许恒按下剑丸,放眼望去天地之广,竟皆有种片刻可至的错觉。
他不禁望东而去,极目之处,似已隐隐跃过三座巍峨仙山,抵达了某一地界。
许恒眸光闪了一闪,忽从袖中取出三枚水镜法钱,按在手背之上一看。
“善。”许恒悠悠忖道:“看来,确是该离去时了。”
修道人念动则行,许恒思定,当即将身一折,瞬息降过重重天云,落至地面之上,却见炉中冷却,火脉熄然,胃公早已没了踪影,只有魏海治还在高台之上。
“许道友。”许恒才落下来,魏海治便拱起手道:“师尊乏了,已经回府休憩,交待我与道友知晓,不必再去拜会,只要做到答应之事即可。”
许恒遥望胃公道场方向,虚虚拱了拱手,这才答道:“道友放心,我定不会食言。”
魏海治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一事,师尊让我将此剑的名字带了回去。”
“哦?”许恒念头一动,剑丸飞游至前,荧荧赤光跃动。
他沉吟片刻,答道:“于理本应名为火龙剑丸,但我对其亦有特别的期许。”
“便名‘焰虹’吧。”
第164章 三山海 松涛岛
魏海治也不知晓,焰虹究竟蕴含的什么期许。
或许近半载的观礼,即使他于器再是热忱,也已积累满了疲惫,也或许是为答复胃公,得到回答之后,魏海治便也告辞了许恒,动身回府去了。
许恒别过魏海治,便又将剑遁驾起,再度化身‘焰虹’遁去。
历经一次颇为漫长的炼器,并且还亲身参与其中,但除了法力耗费颇重,许恒却是觉得身心如洗,仿佛在‘焰虹’炼成的过程之中,自己也渡了一重‘劫’。
这种感觉十分玄妙。
常言道,修行人多劫,甚至有道书直言,修行人的每一个关隘,必然伴随着避不开的劫难。
此言究竟真假,自是无从验证,但对道门修士而言,‘劫’之一字固然恐怖,但也往往有着一体两面的好处。
许恒不知道为何炼成一剑,竟予自己这种感觉,但是这种好处似乎真实存在。
当然,也或者是因为,许恒习剑甚久,却从没有入手过真正的上乘剑器,因此一朝剑丸在手,印证自身所学,竟觉自身对于剑术,开始有了全新的体悟。
他化火合剑而遁,渐渐的,仿佛真将自己融入了剑中。
身剑合一。
轰隆!
月落日升之际,许恒忽将剑速一提,洞穿大气飞射出去,闪烁之间便已到了天际,只在原处余下长长焰尾,以及
滚滚雷音!
剑气雷音!
这号称绝世剑术的象征,许恒终于有所领悟,即使只是初窥门径,但也代表着一重全新的天地,已为许恒打开。
许恒心中畅快,剑遁不停不休,一气向东而行,忽见烟云渺渺,清雾弥漫,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已跨越海界,从星宿海到了三山海了。
海上不比陆地,没有明显的界限可言,只有这种独特的象征,可以作为辨别。
三山海上,终年布雾,三大仙山便隐于其中。
当然,三山海虽雾气不散,却并不会迷惑神识、混乱方位,只是传说之中,三大仙山方位飘忽不定,若是不得缘法,即使踏遍三山海界,也难以觅得其踪。
三大仙山之中,只有蓬莱较为不同,作为蓬玄派的山门所在,总会有些外人造访,因此尚有一些寻觅之法。
只是这寻觅之法,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知晓的。
许恒在天池山时,倒是从藏书之中学过法门,并且他在蓬玄派中,也确有可以拜访的道友。
然而许恒念转过后,还是不欲多此一举,虽有登门拜访之念,但是此行是为赶往海眼,此事待到回返再做也不算迟。
不过许恒祭炼了九九八十一日法器之后,便接连施展剑遁,飞了如此之远,还是感到有些法力不济了。
因此虽不欲往蓬莱,但他还是决定寻个落脚之处打坐,恢复了法力再赶完海眼。
他取了一张符纸,信手书上符一道,再轻轻抖了一抖,符纸上便有明火燃起,觅着土行之气飞向空中。
许恒换了不甚耗费法力的云法,悠悠跟在符纸之后,未久便见到一座岛屿,从雾气之中显现出来。
三山海中,并不是只有三大仙山的,亦有一些岛屿,甚至还有一些浮岛
这里的浮岛,并非指的悬空岛屿,而是飘浮于海中的岛屿,传说中都是由在三山海生活了无数年的巨龟驮着,也会缓缓移动方位,只是不似三大仙山那么难以寻觅。
许恒对于这浮岛,尤其是驮着岛屿的巨龟,亦是十分好奇,只是没有刻意去寻,却没想到,或许冥冥之中有些缘法,还是叫他寻得了这浮岛所在。
许恒落目望去,发觉这座岛屿,确实正在随着洋流飘荡,虽然速度极其缓慢,也完全没有半分想象之中,那种磅礴无比的生命气息。
他心中有些好奇,不由观察了会,不过云法悬于空中,似乎太过招摇,很快浮岛之上便有一道遁光飞起,朝着此处而来。
这浮岛之上有人,而且还是修行之人,许恒倒不觉得意外。
他知道三山海中,也是有凡人生息的,而且在蓬玄派的治下,完全不似星宿海一般混乱,大多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乃是实实在在的世外桃源。
而且有些岛屿,还是蓬玄派的修道之人,安置亲族、家眷之处,自然也会有些修行之人。
果不其然,那道遁光接近了许恒,便献出了身形,是个中年模样男子,拱了拱手便道:“不知道是哪位道友,忽然造访我松涛岛?”
“松涛岛?”许恒目光望去,果然岛如其名,海风刮过便是松涛阵阵,山林之间还坐落着一座不小的城池。
“原来是松涛岛主。”许恒拱手还了一礼,说道:“贫道许恒,只是途径左近,想要寻个地界暂憩而已。”
“哦?”男子面色一松,答道:“在下刘远鹤,并非松涛岛主,只是有些管理之责。”
“道友觅地落脚,在下自是欢迎,但是松涛岛乃蓬玄治下,向来远离尘嚣、宁静祥和……还请道友不要叫我难做。”
他的话语中,多少有些警告之意,但这也实是情理之中,何况相比起星宿海的乱象,这已经是再友好不过了。
许恒微微一笑,答道:“这是自然。”
刘远鹤这才点了点头,引着许恒朝松涛岛落去,没有去往城中,倒是向着唯一的峰头而去。
许恒也不去问,只管从善如流,只是随他飞向峰头,心中却又不禁一动。
“看来我会来到此岛,果是缘法所至……”
许恒心中正忖,便见峰头之上立有一名青年男子,发觉刘远鹤安然回返,有些松了口气,又见到许恒跟在其后飘飘落来,却是顿时露出诧异与惊喜交加之色。
“许……许道长?”男子还有些许犹疑,开口唤了一声,见到许恒含笑颔首,这才确信喜道:“真的是您,一别经年,可安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