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传闻之中,天地碑十分特殊,神念不能附,法力不能加,纵有搬山之力,也不可能撼动得了才对。
“究竟发生了什么?”许恒不禁自言,但这非是冥思能够得解,便把遁法收了,缓缓落向天地碑的‘遗址’。
虽然天地碑已经消失,但是此间不仅没有陷入寂静,相反还颇显得热闹。
有不少人在沟壑之中飞起飞落,或许也是在探查原因,偶尔还又有人匆匆来到,似是刚刚听闻风声赶来。
这便使得许恒的到来并不显眼,他无声无息落到大壑之中,很快便已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反倒是从旁人口中,意外听得了个消息。
原来天地碑,根本就非离奇消失,也不是被什么人以大神通、大法力强行拔走了,而是自己大放光明,落到了一个人的手中。
而这个人,在九霄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既是仙都派的‘唯一道子’应仙麟。
天地碑之名,远盛于烂柯山,一直有许多修行之人,想要知晓它的奥妙,因此天地碑前,常常会有不少人在。
天地碑飞入应仙麟手中的时候,此间也非空无一人,有许多人都见证了此事发生,绝然做不了假。
不过没人说得清楚,应仙麟究竟如何收走了天地碑?是参悟了碑文的奥妙,还是得到了其中传承?
亦或者,是天地碑神物择主,选择了这位修道奇才?
许恒缓缓飞出大壑,落在直面山崖之处,昂首默默看了片刻,视线似乎穿过并不久远的时间,看见了应仙麟收走天地碑的景象。
他不觉有些许遗憾,倒不是把他人之得,视作了自己之失,只是天地碑既然真有玄妙,没能亲眼一见,自然是可惜的。
“罢了。”许恒收了思绪,知道再在这里逗留,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了,便又默默脱离了人群,唤来一团云气驾起,寻了方向飞去。
九霄山上,以四、五重霄据地最广,许恒要去的下一处也在四重霄上,距离天地碑虽也颇远,但是相比起调转方向,回到紫烟城再乘传送阵,直接飞遁也未必慢上多少,反而还能省去繁琐。
因此他便打算直行而去,未想还没飞出多远,便隐隐感到有人缀了上来。
许恒不禁皱了皱眉,便欲起了起遁入云,不过法决掐在了手,却又按落下来。
他知道,修行界中虫豸之辈虽然不少,但是也不是随意便会遇到的,除非利益相干,否则谁也不会轻易显露狰狞。
方才天地碑处人并不少,而他遁形匿迹,也没露富之举,会被盯上定有其它原因。
许恒沉思片刻,还是没有一走了之,驾云法悠悠飞着,未久,过得几叠苍山,已是到了人迹罕至之处。
果然,那人速度顿时一提,逼近了许恒近处,似是觉得拿定了他,气机都不再加遮掩,来势汹汹显现身形,竟是话也不说一句,便把一只飞梭放出朝他杀来。
许恒冷眼看着,本来想着擒下此人拷问缘由,没有打算反击太甚,不料才起了此念,忽的警觉起来:“还有他人藏在暗中?”
许恒心中微凝,他自修行之初,神念便远强过寻常修士,能够差点瞒过他的感知,定然不是简单人物,虽然未必多难应付,但也不可太过轻忽了。
他思及此处,手中法决已是一变,顺势并了两指,起个剑诀朝上一横。
铮!
只见剑丸跃然而出,纵起一道百丈剑光,瞬息撕裂大气一斩,已是到了追来之人面前。
那人面色一悚,似没想到许恒剑光如此之快,连忙便要施法应对,不料此时胸口一痛。
原来许恒一剑斩过,没有丝毫停顿,却已将他飞梭斩碎,法器被毁,反噬之下,顿时一口精血抑制不住,便从口中喷了出来。
更没想到的是,此时气息一乱,顿时中断了其施法应对,于是下一刹那,剑光临身,亦无片刻停留,一颗大好头颅已是飞了起来。
再转瞬,轰鸣大起。
许恒于滚滚雷音之中,缓缓收了剑诀,面色仍是淡然不变。
世间妙法道术无数,为何剑术杀力总能名列在前,便是体现在此。
在真正的上乘剑术面前,许多手段都会显得苍白无力,若是没有足够的本事抵挡,不能极机敏的应对,就连周旋片刻都难做到
也许只是一念之间,胜负甚至性命便已被决定了。
以许恒如今的剑术,想要斩杀虫豸之辈,确也只需一剑而已。
他的心神,更多还是防备着那暗中之人,不过令许恒意外的是,从他出剑到收剑,那人都没有趁机发难,反而随着这场‘厮杀’落幕,那极隐秘的气息,甚至有了离去之意。
“嗯?”许恒心中一动,忽的神念凝起,隐约锁定了那隐秘气息,这才缓缓开口:“哪位道友在旁窥觑,瞧了贫道的戏,也不现身一见么?”
第189章 魂屑香 同道游
许恒察觉到,那暗中之人或许并无恶意。
不过此人暗中窥觑也是事实,而且还是在他斗法之时,这对修行人而言,颇有些许忌讳,因此许恒才没任其离去。
感受许恒气机锁定,那暗中之人微顿了顿,似乎考虑了片刻,还是选择了现出了身形。
此人隐匿之术实在高明,许恒分明已捕捉到了她气息,在其现身时,还是有种突兀之感,瞧见她的模样,更是不免一怔,原来此人正是在烂柯山时,曾与许恒手谈过一局的女子。
“原来是道友当面。”许恒神色微霁,问道:“道友怎么会在此处?”
“你到天地碑时,我就已经在了。”女子从容应道:“两次萍水相逢,也算缘分难得。见你被人盯上还不知晓,本来想着救你一救,未料你竟有此本领,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如有冒犯,还望见谅。”
“……”许恒微微一噎,此女虽是好意不错,但是说话也实不太顺耳。
好在他也不是陈顽之人,摇了摇头一笑,说道:“道友既是好意,何来冒犯之言。”
女子也真不客套,略一拱手便道:“既如此,还请自便,我就不奉陪了。”
许恒闻言稍作犹豫,还是启声唤道:“道友且慢,我有一事相询。”
女子没有应答,只是微微偏了偏首,停下离去之势等他发问。
“道友曾提点过我,行走在外需得小心。”许恒道:“先前还没如何在意,现在想来,道友是否知晓什么?”
“哦,你是想问,为何会莫名被人盯上?”女子说道:“你不知道,自己中了魂屑香么?”
“魂屑香?”许恒皱了皱眉,问道:“敢问这是什么手段?”
“你不知道魂屑香?”女子微微一讶,魂屑香在天南名声不小,许恒瞧着也不像见识浅薄,竟然一无所知。
“原来是天南之外的修士。”女子暗忖一声,解释道:“魂屑香乃是杀生教秘法。”
“杀生教众杀男、女、老、少、病、孕、弱、残、幼……如此百般众生,炼化其魂魄,再以秘药相合,便成魂屑香。”
“魂屑香是‘众生之气息’,除非能够分辨秘药,否则神念、灵觉、法力皆难辩查,用于觅迹寻踪,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无声无息。”
“如此残忍之法,只为觅迹寻踪?”许恒眉头一拧。
“确实残忍非常,所以即使是在杀生教中,也少有人去炼魂屑香……至少表面如此,而若被人发觉,除魔卫道也是情理之中。”
女子道:“但也正因此,魂屑香的出现,有时也代表着一些讯息。”
“哦?”许恒冷笑道:“是了,既然不惜施展魂屑香,也要追索行踪,那定然是干系利益甚重了。”
“不错。”女子道:“你中了魂屑香,在杀生教众眼中便如火炬一般显眼,自然容易被人盯上了。”
许恒摇了摇头,他倒不惧此些,不过本是悠然之旅,若时不时便被搅扰,未免也太扫兴了些。
“敢问道友,这魂屑香持续多久才会散去?”他想了想,又拱手问道:“又或者,可有解除之法?”
“至多一年半载,也就散去了吧。”女子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什么,便回答道:“至于解除之法,自然也是有的,而且也不算难。”
许恒先是皱了皱眉,一年半载虽然不长,随意寻个地方闭关修行,忽忽之间也就过了,只是实在没这必要,不如索性回山还更痛快。
好在女子还有后言,他也不吝讨教,拱手认真道:“道友既有此言,想必是对解除之法十分了然了,不知可否教我?”
“教么……倒也可以。”女子微顿了顿,展颜一笑:“不过空口讨教,是否太不客气?”
许恒知道她这么说,定是已经有了条件,便道:“道友有何条件,直言便是。”
“条件算不上。”女子笑吟吟道:“我教你解除魂屑香的法门,我也向你请教一事,如何?”
许恒没有贸然答应,只作听状,女子也不再卖关子,便坦然道:“我也参研剑术,只是浅薄得很,方才见了道友剑气雷音,甚是不凡,可否向你讨教其中关窍?”
“剑气雷音?”许恒没想女子竟会提出此事,不禁扬了扬眉。
剑气雷音,号称绝世剑术,多少习剑之人渴望能得其法,区区魂屑香的解法,自是不能相比的。
不过这种衡量对于许恒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只是指点剑气雷音并非那么简单。
别看许恒炼成剑气雷音,似乎十分简单,甚至只是看了一眼孔南丘的剑术,便自己捉摸出了剑气雷音的关窍
那是因为许恒早已经将剑术基础,打磨的十分圆满,悟性又实非比寻常,才能‘一点就通’。若是换个人来,即使让孔南丘细细演炼十遍、百遍,也未必能够有所领悟。
许恒能将剑气雷音炼成,自然也能说的分明,但这女子能不能够听懂,却是未必之事。
即使退一步讲,剑气雷音的关窍,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当然对于许恒而言,诓得魂屑香的解法,女子一无所得也与他无甚相干,只是他也不愿如此行事,便把此中道理说予女子知晓,言道:“剑气雷音的关窍,我倒可以知无不言,只是不能确保道友能有所获。”
“无妨。”女子说道:“只要道友不吝赐教,获深得浅都已足够。”
“既然如此,我可以答应道友。”许恒沉吟道:“但我不愿逗留太久,不若这般。”
“道友先到烂柯山,后至天地碑,想必也正游览名胜?我正欲往万象宫去,若是顺道的话,道友可以与我同行,也便探讨剑术,如何?”
“哦?”女子犹疑片刻,才道:“如此……倒也可以。”
“善。”许恒微微一笑,便要请女子并往,这是才忽想起来,自己竟都不知女子名姓,于是问道:“左右也算相识一场,还没问过道友如何称呼?”
女子想了想道:“唤我玉道友即可。”
第190章 洗净身神涤澄内外开点剑术二三者也
玉道友。
这甚至不是假名,只是一个便于代称的称谓,显然这位‘玉道友’并不愿意显露身份。
不过许恒亦没想过,就如此透露真名,索性也只报了个姓,当了一回‘许道友’。
玉道友对此并不在意,两人便这样成了短暂的游伴。
既是结伴同游,自然不再匆匆赶路,何况也已说定了要探讨剑术,是以两人都没施展遁术,只是连云飞遁,悠悠而行。
玉道友没有拿捏许恒之意,也或者不惧许恒背信,不待他来催促,便把魂屑香的解法托出。
“我颂法咒一道,道友且记好了。”她唇齿微动,缓缓念了一段音节古怪的咒文,“口念也可,默诵也罢,颂足七七四十九遍,自然可解魂屑香。”
许恒眉头微皱,他可不是见识浅薄之辈,知晓凡是咒文、咒语一类,若真具备某种玄妙,要么便是法术、法咒,要么定是沟通了某种力量,甚至冥冥中的存在。
而若是后者,随意却是念诵不得,否则便有可能招致灾祸。
他以内景隔绝天地,仔细回想辨认,确定不是什么沟通魔灵、邪煞的咒文,而更近于道家沟通天地的法咒,这才略略放下心来,观想金光守护心神,默诵起了此咒。
或许是因性灵强大,许恒只是默诵一遍,便已隐隐感到有丝丝缕缕的奇特力量,伴随他念诵咒文降临其身。
这种力量,并没有灌注到许恒体内,当然他也不会轻易接纳,只是冲刷着他,似乎潺潺的水流过其身,也带走其秽。
“这是……”许恒顿时心有所悟,问道:“玉道友,这不是魂屑香的本来解法吧。”
“能解不便是了?”玉道友淡淡道:“我又不是杀生教教子,哪里去寻魂屑香的本来解法。”
许恒摇了摇头,这道法咒,确实不是什么解法,而是一种洗净身神、涤澄内外的秘术,只是在这过程中,自然而然便‘洗’去了魂屑香的气息。
而种秘术,用途可非区区魂屑香的解法可比。
当然既已学了,倒也不必再多客套,许恒将法咒颂足七七四十九遍,顿觉有种铅华洗净之感,知道不仅洗去了魂屑香的气息,恐怕还有不小好处,这才由衷道了声谢。
玉道友也不客气,直言:“道友教我剑术,莫要草率应付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