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能胜过他的,大概也就南剑苏还安这一类成名多年,并且手持通灵之宝的老辈强者了。
但那龙章远可是天命之子啊!
谁知道对上这样的存在,会发生多少意外和变故呢?
就比如之前在安心善会上,本就是一击必杀的结局,却出现了为龙章远挡下了必死一击的玉佩宝物,然后又是几位老祖辈修行之士,直接以气机隔空锁定了他。
而这一次的生死战……虽然那一封挑战信上,龙章远已经说清楚了,是两人之间的恩怨之战,不会有其他人插手,但这种话听听也就算了,真要是相信,那么他肯定和他那位饮下帝乙皇帝所赐毒酒的生父一个下场。
所以,这一场所谓的恩怨之战,谭书常估摸着自己的真正对手,不是龙章远,而是那几位徒剑山老祖辈修士。
“就是不知道,当我斩了这几个老东西后,这甲五界的修士会不会大吃一惊,而那位帝乙皇帝,不知道晚上还睡得着吗?”
谭书常语气幽幽。
他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很突然的,他就反手抓取出一块什么字都没有刻的牌位。
凝视这块像是无主的牌位片刻,谭书常五指并拢。
顿时,整块牌位化作一摊齑粉,有的迸飞,有的则从他指尖落下。
他和那位谭相是不熟,甚至可以说没什么感情,但他毕竟是两世为人,所以那一份生养之恩,他还是要还的。
“世人皆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但又有几个知晓,这初心易得,始终难守呢?”
“那一年,春暖花开,阳光明媚,我初知谭家竟纵横一十三州,是以在谭家还没被灭之前,我便悄悄立下承诺,日后定为谭家复仇,杀皇帝全家。”
“有始有终,杀了徒剑山的那几个老祖辈后,就是到了我应这承诺的时候了。”
谭书常心念转动,他觉察到有人过来,就拂袖散去了这些齑粉,然后他不等来人进来,就说道:“法宝阁那边不肯吗?谁的意思?”
这过来的人正是那名阁士,他去时拿着令牌,而这回来也还是只拿着令牌。
“那边说从未有赊十年俸禄的先例……”这名阁士有些不敢看谭书常这边,其实并非是没有这先例,法宝阁的账可以说亏空严重,也就皇帝从不追究罢了。
而法宝阁明知谭书常已经杀了一个十二等阁士还敢如此,只不过是谭书常要和徒剑山那位天命之子挑战的消息已经传开,所以那边已经将谭书常当成了一个死人。
“既然没有,那就算了。”
谭书常也不在意,他只是试试能不能在离开奇天阁前,顺手捞一笔罢了。毕竟要是一切如他所料,等到他杀了徒剑山那几个老祖辈修行之士后,奇天阁便不敢再留他了。
这奇天阁的最高武力,都只是几个修仙门派的弟子,哪里有直面徒剑山压力的底气?
随后,谭书常开始静坐。
等到了第二日的旭日东升,天边微露紫气,谭书常就走出了监剑道将殿。
只见一根长杖凭空显化,就聚拢一股黑烟,将谭书常给卷了起来。之后,便犹如那千年妖魔出世一般,黑烟直接贯穿了这处的天空。
修行功力超过三十年,就可以借助法器来采云捕霞,捉气拿烟。
其中采云捕霞为上乘之法,捉气拿烟则是下乘遁法。
谭书常眼下是以一股蛮力,来强行聚拢此地的微薄煞气,所施展出来的遁法,自然只能是下乘之列。
不过,谭书常这一手段,却也惊到了奇天阁内的不少人。
“他哪来的三十年修行功力?”
“谭道将貌似才修行三年吧?看来杀了黑心老人后,谭大人收获很丰厚啊!”
“不好,得将这个消息,通知恩师!”
施常空也在见到这一幕的人当中,他脸色微微一变后,连忙去联系赵怀集。好在赵怀集虽然已经离开了奇天阁,但也还在附近一带,因此施常空很快就联系上了。
而得知这个消息的赵怀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砰!
挥手一甩,无形劲力将面前的水潭打得水浪四起,也使得这水潭中显化出来的施常空,一下子扭曲模糊起来。
“这小子藏得好深!章远这下胜算可是不足七成了!这可不行!这是章远扬名立威之战,我徒剑山为这小子宣扬其弑师之凶名,不就是为了让章远初下山,就能靠着斩杀此子来名动甲五界?”
赵怀集念及此,便顾不得联系上同门,他抬手捉来天边霞光,化作一缕接天长虹,直接向着谭书常所去方向追去。
这一手遁法上乘,其速度更是超过了一般剑修的剑气,所以很快的,赵怀集就追上了谭书常。
而此时的赵怀集,却是已经做了遮掩,只见他以霞光遮挡面目,然后二话不说,就是一剑斩出。
剑气如匹炼,但却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
因为他这一剑,没有杀死谭书常的意思,只有剑气攻心之意,其目的便是为了在谭书常与龙章远交手时,多出破绽,以及无法全力出手。
“赵前辈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面呢?”虽然赵怀集的掩饰手法很上乘,但在谭书常的渡厄身相下,自然是无所遁形。
只见他微微一笑,身形则是瞬间扭曲,然后就被赵怀集那一剑斩成了两截。不过在下一秒,这两截化作了两摊血液状物的身躯,就又融合到了一起。
而谭书常的声音继续响起:“赵前辈你莫不是忘了,你的剑势,晚辈曾感受过。”
这声音却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并且有些重合。
就像是这一刻,有好几个谭书常在一起开口说话。
第57章 他尸体一定很不舒服
声音并不响亮,但声落之际,却又立马有一道回声接续上,这就使得谭书常这一句话层层叠叠,如那滔滔不绝的海浪一般。
而随着这声浪起,这本是旭日东升的时候,却无端多了几分阴霾。
若有若无的昏暗,交织在这附近的山头、林木,乃至天边的云朵上,以至于这吹来的风,都带上了些许灰暗之色。
“这是什么魔功?”赵怀集一惊,他修行近百年,早年也曾远游过甲五界的大半地界,甚至还去过一趟阴冥之地,将一位老祖的魂魄找回来,因此无论怎么说,都能称得上是一声见识广博,但此等变化魔功,他却是闻所未闻。
纵使是当年魔门之主的《黑影留仙秘典》,也不过是黑影无数,但其本体仍旧是人。
而眼下所见,这小子竟是完全没了人形。
“哼!不过是歪门邪道之术罢了!”
但旋即,赵怀集便又是面露不屑之色,因为他对自己手中的剑,无比自信。
只见他竖剑一举。
“剑起!”
顿时,如浪涛一般的剑势,瞬间冲散开,好似一座山岳降临,这周遭地界,立马不是土石开裂,就是林木崩碎,倒了一地。
而那灰暗之色的风,也随之被冲散。
剑势,是剑修除去剑气外另一种万能手段,可以用来救人,也可以用来杀人,甚至还可以演化剑阵。
此时,随着赵怀集修行数十年的剑势散开,此地一时间竟显得有些锋芒毕露,却是有一道刺目亮光,直接贯接了天日。
这是万千剑气汇集到了一起所化。
下一瞬,这好似无数的剑气迸发而出,那可怖的杀意,这一刻更是有了要实质化的迹象。
人发杀机,天地反复!
然而诡异的是,这剑气刚一飞出,却是凭空消失了。
只见有血水在滴落,不知何时,一团血云笼罩在了赵怀集上空,与此同时,又有血水凭空涌出,一时之间此地竟是仿佛化作了一片血液湖泊。
“剑至!”
赵怀集的声音再度传出,然后就看到一道巨大剑影,如山岳大小,生生斩灭了那一片血液湖泊。
“赵前辈好神通。”谭书常的夸赞声响起,但也在他的夸赞声落下的那一瞬间,赵怀集整个人竟是生生被分做了两截。
只见赵怀集斩出的巨大剑影,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赵怀集他自己身上。
不死鲜血形的状态下,如果血池已经被呼唤而来,那么当自身遭受致命一击时,可以将此伤势直接转移到对方身上去。
而这也是谭书常将这一神通,唤作渡厄身相的根本原因。
这虽然是他本来就有的能力,但没有这一门神通作为过渡,那么谭书常根本无法不付出任何代价就施展出来。
“看得出来,赵前辈是一位合格的剑修,剑出无我!”谭书常再度出现,他的脸色微微有些煞白,不过在几个呼吸间就恢复了正常。而他看着已经死透的赵怀集,嘴角不由露出了几分笑意,于是就语气平和的如此感叹了一声。
因为接下来他就可以摸尸了。
刚才虚身升空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赵怀集身上带了不少好东西。想来是这位琢磨着要随天命之子下山,因此把能带的东西,都给带上了。
谭书常弹指一点,顿时有无形劲气如刀,划破了赵怀集的两只袖子。
这两只袖子本就因为赵怀集身死,快要无法维持其中的袖中术了,所以当谭书常这随手一点后,顿时就有不少东西滚了出来。
最大的有六七个月的婴孩般大小,最小的则是三指来宽的寸长令牌状物。
因为最小的东西瞧着是一块令牌,以为是徒剑山身份令的谭书常,就先查看起了其他的。于是不多时,他就收获了一卷叫做《野狗剑》的剑经,一瓶提升修行功力的功元宝丹,三千枚上玄大印,一柄通灵法器级别的极品飞剑,十二张各有用处的劫符。
而其中最珍贵的,是那名字实在是不怎么样的剑经,其名唤作《野狗剑》,但和狗却没什么联系。
剑经本身没什么特色,就是很常见的书籍样子,但是在打开后,谭书常脑海中竟然直接出现了一道人。
这道人先是静默了会儿,然后就开始向他阐述剑道。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为那位天命之子准备的。
将这些东西收起来,谭书常才去查看那块令牌,而这一看,谭书常就不免愣了一下,因为这块令牌上是一张狰狞鬼脸。
于是他将令牌翻面,上面则有两个复杂的符号。
虽然不认识,但谭书常知道这两符号是什么,那是一种古文字,是从阴冥之地传出来的。
据说只有死人才能看懂,并将其学会。
“这位赵前辈身上,怎么会有阴冥之地的令牌?”谭书常感觉这块令牌多半在阴冥之地象征着什么。
于是他决定等到下次被那个诡异游戏邀请过去,就找个厉鬼帮他看看这块令牌。
将这块令牌也收起来,谭书常看着那两截尸身,不由就摇了摇头。
“赵前辈如此,想来是尸体很不舒服,这样吧,我这边就给你留下几百枚上玄大印,你下去了后,找个手艺好的阿婆,给你缝起来吧!”
谭书常觉得自己还是很厚道的,跟劫匪给人留路费一样,很讲江湖道义。
至于毁尸灭迹?
他把几百枚上玄大印扔这儿,自有他人给他处理。
那一剑切开赵怀集时,可不是两个光滑的横截面,而是血肉模糊,要不是这人是自己杀的,谭书常都认不出来这是赵怀集。
以长杖强行拘来附近的煞气,化作一股黑烟,谭书常再次向着挑战之地前去。
而因为赵怀集的出手阻拦,再加上这赶路之法较为寻常,所以等谭书常抵达时,那位天命之子早已经在了。
在一座孤峰上,此时龙章远负手而立。
有山风吹过,顿时令龙章远的长发飘飞,其袖口也随之猎猎作响。
“你终于来了。”龙章远淡淡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徒剑山天命之子相邀,谭某怎可无礼不至?”谭书常抱拳见礼,神情从容,甚至面带些许笑容。
不见戾气,也不提赵怀集一事,就仿佛他真的只是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