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林同大小刘兄弟睡了一张铺,而板凳和六点则在对面的那张大通铺。
双方是井水不犯河水,全都在用心的闭目打坐。
过不多会儿,门口就响起了胖婶儿的敲门声。
就看胖婶儿端着个食盘,食盘上叠了五个海碗装了五海碗的红烧肉。
她笑着把肉端到大通铺旁的桌前,接着说:“几位监工先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我现在去取粥,马上就回来。”
其实合不合口味也不打紧了,田林这一世的记忆里,在家乡时也没吃上几回肉。
至于离了家乡?那是饭都没吃饱过。
几个汉子各自端起了红烧肉,拿着筷子叉了一块儿塞进嘴里。
他们吃的满口流油,田林却吃的眉头微皱。
本来酥甜软烂的可口荤菜,在他嘴里如同被打成粉揉块儿的黄莲。
一口下来,苦涩的味道瞬间充盈在味蕾里。
“田监工,我做的不合您的口吗?”
胖婶儿有些紧张的问了一句,把粥放到了桌上。
其余人都看向田林时,发现田林的表情确实有些不对劲。
这时候小刘一筷子叉进了田林的碗里,说:“老四你山猪吃不了细糠,既然吃不惯就给哥哥吃。”
他没把田林的肉夹跑,手却被大刘的筷子给打了回去。
大刘瞪着眼同小刘道:“他是你兄弟,你这哥哥就是这么跟弟弟耍心眼儿的?”
说话时,他把自己碗里的肉夹了两块儿放进小刘的碗里,又夹了两块儿肉放进田林的碗里。
这时候田林跟胖婶儿说:“肉很好吃,我只是一想到今年恐怕只有这一顿,心里就难受的要死。”
屋里的人都哈哈大笑,就连同他们有仇的六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胖婶儿也笑了,道:“喜欢吃就好,咱们矿上啊,确实难得吃这么一次荤腥呢。”
胖婶儿没在这里多呆,她还得到外面去给矿奴们打粥。
“老四,到底是喜欢吃还是不喜欢吃?”
大刘看田林眉头皱的不像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田林把碗里的两块肉还给了大刘,道:“或许是太久不沾荤腥,一时间有些吃不惯。”
大刘听言也道:“是啊,我带弟弟出来跑江湖,早些年还好。但自从做了华花郎,就真的是风餐露宿,难得吃肉了。”
田林没听他絮叨,他发现自己的‘红烧肉’虽苦,带着药味儿。
但肉进了身体,却真的有种气血翻滚的感觉。
等把一碗肉咽了下去,他只觉得浑身都发烫的很。
这‘气血丹’果然是锻体的丹药,并不能增长内力。
但等田林在溪边一套拳法打完后,整个人都出了一层汗垢,身体也舒服了不少。
“好!”
担心田林出事,所以一路跟来的大刘鼓掌赞道:“四弟现在的拳脚,比以往打起来更像模样了。”
田林也笑了,一面拿帕子擦着脸上的汗,一面道:“我这拳脚,再练个几十年也比不过大哥和二哥。”
他说这话倒不完全是在恭维,因为大刘和张老大的武学天赋确实太出众了。
田林如果没有‘圣元草’,怎么可能短短不到半个月,就成为三流高手?
如果没有气血丹,他刚刚的拳法还只算全靠内力发力的‘花拳绣腿’。
只可惜,红烧肉被判定为‘报废的气血丹’,残余的一点儿药性微乎其微。
除非田林能顿顿红烧肉,否则他的身体永远也练不起来,拳脚功夫也永远难有长进。
“功夫,都是用时间磨练出来的。四弟你也不用灰心,只要你勤学苦练,到了你大哥二哥这个年龄,也能靠一手拳脚功夫服人了。”
他候着田林在溪水里洗了身,同田林一齐回了木屋。
这时候木屋里的人都在打坐,谁都不想浪费掉这次进仙门的机会。
哪怕他们自己也觉得难以竞争过张老大和豹哥,但机会来临,谁又肯心甘情愿的认输呢?
田林和大刘对视了一眼,两人各自上了床,也不吹灭屋里的油灯。
在大刘盘腿打坐时,田林也摸出葬魂花服用。
一晚上过去,已经是三流高手的田林在消化‘圣元草’药力时不再像以前那样辛苦了。
他只短短一个晚上,就消化掉了五株‘圣元草’,又增长了五年的内力。
因为昨天的一战,监工人数骤减。
本来是二流高手的六点和大刘都不得不出门监工,更遑论田林和小刘了。
中午吃饭,田林喝过粥后小憩了一会儿,到下午时又开始吃葬魂花修炼。
屋子里一帮本来打生打死的人,此刻竟然都相安无事,全都变成了勤学苦练的武夫。
大伙儿各练各的,谁也不管谁。
如此过了两天,田林已经成为二流高手,马上又要悄然成为一流高手时,张老大已先豹哥一步赶回了矿场,只有通杀明确不能赶回来。
“徐管事,你交代的事儿我已经办好了,西村的那个胡大脑袋的人头我也给你带过来了。”
张老大翻身下马时,徐管事正在矿场的空地上晒太阳。
徐管事兴致不是很高,他抬手接住张老大丢来的血色包裹,把包裹滚到自己脚下踩住,问张老大说:“唔,少爷要带人进邀月宗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我今天回客栈时才在客栈看到您留给我的信,事情也从信里得知了。”
“那你觉得,是进邀月宗好,还是呆在我这里比较好?”
张老大愣住了,一面把马交给矿奴,一面看向徐管事。
他的表情很快从呆愣变成了大笑:“徐管事,您这话真有意思。我们做华花郎的,有机会进仙门,哪怕是做杂役,怎么可能不去呢?”
徐管事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不再搭理张老大。
张老大便大步流星的走向了监工寝室,他从下马时就看到了田林几个人站在门口。
“大哥!”
大刘表现的最高兴,但小刘表现的最热情,唯独田林站在大小刘身后看着张老大没有吭声。
张老大笑着,张开手揽着大小刘兄弟,经过田林身边时还用大手搓了搓田林的脑袋。
“怎么样,我出去后,你们这里没什么事儿发生吧?”
他进屋后才放开了大小刘,只踱步在屋子里看了几眼,轻咦道:“你们能穿上监工服我就奇怪。屋子里的其他监工们不见了,我就更感到奇怪了。”
大刘走到桌子前给张老大倒茶,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还有商少爷的狗咬死监工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张老大惊诧的看着田林说:“我还说等我回来后再想办法把老二、老三安排进监工宿舍,没想到你不声不响的把事儿办成了。好小子,这么说你现在已是三流高手了?”
田林没有接这话茬,反而问他说:“进邀月宗的事情,大哥你怎么看?”
进邀月宗的名额只有一个,四兄弟怎么争?
“实话说,咱们四兄弟实力最强的是我,天赋最高的却是四弟。”
张老大说话时,大小刘都看向了田林。
田林注意到,大小刘兄弟里,只有哥哥大刘的笑容最真诚,而小刘的笑容则显得格外勉强。
也在这时,张老大看了看左右,同三人招了招手,轻声跟几个人道:“我们四个人里,我是绝不能进邀月宗的。”
大刘皱眉道:“大哥出来这么多年,寻的不就是仙吗?如今好容易有了进仙门的机会,怎么要就此放弃?”
小刘这时候却问:
“听大哥的意思,是要帮老四进宗门?可他只是个三流高手,战斗经验又不如我丰富,怕是很难被小月姑娘看中。”
他这绝不是在贬低田林,因为事实就是田林的战斗经验实在是太差劲了。
田林两次能杀人得手,哪次不是趁着对方掉以轻心,隐藏了自身的实力?
然而小刘不知道的是,田林现在还在隐藏自己的实力。他只需再过一两天,便能踏入一流高手的行列了。
“不错,天赋固然重要,但商少爷带人进宗,难道是想培养出个外门弟子出来?所以,比起天赋,实力才是首选。”
张老大说:“我如果进宗了,从徐管事那里谋仙术的计划就毁掉了,所以我还得留在矿上带兄弟们谋仙术;老四最有天赋,但他的实力最弱,所以咱们得把力气用在帮刘兄弟的身上。”
听到要帮‘刘兄弟’进邀月宗,小刘脸上就是一喜。
就在他要说什么感激的话时,张老大的目光却看向了大刘道:“所以,这次进宗的机会,就留给老二你了。”
大刘听言不可置信,接着连忙摆手说:
“我实力虽然强于四弟,但怎么可能高过大哥?再有,豹子两兄弟论及实力还是天赋都绝不弱我,除了大哥外还有谁能同他们竞争?”
张老大听言说:“只要把他们几个扫干净,那邀月宗的名额,不就只有你了吗?商少爷说过,他带谁进邀月宗都可以,只要小月姑娘同意即可。”
“然则我们都是商家的监工,小月姑娘怎么可能允许我们自相残杀?”
大刘还是摇头,田林这时候道:“或许可以找徐管事想想办法,徐管事是小月姑娘的父亲。再者,徐管事也不想豹哥和大哥这两个摇钱树离开他吧?”
第22章 豹哥
“徐管事不想我和豹子离开他,我自己也不想离开徐管事。”
后山上,此时只有张老大和田林。
他忽然扭头看着田林问道:“比起留下来谋求仙术,你是不是更想进邀月宗?”
田林坦然的点了点头道:
“从徐管事那里谋求仙术,未必得法而且很危险。进了邀月宗,虽然杂役弟子一样不能修炼仙术,但既然进了仙门,总有机会修仙的。”
张老大笑了,看着夕阳幽幽的说道:“是啊,进了仙门,总有机会修仙的可这机会多大呢?”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同田林说:
“我告诉你,进仙门做杂役弟子,能修仙成为外门弟子的机会不比天上掉馅饼来的更高。”
“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看过太多华花郎,听过太多故事了。”
“邀月宗山门上的那句‘仙凡永隔,人鬼莫入’就注定了杂役弟子成为外门弟子的机会实在渺茫,你愿意在邀月宗里给人一辈子打杂吗?那同在商家的矿上做矿奴有多大的分别?”
田林被张老大说服了,终于松口道:“好,我就不急着进那仙门,还是先同把徐管事手里的仙术搞到手再说。”
张老大一拍田林的肩膀,又揽着田林沿着小径下后山,他说:
“我一会儿去怂恿徐管事给小月姑娘建言,既然是要选出实力和天赋都不错的人进宗,那有什么比生死搏斗更显人的本事?”
“张大哥有信心胜过豹子?”
张老大道:“徐管事拿你来控制我,拿板凳控制豹子。只要徐管事不想豹子赢,豹子就赢不了。”
两人下了山,张老大去找徐管事商议事情,田林则拿着葬魂花回了监工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