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竹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呼。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被冻结在空中的无相道人，以及他身后那无数狰狞的面孔。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幽蓝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气，轻轻飘出。
然而，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却让她本就白皙的脸庞，瞬间又苍白了几分，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流下。
以一己之力，冻结一片浩瀚的时空，对抗那蕴含了古天界中三位巨头意志的“太上无情神光”，即便她已得冻绝大道真传，其代价之大，也远超想象。
但她没有丝毫退缩。
“太上道宗，欺我宗门无人么？”
她的声音清冷，却如同最锋利的冰棱，刺入每一个被冻结的敌人的神魂深处。
这一刻，所有天河道宗的弟子，望着那道独立于天地之间、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的清冷身影，心中那最后的一丝疑虑、一丝不解，尽数烟消云散。
敬畏、崇拜、以及发自灵魂深处的认同，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不再仅仅是道君的女儿。
她，是天河道宗的圣姑，是于绝望之中带来希望的九天神女。
第417章 显圣真君的传信
天河道宗山门之外，时空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住，凝固成一幅寂静而诡异的画卷。
无相道人抬起的手臂上，每一丝肌肉的纹理都清晰可见，其上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幽蓝冰晶。他身后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太上道宗修士，脸上的贪婪与嗜血凝固成永恒的雕塑，眼中尚未来得及消散的凶光，此刻在冰晶的折射下，显得无比滑稽可笑。
“是你？”无相道人艰难地转动眼珠，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神魂中，那三位巨头赐予的、足以碾压寻常大罗的恐怖力量，此刻竟如同被投入极寒深渊的火焰，运转迟滞，光芒黯淡，被一股更加本源、更加绝对的“冻绝”法则死死压制。
这，正是先天冻绝大道！
徐清竹立于山门之前，白衣无尘，青丝飘舞。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嘴角那一抹殷红的血迹，如同雪地里绽放的寒梅，凄美而决绝。她没有回答，只是用行动宣告了自己的立场。
“不自量力！”无相道人神魂深处，属于万魔之主的暴虐意志轰然爆发，一缕精纯的原始魔气强行冲破了冻绝法则的束缚。他僵硬的手臂猛然下挥，厉声喝道：“破！”
咔嚓！
整个被冻结的时空，如同被重锤敲击的巨大镜面，轰然破碎！
“杀！”恢复行动的太上道宗修士们发出一声怒吼，再次化作毁灭的洪流，朝着那道独立的清冷身影席卷而去。
徐清竹眼神依旧平静，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燃起了一往无前的决绝。她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以一己之力冻结整片时空，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尽数凝聚于一点。
“冰河……世纪！”
她轻声低语，声音清冽，却仿佛带着终结一个纪元的无上威严。
随着她话音落下，她周身那薄如蝉翼的幽蓝冰晶，瞬间化作一条奔腾咆哮的浩瀚冰河。这冰河并非由水凝成，而是由最纯粹的冻绝道则构成，河中翻涌的不是浪涛，而是无数细碎的、能冻结时空的冰晶符文。
冰河咆哮着，一往无前地迎上了那毁灭的洪流。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无声的湮灭。
那蕴含了三巨头之力的“太上无情神光”，在触及冰河的瞬间，其上流转的毁灭道韵便被强行冻结、剥离，化作最原始的能量粒子，被冰河同化。那些太上道宗的修士，一旦被冰河卷入，护体仙光瞬间凝固、破碎，整个身躯连同元神，都在刹那间化作一尊晶莹剔透的冰雕，然后“嘭”地一声，碎成漫天冰屑。
然而，对方的力量太过庞大。冰河每前进一寸，其自身蕴含的冻绝道则也在被疯狂消耗。徐清竹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可能倒下。
但她的眼神，却始终望着宗门之内，望着那些正在仓皇撤退的同门。
她要为他们，争取时间！哪怕只有一息！
“抓住她！”无相道人看出了徐清竹的虚实，厉声喝道。他身形一闪，竟亲自出手，一道由纯粹魔气凝聚的漆黑大手，穿透了冰河的阻隔，直取徐清竹的天灵盖。
就在此时，一声悲壮的怒吼响彻天地。
“清竹圣姑！走！”
天河宗主苏清河，这位一生勤于宗门俗务、看似缺少求道者锐气的宗主，在这一刻，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他那早已枯竭的丹田轰然燃烧，元神如同被点燃的骄阳，绽放出生命最后、也是最辉煌的光芒。
“天河……永固！”
轰！
苏清河选择了最壮烈的方式元神自爆！
一股无法形容的、蕴含了一位天仙毕生修为与对宗门无尽热爱和守护之情的恐怖能量风暴，轰然爆发！这股力量，精准地没有波及任何一位天河弟子，而是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星河光柱，狠狠地撞向了无相道人的漆黑魔手，以及他身后那源源不断的大军。
“宗主！”
“师尊！”
无数天河弟子发出悲怆的呼喊，泪水夺眶而出。
苏清河的身影，在那璀璨的星河光芒中，化作了永恒。
“愚蠢！”无相道人被这股自爆之力逼退半步，脸色阴沉。他没想到，这看似平庸的宗主，竟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而正是这半步的迟滞，给了徐清竹喘息之机。
天河五老的大长老郭太岳，此刻浑身浴血，他看了一眼视死如归的徐清竹，又看了一眼那些年轻的、代表着宗门未来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最终化为决然。他抓住身旁重伤昏厥的钟长老，怒吼道：“走！”
他与另一位长老护着一批核心弟子，化作流光，朝着苏清河用生命开辟出的缺口，疯狂逃遁。
而剩下的两位长老，则对视一眼，露出了与苏清河如出一辙的、决绝的笑容。他们转身，毅然决然地冲向了太上道宗的大军，选择了与宗主同样悲壮的归宿。
“想走？晚了！”无相道人眼中杀机毕露，他不再理会徐清竹，而是化作一道流光，就要追击逃亡的郭太岳等人。
“你的对手，是我！”
徐清竹再次挡在了他的面前，她的身躯已经近乎透明，周身的冻绝道韵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顽强地燃烧着。
“找死！”无相道人彻底震怒，他不再留手，神魂中，属于玄都天主那冰冷的秩序之力、万魔之主那毁灭的破坏之力、星瑶帝君那拨弄命运的诡秘之力，三股力量轰然合一，化作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灰色的寂灭光矛，狠狠刺向徐清竹。
这一击，已然超越了此方宇宙大罗的极限，蕴含着一丝属于巨头们的、真正的威能！
徐清竹知道，自己挡不住。
但她没有退。
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着一种令人动容的平静与欣慰。
她看到了，郭太岳与钟长老，带着宗门最后的火种，已经消失在太虚的深处。
她的任务，完成了。
她缓缓闭上了眼，准备迎接那足以让她彻底道陨的、最后的寂灭。
咔嚓！
灰色的寂灭光矛，毫无悬念地洞穿了她那早已不堪重负的护体道韵，刺入了她近乎透明的身体。
没有鲜血，没有爆炸。
她的肉身，如同被阳光照耀的冰雕，从被刺中的地方开始，无声无息地消融、崩解，化作点点冰蓝色的光粒子。
她的元神，在那寂灭之力的侵蚀下，同样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雨。
然而，就在她即将彻底形神俱灭的最后一刹那。
她真灵的最深处，一道微不可查的、蕴含着无尽生机的混沌烙印，悄然亮起。
那是徐青留下的、最后的守护。
嗡！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生”之力，如同温暖的潮汐，将她那即将消散的、最核心的一缕真灵，温柔地包裹、收束，然后化作一道微弱的流光，无视了时空的阻隔，无视了无相道人的封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无相道人眉头一皱，他能感觉到，自己必杀的一击，竟仿佛打在了空处，最关键的“猎物”，凭空消失了。
他随即冷笑一声：“逃得了吗？中了本座的寂灭神光，即便真灵不灭，也必将永坠沉沦，再无复苏之日。”
他没有再去追击，而是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下一个目标纯阳道宗。
不久之后，同样惨烈的战斗在纯阳道宗的山门上演。纯阳七仙虽然奋力抵抗，但在整合了天河道宗部分力量、并且有三巨头暗中支持的太上道宗面前，依旧是节节败退，最终山门被破，宗门覆灭。
纯阳七仙各自逃散，其中，长春子与玉阳子在身负重伤、即将陨落之际，虚空中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们卷入其中，消失不见。
然而，就在他们被“接引”的瞬间，一丝极其隐晦的、带着怨毒与毁灭气息的黑色魔焰，如同跗骨之蛆，悄然无息地附着在了他们的真灵之上，化作了一枚微不可查的魔种。
……
纯阳万界图内，钟山之巅。
徐青的意志烙印，正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一团微弱的、仿佛随时可能熄灭的冰蓝色光团。
光团之中，正是徐清竹那遭受了重创、陷入最深沉寂的真灵。
其上，缠绕着一丝丝灰败的、如同铁锈般的寂灭气息，那是来自三巨头合力的、蕴含了更本源大道法则的创伤，正在不断地磨灭着她真灵最后的光辉。
即便是以徐青万劫不磨的混沌生灭道果，也只能勉强维持其不散，却无法将其彻底根除。
这，是大道之伤！非外力可愈，非丹药能救！
就在此时，两道狼狈的身影被传送到了大殿之中，正是长春子与玉阳子。
“拜见道君！”两人见到徐青的意志烙印，连忙行礼，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激。
徐青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那深邃的道念之眼，清晰地看到了他们真灵深处，那两枚正在悄然生根发芽的、属于万魔之主的魔种。
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两位道友不必多礼，安心在此修养便是。”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待两人退下后，徐青的道念再次回到了女儿的真灵之上，那平静的意志之中，终于泛起了一丝身为父亲的、难以抑制的痛惜与怒火。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不带丝毫情感的意念，跨越了无尽的太虚，直接在他的道念之中响起。
它只有一个信息，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徐青的意志深处。
“重炼……封神榜！”
那声音的主人，赫然是与徐青有过节的显圣真君。
第418章 收官
纯阳万界图内，钟山之巅的羽化台，此刻已化作一方独立的道场。徐青的意志烙印静静悬浮，其光华内敛，却仿佛是这方新天地的绝对核心。
台下，冯芜、徐玄扈，以及刚刚被救回、元神黯淡的长春子与玉阳子，皆神情凝重，静待着他的言语。
而在道场中央，一团被柔和混沌气流包裹的、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冰蓝色光团，正静静悬浮。
那光团中，是徐清竹陷入最深沉寂的真灵，其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灰败的、如同铁锈般的寂灭道则，那是源自三位古天界巨头合力的至高诅咒，正无情地磨灭着她最后的存在痕迹。
“夫君……”冯芜望着那光团，眼中满是痛惜，“清竹她……”
徐青的意志传来一阵温和的波动，安抚着她的心神：“阿芜放心，有我在，清竹便不会真正道陨。只是，此伤非寻常大道之伤，而是沾染了古天界巨头的本源烙印，寻常手段，难以根除。”
在场的众人心中皆是一沉。万劫不磨的存在，其一缕本源烙印的威能，已是寻常大罗难以想象的恐怖。
“父亲要用什么办法救小妹？”徐玄扈踏前一步，声音沉稳。他如今执掌八卦炉，修为日进，周身隐有蛮荒祖巫的气息流转，与自身万劫不磨的血脉结合，生出一种独特的霸道威严。
“只要将清竹的真灵纳入封神榜，便可重塑仙体，虽断了前路，却能保全性命。”
这确实是当下最稳妥、最直接的办法。以徐青如今的地位与纯阳万界图的潜力，只要炼制封神榜成功，敕封一位永享天庭气运的神，易如反掌。
徐玄扈闻言一怔，“这，怕是不行。”
虽然和徐清竹相处的日子不多，可徐玄扈深知徐清竹的脾性，如果让她断了前路，和死是没有区别的。
徐青微微颔首：“我知道清竹的心思，所以此路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