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那女子能被我看上收为侍妾,是她的福分。你这小子多管什么闲事?还想着英雄救美?”金衣男子冷了脸,“那就让你这英雄一起去陪她吧。”
说罢,他手中取出一面赤金宝镜,顿时让围观的散修惊呼。
“这是上品法器不成?”
“上品法器?我看恐怕不止,方才这南月仙子可是散修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上品法器可不至于让南月仙子一招败阵,还受了重伤。”
“坊市里的真修怎么还不出来管管?”
“这金衣男子多半是大有来历的人物,为我们散修出头得罪此子背后的大势力,只怕真修们也不愿意啊。”
在一片议论纷纷中,金衣男子高傲扬起脸道:“记住了,杀你之人,乃我邬少华!”
其手中宝镜一放,顿时金光照下,笼罩住了李玄明。
李玄明神念一起,法剑破势而出,犹如一轮红日升空狠狠撞去。
可那邬少华只是双指一并,往天穹一引,顿时霞光而下,宝镜光华大盛破开红日,打在了李玄明身上。
“刺啦~”
一声碎裂传来,李玄明身前的一面护心镜碎裂开来,衣衫破烂不堪,多处流血。
“哦?护命法器?”邬少华冷笑一声,再次举镜一照。
李玄明忍着体内的金煞伤痛,目光坚毅的再次举剑一横,扬声道:“有种等我使出剑意!”
“剑意?你小子还有剑意?”邬少华闻言大笑,“好,我便让你使出来看看!免得你死有遗憾!”
李玄明咬破手指,以血为墨,写在剑身上画了一道法令,然后双手持剑,面色肃然道:“东方有虹,日照大千,遁!”
下一刻他手中长剑瞬间化作一道火虹,以极快的速度飞窜而逃。
“想走?”邬少华忙再次抬镜一照,一抹金光极速射出追赶而去。
然而却在半空中忽然被一抹淡粉色拦住,整道金光化作了漫天桃花洒下。
“谁?竟然敢阻我杀敌?”邬少华冷声质问。
半空中浮现一抹华光,卷起地上的女子就要遁走,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见到这一幕,邬少华当即再次往天穹一指,霞光聚拢,照射宝镜,一片金色霞光定住了那无人处,显出一道身影。
“真修?”
有人惊呼道。
李元面色阴沉,伸手一点,沁春雨神通化漫天花雨,卷向那少年手中的宝镜。
邬少华也是一惊,忙取出一张宝化作金色巨山护在身前。
“轰隆隆~”
金山震动,却未被那漫天花雨冲破。
“前辈,我乃金华山座下真传弟子,此女乃是我看重的侍妾,还望割爱!”
邬少华见自己的宝安然无恙不由得大声喝道。
“小子,莫要痴心妄想!”
李元冷声回道:“若敢再言,当心尸骨不存!”
第85章 须知物外烟霞客
“尸骨不存?前辈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邬少华面色肃然,缓缓道:“六山之一的金华山座下,真传弟子,便是真修都要视我为同辈。
不过区区一转真修,真当我怕你不成?”
此言一出,众修皆惊,围观的散修都心中震惊不已,因为他们从未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说过敢有和真修叫板的炼气修士!
哪怕听闻这位祁灵门的真修寿元无多,可只要他一息尚存,便是无数炼气修士需要敬仰的真修。
李元本来准备离去的步伐顿住了,他本是不想生出是非,可当邬少华此言说出来,他不得不出手,维护真修威严,更重要的是祁灵门真修对炼气修士的权威。
否则,从今往后祁灵门弟子皆会被炼气散修图谋不轨,这是一个宗门的权威。
李元面色发冷,眼底光芒闪过。
谁料邬少华身前的玉坠猛然碎裂,他也顿时惊醒,“心术神通!”
当即他伸手一引天上霞光落入镜中,再张口喷出一道鲜血,喝道:“霞光在天,金华为上!敕!”
顿时镜身碎裂,一道璀璨之光散发而出,漫天金华如日盛势凌人的冲向前去。
李元眉心一皱,定空元尺落下,打散金华。
却也被这金华反震,差点没握住手中的宝尺。
“小辈,你如此张狂,今日便教训你一番,莫要让你失了戒骄戒躁之心。”
说罢,李元伸手一指,神通催动,漫天雨落如针,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看到这一幕,邬少华心中大惊,忙哆哆嗦嗦的取出一尊小鼎,唤道:“拜请先灵!”
下一刻,鼎中冒出一道金光,如同金雷震震,驱散漫天风雨。
随后显化出一座百丈金山,屹立天空之上。
金山狠狠镇压而下,李元手中宝尺横向打出,虚空中的两力相接却让他手心一沉,没有抬起来。
“这是金罡宝山!可比千山重,万水沉!”
李元心中一惊,不敢在留手,真元全力施展而出,一颗百丈桃木缓缓升起,天地间雨水飘摇平地起波涛,大浪顶金底。
纵然他早已经心有准备,可接触到这金罡宝山还是被狠狠压弯了腰,反噬震出一口心血喷涌而出,而且锐利的金煞疯狂侵入体内,刺痛无比,犹如万剑穿心一般。
“哈哈哈,枉你为真修,也不过如此!”
邬少华见状狂笑不止,冷笑道:“今日就当给你个教训,免得日后再来触我霉头!”
说罢,便将小鼎一收就扬声大笑,张狂离去。
一众围观的散修无不吃惊,看着嘴角还有血迹,气息萎靡的真修,和扬长而去潇洒非凡的炼气修士,心中升起了一个不敢想象的想法。
“这还能是真修与炼气修士的斗法吗?”
李元忍住心口的剧痛,带着李玄月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见真修离开,这些散修才终于忍不住七嘴八舌的议论。
“竟然真的有炼气修士越阶而战,力敌真修,好像还算是赢了!”
“怎么会有如此……如此不堪的真修?”
“这祁灵门的老祖未免太无能了吧?”
“不知道他们门中弟子日后如何称呼这位真修了。”
“哈哈哈,这有何难?”一个脸上狂笑不止的修士开口道:“直接就叫无能老祖如何?”
“无能老祖?老祖无能!哈哈哈,当真是妙极妙极!”
闻山坊市里,两位真修并未出面阻止,却是那王玄礼与徐行寒二人。
“哼,也算是此人命该如此!”王玄礼脸上忍不住得意笑道:“经此一事,只怕这李元回去就要坐化了!哈哈哈,真是心头畅快!”
徐行寒面无表情道:“那金罡宝山可是上位真修的神通,哪怕是你对上此物,也要受些不小的伤势。
这玲珑派弟子当真豪横!”
……
祁灵山,李元忍着伤势回了静室内,看着昏迷过去的李玄月,他心中一横,再次强忍伤势运转真元,以元水生发之力取走了李玄月体内的金煞。
小半个时辰后,李玄月醒来,睁眼一看,吃惊道:“老祖,您怎变得这般模样!”
李元喘着粗气,真元渐枯,好似连力气都没有多少了。
“不碍事。这些年苦了你们姐弟俩。”李元苍老的面容上已经看不出曾经的俊逸,只犹如凡间老者一般。
“装作散修,苦行十数年,你们姐弟俩虽然苦,可也是一种磨砺。
我,是老之将死,只把日后的宗门托付于你们后辈了。”
“老祖,您神通莫测,怎么会有大限!”李玄月不由的垂泪道。
“孩子,玄明他性子洒脱,难顾周全。你性子沉稳,识大局,日后必定是不凡的。”李元柔和的笑着站起身,“当年你们的舅爷,我的师弟,向死而生,救下了我命。
如今我却也算还清了。
还有王家祁峰的三十六条人命,我这些年也算是补偿了些,还有老祖的所托,我也没有辜负。
祁灵门的弟子,我也不曾亏待。
我想,我也算是完成了一生交代。”
李元笑着摆摆手,“我去山上看看,等着他们回来。”
说罢,他步履蹒跚的走上了山峰,临池峰上晚霞满天,有棵古木立在峰上,李元缓缓走到树下,坐在了曾经王寻老祖所在的地方,笑眼看着天边幕色西沉。
原本他还有数年寿元,只是被那金煞摧残,又受了重伤,肉身已经坚持不住了。
李元独坐峰上,满头散落的长发在风中飘着,他回想起了自己一生。
年幼无知时,初登仙山,听着讲师们在台上叙说着种种神奇而有趣的故事,什么仙人下凡转世历劫,什么妖怪报恩狐女蛇女的一大堆传说。
他小时也曾向往着天地,期待着长大后能够遨游天地,也曾做过修炼成仙,被万人朝拜的美梦而笑醒,也曾想过自己修炼有成了绝不会再让同窗的恶霸欺负。
也想起了自己曾和阮经湖大言不惭的说要去浪荡天涯,行侠仗义。
是了,阮经湖那个多上了一轮的傻大个,连书律都不会写,还求着自己半夜点灯替他补上。
想起自己第一次修炼时的欣喜,第一次遇到瓶颈停滞不前的苦恼,第一次做庶务劳累不堪的做满了一个月,走出庶务堂,抬头看见的漫天星光。
他还记得第一次走进自己的洞府小院的欣喜,还有时间长久独居的孤寂,听着曾经的长老们传功授法,他笨拙的学习的法术。
一路修行,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修成了炼气中期,成了执事弟子,小心谨慎的他一路如履薄冰的成为了长老。
再到后来,闭关突破成了门中的唯一真修。
那时候,他天真的以为,可以想干什么便做什么,他可以再也不用向任何人躬身曲膝,可以游行天下,能看山看水,做自己时,看到了宗门覆灭,一个个同门弟子的惨死,还有玉和老祖绝望之下的顺从。
他知道,自己要对得起王家那三十六位以性命成全自己的老人,还有当他面对满山弟子称他为老祖时,身上所要负担的责任。
回首人生短短不足两百载,他尚不如炼气修士活得久,可经历的却非炼气可比。
李元在山顶枯坐了不知多久,久到意识开始涣散间,看到了陈观的身影。
陈观急切的道:“师兄,你怎么不用续命灵药?
这是延生丸,能寿十载!快服下吧。”
李元迟缓的开口道:“不必了,师弟。
待我离去,你便进密堂里看一看吧。”
他艰难的抬起手,古朴的传祁令落到了陈观手里。
陈观接过传祁令,悲声道:“是,师兄!”
“祁灵门…将来就要靠你了!传承下去,先祖们三千九百二十一载的心血,不要散了。”李元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