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炽烈的火光落下,千世妍期待万分的现身而出,看到他头上所系的蓝绸惊讶了下,“章师侄,你的眼……”
“让师叔见笑了,神通所致,不得开眼。”章启淡淡笑着,柔声道。
“何等神通如此奇异?”千世妍惊诧道:“虽然神念可以替代双目,但毕竟不同亲眼所见诸事。”
章启笑着抬脚走出一步,顿时四周升起一片奇异的,仿若如风般无形无色,却又能让人觉察到确实有东西存在。
“回师叔,弟子所修非是金德神通,而是以金德为基的七之一,天衍古,炼成神通【龛世铜】,可观天机,测地理,晓辛秘,算诸事。未卜先知,窥玄求法。”
“天衍古!”
身侧金光闪烁,陈观却是已经来到了近前,惊奇道:“这神通倒是罕见稀有,算得上是心术神通吗?”
“陈师叔。”章启温声笑回道:“古时曾被唤作命术神通,如今按道统来看应当也算是心术神通。”
“好好好!”陈观显然十分欣喜,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不愧是李师兄的弟子,当真是受了衣钵一脉。那往后门中诸事,便要师侄多操持了。”
“那可不行。”千世妍打断道:“这天衍古可是亲近命数的神通,历来都被各家道统当作宝贝一样,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用作处理宗门小事的了?
真是杀鸡用牛刀!
章师侄,如今你神通已成,是该随我去一趟离山了吧?”
“怎么这般急?”陈观皱眉道:“至少也要等门中加授礼制,章师侄稳固了修为再去。”
“哼,等你弄完那些繁文缛节都过去十天半个月了,消息一传出去,只怕章师侄就是香饽饽了,登门求卦的真修不知有多少呢,那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千世妍毫不退让道:“我可是先定下来的,章师侄肯定是要先紧着我来,这可是李师弟坐化前亲口许诺我的!”
“陈师叔,这确实是师尊所应之事。我确实需要随千师叔走一趟的。用不了三五日功夫便回来了。”章启出声劝道:“我相信跟着千师叔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陈师叔放心便是了。”
“好,既然如此,那就快去快回吧。”陈观见状,也不劝了,既然章启会去那就代表多半无害。
二人当即便化作遁光升起,飞向了罡风层里往离山而去。
……
天霞山脉,呼啸的寒风中有一身影走向这片旷野雪原,一片白雪世界的中央,苏遥恭敬的拜道:“弟子拜见师叔祖!
那祁灵门新成一位,似是古道统的真修,弟子记下突破时的天地异象,特来回禀。”
落雪纷纷却触碰不到宫寒羽的衣衫,她仿佛在此地盘坐了不知多少年岁,睁开白璃双目,看到了玉石中的画面。
当看到那铜钱落卦时,其原本平淡的双目猛然一惊,“天衍古!如今之世,竟然还能有人修成此道神通?这怎么可能?”
宫寒羽面色震惊得毫不遮掩,仔细看了又看,足足看了五遍才算真的确认了某种东西,陷入沉思。
一旁的苏遥见状,心中也是惊奇无比,自己的这位师叔祖可从未有过如此这般变化。
他等候在一旁,足足半个时辰都不见自家的师叔祖有所反映,不由得心急抬头看去。
却见师叔祖天灵上有一道寒之光缓缓被抬升到了半空中,吓得他三魂尽失,忙急声唤来其他真修。
一位素衣女子真修急忙从风雪中赶来,看到这一幕也是震惊道:“遭了!”
她忙取出一道法铃,急声晃动喝道:“
寒羽求位,玄元敕命!”
下一刻,这片白茫茫的雪原上响起一道高亢宏大的仙鸟长鸣,漫天飞雪凝成一只三尾素凤盘旋于宫寒羽天灵,顿时犹如唤醒了那抹寒光,重新回落其肉身。
大雪中,宫寒羽缓缓睁开双目,出声道:“苏遥,你所来何事?”
苏遥听到这话,如坠冰窟的跪了下来,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捧起手中的玉石,“师叔祖,这是…这是……祁灵门中一位弟子修成古……”
“莫要再说了。”
宫寒羽忽然开口打断了他,苏遥蒙的松了口气,身子软了大半。
一旁的素衣女子也长舒一口气,只道:“老祖,您方才又被勾连了性灵。”
宫寒羽闻言皱起眉头,“多半是这其中有关之事牵连到了。好在我割舍了这具肉身的部分元神,忘却了刚才诸事。
苏遥,你记得,莫要被直视双目!”
苏遥心头一寒,连声道:“是!是!”
“其中之人,可有名姓道统?”宫寒羽又问道。
“祁灵门…章启。”苏遥小心的抬起眼看着师叔祖回道。
“切记,山中真修皆不可直视此人眼目!”宫寒羽叹道:“只恐又无法置身事外了。”
……
广元山脉,闻山坊市。
一众散修围在告示前,都在看着其上的内容。
许多散修看完后神色紧张起来,却也有人看完后神色带喜,纷纷议论起来了。
“西海向家真的要来咱们广元山脉了?那咱们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这事该急的是广元山脉五家,和咱们散修有什么关系?谁来当山脉的主人家,不都会开坊市吗?咱们散修只管跑远点别被殃及到了就是。”
“你们看,王家广募散修,凡愿往西边境者,皆可得一百灵石!”
一百灵石啊!还有各种奖赏,若有斩获,所得皆为己有!
听说西海向家十分富有,这要是能得了他们的储物袋,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好宝贝呢!”
一时间众修议论纷纷,这其中也不乏王家特意营造声势放出来的散修。
看着一众散修各自说道,坊市内不远处的两个道人隐秘的传音起来。
“二哥,这王家还真打算死守了吗?你说咱们族老开出的灵物如此丰厚,他们王家还是不愿意走,难不成真以为能拦得住我们?”
其中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嘀咕道。
“这事谁知道那王迁离怎么想的?”另一名容貌看起来颇为俊朗的男子摇头道:“族老也是看她天资不凡,将来大有可能成就上位真修,才特意事先交涉的。
不过听说这祁灵门又出了位新真修,还是什么古道统,这一仗估计有得打了。”
“二哥,你说要不咱俩先在这坊市里大闹一场,先灭一灭他们的士气如何?”那矮小男子突然面带坏笑的说道。
“清宇,不可胡来!”那俊朗男子出声喝止道:“岛内不比岛外自在,既然我们要落户南绝内岛,那就必须要按照玲珑派的规矩来。
两方道统交战,不杀散修。这可是老祖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我们向家是否能在内岛立足,实力、名声都十分重要。”
“知道了二哥,这内岛就是麻烦。”那矮小男子应了声,又问道:“二哥,你说那老蛟真的能化龙吗?”
“这我怎么知道?”俊朗男子摇头叹道:“那西柯海王族想求金丹,要腾位子,总得有人空出来吧?
这老蛟当了几千年柯海王族的走狗,不还是被王族一脚踹开了?若非王族内得了一道九光秘传,这老蛟恐怕也不会被赶出来。”
第92章 边境立城
北方第一山,离山,峰巅之上,楼台凌虚而立。殿宇飞檐翘角,似飞鸟展翅欲翔,檐下铜铃在山风中摇曳作响,其声清脆空灵。
宫墙石痕斑驳,青苔蔓延,似在诉说岁月悠长。朱红大门厚重沧桑,铜锁铜环锈迹点点,门扉半掩,透出一抹幽微的神秘。
院内香炉,香灰满积,轻烟袅袅升腾,萦绕于梁柱之间,一个腰身弯曲的皂袍老道擦拭着香鼎上的铁锈。
檐上有风吹动铃铛,千世妍带着章启静缓的走到老人身侧,她恭敬的拜下道:“老祖!弟子带回了那祁灵门辛秘传承之人。”
章启嘴角微微扬起,束住的双目带着一分神秘,反倒更吸引人凝望着他的脸庞。
“祁灵门弟子,章启,见过老前辈!”
正在擦拭着铜鼎的老者有些迟钝的抬起头,转过身来,浑浊的双目中透露出疑惑,一开口就是已经没了门牙的口齿。
“你们……是谁呢?”
章启静静侯在一旁,心中若有所思。
千世妍则是叹了声气,法诀一掐,檐角上的风铃声叮当不停的震响起来,着古朴破旧的大殿里香烟汇聚,升腾起一团团明火。
这明火上下两分,一分上浮化作暖阳。一分下沉化作烈焰包裹住了整座宫殿。
章启心中凛然,低声道:“在天为暖阳,在地为烈焰,这是火德中的午火。”
“不错。我家老祖所修,正是五种火德里的午火。”千世妍回应了他一句。
身前的老道看到午火异象,那双浑浊的眼睛才逐渐清醒过来,把手往背后一别,笑呵呵道:“妍儿,你先出去。”
“这…”千世妍犹豫了片刻,还是恭声应是,走出了大殿。
“你修的是天衍古吧?”这老者笑眯眯的看着他,像是个和善的白发老翁在关心后辈一般。
“前辈果然眼力老辣。”章启回道。
“既然你修此道,想必也已经知晓我寻你来的缘由了吧?”老者放下了手中已经沾染铜锈的粗布,一双小眼神采非常的盯着他看。
“前辈当真要知道吗?”章启犹豫了片刻,还是提醒道:“我今日所言,必会被那戊土感知。”
“哈哈,你小子多虑了。”老者摇头摆手道:“纵然是金丹真人,也不可能一直盯着全天下的修士。
金丹一成,便是天地之别。若非别有所图,真人是不可能盯着我等小修堤防的。”
“可若是真人恰好就别有所图呢?”章启反问了句。
老者神色一怔,“究竟如何,还是要将这些天地辛秘说出来吧。我千家起势才近千年,比不得祁灵古门传承四千余年而不止,贵门所知的天地秘藏定然不同凡响。”
“若都要说出来,只怕两样筑基两物尚且不够。可晚辈我也不能全都说出来。”章启为难道:“那便只告传前辈一二心心所念之事吧。”
“请讲!”老者神色肃静,侧耳以听。
“昔年门中先祖随真人来至南绝岛立道,本特意寻到个偏僻处,却不料四家复姓被流放此岛,上宗真人便奉旨镇守。
后来时过境迁,三千年前大战,数位真人皆被镇封。
书中典籍记载金丹者寿数千岁不止,可上宗那位现身南绝岛便已有三千年之久了。虽说寿命悠久并不代表实力高低,可也足见其恐怖。
三千余年的谋划,前辈以为其是在图谋什么?”
“你是说…真…君!”
老者神色震动,“可按理来说他应当已经失去了这……”
“金丹已非人之桎梏,有种种不可思议之神妙。门中先祖曾论断过上宗真人转世过两次!”章启没有隐瞒的说了出来,“当然这只是门中先人的推论,是真是假无从证实。”
“两次!”老者喃喃道:“若其再得到些金丹位格,那岂不是就相当于寿数可活四千余年!按如此算来,还真有可能!”
“最关键的是,求证真君,天地大变。
而南绝岛处于汪洋之中,土德先天不足。所以需要以火来积!”
章启说完这话,只觉得天灵处升起一道冲天寒意,古老的殿宇屋檐悬挂着的数百风铃齐齐剧震,嘈杂的金铃音刺耳不已,震得章启两耳流血不止。
看到这一幕老者眼中的清明瞬间消失,重新化作浑浊,看到地上的粗布忙捡起来走到香鼎旁埋怨道:“唉,这些活儿如今都没人干了。连祖师像前的香炉都无人在意了。”
风铃千响,久久方歇。
章启擦去双耳血迹,恭敬的行礼道:“晚辈已履行了师尊与师叔曾经承诺,算是了还因果了。
晚辈告辞!”
说罢,他转身走出了这座古老破旧的殿宇。
在山下,千世妍等候着看到他下了山,惊诧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章启笑问道:“师叔方才可曾听见山上风铃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