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志得意满的沈秀看到章布这一伙仅仅三十余人时,不由笑容凝结在了他的脸上,心中竟然冒出和章布刚才一模一样的念头:“若是换成陈荣,怕是至少也要几百号人吧。可惜陈荣他不为我所用哪。”
只是沈秀历来城府极深,那笑脸凝结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亲和暖人的笑容。
“来,章布,随我进来一趟。”沈秀对着章布招了招手,“我有些事情要吩咐你一下。”
院长大人钧鉴:
“赵隅本冀州赵郡一介寒士,得蒙举荐,幸入鸿都。隅少不幸,屡遭闵凶。生孩九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隅少多疾病,孤苦伶仃。既无叔伯,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晚有儿息。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第161章 该待的地方
“逮奉圣朝,大立鸿都。中正李易,青眼相待,遂入上洛,得进鸿都。隅上感天子之洪恩,下思乡梓之厚意,常思上不使天子之财虚耗,下不使乡梓之期落空。遂奋发读书,头悬锥股,时有寸进,不忘初心。
“夫布衣韦带之士,孤居特立。隅天资愚钝,鲜与人交。身无邹卜之道,而有其陋。猥见采择,无以称当。方将耕于高邑之南,输黍稷之余税。大人所命,非吾可堪。岂回谬恩,已全相交。
“余尝读尚孝威台子平之传,慨然慕其为人。加少孤露,又读老庄,重增其放。故使荣进之心日颓,任逸之情转笃。隅资材有限,不识物情,常暗于机宜,无万石之慎。久与事接,咎怨必生,虽欲无患,其可得乎?夫人之相知,贵识其天性,因而济之。禹不逼伯成子高,全其长也;仲尼不假盖于子夏,护其短也。华孔明不迫元直以入蜀,管子鱼不强幼安以卿相,此可谓能相终始,真相知者也。
“临别乱语,不知所云,望大人珍重再珍重。”
自沈秀从章布手中接过赵隅这封书信时,面色便是一冷。待他拆开书信,细细读之,脸上神情一变再变,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章布在旁瞧见,进言道:“院长大人,赵隅原本就不堪大用,这次临阵脱逃,更显其虚弱本质。自己不上进,任谁也帮不了。路遥知马力,疾风识劲草。如此摇摆之人,早点看清楚他是一件好事,望院长大人莫要为此伤怀。”
“哼,走一虎得一狗,我沈秀如何不伤怀。”沈秀心中想着,脸上却丝毫也不显露。将赵隅的这封书信收入怀中,又郑重地拍了拍章布的肩膀,“说得好,路遥知马力,疾风识劲草。果然是你章布最是忠心。”
章布听到沈秀这句,脸上露出狂喜,继而道:“布愿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还望大人不吝提携。”
“你是我最为看重的学生,也是对我最忠心的学生,我不提携你提携谁?”沈秀笑道,“来,且听我来安排,今日这般这般……”
章布得到沈秀的面授机宜之后,便带着那二十九个学生来到了万春门处。只是那守门的兵士们应对得当,章布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门升起,堵住了外军进城之路。
章布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心中明白,今日之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要么荣华富贵,要么人头落地。他抬眼望了望那高达七八丈的高大城墙,站在城墙内侧的士兵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人,一个胆大之极的想法自章布心中萌生。
就看他猛一咬牙,脸上俱是狠厉疯狂之色,一对眼睛仿佛也变的赤红起来。
“我要夺得此门的控制权,我要打开中领军进城之路!”
“去,赶紧去多买些酒肉过来。”章布转身吩咐身后其中三人道,“越快越好。”
那三人办事也是得力,没过多久,也就是裴整刚上去之时,那三人已经将酒肉带了过来。
“来,我们先干了这一碗酒。”章布打开一个酒坛,倒了三十碗酒,让众人各自拿了一碗。
章布说完,当先一仰头将这满满的一碗酒喝下。看众人也都有样学样地喝完碗中酒,压着声音道:“今日事已至此,我章布也就不瞒着大家伙。赵王殿下今日便要发动政变,想要废除那倒行逆施的贾后和豫章王。这是多么难得的博取封侯的机会,我想你们众人也心知肚明。可大家也都看到了,赵王的大军现在被这一堵城墙阻挡,进不得城。非常之时,当立非常之事。非常之功,等待非常之人去创建。昔班介子弃笔投戎,以十三人杀一国之君,降七国君臣。拜将封侯,名垂青史。章布不才,想要效仿昔日先贤,就以你我这三十人,夺这重兵把守之城门。愿与我章布一道行此大事者,便站到我章布这边来!”
众人听闻章布此言,每人脸上都是精彩纷呈。当下便有几个平日里和章布最是要好之人立刻一声不吭地站到了章布的身旁。有了这几人带头,陆续便又有些人站了过来。
“你们几个到底是何想法?”章布阴着一张脸,冷冷说道。
“章布,你小子可瞒得我们好苦。”那没站过来的十来个人之中有个高个当先开口道,“你可知你要干的就是他妈的造反,是株连三族的大罪。还说什么效仿班介子?你章布自己他妈的找死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诳老子和你一起造反,你他妈的想发达得失心病了吧。念在同学一场,我奉劝你可别做如此傻事,现在回头,跟我去司隶校尉或洛阳令那里去自守,至少脑袋保得住。还有你们这些人,章布疯了,你们也跟着一起疯?别他妈的傻了,别他妈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说完了?”章布眼中寒光一闪,脸色更见阴沉。
“老子说完了。章布,老子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若是你还要一意孤行,可别怪老子不念同学情意去司隶校尉那里告你一状。”
“呵呵,”章布冷冷一笑,“真是人各有志啊。是你首先不念同学情意在先,那就莫怪我不念同学情意在后了。”
“操你妈的,你那时在学院就说实话,老子犯得上跟着你一大早就来这里?话不投机半句多,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告辞。”
这人说完,又扭过脸对着没站过去的十来人道:“走了走了,莫要和这些疯子们在一起。”
他话音还未落,先是看见众人脸上突现惊恐之色,接着便听见“呛啷”一声清鸣,脑后一阵劲风袭来,待扭头之时,一颗大好头颅早已离开了他的脖子,一腔热血自断处喷射而出,溅得四周俱是。那脑袋落地滚动几圈之后,终于停了下来,那双眼睛尤且瞪得滚圆,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
“噗通。”那具无头之躯此时才直挺挺地倒落在地面之上,激起一圈尘土。
“贾后逆党,人人得而诛之!”章布手中长剑此时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鲜血,他那张脸上也溅了不少鲜血,此时看起来狰狞无比,“你们是要充当贾后逆党,还是要追随赵王殿下?”
方才那些未站过来的众人此时双腿股栗,满脸恐慌,早有人膝盖一软,竟然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愿追随章学长,还望学长大度不计前嫌。”
“我等都愿追随章学长。”有人带了头,剩下的那些人也都有样学样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好。”章布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朝前走上几步。这几步好似踩在了跪在地上那些人的心上,众人都一脸惶恐地抬头,眼睛随着章布的脚步而动。就看章布来到那颗依旧留着鲜血的人头跟前,弯下腰,伸手抓住那脑袋上的长发,直起身来,将那颗脑袋拿到自己面前。
“刘兄,刚才好生威风好生嚣张啊。”章布对着脑袋说道,“却不知刘兄现在是如何想法,可愿说出来给兄弟听一听?”那一滴滴鲜血滴在章布黑色的靴子之上,章布好似浑然不察。
突然,他一把又猛地将这刘姓学员的脑袋狠狠地摔在地上,抬起右脚,朝着那犹然张着双目的脸面狠狠地跺了几下,登时便是血肉横飞。待章布解气收脚之时,那张面孔早已模糊不清。
“操你妈的,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说操你妈。你现在怎么不说了?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叫嚣,这下知道你章爷爷的厉害了吧?”
章布骂完,又弯下腰将那颗早已血肉模糊的人头提在手上,再转身时,方才那些早已站在他一边的学员此时早是满脸恐慌,看向章布的眼光之中充满了畏惧。
“来,拿上这些好酒好肉,咱们上城墙!”状若魔神一般的章布随意吩咐了一句,那些跪着的或站立的众人立刻你争我抢争着拿那些酒肉。
“哈哈哈哈。”章布看到此景咧嘴一笑,那些还未干涸的鲜血随着他的笑容在脸上一抖一抖的,模样甚是吓人。
就在此时,他听到自城墙之上走下一队人员,他微微抬头,正好和居高临下的郭默四目相对。
这是章布
很多年以后,郭默这样对人说起对章布的看法:“章布此人鹰视狼顾,实乃豺狼之性,不可久结。我只恨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没有一刀斩了他。”
而章布在后来也这样说过郭默:“从我第一次见到郭默时,我就从郭默的眼中看到了那不甘寂寞的灵魂。这是一个和我很像的人,这是一个渴望建功立业的人。”
而现在,未来的两个风云人物此时还都是默默无闻,还都在为上进而在努力拼搏。
郭默一行的目光自然都聚焦在了拎着一颗人头的章布身上,就看此人身着一身褐色锦袍,锦袍左胸处有个城门标识,只是这漂亮的锦袍之上现在是血迹斑斑。众人都是在上洛厮混良久,自然认得那是鸿都学院的独特标识。
看到那标识,郭默眉头微微一皱,他没有走下来,就在半高处对着章布道:“下面喧闹所为何事?莫非你们不知道此时已经是战争状态,军事之地,岂能由你们在此胡闹。”
鸿都学院虽不是什么衙门,可这些年来早有不少学员调任入各个部门,虽然这些人品秩不高,可在很多人眼中,这鸿都学院也算是初具规模了,日后影响只会越来越大。
郭默是一个有着远大志向的人,他不想为自己招惹到没有必要的麻烦。至于说对方杀人什么的,那不是他要管的事情,那是洛阳令负责的事情。
别说杀了一个人,便是杀上几个乃至数十个,对于见惯生死的郭默来说,这都不是什么紧要之事。郭默当年在华阴做缉贼功曹的时候,一次剿贼便砍了二十多颗人头挂在华阴县衙附近,以此来震慑那些多年未清的积贼。虽然郭默此举曾被人上报弹劾,要求将他革职查办。可经过这么一次血腥地清剿,华阴山中有两股已经盘踞多年的山贼,终于自己将自己绑了走到华阴县衙投降。
在郭默眼中,手段无关紧要,关键是要达成预期目标。
成大事者,万万不可有妇人之仁。
此时,郭默能感受到章布身上的那股杀气。而章布也第一时间感受到对方对生死的冷漠和那股浓烈地铁血味道。
“此人绝对不是好相与之人。”双方心中都不约而同闪过这么一句话。
“这位军士。”章布站在那里抱拳行了个礼,丝毫也不顾及手上那颗血肉模糊的人头正发出一股股浓烈的血腥之气,不卑不亢地说道:“我等本来在此喝酒,这人看到城门关闭,突然跳将出来说要接应城外大军。章布身为朝廷鸿都学院学员,自然不会对此无视。于是便出手斩了这厮。”
“是吗?”郭默心中冷笑,他在社会上磨砺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再加之他心思灵动缜密,遇事极有主见,实在是一个精明透顶的厉害人物。“笑话,一个人便想抢了这城门?真当老子是三岁小孩?”
只是他心中这么想,嘴上却是另外一番话:“哦,这么说你是立功了?”
“立功什么的,章布实不敢当。只是尽一份分内绵薄之事罢了。”章布嘴上客气道。
“你就是章布?”郭默听到这个名字面色一整,“鸿都三杰之一的章布?”
“正是在下。”章布看到对方如此,心中窃喜。没想到就连这守城的兵士都听过自己的大名,看来自己这些年来的确是声名远播啊。
郭默心道这人名声又大,出手又是如此的狠辣,日后着实是个厉害角色。此等人物,能不交恶便尽量不要交恶。人家出身鸿都学院,同学广泛,哪像自己这孤魂野鬼似的,从来就没有个帮衬。
郭默心中这般想着,嘴上自然客气了很多:“章学士,此处马上就要开战。虽说咱们在城内安全,可毕竟刀枪无眼。你们这些学士都是朝廷培养的人才,日后都是国之栋梁,若此凶险之地,实在不是你们所应该待的地方。”
第162章 心凉
章布哪里肯走,听闻郭默说完,立刻回道:“正因我等都是朝廷培养的人才,当此之时,我等更应该迎难而上,为朝廷解忧排难。”
这些学生就他妈的能胡说八道花言巧语。郭默心中骂道,却怎么也不答应他们上去。章布看到对方难缠,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嘴上说道:“这位军士,我刚才得闻一件紧急军务,是有关赵王殿下的。我要禀报给校尉裴大人。”
“哦。”郭默双眼一眯,眼中寒光一闪,紧紧盯住章布双眼,仿佛要把他看穿一般。“这厮绝对是在说谎,却不知他想要上去的目的是为何?他到底是站在赵王这一边,还是站在贾后那一边?”郭默这一刻心中便闪过了无数念头。
章布看对方如此盯着他看,那双虎目仿佛要把自己看穿一般,心中惴惴。只是表面之上,他犹自保持镇定,眼睛也毫不示弱地盯着对方。
不成功,便成仁。章布没有退路。
忽然间,就看对面郭默哈哈一笑,扭脸对身边那几个兵士道:“侯三,你们把这些酒肉先放入储物室。人家好心好意,咱们提着脑袋干活的得领人家的好意啊。”
侯三早已看着章布身后的酒肉流着口水,那心仿佛被猴子抓挠一般,站在郭默身边不断地抓耳挠腮,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把那些人手上的酒肉抢了过来。此刻听到郭默同意,当下兴奋地高呼一声,立刻和随行众人咧嘴大笑着接过鸿都学院学员手上的那些酒肉。
“大战当前,擅自饮酒者,斩!”郭默冷冷说道,“侯三,莫要忘了军规。”
原本正兴高采烈的侯三等人听到郭默这句话,立刻便没了笑容,侯三讪笑道:“哥哥,侯三省的。打完这一仗,咱们再喝个痛快。走,还不快搬。”
“既然你有紧急军务,那我便带你上去。”郭默对着章布说道,“只是,只能你一个人跟我上去。”
“我一个人?”章布听到对方这句话,不由脸上浮现出愕然之色。他立马意识到不妥,心下一横,咬牙道:“好,我便一人上去。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一会。”
操,大丈夫不为五鼎食,当为五鼎烹。
这一刻,章布内心里没有丝毫后悔;这一刻,章布内心里全是绝然。
这一刻,郭默倒是对这个依然还是学员的所谓鸿都三杰产生了一些敬意。他心中已经认定对方绝对是赵王一伙的。他原本不想多事,若是这些人转身离开,他也不会有任何阻拦。可对方竟然要独闯虎穴,不说立场区别,单说这份勇气,便是让人敬佩。
“这人是条好汉。”郭默心中暗赞道,“一会看能否不伤他性命。这年头,如这等能将自己生死完全置之度外的好汉是越来越少了啊。”
两人顺着这城墙的阶梯一步步来到城墙上头。城门校尉裴整扭头看到他俩,
“郭默,此人是谁?所来何事?”
“禀校尉,”郭默抱拳道,“这人乃是鸿都学院学员,鸿都三杰之一的章布。他说他在下面斩了一名想要接应中领军进城一人,并说他知道一件有关赵王之事的军务,故此小人不敢怠慢,便将他带到校尉大人这里。”
“哦,你就是那章布。”裴整走上前几步,饶有兴趣地看着章布,又看了看那面目早已模糊的人头,眉头又是一皱,“此人杀就杀了,杀掉之后还毁了对方面目,章布,此事你认为妥当吗?”
“谋逆之人,人人得而诛之。”章布不卑不亢地回道,“至于面目毁不毁的,此乃小节也,不足为校尉大人说道。”
裴整听他如此回答,不由大奇,看向章布的眼神之中兴趣愈是浓厚,“还真不愧是传说中名闻上洛的鸿都三杰,当真盛名之下无虚士。章布,不知你可否有兴趣以后来我麾下办事?我裴某人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裴整这一刻又起了爱才之心,当下便出言邀请道。
章布听闻裴整此言,饶是以他的抱负,犹自心中一动。
这大晋官职之中,虽然校尉一般来说品秩不高,可有两个校尉例外。
第一,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司隶校尉。大晋明文规定,在端门外,司隶校尉位置排在九卿之上。在殿内,司隶校尉位置才排在九卿之下。历代司隶校尉都是非名臣不得担任,是帝国最为核心的官职之一。
这第二嘛,自然就是这上洛城门校尉。这个城门校尉历代也是名臣不断,名留青史者不绝于书。
“若是往日里你裴大人如此相邀,我章布自然满心欢喜,恨不得立刻便投到你的麾下。”章布心中暗忖道,“可惜,今时不比往日。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裴大人的一番美意,我章布领受不起哪。”
“校尉大人美意,章布愧不敢当。”
“哦,”裴整面带微笑道,“以你的能力和才华,自然当得。”
“章布不敢当的不是因为我的能力,而是因为校尉大人的身份。”章布话音未落,一手将左手那颗人头朝裴整扔去,同时浑身灵力全速运转,一对手臂转眼间便粗壮了许多,抡起手中长剑便朝裴整当头劈去,口中继续说道,“大人乃贾后逆党,章布今日便要以手中长剑诛杀大人。”
事发突然,城墙上众人见得这章布好好说话间突然便要奋起杀人,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人人呆立当场。
章布砍向裴整的这一剑一往无回,气势十足。
自从他和王天赐那次比剑之后,他对剑术的理解又上了一个台阶。真正搏杀之时,杀人之技就都是这些基础剑术。那些花里胡哨的剑术可以迷惑很多初学剑术之人,可以戏弄很多剑术菜鸟,可在真正的高手眼中,在生死搏杀之中,花招就是极大的浪费和漏洞。
他砍出这一剑的时候,脑子之中没有任何杂念。他根本不想失败后会如何,他只是知道此时便是刺杀对方的最好机会。他脑子之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砍下对方的人头。
他这一剑力道十足,他长剑之上的剑芒凝而不散,只待最后时刻喷礴而发。他坚信,在他这种力道和修为之下,任何盔甲上面的防护都抵挡不住。
裴整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会突然暴起刺杀。作为河东裴家之人,作为大晋高门中的高门,贵族中的贵族,裴整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要彬彬有礼,要举止有度,要风度翩翩,要忠孝双全。贵族之间,便是争执打斗,大多数情况下也都要在第三者见证的情况下一对一公平决斗。输赢诚然很重要,可对于大晋贵族来讲,风度气度更是重要。因为这影响到最终的评比。
九品中正制:家世、品格、修为。
品格排在修为之上。
裴整一直认为想出这个制度并制定出这个制度的人是个天才,是个伟大的天才。自前商末期高门世家开始崛起,到了后商时期,高门世家终于不可逆转地占据了历史最中心的舞台。可怎么管理这些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这么多的世家高门子弟?
后商末年之所以天下大乱,表面是是商桓帝商灵帝作死,可内里的原因裴整从小所接受的家庭教育便是,其实是世家子弟的无序竞争造就了后商末年的天下大乱。直到大周周文帝时期,有名臣荀群创造性地创建了九品中正制,以此来约束世家子弟的行为规范。自此以后,各家子弟的行为明显规矩了许多,各高门世家之内也对九品中正制评价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