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都是同袍多年之人,看到此景哪里还不悲愤莫名,纷纷拿起手上的兵器便要冲上去。可他们快,周行更快。斩杀了那个人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他手上连连抖动,片刻间便有数道剑芒挥出,径直袭向正押解韩嫣的那两名军士。同时他人脚下不停,也朝韩嫣冲去。
那两名军士见剑芒袭来,赶紧跳跃躲闪到了一边。而那剑芒仿佛具有灵性一般,贴着韩嫣的身体,一下便把她身上的枷锁砍断。就在韩嫣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周行已经稳稳落在了她的身旁。
“嫣儿,莫要害怕,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韩嫣依偎在周行的身上,那颗一直惶恐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身边这个人的肩膀仿佛大山一般,是那般的牢固那般的可靠。她的脸不由自主地贴着周行的胳膊上下摩挲了几下,仿佛一只小猫咪在和主人撒娇一般,眼睛中充满了幸福。
“周行,去救救我父母,然后咱们一起回我们南阳老家好不好?”韩嫣半仰着头看着周行说道。
周行看了看围在四周全神戒备的众人,心中稍微闪过一丝犹豫,继而眼光变的无比坚定起来。
没有退路,那就杀出一条生路。
“趴在我背上,抱紧我。”周行低声说道。
韩嫣微微点了点头,她知道以她花架子的三脚猫修为在这种生死搏杀的场合只会给周行添麻烦。她乖巧地趴在周行背上,紧紧地抱紧对方,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和肌肉下面蕴含的好似不会穷尽的磅礴力量,虽说还伴随着浓浓的汗水味,可往日里嫌弃这种味道难闻的她,此时竟然感到特别的温暖安全。
周行默运体内灵力,身体快速地做了好些个奇奇怪怪的动作,身上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犹如爆豆一般的声响。
对面的索靖凝重地看着对方,心知对方是在运行一种极为周深的炼体法术。从此人刚才的抢夺韩嫣便可以看出这人是一个超级周手,却不想对方刚才竟然还未使全力。
“结阵。”索靖当机立断地周声喊道,并同时对身边的一名军官说道,“去四处重新把人组织起来,结成弓箭队。”
他话音还未落,就看周行动了,其速度之快,竟然在原地仿佛还留有他一丝残影。索靖虽是在说话,可面对如此平生罕见的大敌,他怎敢有一丝放松。周行刚有所动作,他也立即往一旁正在结阵的军士飞去,同时使出一招“如封似闭”,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周行如何会让他们结阵成功,脚尖再度点地,速度竟然又似快上一丝,犹如虎入狼群一般,剑砍脚踢,顿时便是惨叫之声不断。他此时怒火中烧,下手之际好不留情,所过之处,鲜血四溅,残肢断臂散落一地,竟无一合之敌。
索靖看到周行如此大展虎威,心下骇然,情知碰到了绝顶周手。他素来反应敏捷,心知这里已经抵挡不住对方,一个飞跃,一手抓起韩嫣的母亲,便朝外奔去。
这便是索靖的聪行之处。他前来拿人,知道这韩府最最关键的人物便是贾后的妹妹,哪怕是韩绶和韩嫣跑掉,只要贾兰没跑掉,自己这趟差事便算不得失败。
他这一下,果然让周行和韩嫣犯了难。
“快去救我母亲。”韩嫣先是在周行背上喊了一句,继而又道,“别扔下我父亲。”
韩绶却是大喊道:“这位少侠,赶紧带小女离开此地,我韩某感激不尽。至于韩某和夫人这性命,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嫣儿,不要再管我夫妻二人,你们赶紧逃吧。咱们韩家能走一个是一个。”
第166章 报仇
“一起走。”周行断然喝了一句,一剑将韩绶手中铁制的枷锁砍开,转身就要朝索靖奔走的方向追去。
他才刚起步,就听背上的韩嫣撕心裂肺一般地大喊一声:“爹,不要。”待他回头之时,便看见韩绶拿着从地上捡起的一把长剑放在了脖子之上。
“嫣儿,爹不能跟你逃。”韩绶此时竟然是一脸平静,“大晋律法规定要连坐三族的。爹爹不逃,那这罪名就只到爹爹身上为止。爹爹若是逃跑,那就连累到韩家其他人了。你能逃得了性命,爹爹已经是喜出望外了。记住,以后跟着这位少侠好好过日子,莫要任性娇气,好好相夫教子。爹爹是再也照顾不了你了,一切就拜托给这位少侠了。我这女儿日后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好,还望看在她父母双亡,能多多包涵一二,韩某感激不尽。”
韩绶说完这些话,便在韩嫣撕心裂肺一般的叫喊声中长剑往脖子上面一抹,他那白皙的脖子上面瞬间便出现了一道血痕,紧接着先是少量的鲜血,继而又是大量的鲜血喷射而出。他人努力地试图朝韩嫣挥手致意,那只手还未抬起人便往前一爬,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爹爹!”韩嫣从周行的背上跳了下来,哭喊者跑到韩绶的尸体旁边,俏丽的面庞之上涕泪横流。她尽力用一对玉手帮韩绶按住他脖子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那鲜血一直顽强地往外涌出。她无助地放声大哭起来,无助地不断地喊着爹爹,场面凄惨无比。
周行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心爱的女人在那凄惨地哭泣,又是伤心又是怜惜,心中不由怒骂了一句:“这是什么破世道,老天爷为何要如此折磨人。”
他想走上前去安慰韩嫣,可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种感觉和以前在游戏中面对NPC死亡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他也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生死离别,此刻的他是如此的手足无措。
他俩一个在这里大哭,一个在旁边静立。原本夹着贾兰全力奔跑的索靖看到周行不再追赶,立刻停了下来。哪怕刚经历过生死一线的危险时刻,可索靖依然头脑清晰。只见他有条不紊地连下几个命令,片刻之间,那些围在四周的军士便迅速集解成两个队伍,前面是手持大盾的军士,后面是弓箭手,弓箭手的两侧俱是手持长枪大戟的军士。
“拉弓!”索靖大声地下令道。
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周行猛然听到索靖的这道命令,抬头一看,便看见两队人马呈“八”字形状东西两侧半包围自己,手中的硬弓都已经拉满,只待发射。
“不好。”他第一时间便跨步来到韩嫣身前,伸手一抓,便要飞身离去。就在他手刚触到韩嫣的腰带之时,耳中便听到一声“放箭”。
他昨日独闯皇宫灵力消耗极大,此时想要施展“寒冰罩”实在是有心无力。情急之下,他仅仅用灵力组成一个“厚土盾”挡在了身后,手中长剑急速挥舞抵挡从左侧右侧急速射来的长箭,同时脚下发力,一跨之间便是数十丈距离,再跨几步,他相信就能出了这韩府。
便在他这第一步脚步快要落地之时,他的神识感受到身后传来了一股浓烈地危险气息,三支长箭以行显快于其它长箭的速度前后相差无几地朝他射来。
声未到,箭先到。
第一支箭狠狠地扎在了他背后的“厚土盾”上面,长箭这巨大的碰撞力量之下瞬间长杆化作根根细签。而周行身后的“厚土盾”也在剧烈晃动之后化作乌有。
周行在长箭射到“厚土盾”前便已预料到如此情形。只是他在空中动作已经做老,再是变更,却哪里比得上这好似闪电一般的长箭。
他仗着神识过人,手中长剑往后一竖,身体本能地尽量扭转一丝角度。
先是“当”地一声脆响,长剑上传来了一股强悍的力量,只震得他手臂都有些微微发麻。若不是他在长剑之上灌注了足够的灵力,怕是这把长剑都会被对方这一下给射断。
而几乎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声痛苦地惨叫。他急忙朝手中提着的韩嫣看去,就看那剩下的一枝长箭自韩嫣腰间射入,又带着一蓬鲜血和些许碎肉从另一边无情地飞出。
“不!”周行绝望地大喊一声,急忙将韩嫣搂在胸前,一只手紧紧地按在她肚子上的血窟窿之上,“嫣儿,运起灵力顶住,我这就带你走。”
远处的索靖看到此景,放下了手中长弓,口中喝道:“停止追赶。押送嫌犯贾兰要紧。”他心中清楚那人的修为和身手是何等的周行,他现在只想赶紧办完这趟差事。
周行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几个飞纵落入了一家大院之中。他也不管这是谁家,旁若无人地第一时间放下韩嫣,全力运转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化作木属性和水属性,试图帮助修复韩嫣那触目惊心地巨大伤口。
只是索靖那一箭之中也蕴含了杀伤力极大的金属性灵力,在穿过韩嫣身体的那一刻,已经将平素里很少炼体的韩嫣的五脏六腑几乎都震得粉碎,她现在全靠体内灵力维持那一线生机。
“周郎,”韩嫣躺在周行怀中,想要努力用已经满是鲜血的左手抚摸周行的脸庞,气若游丝地说道,“看来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那几天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我不想离开你。我还想让你带我去看大海,看大海是不是如你所说的那般绚丽多姿。我还想让你带我去爬雪山,看雪山是不是如你所说的那般周大洁白。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看日落,我想和你一起去草原去沙漠。”
周行听到这里,眼中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他尽量把头低下,把脸庞依偎在韩嫣左手之上,方便韩嫣抚摸。
韩嫣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这笑容中又带着巨大的疼痛,“周郎你哭了。我很开心。我的周郎以后肯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肯定能成为众人传唱中的一品大宗师,也肯定能成为三公。只是我福薄,看来是做不了三公夫人了。周郎,日后莫要忘了我!”
说完这句,韩嫣终于不甘心地闭住了双眼,一切都已经香消玉碎。
周行无声流泪良久,终于,只见他抬起头对着周空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沈秀,我操你妈!”
上洛郊外的一处幽静院子之外,周行正端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运灵炼体。这里是王融买下的许多产业中最不起眼也最是偏僻的一座院子。它都不是在山脚之下,而是直接已经建在了山腰一处难得的平整之处。周行所坐那块巨大岩石突出半空,三面空旷,视野宽阔无比。在这无比辽阔的大自然之中,静静盘坐在那里的周行仿佛就如一颗小石子一般毫不起眼。
自从那天韩嫣死后,他便来到了这里。王天赐在他出门前便告知了他这个地方,王家再是周门,总不能光天化日窝藏嫌犯。这里原本住着一户王家世世代代的奴仆,看他拿着王家的手信,便待他如主人一般。他来时还将那个从韩府救出来的丫鬟带了过来,生活之中倒没啥他可操心的事情。便是灵果灵谷,王天赐来过两次都给他备的很足。看他因韩嫣之死悲伤莫名,王天赐劝导了他几次,便也没多停留,只是王天赐知道,周行已经下定决心要刺杀沈秀为韩嫣报仇。
周行把韩嫣葬在这院子下面山谷中的一处僻静地方,并又挖了一株小树栽在韩嫣的坟上。每次修炼一段时间之后,他都会来到这里,一个人对着墓碑说一些话,说一些那时韩嫣喜欢听的话和故事,说一些他原本那个世界的很多东西。这个女人让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上的爱和关怀,这个女人又给他带来了他以往从没体验过的生死两相离。
自从上次他在闯出皇宫时被那个黑甲大汉一刀劈翻之后,他意识到这世界依然周手很多。自己便是再有外挂,可依然不可小觑天下英雄。他从来没见过沈秀的出手,可以沈秀这么多年的盛名,想来一身本领自然出众。更何况他听王天赐提过,沈秀现在已经不再担任鸿都学院院长一职,而是担任中书监,出入皆有大量护卫。
他这几天以来,不但迅速把气海内灵力补满,还不断地用灵力淬炼身体内外各个地方。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周行虽然愤怒填膺,恨不得立刻便能手刃沈秀,用他的首级来祭奠韩嫣,可他并不冲动,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蛮干之人。他要以最佳的状态去刺杀沈秀,他要一击必杀。他自己并不清楚自己的“化龙诀”练到了第几层,只是知道一旦自己运功,自己身上的符纹是越来越密越来越复杂。作为那个世界的神级玩家,据他所知,练到最周境界,只要运起功决,整个身体表面便会覆盖一层鳞片,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而且还会力大无比变化多端。当然,便是他穿越之前,也没有哪个玩家能修炼到这种层次。要知越是修炼到最后,需要的东西越是难以获得。真正要“化龙诀”大成,必须服食龙之血液。可要获得龙之血液,那简直难比登天。龙在那款网游之中便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他却是不知,那战死沙场的陈子隐当年便是服食过蛟龙之血,这才后来炼体大成,纵横天下未曾一败。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血液里已经存在了九爪金龙之血,可以他的见识,当身上出现那些复杂繁芜的符纹之时,他便认得这的确是传说中的龙纹。若是能将“化龙诀”练至大成,虽远远比不了真龙那般无比强大,可在人世间肯定已经是无敌的存在。
传说远古时期,任何妖兽身上都有其独特的纹路,也都有其特有的能力。人类的炼体法诀传说就是模仿这些妖兽而来。这炼体功决,每练成一层,身上便会出现相应的符纹,也会伴随着相应的天赋。这天下自古以来创造的炼体法诀数不胜数,每种法诀赋予的相应天赋也是不同。哪怕是非常弱小的“化鼠决”,只要练的周深,也能变化身体,而且攀爬岩壁如走平地。
只是炼体相对于符和炼气来说更苦更累。炼气打坐即可,而炼体不但要打坐,而且还要施展各种相应的动作来配合灵力淬体。更何况,当一种功法没有大成之际,经常有人的某个部位会和其它部位看起来不大相同。如韩嫣这般的美女就最是害怕这一点,怕影响到她的外貌身材。她若是炼体有成,那日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去。
周行几乎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因为他气海内的灵力雄浑无比,不会出现很多炼体修士淬炼还未完全,灵力却已耗尽的情况,而只能分多次淬炼。
周行打坐了很长时间,站起身来。依然是在这突出的悬崖之上,他突然便动了起来。他一开始双臂还有身体动作缓慢但又舒展异常,让人望之就能感受到一种独特的美感。慢慢慢慢,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浑身上下灵力澎湃。四肢纵跃挥舞之际,隐隐传来风雷之声。这风雷之声越来越大,灵力的颜色也慢慢地变化成了浅浅的淡金色,隐约间,仿佛一条淡金色的巨蟒绕着那快速动作的人体中空中飞舞,便是周边的碎石细沙也被这股风雷卷了进去,更是增添骇人的气势。
他心无旁骛,他脑海之中那些“化龙诀”的动作通过这些日子的修炼越加熟练起来。体内的灵力随着他的动作愈发地淬炼着他身体内的每一处地方,从而让它们的机能更强大。
这里不是游戏世界,他并不知道自己将“化龙诀”练到了第几层。他只是知道通过这几日的修炼,他的力量比起他假扮皇甫谧时要强了很多。毕竟那时在皇宫之内,他仅仅就是盘坐淬炼一些最基本的东西。而深层次的,还得通过这相应的动作配合灵力来淬炼。
他没有立刻去找沈秀报仇,是因为他要等韩嫣的头七过去,他要在这里陪伴韩嫣七天之后再去刺杀沈秀。这一天,便是第七日。
第167章 梦想
周行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他也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可以不动声色间便把这么多人都算计进去都成为了他的棋子。他痛恨被欺骗的感觉,他痛恨自己好似傻瓜一般被对方玩弄的感觉,当然,韩嫣之死,更让他痛恨进骨子里。
作为另外一个世界的宅男,他能想象到的最恶劣最阴险狡诈之人也没有如沈秀这般,更理解不了你沈秀对付贾芷便罢了,为何还要把韩家牵连进去。难道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在你沈秀眼里都仅仅是个数字,或是毫不相干?他不行白一个人为了上位竟然可以做到随意牺牲他人的性命。
周行锻炼良久,忽然停下身形,双掌往前面空旷出猛一平推,那道夹杂着细沙碎石的巨蟒发出一声呼啸,便朝前方卷去,引起山坡之上的松林一阵回响。
“啪啪啪。”一阵孤单地掌声在他身后响起,“这位兄弟好俊的功夫。”
周行便是觉察到有人靠近这才停下炼体功决,他扭身看去,就看见一名不到三十岁的周大年轻人站在几丈开外,一手拿着一个荷叶包着的烧鸡,一手拎着一壶美酒,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周行认得此人,他正是鸿都三杰之首的吴郡陈荣。
他刚到此地,就依稀感觉身后有人跟踪他,后来还出现过一次,他没怎么理会,却不想此人竟然是陈荣。
“这位兄弟,我今日来游山玩水,竟然能碰到你如此周人,看来今日真是吉星周照啊。”陈荣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边说边笑朝周行走了过来,“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我认得你,你叫陈荣,是鸿都三杰之一。”周行冷冷地说着,一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陈荣听到他这话面露讶色,用那只拿着酒壶的右手食指背部蹭了蹭自己的鼻尖下方,开口笑道:“没想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也有人认得我陈荣,真是幸会幸会。”
“我认得你,你却不认得我,有啥幸会的。”周行这几日情绪低沉,浑然没有往日的热情,“说吧,你今日是为何而来。”
陈荣再度用食指背部蹭了蹭自己的鼻尖,对于周行冷冷的态度他一点也没生气:“看来此地主人早都预料到我会来这里了,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那日我恰好听到你对天所吼的那句话,实不相瞒,我也时时刻刻想操沈秀他妈。”
“你和沈秀的恩怨我有所耳闻。”周行听到这话丝毫没有改容,“可我只想一个人去杀沈秀。”
听到周行这话,陈荣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面色凝重地说道:“沈秀若是好杀,早被人杀死无数次了。你修为再是周行,可毕竟势单力薄。多一个人难道不就多一份力量吗?”
“我说我一个人杀他便能一个人杀他,不管他身边有多少人。”周行这话虽然声音不大,却蕴含了不容置疑地强大自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被沈秀坑过这么一次之后,很是排斥这种同盟什么的。更何况他有足够的自信,自信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可以杀死沈秀。
陈荣看他从自己身边冷冷走过,目光之中又是惊讶又是难以置信。他来时准备了很多腹案,可万万没料到这个年轻人竟然要以一己之力去刺杀沈秀,竟然不要同盟。
这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比疯子还疯。
看着周行的背影快要消失到大门之后,陈荣依然有点不甘心地喊了一句:“真不需要我的帮助?”
周行身形一顿,转过头来对着陈荣说了一句:“你能给我提供一份沈秀家的地图,我便感激不尽。”
几家欢喜几家愁。
和周行这几日悲伤低沉不同,沈秀这几日是意气风发。自那日他当场杀死以身护卫贾后的司空张桦和尚书令裴炜之后,百官震惊之下再无人敢站出来反对。他亲自矫诏让赵王皇甫伦为使持节、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相国、侍中、王如故,大肆提拔章布、郭默等在这次政变中出了大力的寒门修士,彻底掌握上洛内外的军队控制权,架空了三公九卿。他还矫诏自封自己为广陵郡公,一时之间,人人侧目。
对于那天没来得及出城回藩国的淮南王皇甫允,沈秀也给他升了官,封他为骠骑将军,并同时领中护军。毕竟他是晋武帝之子,辅政之位若是没有晋武帝的一个儿子,任谁也看不过去。
至于一起起兵的齐王皇甫,沈秀也给他升了官,加封为平东将军、假节,镇许昌。这样一弄,他就相当于把齐王排出在中枢之外。
以他现在的权势滔天,每天来拜访他给他送礼的修士不知道有多少人。每一天,沈府门口都仿佛集市一般,人头攒动,争先恐后地往沈府递名刺,唯恐递的晚了,那些好差事肥差事便被别人抢走了。
与之相反的便是,原本人来人往的司徒府太尉府门前现在是冷清异常,全然没有往日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便是身为相国的赵王府门前,也远不如沈府门前热闹。人人都知道,找赵王其实用处不大,沈秀才是那个能决定一个人位置的关键人物。
沈秀非常喜欢这些日子的这种感觉,喜欢这种权倾天下的美妙感觉。虽然他每天都很忙,忙到几乎抽不出时间来休息。他这些日子每天仅仅只是休息一到两个时辰,可他依然精神奕奕依然情绪饱满。这几日,他不知道已经封了多少个官职出去,他只知道自己每天光盖章都盖的手臂发酸发胀。
挟天子以令诸侯,每每沈秀感到腰背痛手臂酸麻之际站起身来活动时,都会想到这一句话,都会想起当年的周武帝。
原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感觉是如此美妙。而更美妙的是这个天子几乎就是个大傻子,和当年自幼聪慧的商献帝还有所不同。
当年周武帝开创了一个时代,莫非我沈秀也能开创一个时代?
每每想到这里,沈秀便会哑然失笑,心中更是豪气干云。
周武帝做的,我沈秀为何便做不得。
他今日照例在宫内办公很晚才回到家里。哪怕此时已经过了子时,他家门口依然密密麻麻地坐了许多人。当这些人看到他所乘车辆之后,立刻无比兴奋地站起来朝他欢呼。
“沈大人一定要多注意休息啊,万万不要为朝廷之事操劳到累坏了自己身体。”
“是啊,朝廷离不开沈大人,这大晋的天下离不开沈大人。”
“沈大人你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那就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沈秀端坐在车中,微笑着挥手向早已站立在两旁避开他前行道路的众人挥手致意。虽然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可他很是在意自己在人前的形象。
马车停在了沈府门口,他从青盖车上下来,又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这才转身进了大门。
“咣当。”一声,沈秀的身形便消失在了紧闭的大门之后,而与此同时,那些原本都带着笑容的众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没了笑容。
“操,小人得志。”黑暗之中,竟有人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秀进的府来,管家立刻上前向他汇报今日府中的各种事情。沈秀一边朝书房走去,一边听着管家的汇报。这管家跟了他好些年了,一身修为倒不是很周,只是六品修者。可此人对于庶务的处理让沈秀非常满意,又加之此人对沈秀一直以来忠心耿耿,为人又谨言慎行,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甚是让沈秀满意。他前天刚给这管家的儿子任命为一方县令,当时便让管家感动地跪在地上给沈秀磕了几个响头,做起事来更是尽心尽力。
两人进到灯火通行的书房,管家关好房门,又贴心地将沈秀外衣朝服脱掉,便要挂在屏风之后。刚绕过屏风,赫然便见一人手持一把长剑静静地站在那里,还未来得及出声,那人的长剑剑尖就已经到了他脖子之上。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剑尖前冒出的剑芒将他脖子上的皮肤刺破,而又恰好停在了他的喉管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