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铜镜中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依旧是那般的英俊,就是眼角和眉头增添了些许皱纹,而这些皱纹更是增添了他成熟稳重的气质。
时光匆匆,将他从当年一个英俊的青年变成了一个帅气的大叔。回首往日,一切又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袁狮不是一个悲春怜秋之人,他不怎么感怀。唯独对于和崔珠的往事,让他萦绕于心。
就在他还没想好一会儿重逢伊人时该说些什么开场白时,有下人匆匆进来告诉他石家的车辆已经到了沈府大门前。
他又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完全就是当年第一次见到崔珠时的装扮,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满心期待地走了出去。
他无视站在车旁面色灰白的大晋首富石重,他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缓慢打开的车帘后方。当崔珠从车中出来的那一瞬间,时光仿佛一下就又回到了当年,回到了那时琅琊郊外。
他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一向口齿伶俐的他竟然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伊人还是那般的美丽,无情的时光仿佛对她特别留情一般,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时光的痕迹。
这么一瞬间,袁狮的眼睛突然有了湿润,他忽然紧张地犹如当年初遇崔珠时那二十出头的青年。
“珠儿,你我终于又见面了。”权倾朝野的沈大人带着微微颤抖的嗓音温柔地说着。
“你腰间那把剑可还是我当初送你的那把?”
“正是,”袁狮连忙接口道:“这些年来,它一直就在我身边陪伴着我。”
“能否再让我看看。”崔珠面带微笑地说道。
袁狮立刻解开长剑,双手捧着,正准备亲自送过去。却看崔珠玉手一张,一股大力凭空已经将此剑抓了过去。她静静地看着这剑鞘,悠悠开口道:“这一别,有多少年了?”
“二十八年零七个月。”
“难得你记得这么清楚。”崔珠抬起头来淡淡地说道:“我都记不住。”
看到袁狮听到这话一愣,她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可我能记住我几个孩子是哪一天生的,甚至是哪个时辰生的,我能记住他们从小的每一个成长的瞬间,能记住他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沈大人,昔年之事原本美好。可事情竟然到了如此地步,我真是悔恨自己当年怎么就那般年轻不懂事竟然喜欢上你这么一个毫无底线之人。这事因我而起,那就在我这里结束吧。我崔珠既然已经嫁给了石家,生死便都是石家之人。夫君,咱们来世再见!”
崔珠说完这段话,用手中宝剑在自己脖子上一抹。一代红颜便就这般慢慢地枯萎倒下了。
“珠儿!”石重悲愤地喊了一声,抱着崔珠缓缓倒下的身体,泪如雨下。继而又恶狠狠地抬头看着犹如失魂一般的袁狮,猛然伸手挖下了自己的一只眼睛,满面鲜血地厉声喝道:“袁狮,我石重夫妻先走一步。我留下这只眼睛,就是要看你这个无君无父之人以后是如何被人诛灭九族!”
石重说完这句话,立刻便拿起掉落在一旁的宝剑,也是那么往脖子上一抹,夫妻俩就这般抱着卧倒在了一起。
颖水发源于中岳嵩山,迤逦东下,流经阳城、阳翟、许昌等地,最后注入淮河。颖水两岸历来文华风流,传说上古大圣大禹便是在阳城召合天下部落首领,最终被大家共同推举为天下之主。
自那时开始,颖水两岸的先贤名臣便不绝于史,尤其是到了后商末年,协助周武帝一统北方的颖水名士占据了一半还多。于时号称颖水名士天下半!
龙骧将军董艾就是颖水边上出生的。他本是杨钧非常看重的一个人才,也是杨钧一手提拔起来的。杨钧被打倒时,他上表请辞,朝议不许。他带着几个下属一身便装来到上洛,替没人敢收尸的杨钧收尸厚葬。此举赢得了上洛乃至天下修士的一片赞誉之声。而后,他不但没有被革职收押,反而官职升至三品龙骧将军,镇守淮南重镇寿春。
当前些日子,齐王李要讨伐赵王李伦为已故皇上李衷报仇的檄书传到他的面前,他第一时间便在盟书之上签字画押,并第一时间率领自己的部队北上。在他眼中,赵王袁狮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就是大逆不道,天天人人得而诛之。
此时已经是五月份了,端午节刚刚过去,天气已经开始炎热起来。前些天的连场小雨让原本平静的颖水也开始激荡了起来。虽然对于修为精深的修士来说,飞跃过这十几丈宽的颖水不是多难的事,可大军行军可不仅仅就只是那些修为精深的修士而已。董艾的前锋司马早已第一时间便让人伐木开架浮桥,等董艾骑着高头大马来到颖水之畔时,两座浮桥已经快要完工。
“好!”看着这飞快的进度,董艾不由得喜上眉梢,马鞭往前一指,朗声说道:“过了颖水便是阳城县。上洛八关之一的坂关便是在这阳城县内。我们只要占据了坂关,便是打开了通往上洛的大门。诸位将士,再给各部士兵鼓劲,夜色来临之前,我们就要拿下这坂关,立下诛贼第一功。”
“是!”
陈珉看着诸人都骑马离去,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那日连同一些淮南修士在城门关闭之前杀出来之后便一路跑到了许昌找到镇东将军齐王李。李听他说完上洛那些事情之后是当场痛哭流涕,随即便传檄天下,号召镇守邺城的征北将军CD王李颖、镇守长安的征西将军河间王李、镇守襄阳的镇南将军新野王李歆一道发兵讨伐逆贼李伦及袁狮张林等。在得知龙骧将军董艾已经发兵北上的消息后,陈珉第一时间找上齐王要求跟着董艾一起作为前锋进军上洛。
“将军,”陈珉抱拳施礼道:“过了颖水离坂关也就不到两百里地。这坂关作为上洛南下门户,不可能不重兵把守的。以属下来看,我们需要小心行事。先让侦骑前去探路,然后大军再过河。”
“陈都督(齐王李拜陈珉为帐下督)过虑了。”董艾笑道:“赵王悖逆人伦,天下义士无不愤慨于心。我们高举义旗,四方响应。赵王等人失道寡助,能守住坂关已经是侥幸之心了,如何又会出关以寡击众?侦骑四出,耽误时间不说。让赵王那边侦骑看到,定会加紧防备。兵贵神速,我等过了颖水,轻骑先行,出其不意一举拿下坂关,此为上计也。这浮桥眼瞅着就要完工,陈都督还是赶紧先回你自己营地,带领贵属准备过河。”
陈珉听完董艾此语,默默退下,骑着马来到了自己的营地。他这次来一共带了有五百号人,有淮南的,有豫州的,有徐州的。大家伙士气非常高昂,天天喊着要杀入上洛,活捉赵王李伦这个逆贼。
“都督,”看到他回来,一名身高足有七尺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迎接上来道:“前方如何?龙骧将军安排我们什么时候过河?”
这人叫做焦大,青州平原人士,他在上洛混迹多年,始终没有混出个模样出来。那日淮南王攻打皇宫,他第一时间便加入了淮南王的队伍,和众人一道奋战。没想到淮南王功败垂成,被袁狮绝地翻盘。他人虽然长得粗豪,可心思很是细腻。看到陈珉一个人离开,便也赶紧喊了平日里要好的几人跟着陈珉一起离开。这些人一道杀出城门来到了齐王李这里。李拜了陈珉为帐下督,焦大等人也就随着陈珉,成为了陈珉帐下的一名干将。
从一名混在上洛无所事事之修士变成了在册的齐王帐下军士,焦大这些日子很是开心。在他看来,齐王不但兵强马壮,此次起兵更是占据了大义名分。自齐王竖起大旗之后,每天前来投奔齐王帐下的修士数以千计,有豫州的,有徐州的,有扬州的,有兖州的等等等等,人人众口一词,要拿下上洛活捉赵王,要将袁狮这个胆敢弑君之人千刀万剐诛灭九族。
以如此大的声势,在焦大看来,便是拿人海去推,都能把上洛给推平了。
“或许这次运气好的话,立下个大功,说不定也能博得一个封侯。”这些日子焦大每天看到日益增大的队伍,心中都会冒出这个想法,“真若如此,到时衣锦还乡,回到平原讨上一个好媳妇好生快活。”
“焦大,”陈珉看着焦大那期盼的目光怎么不知他心中所想,“让众人做好准备,浮桥马上就要架好,命令一到,我们就过河。”
“好嘞!”焦大兴奋地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去,陈珉又叫住了他。
“让兄弟们都把甲胄披带好。”他这次出来,齐王特地拨给了他们五十套甲胄二十匹骏马,对他的期望不可谓不高。
“都督,用不上如此小心吧。”焦大面带为难之色地说道,“周围友军都没披甲胄,就咱们披,会惹大家笑话的。”
“我说披便是披。焦大,这是军营,军令如何你不会不知道吧?”陈珉面色一冷寒声说道。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陈珉率领麾下众人刚刚渡过浮桥,便听自北方依稀传来阵阵马蹄之声。
“不好!”陈珉心下大惊,一个翻身来到马上大声呼道:“敌袭!众将士列阵迎敌!”可过桥众人尚且一半,后续还在不断地过桥。而过了桥的松松垮垮旗帜不整,各营混乱,不知所属。急刻间,慌乱的众人东奔西跑乱作一团。
陈珉看着这一切,心急如焚。再抬头时,就看远处敌骑犹如汹涌的海浪一般急速滚卷而来,这些身着甲胄的骑士已经都将弓箭拿在手上,估计几个呼吸间,自己这边便已经进入了对方的射击范围。
便在此时,他听到他右方不远处有人高喝一声:“退逃即死,是大好男儿者,便随我范阳狄佳靖上前迎敌。”
他心头一热,看着那狄佳靖排众而出,当先一人一骑朝着对方大队冲去,陈珉也狠狠地一夹马腹,高举长剑大声呼应道:“淮南陈珉愿追随狄掾属杀敌。”
有他们两人带头,一时间,不断地有修士上马追随着他们二人朝着同样疾驰而来的骑士对冲而去。
“放箭!”
一轮箭雨过后,双方都扔掉了手中长弓,人人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呼啸着手持大刀长矛朝着对方冲撞厮杀起来。一时间,惨叫悲鸣之声不断,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哼,我当镇东军是何等骁勇,却不想是一堆土鸡瓦狗罢了。”不远处一身鲜亮甲胄骑在一匹高大骏马上一脸威严的中年将军看到被他麾下铁骑来回冲杀的义军不由嗤笑说道。接着他马鞭一挥:“众将士,随我过河,拿下阳翟,今晚我们在阳翟城内摆酒庆功。”
史载:永和四年五月,赵王麾下征虏将军张洪以千骑突袭半渡而击,大破龙骧将军董艾于颖水之畔。继而渡过颖水,马不停蹄,奇袭齐王李辎重所在地阳翟。义军在失去阳翟之后,不得不大退百里,一时为之气夺。
征虏将军张洪的铁甲洪流来得快去得也快。陈珉看着那最后的铁骑消失在颖水对岸,再看了一眼这残败的战场,不由有些灰心。
败得太快了!
对方的铁骑好似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瞬间便把这边的队伍冲的是七零八落。他们那点人手的抵抗在这洪流之下,显得是那般的微不足道。只是几个冲击,满地都是义军将士的尸体或是受伤后惨叫的声音。
也幸亏对方仅仅只是将他们冲散后,继续过河追杀那些因惊恐而后退的后续部队,这才没给他们造成更大的伤亡。
就在他彷徨之际,他就看到那个他在齐王镇东府内刚认识的那位范阳狄佳靖回到了战场中间竖起一杆看起来还很完好的大旗。那些逃散在战场各个角落的军士看到这杆大旗,慢慢地都朝他站立之处围聚了过去。
第181章 吩咐
对于这个狄佳靖,陈珉所知道的就是此人乃是范阳大姓出身,原本是司隶校尉傅贤的掾属,在袁狮弑杀皇帝李衷之后,这狄佳靖便逃离上洛投奔了齐王李。
和陈珉不同的是,狄佳靖虽然不是名士,但人家却是大姓出身。他爷爷曾经做过晋文王李昭的掾属,他的两位哥哥都是幽州名士,他一门六兄弟,狄佳靖原本是那个最不被大家看好之人。
在大晋,成为一个修士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大晋修士车载斗量不可胜数。可要成为一个名士,这便是另外一回事情。衡量一个修士是否为名士,不是看这位修士的修为有多高,而是要看这位修士是否精通圣人之儒学,是否品行上面符合大家所推崇的那些高尚品行。
狄佳靖从小就不喜欢读书,而是喜欢飞鹰走狗结交那些轻侠少年。他父亲早亡,他的那两位哥哥总是劝诫他要静下心来研读圣人之书,而他却总听不进去,这每每让他那两位名士哥哥唉声叹气。
一直等到他二十岁那年,狄佳靖才立志要精研圣人之书。他不远千里,拜在PY卫夫子门下学习。在那里,他结识了同样在卫夫子门下听课的中山刘越石。两人一见如故情好绸缪,天天同榻而眠相互鼓励。每天鸡鸣则起,炼体修武,天亮则就研习经文相互讨论。不到两年功夫,便得到卫夫子的交口称赞,说他二人未来皆可做朝廷的栋梁之才。
也就是从那时起,狄佳靖才有了些许声名,才被州郡举荐,最后被司隶校尉傅贤聘请到了自己的府内。
正是因为这些,对于陈珉的到来,齐王李仅仅是好言慰问,让他感到宾至如归。而对于狄佳靖的到来,齐王李则是出许昌城十里亲自迎接,刚一见面便聘请他为自己镇东将军府内掾属,一时让无数人眼热不已。
“大家伙都把伤员集中到这里,分好轻重统一使用不同的疗伤符。”狄佳靖站在大旗之下指挥着围将上来的众人道:“你们几个人,割一些马肉过来煮上,一会让伤员们先喝上热腾腾的马肉汤。”
“狄兄,”陈珉听到这话眉头又皱了起来,“此举有些不妥吧。”
“哦,”狄佳靖扭头看着陈珉,他看人过目不忘,认得此人正是投奔齐王李的原淮南王属下,“陈兄有何担忧?”
“张洪等人虽然过河,可若是很快返回怎么办?败军之兵,不可言勇。张洪等人一旦返回,这些人根本做不了任何抵挡,到时反而伤亡更多。”陈珉说道:“当务之急,带着伤员离开此处是为上策。”
“陈兄此言差矣。”狄佳靖摇了摇头,言语间带着一股强大的自信道:“张洪等人不会返回了。”
“狄兄何出此言。龙骧将军又不是淮阴侯,惨败如此难道还能背水一战反败为胜?”
“龙骧将军自然不能反败为胜。”狄佳靖接口道:“我问你陈兄,若是你是张洪,在几乎没有损伤地情况下大破龙骧将军一军之后会怎么做?”
陈珉从来都是一个心思很细之人,当他听到狄佳靖这个问题之后低头认真思索起来,突然他面色一变,惊呼道:“阳翟危矣!”
“不错。若是我是张洪,看咱们这边如此松散,必然要打蛇打七寸。阳翟乃我们东军粮草辎重所在地,就是我们东军的七寸。如此良机,不博这么一把,那就不是号称中领军三虎之一的张洪了。”
“阳翟城高墙厚,里面驻军足有三千人。”陈珉虽然说着这些给自己鼓劲的话,可语气却越来越不自信。
“以张洪铁骑的速度,怕是阳翟守军还未接到龙骧兵败的消息,张洪便已经杀到了。这也是他放过我们这些败兵的缘由。他想一战定胜负。而这一战,他应该是赢了,阳翟守不住的。”
“便是阳翟丢了又如何?”陈珉沉默片刻突然说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张洪便是再骁勇善战,又如何敌得过天下人?待我们义军重整旗鼓,再度出兵,胜利终归是属于我们的。”
“陈兄说得好!”狄佳靖赞道,接下来他话锋一转,“陈兄接下来作何打算?”
陈珉看了看已经集合到自己身边的焦大等人,目光慢慢坚定起来,“收拢部下,从颖水下游过河,重新回到许昌。今日败军之耻,我定要在战场之上找回来。”
“狄某有个打算,不知陈兄可否愿意听一下?”
“狄兄你说。”
“中领军东下除了征虏将军张洪,还有上军将军沈辅和扬威将军莫元。若是让他们三军都汇聚在阳翟,则阳翟固若金汤不可动摇。狄某不才,愿领这败军之兵继续北上,势要挡住他们其中一军,来缓解齐王那边的压力。陈兄,可否愿意和狄某一道行此必死之事?”
听到狄佳靖的计划,陈珉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他扫视了一下围在大旗周边的众人,各个神情沮丧面带戚容,有些人甚至还抱着已经亡去的亲友尸体在那里痛哭流涕。
就靠这些败兵之卒来抵挡中领军东下主力?
“这狄佳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陈珉心中这样想着,最终开口道:“狄兄,容陈某再考虑考虑。我先去看看部下的伤亡再说。”
看着陈珉走远,狄佳靖坚毅的神情没有丝毫动摇。他也开始往伤员那边走去,沿途不断地慰问每一个伤情不一的军士。亲自拿起绑带和疗伤符为大家疗伤,又接着让人抬起那一大锅马肉,先一一给伤员喝。直到伤员都一人端了一碗马肉汤,他才又让剩下的军士自己来乘着吃喝。
而他却一直静静地面带笑容地站在那边,身体犹如一杆标枪一般英武不凡。
看着大家都在那里吃着喝着,他开口了。
“诸位兄弟,我等来自五湖四海,大家口音不一。有豫州的荆州,有徐州的扬州的,还有北方青州幽州的。可为什么我们都聚集到了一起呢?这是因为大义而让我们聚集在了一起!”狄佳靖大声地喊出了这句话。
“赵王悖逆人伦,弑杀天子篡夺大位。此等倒行逆施之举,天下人如何能听之任之。齐王英明神武,首举大义之旗,这才让你我愤于赵王袁狮等暴行之人汇聚在了一起。自大晋龙兴,人人都说这是修士最好的时代,人人都说李家是最好的天子之家。时至今日,李家遭遇如此不幸,正是你我众修士站出来之时。”
“狄某不想隐瞒大家伙,张洪等人过河的目的地便是咱们的大本营阳翟。而据狄某推断,阳翟这次必然会被张洪突袭拿下。如今,我们的处境非常危险。后有张洪虎踞阳翟,前有中领军东下主力大军压下。今日我们已经惨败了这么一次,不知众君是否还想再次惨败一次?”
“我每每读史至大丈夫一辱之后岂能再辱,都不禁掩卷长叹。若是让中领军三道主力汇聚阳翟,以中领军装备冠于天下,以张洪等人之骁勇善战,诸君认为我们胜算如何?便是最终胜了,怕是北边的陈尧王早已渡过大河拿下上洛了。难道我们镇东军就要眼睁睁看着北军耀武扬威独享这天下盛名吗?”
“诸君,张洪虽然大胜,甚至占据了阳翟,可他们后续部队并不知道。我们只需拿下张洪派来报信的探马,封锁这个消息,然后挥军北上,扬言张洪已被齐王大军所歼灭,我等前锋奉命突进,胜败未尝不能逆转。”
“狄某不才,愿行此冒险之举,有愿意和狄某一道行事的,便请站到狄某这一边来。不愿意的,狄某拜托诸位带好这些伤员返回许昌。”
狄佳靖说完这番话,四周一片沉寂。
忽然,陈珉突然放声大笑打破了这片沉寂道:“狄掾属好大的心思,如此封侯之举,怎能少的了我陈珉。算我一个,我愿追随狄掾属之骥尾立这不世之功。”
“也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天色刚过晌午,火红的太阳当头高挂,不断地散发着那惊人的热量。颖水之畔的小树林中,焦大等人正警觉地不时望着那早上由龙骧军架好的浮桥。
“焦大,你说那狄掾属说的靠不靠谱啊?说实话,我现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一个身形精瘦面色蜡黄的汉子小声地对着焦大说道。
他们这几人躲在这里是准备捉拿张洪派出报信的探马。焦大自打上午稀里糊涂被打败之后便窝了一肚子火气,第一时间便主动向狄佳靖申请揽下这个差事。外面太阳虽毒,可在树林里面却还很是阴凉。
“猴子,怕了?”焦大嘴里叼了根不知名的草茎,斜了一眼这个精瘦汉子嘴上讥笑道。
“老子怕个卵蛋!”那精瘦汉子直起脖子大声道:“老子若是怕了,刚才早就溜了。只是,”
“你他娘的小声点。”焦大低喝道:“猴子,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说实话,我心中也没底。但我知道人家狄掾属和咱们不一样,人家是高姓之人。高姓,你懂吗?”
“真的是高姓之人?”那被叫做猴子的精瘦汉子面带疑惑地问道。
“我可是听说人家投奔齐王的时候,齐王亲自出城十里迎接呢。你说人家是不是高姓之人?”
“有这么厉害?”听到焦大这话,猴子等人都不由舌惊叹,“看来这狄掾属真是个大人物了。”
“所以说,人死卵朝天,人家大人物都不怕死,咱们怕个鸟蛋。你们说是不是?”
“对对对,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能跟着高姓之人,这买卖,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