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花费了无数资源人力，本该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也是最坚固的堡垒……不过，幸存者之山一直有个问题让我疑惑，这么大的建筑，究竟是如何保持运作的效率，如何进行那些违背常理的运动。”
“我本以为那是新研发的秘密技术，但在深入研究了之后我发现……这地方……好像活过来了。”
女子的脸上出现恐惧之色，而肖恩更是瞳孔猛烈震动。
“它……以生物的姿态在运行着。”
……
“你娘咧……告诉我，这是机械？！”
恩得利人都傻了，他站到窗边，看着外部的地面像是巨兽的大嘴一般吞吐，远方的厂房沉没下去，再被吐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大堆可供组装的零件。
透过裂开的地面，他看到，那本该是岩层的地方竟是一条条的机械通道、触手，更可怕的是，那些机械物品，全都像是生物的血管、脉络、肌肉在运作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愣在了当场。
谢里尔拎着电锯又打爆了一个围上来的机器人，沉声道：“恩得利，干好大哥交给你的活儿。”
“我干、干着呢……可这地方，压根就是一头巨大的机械巨兽，而且是生物类的巨兽！”
他手舞足蹈，兴奋和恐惧融合在一起。
“就像那些被污染的苦弱者一样，金属也具备了生命！这地方的主程序就是这个生命的大脑和意志！我们看到的东西就是它的躯体，我们进来的那道门就是换气口没错！因为！”
他瞪大了眼睛：“幸存者之山，在呼吸！”
巨大的烟尘伴着废气肆虐了整个区域，然后朝着外界而去，几乎远到看不清的金属强打开，废气烟尘排出，新的能量、空气等被再度纳入。
这座庞大至极的建筑物，在剧烈喘息着！
巨大的动静带得整个地面宛若地震一般，一行人甚至差点站不稳。
谢里尔大喊道：“就算是活的，不是一个月才呼吸一次吗？！”
恩得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哥，这是生物，所以，它之前是在休眠，只不过，它体内的流水线以既定的程序在运行……”
他哭丧着脸望向谢里尔：“咱们大哥进来这里……好像把这个东西完全唤醒了……”
……
剧烈的震动之中，肖恩并未移动，他只是抓住身边的东西，死死看着摇晃墙面上的投影。
女人的声音在大动静里有些微弱，断断续续地继续说道：
“幸存者之山活过来了……一个汇聚了人类资源的建筑物活过来了……”
她的脸上满是苦涩：“在它将主程序当成自己的意志之后，这里的一切便不再归人类所掌管……如果不是程序还残留着一些固定的代码，它恐怕已经拔地而起，成为末日之后的另一头恐怖巨兽。”
“在我觉察到这一点之后，我想要让幸存者之山停下来，因为我不知道继续让它发展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研究了所有资料，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幸存者之山会被这样子污染，之前的建筑物并没有出现同样的情况。”
“直到，我找到了被主程序自动沉底的一段文字。”
投影里出现一个电子屏，和肖恩之前见到过的字眼如出一辙，而其中的内容更是让肖恩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起来。
“肖恩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说，咱们把幸存者之山做成一个生命怎么样？”
邱庆明……你他妈……
肖恩哭笑不得。
女人的脸上满是惊恐：“有个人，他想把幸存者之山做成生命……我不知道他口中的肖恩哥是谁，但我知道，这两人一定都是灾厄的化身！”
“与此同时，我还发现了主程序中的一些触发程序，而那个触发程序指向的似乎也是一个有智慧意志的生命体。”
她转过头，看向肖恩，脸上带着殷切又带着最后一丝的恐惧。
“那个人就是你……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没办法看清……我无法干扰程序，只能勉强做一个联动。”
“假如你看到了这个……”
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假如你便是灾厄的化身，请放过这个世界……假如你是污染之下诞生的意志，请救救这个世界。”
她抹着眼泪，说出了令人无法呼吸的话。
“意志之下诞生另一个意志……因为，污染仅仅只是字面意思。”
“污染，是意志，”
第213章 深红上层！
污染……是意志。
高塔依旧在摇动，肖恩只有扶住墙壁才能站稳身子。
他耷拉着眸子，最后嗤笑了一声。
这都什么事儿啊……
投影里的女人在恳求，她竭力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知道为什么代码中会留下属于你的位置，也不知道为什么代表污染的意志会对你如此亲切……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不知道你的性格。”
“就像是人类面对灾厄时一样，一无所知。”
“但我依旧觉得，你不是灾厄的化身……”
高塔摇晃地太厉害了，投影闪烁了几下，女人的声音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电子音。
“我……恳……求……”
像是断电的电视机一样，投影消失了。
休眠室内只剩下了摇摇晃晃的天花板和扶着墙的肖恩。
他盯着女人投影消失的地方，最后只是笑了笑。
“来都来了……还是搞事更适合我。”
肖恩长出了一口气，眸子中的孤寂一闪而过。
他并未站在原地惆怅，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休眠舱。
“我记得挺像来着……”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一台表面电子板在闪烁的休眠舱。
抹干净玻璃外壳上的灰尘，舱内人的面容显露出来。
是那个投影里的女人。
她看上去比录下投影时要更成熟一些，进入休眠舱之前大概是化了妆，但看上去有些浓艳，似乎并不熟练。
只不过，在冷冻装置的作用下，她满身冰霜。
冷冻装置并未如愿正常运行下去，女人的体表呈现出硬邦邦的铁青色，很显然，她被冻死很久了。
找了一圈按钮没找到，肖恩强行砸开了休眠舱。
伴随着一大股白雾溢散而出，休眠舱开始了既定的唤醒流程，只不过，里面的女人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肖恩盯着对方看了一会，随即注意到，她的手边放了一本本子，本子下面压着一个小小的化妆盒。
化妆盒里是剩了一半、有些寒酸的化妆品，而本子的材质很特殊，在常年的低温环境下也只是微微发脆、边缘卷曲，比人要牢固得多。
“齐晓羽……”
肖恩嘟囔着念出女人的名字。
他翻开书页，随后惊讶地发现，这并不是日记本，而是她自己所写下的自传类文字。
她的字体很严肃，像是印刷出来似的。
“齐晓羽，女，出生于新历1452年，父亲齐远山，大联邦科技院高等院士，母亲刘梦琦，大联邦科技院高等院士……”
“三岁时通过了一百八十二位高等科学家联合创办的《灾厄患者》计划筛选，该计划旨在筛选出各行各业的高智商幼童，进行专业培训，以大力发展科技，抵抗灾厄。”
“该计划最后在全世界筛选出八百六十七名幼童，交由大联邦科技院统一培养，可优先享受食物配给……”
下面，齐晓羽详细地记载了自己在培训时的经历。
虽然详细，但也仅仅只写了几行字而已。
她每一天的生活似乎都是一样的，只有在研究出了新技术得到了奖励后，她才会特别记录下自己的成就和自己获得的奖励。
“新历1467年，研发出模块统合进化功能，获得全院嘉奖，奖励为……一天假期、五百克巧克力、库存化妆品一套、食物配给若干……”
“新历1469年，研发出活性金属回收装置，获得全院嘉奖，奖励为二百克巧克力、食物配给若干……”
“新历1470年，改进活性金属回收装置，获得全院嘉奖，奖励为食物配给若干、与家人团聚三小时。”
本子上的字眼有些潦草起来，笔画的最后带着些雀跃。
“1470年六月二十九日，与父母一同度过了我的生日，很高兴。”
翻到第二页。
“1470年六月三十日，灾厄降临……世界毁灭了。”
一页纸加上一行字，这就是齐晓羽的人生。
在幸存者之山的生活她并未记录，空白一片。
翻到最后，肖恩找到了最后的内容。
“决策已经下达，所有人迁移离开幸存者之山，留下三十六名科研人员和高塔一同进入休眠，以期未来。”
最下面的排版边缘处，有一些截然不同的字体。
不那么正式了，也不那么严肃了。
“希望醒来后世界变好了，癫狂兽全都消失了。”
“希望醒来后我能够有机会为爸妈立一座坟墓，虽然三岁之后只见过一次，但我知道他们一定很爱我……我也是。”
“希望醒来后剩下的那点化妆品别坏了，我还没学会呢。”
“希望醒来后……可以谈恋爱，嘿嘿，上次偷懒看古早资料的时候，里面的电视剧竟然有两个人嘴对嘴……啊！不行了不行了，写字的时候都感觉手有点麻了。”
“希望……”
本子合上，名为齐晓羽的研究员也合上了她的一生。
白雾早已散去，齐晓羽铁青又苍白的脸上稍稍软了一点点，只不过，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肖恩又看了她一会，最后轻笑了一声。
“真是抱歉，你等的人啊，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把齐晓羽抱了出来，又把那化妆品拿出来。
“你的愿望首先达成了一个，至少化妆品没坏。”
肖恩放好女孩，恰好，高塔的摇晃也停止了下来。
他给对方冰冷又有些湿润的脸庞擦去了之前手艺不佳的妆容，按照自己的风格给对方又重新描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