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这样问，实际上姚菲儿早就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周围的地势，判断出医院大楼裙房楼顶露台上那些帐篷肯定都被淹没了，水位估计能达到那边的四层左右。那里的房子最高是六层，六层楼顶的天台并不大，但是设置了一个小型停机坪，直升机能降落。
可惜在暴风肆虐的暴雨天气中，直升机也很难操控，指望直升机空运物资有点难，空投或许有希望。
如果那边不是官方救援点，仅仅是普通幸存者聚居的地方，楼体的强度不错，六层的高度，和洋房这里其实差不多，很有希望支撑到30天结束。不过既然是官方救援点，此前已经收留了大量的当地土著，都是老弱病残为主，还有王旭阳那样的势力组织忽悠玩家，那边落脚就不是好的选择了。
姚菲儿自己有一套逻辑，早在当初获救的时候就已经规划好了未来的路径，而根据她的观察，黎飒居然也一步步迎合了这种最优的规划，就非常神奇。
难道如弹幕中议论的那样，真的是初始资金少的运气好，钱越多越倒霉？那么她岂不是也很幸运，感觉不对劲的时候及时撤离，才没有被金屋大酒店塌楼的事情波及。不过历天涯初始资金很多，他能遇到大佬。莫非这就是聚集在黎飒周围的好处？
又过了一段时间，周明回来了。
他直接去了六层，进来之后面色凝重道：“那艘大船被水流冲击撞到洋房的外墙上卡住了，不太好弄，我的力量不够。”
连周明这样的身体属性都搞不定的事情，历天涯只是高于普通人那一点点力量值就帮不上什么。
姚菲儿却主动说道：“拆墙有诀窍，能带我去隔壁看看么？工具和杠杆以及一些物理原理，其实能达到超越人体力量的程度。”
黎飒想到之前姚菲儿指挥别人用铁钉和锤子拆墙的事迹，默默递出了一个组合工具包。
周明说：“那我们再试一下。姚博士你会潜水吧？”
姚菲儿说：“有装备就行。”
黎飒知道周明带人飞檐走壁其实是有重量限制的，那天他们去水下捞枪的时候她问过，周明说历天涯那样的体态，再加上潜水设备的重量就不太合适，身材娇小体重轻的女生更好带。
姚菲儿这样的萝莉身材，配上聪明的大脑，真的是带出门的执行任务的上选。
黎飒认为有周明和姚菲儿出手，把船拿到应该没什么问题，她的注意力放在了往后两周具体的安排上。不能光是他们玩家这伙人的事，还要让黎主任他们三个人尽量配合。
上一世她在洋房这里混到了通关，积分其实并没有拿太多。恢复体力后她参与的只是外出找物资的活动，沿途虽然见到了不少求救的人，无奈他们的船太小，做决定的也不是她，她一个萌新玩家从未想过，也没有能力做大事。即使她收到过一些任务线索提示，她都没有条件脱离组织，随心所欲到达指定地点把线索变成任务。
如今她的心态已经发生了转变。她已经与物业的人都打好了关系，成为了他们信任的人，有一定的话语权，与所谓的业主历天涯等人也是来往紧密，在物业的人那边，她是居中协调、能言善道不可取代的角色。
她不想做王旭阳那种金字塔尖，把自己的幸福建设在别人的牺牲和奉献之上，她想的至少能够让自己发声，并且一定程度上影响旁人的决策和选择。这种不能用具体的参数衡量的优势，让她的内心更安定更强大。
就比如接下来大家的食物怎么分配，她的意见，物业的人肯定会认真倾听，都还指望她能与历天涯等人好好沟通。
雨大风急，普通人不可能外出，物业的意思是要不要减少一些食物消耗。毕竟谁也不晓得哪天能晴天，大家都留在房间内没什么活动量，尽量节约一些，能支撑更久一些。
黎飒和历天涯对此都没有异议。黎飒经历过那么多天灾世界，自然知道省吃俭用，怎么凑合过日子。历天涯则是担心电梯机房那边的囤货不够，以及空间里装满了物资的姚菲儿未必能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过去了大约一个小时，风小了许多，黎飒看到了他们那艘船终于以正常的姿态行驶出来，下锚固定在了附近。
周明把姚菲儿送回来之后，又出去了，没说去干什么。
黎飒带着姚菲儿去卫生间收拾。女孩子淋雨潜水都还是要仔细处理一下，湿淋淋的受寒身体就会很难受。
姚菲儿很感激黎飒的照顾，又神秘道：“你知道周明去做什么了么？”
黎飒无奈道：“大佬去哪里，我们也没办法干涉。”
姚菲儿说：“刚才我们弄船的时候，大佬好像看到了什么熟人，感觉他可能去找那个人了。”
黎飒紧张问道：“是一个白色长发的帅哥么？”
“你知道那人？”姚菲儿一脸好奇，“看你表情，好像他们两个不是那种关系？”
“你以为他们两个男的能是什么关系？”黎飒其实也奇怪，原本以为周明遇上赵疯子肯定会立刻打起来，没想到赵疯子能允许周明把姚菲儿送回来，还可以单约？
092暴雨洪水（九十二）
黎飒给姚菲儿讲了她知道的赵疯子的事情，不过没提当初两人打过架之后的结果，只说：“此前周大哥说他第一次正面遇到赵疯子，有关信息也是听说。后来他和赵疯子打了一架，赵疯子就沉寂了一段时间。我们遇到你的那天之前，有个叫李晓丽的火系异能老玩家，据说挑衅赵疯子，要不是她跑得快差点送命了。我们把李晓丽送去了第一医院的救援点，还有点担心，怕引来赵疯子的报复。”
姚菲儿不解道：“按照你知道的信息，赵疯子的任务应该是有一些限制条件的，甚至不能伤害本世界土著。有异能的老玩家或许是他更感兴趣的目标才对。周大哥却敢主动单独与赵疯子见面，一定是实力更强有恃无恐，或者两人其实私下有什么你们不知道的关系。”
黎飒想了想当初周明从四层阳台摔下楼的样子，以及他似乎没休息多久就又生龙活虎了，莫非周明是装的？再联想一下蛰伏在那个大超市休养了很久的赵疯子，说不定当初赵疯子伤势更严重，周明的实力高于赵疯子，才那么肯定对方短期内不会再来别墅区。
现在周明再去找赵疯子，会否是想达成某种交易？还是说周明与赵疯子其实是认识的，两人之间早就有交易。
在天灾世界，任何人都没有绝对的善良，利益才是稳定关系的重要手段。黎飒不免细思极恐，甚至怀疑周明养新人究竟是什么目的。
当然，往乐观方面想，转换阵营的赵疯子并不是真疯，他有理智有畏惧，明白成为众矢之的凄惨。何况他的任务如果真有那么多限制，他都无法放开手脚使用各种无差别攻击，束手束脚怎么可能达成目的？
人只要有需求，就有谈判的基础。
如果周明的武力值真的胜过赵疯子，还能主动给对方提供交易的机会，那么赵疯子愿意谈，还能忍住不来杀洋房这边的玩家，恐怕都是能做到的。
但是以之前周明表露出的性格，既然有机会干掉赵疯子，为什么还要留着这样的危险在旁侧？默许赵疯子成为杀戮者阵营的人，将来岂不是后患无穷？在天灾世界里，玩家们早晚会遇到杀戮者。
不用黎飒自己瞎琢磨，当周明回来的时候，她第一个被叫出去单独聊。
周明说：“你可能听说了我去找赵疯子谈判的事情。”
黎飒看着周明晦暗不明的脸色，忐忑道：“嗯，周大哥有什么吩咐？”
“就像咱们此前推测的那样，赵疯子换阵营的任务需要杀属性点均2以上的玩家得分才高，杀你们这样的萌新已经毫无意义了。”
“所以呢？”黎飒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周明微微一笑道：“他需要有人帮他分辨搜索，普通人很少的脑波能量高的玩家位置。”
黎飒顿时想到了自己获得的绑定道具“脑波控制仪”，这其实是她与周明组队做寻宝任务共同获得的，周明选择放弃道具，才让她捡漏绑定了这种成长型的极品道具，她当时就想过可能日后有被利用的时候。
这段时间，周明对新人的照顾她一直看在眼里，如今周明私下找她，是存了尊重她选择的意思。倘若她不敢不愿，不想见到那个所谓杀人如麻的赵疯子，或者更自私一些，提出其他交换条件，说不定周明不会逼她。毕竟设备绑在她身上，只有她能够使用。
她其实有优势和话语权，答不答应全凭良心。
“我们是否需要赵疯子贡献武力？周大哥在防备什么？”黎飒心思电转，提出了更深一层的疑问。
周明的眼中露出了赞许之色，解释道：“没错，既然是变异的天灾世界，杀戮者早晚会出现。他们是另外的阵营，是赵疯子一直想加入的。不过在完成任务加入那个阵营之前，赵疯子依然是玩家，会是杀戮者的目标。
所以我的条件不止是让他不要骚扰我们，还要替我守着这栋楼。我不一定能随时在这里。他答应了我的条件，愿意保护你们三个新人。另外他也不会杀土著，土著死亡，他丢分丢的比普通玩家多。”
黎飒隐隐觉得自己可能要去直面赵疯子了，赶紧提自己的条件：“周大哥希望我找到合适的目标，提供消息给赵疯子？先不谈道德问题，我这样做了之后能有什么额外的保障么？”
已经在天灾世界里混过很久的黎飒，对于道德的底线有深刻认知。如果只是提供信息，完全不用她面临危险，她心中并无太重的负担。周明之所以这样郑重单独找她聊天，肯定其中另有风险。
周明犹豫了一下，说道：“赵疯子提的条件是，让你在她身边几天。如果你同意，我送你去隔壁楼，他现在就在那里。”
“你为什么笃定赵疯子不会食言？他会不会因为任务压力过大，彻底堕落，见人就杀？”牵扯到在自己的命，黎飒不免产生了各种质疑。
黎飒问到点子上了，周明也没再隐瞒，回答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赵疯子之间有什么秘密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在萌新时期曾经是过命的交情。他上次偷袭我，认出了我，才没有下杀手，反而离开了。”
“不是他打不过你？”
“对，是我打不过他。他走的时候说还我人情，才留了我性命。”周明终于坦言了这个秘密，“我其实不如你们以为的那么强，只不过敏捷和感知更高，恢复力快一些。我不知道赵疯子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以前是很靠谱的人，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
黎飒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一直觉得哪里有古怪。像是李晓丽那种操纵大火球的异能者都打不过赵疯子，仓促逃走，她最初的判断是周明比他们更强一些，才放心留在洋房的。
历天涯和姚菲儿是真萌新，一时间不能分辨异能者的强弱情有可原，可是她经历过那么多世界，见过不少异能者。她那一晚亲眼目睹李晓丽的大火球和赵疯子的闪电光亮交织对抗，其实是很惊讶于赵疯子的实力。
周明的火系异能，她只见过小火苗点烟，比起普通火系初阶有一定的精细控制力，却没有李晓丽那种炸裂效果和大范围攻击力。
周明一直不愿意解释他和赵疯子的恩怨，大概是怕失去新人的信任，让他的任务泡汤了。
现在周明选择对她坦言这个秘密，肯定是经过权衡之后，有利于他完成带两个新人通关的那个任务。想指望他谁都能救，是很不现实的。
如此分析一圈，黎飒忽然问道：“我相信你对新人的善意，不过关键时刻，你是不是只能顾上你身边那两位？而我在赵疯子那边，只能自求多福了？”
093暴雨洪水（九十三）
周明艰难地点点头，回答道：“对，就是这样。不过赵疯子已经答应我，保住你们三个，他实力比我强大……总之，你比历天涯和姚菲儿的内心更强大更成熟，适应力也不错。我一直觉得不是我照顾你，而是你选择了我们，一起默默形成了如今的团队和格局。”
“不用说了，我明白了。”黎飒努力维持镇定，微微一笑，直面周明，“那这算不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如果我能活过这个世界，万一在以后的世界还能遇上你，你到时候会帮我，或者饶我一命，对么？”
“我答应你。”周明郑重地说了这四个字。
黎飒没有逼对方非要赌咒发誓，与其指望对方能信守承诺，还不如抓紧时间强大自己。当下次再遇，她只有足够强大，才能迎来尊重和践行诺言。如果她还是菜鸡一个，对旁人没有帮助，那肯定会被牺牲。
黎飒被周明送到隔壁那栋楼，去的是没有损坏的那部分603户内。在那一户，只有主卧室内一个转角窗能看到隔壁这栋楼。
而赵疯子就在主卧室内“定居”，黎飒轻易不敢去打扰。
她自己带了足够一周的吃喝，没有多拿，她对自己的消耗很熟悉，一周的干粮节省一些她可以吃两周，重量太大的行李她目前的力量拿不动，万一遇到危险，转移起来很困难，到时候被迫扔了和不带没什么区别。
这栋楼里的死人本来是分布在各自的“案发现场”，黎主任没有挪动，生怕影响日后警察勘探。大水已经浸泡了房子里其实原本尸体的，现在却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
黎飒发现赵疯子很宅，基本不走出那间主卧室，需要她做什么，也是隔着门吩咐。确切地说，她除了第一天见到赵疯子在那个房间，对方开门只看了一眼之后，就再没见过面。
按照约定她只用留在603户内，行动基本自由，除非洪水淹没了这一层。
这样的日子比黎飒以为的更加清闲。物业那边对于她的突然消失，周明估计有合理解释，反正她不用操心物业给她派活了，大家都是躲在房子里避雨，等着洪水退去。
唯一让她有点遗憾的是，她没办法跟着历天涯他们开船出门刷分了。除了每天两顿饭，黎飒用方便食品快速搞定，也不用管赵疯子吃不吃。没事的时候，她就盯着终端看直播间的弹幕。
不过由于她几乎就是宅在房子里，新鲜感逐渐降低，直播间排名也下滑的厉害。偶尔有观众过来，都是讲其他直播间趣事或者惊险故事，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丰富了她的业余生活。
她始终没有勇气主动敲门，去打扰赵疯子。
随着多次使用脑波控制仪大范围搜索目标，在第三周的尾声，她惊讶地发现那个道具居然升级了。
【道具名称】：脑波控制仪1级（已绑定，不可交易）。
【功能用途】：在2000米范围内搜索、可分级标记脑波能量，控制6个脑波能量低于6的本地土著，最大控制时间由使用者脑波能量决定（参考：普通人脑波能量初始值为10左右）。可随机获取被控制者的记忆片段，操纵其进行简单对话和肢体活动。
【特别说明】：该道具可随绑定玩家进入不同的天灾世界，通过不断使用而升级，升级后功能将适当提升，如探测力或控制力，有待进一步探索。绑定者死亡后道具自动消失。
乍一看感觉和升级之前的差别不大，实际上分级标记这功能是非常实用的。按照最近一段时间的实践，黎飒发现异能者脑波能量超高。她如果能清晰标注分级，也可以自行总结有异能者能力高下与脑波能力之间的规律，提前预判危险或者对方的实力。
就比如现在离她最近的两个老玩家，赵疯子和周明，前者脑波能量高达20，而周明只有16。周明承认打不过赵疯子，那么是不是证明异能的强弱与脑波能量有关呢？
黎飒自己的脑波能量是11，大概是最近频繁使用这个道具有关，提升了一些脑波能量。按照上一世的经验判断，经常使用的身体属性，通关后提升的会多一些，力量、敏捷和体力都有参照，而用脑多，不知道会提升什么呢？总不能是提升魅力值。
在黎飒还沉浸在道具升级的喜悦中时，赵疯子忽然推开了房门。以前黎飒只是知道赵疯子经常出去，但是从来不走房间内，都是开窗就走了。突然看他开了卧室门就挺惊心动魄的。
没想到赵疯子身影飘忽，突然凑到近处看着她脑袋上戴的设备，开口就问：“你的道具是不是升级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的？如果这不是天灾世界，突然被白发帅哥如此关注，还贴这么近，正常女生一定难免情绪剧烈波动。
黎飒却只觉得自己心跳陡然加快，吓得冷汗淋漓，下意识拿出了防身武器。对方因为任务或者什么承诺答应不杀她，但是未必不会因为其他事情“误伤”她，她自己没熬住死了，也不能怨旁人。
就比如玩家中力量属性超过1.5的，能轻易扭断普通人的脖子，一拳碎大石，而只有体力值也在1.5或者更高的玩家，才能防御这样的力量。
所以在习惯了大力快速的异能者玩家看来，他们随手一个小动作，其实很容易就“误伤”旁人了。
黎飒见过更黑暗的那一面，很难用单纯的方式思考被称为“疯子”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她颤抖着点头，没出声，尽量蜷缩自己的身体。
“别怕，杀你不加分。”赵疯子的脸拢在阴影中，看不出表情，但是皮肤很白，白的不像活人。
黎飒问：“大佬，是又要找目标么？您隔着门吩咐一下就好。”
自从她被征用之后，赵疯子隔三岔五半夜出门，而后系统通告的死亡名单就会多一串人。
这已经快要进入第四周了，这个世界的玩家还剩下不到五百人。当然不排除各种天灾人祸导致的减员，但是直播间弹幕中有人议论说好几个异能玩家都突然死了，导致他们没有好看的直播。
所以，其实黎飒的直播间排名没有滑坡的太厉害，也是因为在她前面的很多玩家已经挂掉了。
“你道具升级后能把脑波能量分级的更精确么？给我讲一下原理。”
094暴雨洪水（九十四）
黎飒赶紧稳定心态，如果对面是周明这么问，她肯定不仅发道具链接给周明，还要仔细讲一下使用后的心得体会。
而对面换成了赵疯子，无论他的脸生的多么英俊精致，可是整个人身上几乎感觉不到一丝人气，就让人发怵。
黎飒用最简略的方式讲解了她的道具功能。
没想到赵疯子站在原地不走，说道：“把道具发给我看，我是007。”
“没网，加不上吧？”
“你们不是有个网么？加我。”赵疯子说的理直气壮。
大佬强制让加好友，她是不是该表示很荣幸，还是受宠若惊？她急忙拿出了终端添加好友，并且求助姚菲儿添加了大佬使用他们那个小网络的权限，然后乖乖发了自己的道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