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飒于是先换了个正常一些的问题：“凌学长，你是多灵根还是满灵根？”
“都不是的，我只是水系灵根，自愈术法学的好一些。”凌煜如往常那样回答，他的入学资料包括各种档案资料上也都是这样写的，想查是可以查到的。
水系术法在修行的中低阶段，攻击性一直属于比较弱的类型，一般这种灵根的人进入术法战斗系，也是辅助为主。凌煜的说辞听起来毫无破绽，他还特意提了自愈力术法学的好，更证明了他偏辅助的战斗路数，总体上而言在学业上的表现不会太出彩，但是韧性强后劲足。
黎飒见过强悍的水系异能者使用异能，估计与修真者的水系术法类似，当功力高到一定地步的时候，AOE的大范围伤害分分钟淹没一座城镇，还有一些特殊的水系术法，秒杀对手都是相当轻松的。
凌煜可能不知道她可以看到灵根，也可能非常相信法器的压制或者被他那位养父别有用心灌输了什么奇怪的认知，总之黎飒没有继续逼问他故意隐瞒或者根本不知道的事。
黎飒认真而严肃地说：“我的条件是这次我帮了你，参加武考的时候，你就要加入我的队伍。”
按照现在学校初选的武考规则，组队的时候未必需要队伍里都是参加武考的人，也可以包括文考的人。还有的学生为了能挤入校队，武考文考都报名，哪个成绩好能进入校队就用哪个成绩。
历来的情况都是武考的名额更多，毕竟去极寒之地封魔靠的是能打，文考的名额就偏少一些，这样的人必须顶尖聪明或博学，才能够在未来的战场上派上用场。
同样的文考成绩，如果想脱颖而出挣得名额，那武考一定也要有个成绩，证明自己是有足够自保能力的，甚至可以上阵杀敌。
如此文武全才，成为校队的代表才配得上学校的荣光门面。
黎飒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以凌煜在学期间表现出的成绩，说不定参加了武考还能为多加几分胜算。
所以黎飒是打算拉卢晶晶加入自己那个队伍，多混一个武考成绩出来。至于这个凌煜，拉入同一阵营应该是比当成对手划算。武考大乱斗的小队最高五人，人多的实力强的队伍获胜机会当然也就更大一些。
黎飒记得上一世凌煜是文考夺魁，武考没有参加，倘若他当时的文考成绩不是那么突出，恐怕是无法进入校队的。
凌煜闻言眼中晃过一丝惊讶，很快又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层阴影，轻声道：“你们知道我在术法战斗专业的成绩一直是垫底吗？我报名参加文考，也是因为没人愿意组我一起武考。”
这不算是骗人，成绩的确如此。他怕拖累她。
黎飒问：“你养父同意你去参加这些考试吗？”
凌煜回答：“他说我可以去考，考不上他肯定不会帮我，考上了，或许就是天意。”
“我还以为参考书单是有内幕呢，原来只是你自己总结的考试要点吗？”黎飒表现的有点失望。
凌煜看到黎飒的失望神色，心头莫名不安起来，他见不得她那样的表情，急忙辩解道：“不，那个书单是其他人给我的，那人的父亲是这次校内选拔委员会文考命题组的。那人，应该不会骗我，她还说若非她灵根低微不是术法专业的，否则她肯定组我一起参加武考大乱斗。我们专业的人大多数也都报的是武考，我去了也是被淘汰，所以才报名文考的。”
在凌煜的脑波能量恢复到20以上之前的一瞬间，黎飒仿佛看到了他脑海中呈现的一个漂亮女生的模样。记忆碎片显示的那个女生的动作姿态，应该是对凌煜一片痴心。可惜凌煜对那个女生没有感觉，一直躲避她疏远她。
这一次愿意接受那女生给的复习书单，是因为凌煜真的很想去极寒之地。至于凌煜为何要去极寒之地，就不是黎飒能够看穿的了。
“那我们武考团队赛的时候，你一定要来。”黎飒再次强调。
“承蒙不弃，我一定。”凌煜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答应下来。
凌煜的身体恢复力惊人，外伤怎么样黎飒并不知道，不过对方的脑波能量现在又回到了23。黎飒很怀疑23这种评级也只是表象，那种可以压制灵根和实际修为的法器，说不定也压制了凌煜的脑波能量等级。
黎飒知道这个世界里修真者圈子中的一些隐秘，修真者也是人，他们并不是断绝了七情六欲，为了天下苍生才修行。凌煜和他的养父凌尚之间的问题，显然根源也是这样。
253地心崩塌（十五）
上一世的黎飒虽然只是食堂后勤人员，却听了不少八卦传闻，都是关于更高阶的修真者一些大众无法想象的事。比如某某宗主大能，背着道侣与情人有了私生子，或者是算计旁人获得修真元老会的高阶职位，再不然就是各种宗门、势力之间一些势力范围的倾轧，绝非普通人仰慕的那么光鲜。
凌煜的养父是广宇高等修真学校的教导主任凌尚，参加过二十年前的封魔之行，是幸存者之中功力并不高深的，只能说运气不错侥幸生还，因为那次的功绩才得以留校任职。
凌尚一开始就没有担任专业课的教师，走了行政路线晋升，十多年终于爬上了教导主任的位置，未来大概率会在副校长这种职务上退休。走这条路线的人基本都是灵根中等，修为进境缓慢，大道无望，才不得已换赛道。
这样的人或许更在乎自己已经到手的权势，也会因此嫉妒、压制天才型的养子吗？
黎飒能看出，凌煜的脑波能量恢复如初，赵茵的捶打对他的伤害影响似乎也越来越浅淡了。他的神态不再像刚才那么痛苦，是适应了疼痛，还是外伤也能快速恢复？
玩家中有人拥有自愈力异能，与修真术法之中的自愈术法类似的效果。这个异能没什么攻击性，也不是传统防御型，讲义气的为旁人挡子弹，胆子小自私的多半就是自己苟着，不与别人打交道了。
所以黎飒知道的有名的自愈力玩家并不多，无法判断凌煜的自愈力究竟算是什么程度，只能说肉眼可见很快，战斗中应该有优势。
她时刻提醒自己，这里是天灾世界，眼前的这人是线索NPC，可能导致灾难提前爆发，也可能对于完成任务提前结束灾难有什么帮助。
她现在已经答应了他，介入了一个危险的活动，双方达成共识做了约定，那么是不是系统该给她发什么隐藏任务了？
然而系统毫无动静。
黎飒记得在暴雨洪水的世界，基本上接打一个电话，口头提到了什么就算是获取到了隐藏任务的线索，比如去收集汽油之类的。现在呢，都和凌煜聊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隐藏任务的提示。
黎飒猜测可能是隐藏任务的开启条件尚不成熟。要等着她和赵茵先在这个房间藏好了，不被那位教导主任发现，耐心看见凌煜失去控制的时刻。或许甚至需要他们处理了这个问题，依然活下来的时候，才算真正触发隐藏任务条件，那时候系统才发布任务给她。
系统不做赔本的买卖，倘若她们上述过程没能做到位，人受伤或者干脆挂了，就说明她们不具备完成接下来任务的能力，那肯定就不用发布什么任务了。
按照黎飒对隐藏任务的了解，任务难度与参与的玩家的实力是挂钩的。看起来简单的任务描述，在都是高手玩家参与的时候很可能就变得复杂而充满危险。
现在她身旁的赵茵最起码是通关过七八个世界的老玩家了，异能等级不凡，这意味着她想要找到符合她那种段位等级的任务线索肯定比较困难。
赵茵愿意帮助她，黎飒觉得或许就是自己等级不够高，才容易触发一些不算太简单又不是很难的隐藏任务。
那么真的触发了隐藏任务，她不加入高手呢？任务完成的过程或许会简单一些，也可能收获少一些。
经历过一世，黎飒很清楚简单任务的收益和复杂任务的收益完全不同。越是难以触发的隐藏任务，以及系列任务，真正完成后的奖励一定是非常稀缺且丰厚。
凌煜见黎飒是真的打算帮他，就指了指房间中的一面墙壁：“这里，我提前做了一个隐蔽的结界。当然如果你们有更好的法宝，都可以用。我的养父修为并不是很高，他只精通少量幻境的维护，不会注意到其他更高级的法宝。”
黎飒问：“我来你家中，你养父是不是能通过术法或者法宝知道这件事？”
凌煜说：“我已经破解了监控的术法，他不会察觉异样。你们也是刚认识我的人，他肯定不会监视你们。”
这句话的深意还可以理解为，但凡与凌煜多接触几次的人，都会被监控吗？
见黎飒同意，凌煜说出了进出隐蔽结界的咒语。
口诀很简单，就像一个很长的外语单词而已，黎飒念了几遍就熟练了。她能看到墙边出现了一个漩涡，正确念动咒语，漩涡逆时针旋转，人可以进入。进入后再次念动咒语，人就能出来。出人的时候，漩涡是顺时针旋转的。
黎飒进入了墙壁的隐蔽结界藏好，赵茵并没有跟去，她能看到墙边的异常能量区域，以她的力量似乎能够触及并将这个能量打破。黎飒在这个天灾世界的预备期居然长达15天，按照以前几个世界的观察，这种人通常具备幸运属性，理论上死亡的可能较低，这也是赵茵愿意掺和目前这件事的主因。
还有一点，赵茵坚信，在隐藏属性是幸运的玩家身边，不仅存活率提升，遇到各种任务的几率也会大幅提升。
到了她这种异能等级，想要提升已经不是系统商城的道具能满足了，需要的是各种隐藏的机会。
当黎飒进入那个能量场，又完好地出来，进出了几次均无异常后，赵茵放下心来，用自己的道具安静隐蔽在角落，等待着随后发生的“剧情”。她也严重怀疑这是一个比较有难度的隐藏任务，至今没有收到任务通知，肯定是线索条件尚未满足。
凌煜说：“养父马上就要回来了，在隐蔽结界内，没人能伤到你。你是在校生，还是优秀教师的遗孤，他打不开这个结界，只要你不主动承认，他也就算被发现了，养父应该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知道我的父母？”黎飒很好奇，系统伪造的身份资料应该是在玩家到达这个世界的时候输入的，还是早就存在，被他们这些玩家到来后才激活借用了呢？
凌煜说：“抱歉，在你来之前，我查了一下你的资料。”
他没有更详细地解释，不过看他能随便用出这种隐蔽结界，还有身为教导主任的养父，资源渠道恐怕也很多。知道了她的“身份”，确定教导主任是不可能难为她的，凌煜才会提出这种看起来“过分”的要求。这说明他是谋定而后动，绝非普通人那种一时冲动。
当然并不排除最初选择黎飒，他也被黎飒的魅力属性影响了。
这也证明了关于身份的那些资料是完整的，让凌煜这样的人查看都能够逻辑自洽没有产生什么疑惑。
254地心崩塌（十六）
隐蔽的结界之中，黎飒感觉有点像是进入了每次任务完成之后那种纯虚无的空间，这二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呢？每一个小世界放在修真的概念中而言，其实不过是更大的幻境而已。
在凌煜制造的结界中，一切单调而普通。若是能更加丰富多彩，与系统给的空间又能有多大的差距呢？
没有杂音，没有其他元素的干扰，黎飒觉得自己就像是进入了深海中的一台观察舱，如果她闭上眼，不看不听，就基本上能与周遭的一切隔绝，感受不到海洋，包裹她的只是周遭一小方空间。
凌煜已经离开了地下室。
通过脑波控制仪，黎飒能够标记出赵茵藏在了接近门边的角落，那个地方在开门后大概率会成为了视野盲区。她也可以标记到凌煜的位置，感知到他离开了地下室，去了楼上。
另一个脑波能量只有17的人来到了门边，移动速度的很正常，像是普通人步行离开学校回家的状态，不紧不慢，带着下班后的放松。
黎飒的脑波能量已经到18级了，在广宇高等修真学校方圆五公里内属于中等偏上第一梯队。她进入隐蔽结界后务求稳妥，也戴上了自制的头部护具。
这还是虫兽侵袭的世界中，从部落的祭司那里搞到的技术，利用特殊的虫兽身体部件组装的一种类似帽子一样的东西，能够屏蔽比她等级还高的精神力窥测。这一套再加上脑波控制仪，组合在一起就像是冬天出门跑步，戴着静音耳机外加一个头盔的模样。与如今青年人流行的时尚装扮颇有几分神似。
黎飒本来想看看那位教导主任脑子里在想什么，结果发现对方大约是佩戴了什么法宝，以至于无法被看到记忆碎片，只能感知他此时的情绪。
这个世界之中用灵气制作的防身法宝款式多样、功效各有不同，若是有钱，可以买一些，再花费积分鉴定，成为系统道具。不过黎飒一来是没钱，二来是想等着天灾发生后，动荡的时候白捡一些，反正是不舍得自己花钱买的。
万一遇到个豪爽的朋友，愿意免费送她呢。像凌煜这样的，虽然没钱吃饭，不过可能有其他法宝防身，至少有能力搞到高级的法宝。
黎飒虽然能隐约猜到凌煜这个养子恭候养父回家，父慈子孝这种场面的概率较低，却也没想到凌尚的情绪变化那么快，在凌尚进入到这个房间后，情绪似乎变得阴沉起来。见到乖巧的凌煜，他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紧接着，黎飒就听到了动静，转瞬间那两人来到了地下室，开门进入了这个房间。
她心说，剧情进展很快啊，时间一点不浪费，进门就来地下室，是不是凌煜马上就要失控变身了？也不知道凌尚用什么法宝，才能把凌煜困住。
凌尚掐诀念咒，在地下室内形成了一个漩涡。他声音阴沉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那种无法压抑的力量又强大了，今天似乎比以往发作得又提前了一些，你进去吧。”
凌煜乖乖踏入漩涡，凌尚也跟着进去，这两个大活人转瞬间就从地下室内消失了。
等等，如果真的是一个幻境，在另一个空间，她又如何看到呢？很快黎飒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她所在的结界似乎能打开不同维度的观察窗口，眼前能看的场景随着凌煜身处的位置立刻发生了变化。
被留在地下室的赵茵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她肯定是不能跟着进入那个漩涡的，于是努力回忆起刚才那个结界口诀的念法，一堆拗口的发音啊，难为死她这种外语渣了。
黎飒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离开结界将赵茵拉进来。
按照上一世的经验，结界的创造者对于结界内的很多情况是可以感知到的，就比如里面忽然多了一个人。现在也许凌煜知道黎飒可能存在帮手，却无法准确描摹，一旦赵茵也被拉入结界，信息暴露过多，就等于露了底牌。
凌煜这个人的心思和目的尚未查明，她必须多留后手，不能让赵茵过早暴露。
可是接下来在幻境中发生的事情，让黎飒意识到她或许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幻境的场地看起来像是一座山洞，比当初黎飒去的那个飞行怪兽的巢穴感觉差不多，黑暗阴森。周遭的墙壁上镶嵌着自然发光的石头，寸草不生，连苔藓之类的植物都没有。墙壁上的石头有尖锐的突起，地面还算平整一些，是那种透着寒气的巨大石块。
这个洞穴的面积大约三四十平米，石壁和洞顶上都悬挂着锁链。锁链仿佛是从石头中生长出来的，也泛着阴冷的寒光。
凌煜站在场地中间，迅速脱掉了鞋子，校服的衣服裤子也都脱掉了，只剩下了遮羞的底裤。
凌尚的手指动了动，那些锁链就如毒蛇一样涌上来，自动锁在了凌煜的手脚和颈项之上。锁链不断收紧，将他悬吊在半空中。
从黎飒的位置能看到，凌煜是被锁链拉扯着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大字，胸腹朝下。
凌尚继续念咒，从石地上忽然生出了无数尖锐细长的石笋，那些石笋不断往上生长，直到抵住了凌煜的肌肤。
下一刻，凌煜闭上了眼，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凌尚说：“别怕，默诵我平时教你的咒语，你就不会被那妖魔控制，你终将归来，像过去无数夜晚一样。”
随着凌煜念诵咒语，他苍白的肌肤上升腾起了暗红色的雾气，肩胛上钉入的紫金锁扣也泛起了浓重的血腥味。
黎飒在结界中是无法闻到幻境中的气息的，不过她可以感受到凌尚的一些情绪反馈。
倘若不是亲眼目睹和精神力感知，黎飒很难相信外表道貌岸然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凌尚，此时此刻的情绪居然是嗜血而兴奋的，扭曲的仿佛他才是那个披着人皮的妖魔。
一根粗大的金属鞭子自空中显形，凌尚掐决手指一动，那鞭子就自动挥舞起来，一下下落在了凌煜的后背之上。他的身体不堪重击，胸腹下沉，于是那些尖锐的石笋就会刺破他的胸腹，从下往上，穿透他的肢体，鲜血星星点点滴落。
每一鞭都打到皮开肉绽，鲜血飞溅，凌煜的后背很快就遍布鞭痕，伤口绽裂的深处可以看到白骨。
红色的雾在虚空中渐渐变淡破碎，并未凝结出什么形状。
哪有什么妖魔呢？反正黎飒是看不到的，她的感知已经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精神力更是敏锐，凌尚那种残虐的情绪在她看来毫无遮掩，不堪入目。
255地心崩塌（十七）
666直播间的观众能够通过黎飒的眼睛看到那些画面，实在是震撼不已，难免发弹幕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天啊，这个若是发生在我们星球绝对要报警的！
这是教导主任吗？他就如此教学生的？
播主，你们学校是不是都这样的？将来你学习不好考试排名靠后，也要挨鞭子？
明明很悲伤的场面，竟然被楼上的那条给破防了。
你们考虑一下播主的感受。
我考虑了，帅哥不穿衣服的确挺好看的，播主眼睛都看直了。
经鉴定楼上的是变态。
真的有妖魔吗？那红色血雾你们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