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舰上各处舷窗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着，仿佛是这些钢铁巨舰不屈的灵魂在燃烧。每一道动能弹头留下弹痕都是一场战斗的记忆，每一处被重粒子炮撕开后又重新补上的缺口都是一次生死的考验。
这些战舰中最老的那一批驱逐舰，其参战时间甚至能追溯到‘三傻之战’时期.
它们曾多次在阿特拉斯的战场上冲锋陷阵，现如今，这些战舰再次站在了战争的前沿，准备为了这场决定阿特拉斯未来的战斗燃尽自己。
“进入四万公里交战距离倒计时十秒！”瑟琳娜的声音在‘无尽号’的舰桥上响起。
而联邦海军四支舰队的旗舰上，各自的舰载管制人格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也报出了同样的信息。
“全体注意，准备迎敌！”
兰德尔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沉稳而有力。
在经过精灵那边提供的关于发声技巧的培训后，他的声音如同宇宙深处传来的战鼓之声.坚定无比、充满了信心，仿佛在告诉每一名阿特拉斯作战舰队成员，这场战斗他们必须胜利。
“10987654321！！！”
“开火！”
倒数归零，在双方舰队总指挥的命令下，战斗在瞬间爆发。
在这种级别的舰队对决上，利用高能激光或者荷电粒子束进行杀伤的效果已经很一般了，所以双方没有任何犹豫，上来就是全舰队的主炮全炮门齐射。
战舰聚变炉通过核聚变产生的能量，通过轰击特殊合金的方式，被重金属粒子所吸收，紧接着便在指向性磁场的约束下，借由长长的轨道加速后，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直的指向了数万公里外的目标。
大量重粒子炮齐射时产生的密密麻麻的蓝白色‘光束’，如流星雨般划过黑暗的太空朝着对方舰队的位置袭去。
十秒后，双方的战列线上都爆出一阵接连不断的电光，那是双方战舰的偏转力场在激活后抵御重金属粒子时所形成‘光幕’。
全舰队主炮在战斗最开始的全炮门齐射，基本可以算得上是一支舰队挥出的最强一拳了，而这样挥出的拳头也注定要造成应有的效果。
所以紧接着，就是战线上不断出现的‘火球’，每一颗火球都象征着有一艘战舰在第一轮齐射中不幸被击沉。
在战舰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的两支无人舰队，在火力投射能力上显然也是比不过联邦舰队的，所以阿特拉斯一方的战列线上，战舰被击沉时爆出的‘火球’，也明显比联邦舰队更多。
但对于无人舰队的指挥官指挥型人工智能‘塞勒涅’来说，这些战沉的战舰不过是损失名单里更新的数字罢了。
“开始交替掩护，调整各自战位。”
随着她冷冰冰的命令下达，那些在第一轮齐射过后偏转力场发生器过载，但幸运的没有被击沉的战舰，一边派出舰体内部的‘工蜂’进行损管，并开始用液氦冷却剂进行紧急散热，一边在姿态控制喷口的作用下，开始和另一艘状态良好的战舰交换战位。
无人舰队那精准而迅捷的特性，在第二轮齐射开始前的二十多秒时间里，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暂时还处在无人舰队后方的第三特混舰队，惊讶地看着前方庞大的两支舰队近500艘战舰的最前端，就好像预设程序一般极为流畅的完成了‘战位交替’。
这些钢铁巨舰依靠着对姿态控制喷口的精妙控制，与几十公里外的友舰用最短距离‘擦肩而过’，整个过程堪称行云流水，没有半点迟滞感，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所以当双方第二轮齐射开始时，经过紧急调整战位的无人舰队这边，顶在最前面的主力舰也全数都是状态最好的那一批。
反观联邦海军的四支舰队，虽然同样会在战斗中执行‘战位切换’的操作，但并不是眼下能做到的。
因为由人类操控的战舰显然没法在20秒内，完成这一系列精细而危险的操作，更不要说是在一支拥有上千艘战舰的大舰队当中。
很快，双方舰队就开始了第二次主炮全炮门齐射，整片交战宙域再一次变成了光的世界。
哪怕是在卢比昂五号上，如果此时身处面对战场的半球上，只要抬头看向天空，就能发现某个位置正在不断闪过星星点点的光芒。
而那些被双方外围舰船驱离的‘吃瓜群众’们，虽然此时距离这片交战宙域极远，但依旧能捕捉到两支舰队齐射的动静。
只不过当他们想对外传递消息时才发现，各自舰船上的量子纠缠通讯设备都被暂停了服务。
设备工作台弹出的“因技术原因，卢比昂星系以及周边部分宙域，暂时停止服务，如有疑问请联系您的销售顾问~”，这样的提示也让各方势力的侦查舰、间谍船只能吃下这个暗亏
第二轮齐射结束后，双方舰队的战线上再次出现了一团团战舰殉爆的火球。
只不过这一次，联邦舰队战线上出现的火球明显开始变多了。
“第十七舰队，坚定号、果敢号战沉！”
“第二十三舰队，圣杯号、流亡者号、推进之王号战沉！”
“第二十四舰队，鹰角号、莎米拉号战沉！”
“第十八舰队，羽蛇神号、巴德号战沉！”
第十八舰队的旗舰‘伽利略号’舰桥的主屏幕上，不断闪过一条条舰队损失信息，舰长席上的斯通纳少将神情严肃的看着这些信息，沉默不语。
与此同时，舰队通讯官的声音在指挥频道里响起：
“报告！第二十四舰队旗舰‘复仇号’偏转力场发生器达到临界值，为确保之后能够继续在场对舰队进行指挥，舰队指挥官巴拉克少将申请与‘犹他号’战列舰进行战位调整！”
斯通纳冷静的开口道：“允许调整.之后旗舰需要调整战位无需通报，根据实时情况自行调整即可。”
“是！将军！”
不管是在联邦海军还是帝国皇家海军，旗舰作为一支舰队的指挥核心与‘士气维持道具’，一般来说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离开自己的战位的。
所以每个舰队的旗舰，虽然采用的都是现役战列舰，但是在防护和通信方面都经过了大幅度升级。
单从偏转力场发生器的型号、性能、功率上来看，都要超过同级舰太多，在舰队级的对射过程中，其实生存能力是很强的。
但现在才第二轮齐射，第二十四舰队的旗舰‘复仇号’的偏转力场发生器就接近过载，这说明对面的阿特拉斯作战舰队，不仅获取了旗舰的位置，而且在有意识的进行高强度集火
无人舰队极高的炮击精度，也让联邦舰队这边大量在第一轮齐射中就失去了偏转力场保护，又来不及调整战位的战舰饮恨当场。
而这些斯通纳和其他人并不是没有想到，反而他们在战前会议上就已经判断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他并不感到意外。
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第二轮齐射过后，对面的阿特拉斯舰队却并没有出现更多损失。
攻击评估小组得出的结论是，对方在第二轮齐射中遭受的损失，和第一轮基本相差无几，疑似是在两轮齐射中间的间隔期里，进行了大规模战位交替
“难道这才是无人舰队的真正用法吗？”
这位曾经与无人舰队并肩作战过的联邦海军少将，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因为在他此前与无人舰队经历过的战斗中，这些冰冷的战舰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被用来执行辅助攻击或者自杀式攻击的任务
“为什么阿特拉斯的指挥官，看起来比我们还要更熟悉这些无人战舰？”
一连串的问题浮上斯通纳少将的心头，但又被他迅速压了下去，因为眼下他必须专注在这场战斗上。
一般来说，在第二轮齐射结束后，交战双方会暂时停用主炮，并趁机执行别的战术动作，例如释放HCP或者启用电磁重接炮，亦或是发射电浆鱼雷和重型反舰导弹.
所以斯通纳少将也和之前经历过的战斗一样，下达了新的指令。
“各舰根据偏转力场发生器状况调整战位，等主炮完成冷却后继续进行齐射！
同时按照作战计划投放鱼雷、反舰导弹，各舰HCP部队做好出击准备！
舰队在越过2万公里接触线后立刻执行‘全甲板出击’，从两翼包抄过去发动攻击！”
“是，将军！命令已经完成传达！”
紧接着，斯通纳少将转过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值班军官，开口问道：
“目标彗星到什么位置了？天文观测组有什么发现吗？”
值班军官似乎猜到了斯通纳会问这个问题，所以早已做好了准备，在第一时间开口答复：
“报告将军，目前百武彗星即将通过与卢比昂五号最近的位置，但我们目前仍未在彗星和慧尾附近发现敌舰队踪迹！”
说到这里，值班军官迟疑了一下，然后快速瞥了一眼斯通纳少将的表情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根据舰队联合指挥中心的判断，阿特拉斯的那支舰队，可能并未藏在彗星后面.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巨大的慧尾碎片干扰了我们的侦查，也许需要再保持侦查一段时间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
“我知道了.继续保持侦查吧。”
斯通纳少将淡淡的说道，但他的心里却已经开始变得不平静了起来。
因为他预想中的阿特拉斯的那支舰队，在百武彗星掠过卢比昂五号的时候，从慧尾后冲出的场景并未出现。
虽然舰队联合指挥中心还未做出最后的判断，但斯通纳少将知道，阿特拉斯的这支舰队大概率并没有借助彗星接近。
“到底会在哪里出现.难道是直接放弃这场战斗逃离了？”
这个念头只在斯通纳少将的脑子存在了不到一秒，然后就立刻被他所排除。
虽然他并未见过阿特拉斯集团的那位‘Boss’，也并未和他有过任何接触，但从海军司令部发来的情报里可以得知，对面的这位‘Boss’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当两支舰队在太空中正面交战时，它们之间那数万公里的距离其实是很短暂的，所以还没等斯通纳少将想出什么，联邦舰队就已经越过了2万公里的接触线。
很快，各艘战舰就释放出了自己搭载的所有HCP，除了留下一批随舰执行防空作战外，其他的HCP迅速组成左右两个攻击集群，在战舰和电磁弹射轨道赋予的初始速度下，点亮自己的等离子推进阵列，朝着阿特拉斯舰队的两翼扑了过去。
就像一大群夏夜里的萤火虫。
一样绚烂、一样短暂。
但并没有那么浪漫。
没有人知道这些HCP在战后能回来多少，就连这些HCP机师自己也不知道。
这些来自联邦海军的纯粹军人，此刻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尽全力突入敌阵，攻击敌方舰队的侧舷，为这场战斗的胜利再添上一块砝码。
不过就在这时，战术信息协调官的一道消息，让斯通纳少将在瞬间僵在了指挥席上。
“报告！阵型下半部分外围的第四驱护支队报告，天底方向发现疑似舰队的目标！正在高速接近中！”
下一秒，来自第十七舰队旗舰的通讯也被接通，舰队指挥官伯奈利少将的脸刚出现在通讯屏幕中，就急不可待的开口道：
“斯通纳！我舰队正下方发现疑似敌方舰队的目标！”
‘下方’这样的词语，似乎并不适合在太空中，尤其是在复杂的太空活动中出现。
但由于人类对于空间认知的传统，再加上太空作战中，舰队一般会以自身为圆心建立坐标系，并确认X、Y、Z的方向。
所以让人类更加适应的‘上下左右前后’，也再次出现在了太空活动的口语化报告当中。
紧接着，第二十三舰队的穆勒少将与第二十四舰队的巴拉克少将，也纷纷报告了同样的信息。
到了这个时候，斯通纳也意识到自己出现了巨大的误判。
他看着三维战场态势图上，那个从‘正下方’接近的‘不明目标’，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词。
“这是.‘黄道面垂直进攻战术’？！”
第562章 黄道面垂直进攻
“这是.‘黄道面垂直进攻战术’？！”
同样反应迅速的，还有第二十四舰队的指挥官穆勒少将。
从‘上帝视角’来看，他也是这支联邦大舰队的四位舰队指挥官中，在联邦海军学院毕业时“海军战术学”成绩最优异的一位。
此时，发现情况不对劲的四位指挥官，已经以高优先级启用了通讯频道，所以其他两人在听到‘黄道面垂直进攻战术’后，也立马反应了过来。
不过就算是除斯通纳少将之外，最先反应过来的穆勒少将，在说出这个战术后也皱起了眉头：
“但这个战术目前不是还没有人在舰队战级别的战斗中，成功用出来过吗？”
听到穆勒少将的疑惑，斯通纳少将摇了摇头，然后有些自嘲的说道：
“那也许我们将‘有幸’成为第一批见证这个战术，在舰队级战斗中成功完成的那批人了只不过是站在‘敌方’的视角来观摩。”
穆勒少将和斯通纳少将的话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人类在到目前为止的太空战斗中至少是在有记载的舰队级战斗中，确实还没有用出这个战术。
如果从小规模的战斗上来看，听起来高大上的‘黄道面垂直进攻战术’，其实就是从敌人的天顶或者天底方向发起攻击，是一种相对常见的战术，安珀此前也多次用出过这个战术。
但到了舰队战这个级别，舰队指挥官需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
首先，一整支舰队和寥寥几艘战舰的侦查能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发起攻击的距离必定是比较长的，这也意味着除了在小行星带、星云、环带这种特殊天体环境外，舰队无法通过提前埋伏，在近距离发动垂直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