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萨莉赫你也不必对我的猜测做出什么回应.”安珀最终打破了沉默，“但我希望你能尝试回答下一个问题。”
萨莉赫绷紧了身体，她已经猜到了安珀接下来要问什么。
“为什么？”安珀轻声问道，“为什么先行者文明要做这一切？”
这个问题仿佛一把无形的匕首，刺穿了萨莉赫精心构筑的防御，她的眼中闪过痛苦、犹豫和挣扎。
她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仿佛有无数次想要开口，又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阻止。
萨莉赫知道，如果她不回答，安珀绝不会放弃。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坚决，那是一种她熟悉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
但她也知道，回答这个问题可能带来无法预估的后果。
“我无法评估”她终于开口，声音细如蚊呐，“无法评估回答这个问题会导致什么后果。”
“我理解你的顾虑，萨莉赫，但我需要知道.如果我们要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我必须了解我们敌人的动机。”
“为了文明的延续。”
她最终吐出这几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在实验室的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
安珀皱起眉头：“为了谁的文明？”
这个追问再次将萨莉赫推入沉默的深渊，她转过身背对着安珀，肩膀微微颤抖，直到过了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萨莉赫才再次开口，声音低得几乎无法听清：
“先行者的文明。”
这个回答像一记重锤敲在安珀心上，虽然他已经有所预感，但亲耳听到萨莉赫确认，仍然让他感到一阵寒意沿着脊椎蔓延。
“所以说，先行者文明在通过某种方式确保自己的延续.即使代价是其他文明的牺牲？”
萨莉赫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安珀关闭了投影装置，实验室重新陷入了相对昏暗的状态，只有仪器面板上的指示灯不断闪烁，像是夜空中遥远的星辰。
“这就是为什么千星帝国的凤凰王突然邀请我们？”安珀继续问道，“因为他们觉察到了‘触发’即将发生？”
萨莉赫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安珀，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安珀从未见过的决然：“我已经说得太多了，安珀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精灵族确实比人类更早觉察到了某些迹象。”
“所以这次访问不仅仅是外交活动.”安珀喃喃自语。
“无论凤凰王的目的是什么，都不要轻视这个邀请，有些事情已经开始了”萨莉赫的声音比先前坚定了一点，安珀觉得她估计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
安珀走到实验室中央的操作台前，手指轻轻敲击着金属表面，发出微弱的节奏声，萨莉赫的回答虽然短暂且含糊，但已经足以证实他的一些猜测，同时也引发了更多的疑问。
他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少有的严肃：“萨莉赫，如果先行者真的回归，人类文明会面临什么？”
萨莉赫望向天花板，仿佛在透过冕旒要塞的钢铁外壳凝视着遥远的星空。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感，既非恐惧，也非期待，而是某种更为复杂的东西。
“安珀历史上每一次先行者的回归，都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好家伙”
正当安珀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实验室内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开始旋转闪烁。
“怎么回事？”安珀转身望向警报源头，眉头紧蹙。
萨莉赫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比实验室平日里的冷光照射下更加苍白。
她从床上猛地站起，毯子从身上滑落，但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这瞬间的春光乍泄，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了实验室中央的控制台。
安珀随后跟上，顺手将地上的毯子捞起来重新给她披上，接着他的目光锁定在突然亮起的全息投影装置上。
蓝色的星图在空中展开，密密麻麻的星系和恒星坐标点在三维空间中生成，构成了一副庞大而复杂的宇宙图景。
然而，在这片繁星点点的深空中，一个区域被特别标注了出来一个闪烁着红色光芒的坐标点，在一片看似毫无价值的深空区域中格外显眼。
在那个红点旁边，还有一个形状诡异的标志，乍看之下，像是一只半睁着的眼睛。
萨莉赫的呼吸变得急促，她脑后的软足状触须剧烈扭动着，如同受到电击的蛇群。
她伸出手，指尖穿过全息投影，将那个红色坐标区域放大。
“萨莉赫，这是什么？为什么看起来像某种监视任务的警报？”
萨莉赫双手支撑在控制台上，低着头盯着数据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你猜对了，安珀这确实是一个监视任务。”
萨莉赫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这是一个观测站发出的信号.一个我们杰拉姆人在这片宇宙留下的观测站。”
安珀的目光在全息投影和萨莉赫之间来回移动，他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椎蔓延开来。
“嘶这不会就是我刚才说的那种‘触发器’吧？”
“恭喜你安珀，答对了~但很遗憾没有奖励”
萨莉赫缓缓抬起头，苦笑着说道：“这正是你所说的‘触发器’，在我被你从智库里面带出来之后，就借助阿特拉斯集团目前分布在各个星系的信号基站，建立了一个监控网络，用来观察这些散布在宇宙各处的观测站。”
安珀走近投影，伸手触碰那个红色坐标，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一些全息影像，但他依旧感到一种奇异的不适感，仿佛有什么未知的危险正在逼近。
“为什么会突然触发警报？”
“因为这个观测站的能量波动模式发生了变化，”萨莉赫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地操作着，更多的数据流淌过投影，“按照我的分析模型，这种变化意味着它正在接近‘触发’的阈值。”
安珀沉默地看着那些复杂的数据流，虽然他无法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但他能感觉到萨莉赫的焦虑和恐惧。
“这意味着什么？先行者即将回归？”
这一瞬间，萨莉赫的触须停止了扭动，整个人仿佛被冻结一般静止不动，片刻后她才叹了口气：
“不，倒是也还没到那一步，但这是一个明确的预兆这个观测站是几千个类似设施中的一个，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监测网络，观察着这片宇宙的发展。
虽然说很多观测站已经失效，但还是有少部分依旧保持低功率状态运行，当特定条件被满足时，它们就会活跃起来。”
第799章 兵分两路
安珀的目光锁定在那个眼睛形状的标志上：“那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们杰拉姆人符号体系中的特定符号，代表着‘观察者’或‘监督者’.”
萨莉赫放大了标志开口解释道，她的声音也逐渐恢复平静，仿佛谈论这些古老的秘密让她找回了一些曾经还是智库执事时的感觉。
“每一个观测站都带有这个标记，它们是我们杰拉姆人留下的眼睛，永不疲倦地凝视着这片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安珀走到控制台前，与萨莉赫并肩而立，警报声已经自动停止，但红色的警示灯仍在闪烁，在两人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那么这个观测站具体在监测什么？”
萨莉赫的手指在数据流中穿梭，调出更多的信息：“每个观测站都有特定的监测参数，这一个.”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这一个主要监测的是文明的扩张速度和技术发展曲线。”
安珀顿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就像阿特拉斯集团近期的技术发展和人类世界最近的变化？”
萨莉赫缓缓点头：“安珀，你必须明白，‘触发’的条件之一，就是当一个文明的发展速度超过了某个阈值，突破了某些关键技术节点。”
“所以说是我们.”安珀的声音低沉下来，“是我们正在触发这个机制？”
“不仅仅是你们。”
萨莉赫修长的手指划过投影中的星图，标记出好几个不同的区域：
“这片宇宙中有多个文明正在同时发展，包括人类和精灵，你们双方算得上是发展速度最快的，至于其他文明，不少还在互相扔石头.但是最近几年，尤其是自从你带领阿特拉斯集团崛起以来，技术进步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轨迹。”
安珀转身背对星图，双手撑在控制台边缘，眼睛望向实验室的天花板，他的思绪飞速运转，将这些新的信息与此前的猜测串联起来。
“那我们的推断看来并没有问题，千星帝国的凤凰王，他一定也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同时邀请我、富兰克林和爱格妮斯”
萨莉赫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确认：“精灵族的历史比人类更为悠久，他们的观察记录更为完整，根据我最近收集到的信息，几千年来他们一直在研究先行者留下的痕迹，积累了大量有关这些周期性事件的知识。”
安珀的目光回到那个红色坐标上：“这个观测站，我们能接近它吗？能否研究它，甚至.销毁它？”
萨莉赫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表情：“这些监测站设施一开始的设计，就是为了让它们几乎无法被发现，更不用说接近或销毁了而且，即使你能摧毁一个，整个网络仍然会继续运作，这就像是试图通过摧毁一颗恒星来阻止银河系的运转一样徒劳无功。”
安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么，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
萨莉赫沉默了很长时间，她的触须缓慢而有节奏地摆动着，仿佛在进行某种深层次的思考。
一段时间后，她才重新开口道：“最重要的是了解更多，收集更多信息，这次前往千星帝国的访问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关键精灵族可能掌握着我们不知道的知识。”
安珀眯起眼睛，审视着萨莉赫的表情：“你认为凤凰王邀请我们是为了分享这些信息？还是有其他目的？”
“这我可真不知道了，毕竟我对这片宇宙当下情况的了解，都是在苏醒之后一点点收集的，实在是太有限了，更何况千星帝国那边的信息本就不太好收集。”
萨莉赫的表情有些无奈，如果说在她曾经是智库执事的时期，她确实可以称得上‘无所不知’的花，那么在数百万年之后的现在，那就多出很多她并不知晓的东西了。
“不过有一点安珀你可以注意下。”
“是什么？”
“精灵族内部是有不同派系存在的，而且主要是对于‘罗姆人’的问题一直存在分歧，而我现在有一种预感，那就是精灵和罗姆人之间的问题，搞不好也会涉及到我们杰拉姆人.”
萨莉赫的话让安珀愣了一下，片刻后反应过来的他才开口道：“你们杰拉姆人当年到底造了多少孽啊？精灵和罗姆人之间的问题都能和你们扯上关系？”
“额，我也只是有种预感，因为这些罗姆人让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而且我也完全不能笃定”
“你都有熟悉的感觉了，那八成没跑了。”
安珀摇了摇头，他这会终于意识到此前玩家们将‘先行者文明’称为‘背锅王’是有些不妥的。
因为这帮叼毛根本就不用背锅，大部分糟心事还真就是这帮家伙干出来的！
安珀一边思考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发出一阵轻微的节奏声，随后他沉声说道：
“不管凤凰王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必须做好准备.萨莉赫，我需要你整理所有与这个观测站相关的数据，以及你所知道的关于‘触发’条件的信息。”
他顿了顿，看向那片代表深空的星图，然后继续说道：“同时，我需要你安排一支队伍，尽可能接近那个坐标，看看我们能获取什么信息。”
萨莉赫：“啊？我带队吗？”
“现在正好撞上了要去千星帝国访问的档口，我这边没法抽身啊，否则我肯定想亲自跑一趟的。”
安珀拍了拍萨莉赫的肩膀，又帮她将披在身上的毯子紧了紧。
“毕竟你是杰拉姆人曾经的智库执事，你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更了解这些观测站，在这方面我也只能依靠你了.我会给你调派涉密程度最高的舰队，到时候我们两边同步行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发现安珀是真的在认真安排此事后，萨莉赫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安珀，接近那个观测站可能会带来风险，它可能会检测到我们的存在，加速触发过程。”
“我当然知道会有风险，但我们不能在黑暗中摸索，如果先行者们真的要回归这片宇宙，我们需要尽可能多的了解他们的行动机制。”
萨莉赫沉默了片刻，最终点头同意：“好吧.毕竟我也没法违背安珀你的意志，我会尝试用最隐蔽的探测和行动方式，但即使如此，我也无法保证观测站不会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有时候，风险是必须的，尤其是当我们面对可能威胁整个人类文明存亡的危机时。”
萨莉赫的表情软化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你知道吗，安珀有时我会想，如果先行者文明当初遇到的是你这样的人，也许历史会有所不同。”
安珀微微一笑：“那你可太高看我了，萨莉赫，我就是个运气稍微好点的人罢了~如果不是遇到了那么多的契机，我现在早就不知道死在哪片战场上.好了，让我们开始准备吧，时间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紧迫得多。”
说完，安珀再次转向身后的那片星图，那个眼睛形状的标志仿佛正在回望着他，带着宇宙最深处的冰冷和无情。
安珀不知道未来会面临什么，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场关乎人类命运的博弈已经开始，而他必须做好准备，面对可能是他此生最大的挑战。
在实验室的另一端，重新穿上衣服的萨莉赫已经开始在控制台上调集资源，准备这次危险的探测任务。
她脑后的软足状的触须不安地扭动着，眼中闪烁着忧虑的光芒，她确实是曾经‘无所不知’的智库执事但即使以她的知识，面对自己的族群杰拉姆人这个古老而强大的文明，她也感到深深的无力和恐惧。
然而，看着安珀坚定的背影，萨莉赫感到一丝希望在心中升起。
也许，就像他已经改变了人类文明的轨迹一样，安珀也能改变这个看似注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