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突然接到这个人电话开始，一切似乎都开始诡异了起来。
尤其是宋燕，她满脑子疑惑，首先是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而且知道自己的名字，他们之前明显没有见过，相对于这个，对方直接杀到门前让他们开门，反倒是不显得有多震撼。
还有，对方居然知道自己将刘茂藏在卧室的衣柜里，还说，刘茂是清洁工
当然这件事宋燕并不相信。
但一定会产生忌惮，因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是呢
宋燕的工作是柜台销售员，自诩眼光独到，目光如炬。
面前这个人，有一种其他人没有的霸气和自信，不是装出来的，是那种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当然最主要的是，对方似乎什么都知道，仿佛自己在对方面前就是一个透明人。
“他不光知道刘茂在衣柜里，还知道手机被我丢到了垃圾桶”
“等一下，他刚才好像是说过让我们自己想办法通关场景我知道了，他们是从外面来的拾忆人，也就是说，这个地方里面的人是可以逃出去，所以外面的人也能进来，对，对，一定是这样，他们是资深者，而且一定知道很多东西。”
宋燕这时候终于是反应过来。
这个念头让她本已经绝望的心，再次涌出了一丝希望。
实际上早上她发现刘茂打电话，说出‘拾忆人’和‘禁锢之日’的关键词后，她就判断出刘茂是外来的拾忆人，因为之前他们经历的循环里，根本没有刘茂这个角色。
对方在场景开始之前就去上班了。
但是任何意外的产生都一定是有原因的。
可当时宋燕不敢去探究，或者说，她做出的判断是，与其冒险，不如杀了刘茂，这样可以百分之百得到一张记忆卡。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刘茂那边的其他资深者来了，且，表现的非常强势，强势到如果她选择硬碰硬，最后结果怕是连鱼死网破都做不到。
任何人在做出判断的时候，都会考虑‘成本效益’。
归结为一句话就是，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之前宋燕认为是杀掉刘茂换取记忆卡是最有利和最实际的，而现在，杀人的成本和代价骤升，甚至后果不是他们能承受的，所以，只能转变想法，这是受限于他们所面临的具体形势而定。
那么，可以选择不动手，相安无事。
可如果不动手，看似没损失，但却是丢掉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逃出去的机会。
如果说之前这个可能性非常小，近乎没有，那现在，这几个‘资深者’的出现和他们的言行已经表露出，场景，是可以通关的，是可以逃出去的。
这就像是一个美味的诱饵，在一个已经近乎绝望，要饿死的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美味的，充满诱惑力的蛋糕，哪怕知道面前的蛋糕中可能有毒，但还是会吃下去。
绝望中，人们总是会向好的一面看。
他们会想，或许，蛋糕里根本没有毒
“等，等一下！”看到已经走到大门口的那个人，宋燕急忙喊住对方，看到对方皱眉，她立刻道：“你别误会，我们不是要动手，只是想问一下，你们是资深者吗？你们是不是知道怎么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宋燕，你打算干什么？”罗熙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合作，我们合作，一起逃出去.”
听到这话，罗熙笑了：“你们没有资格和我合作，因为我们自己就可以出去，干嘛要平白无故多几个累赘？况且，你把我的清洁工打成这个样子，我都没找你算账呢”
“不是，等一下，你必须帮我们，我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刘茂他总之，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给你钱.任何代价我都愿意，只要你带我们逃出这个鬼地方，求你了，求你了！”宋燕瞪着眼睛张着嘴，像是一条被丢在岸边即将窒息的鱼。
不对，她更像是一个已经落入陷阱的狼。
想让你救，但依旧露出尖牙，如果你不救，她宁愿鱼死网破。
旁边，她男人范勇没说话，但也能看出眼神里的焦急。
是个不善言辞，对老婆唯命是从的男人。
罗熙没说话，他似乎是在考虑。
而他身后，吴蕊感觉到不可思议，从罗熙开始打电话，到现在，一系列操作简直是让人头皮发麻。
她完全没想到这一对夫妻居然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吴蕊一度以为他们会经历一场惨烈的厮杀，甚至如果运气不好，她会死这里。
但没有。
罗熙只是靠着在她看来近乎完美的演技，几句话就‘忽悠’住了这一对夫妻。
当然，吴蕊知道这不能仅仅以‘演技’来描述，这是一种战术，而好的战术，必然有全盘的战略思维作支撑。
“带你们出去，可以，但是你们又能付出什么呢？”罗熙这时候露出一抹微笑。
第26章 各自的算计
面积最多十平米的客厅里，罗熙、吴蕊、刘茂和宋燕，范勇，相对而坐。
靠近门口，几双拖鞋随意摆放，旁边还有拆掉的快递盒子，屋子昏暗，有些闷热，陈旧的茶几上摆着茶水，还冒着热气。
但罗熙没有碰，他不碰，吴蕊和刘茂也不敢喝。
事情很有趣，哪怕不需要专门的强调，现在吴蕊和刘茂也都需要听从罗熙的指令行事，这种潜移默化的主次身份或许从上一次在公司的场景时就已经形成了。
罗熙的坐姿十分随意，靠在沙发上，双臂张开，仰着头，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对面坐在小板凳上的范勇和宋燕。
这俩人和罗熙的姿势截然相反，是尽量将四肢都收在一起，含胸驼背，头略低，抬着眼皮看着罗熙。
“首先要明确一点，你们和我们不一样，其中最大的一个区别是通关条件不同，所以严格意义上说，诉求的不同代表不会存在太多的利益冲突，这是我们合作的前提。”
“.”
“呃，说的直白点就是，咱们不是敌人，那么，你们知道通关条件吗？”
罗熙询问。
范勇看着宋燕，而后者摇头，前者于是也跟着摇头。
“如果知道，我们早就逃了，我们是突然成为拾忆人的，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太疯狂了.我.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件事.和做梦一样.”宋燕抬手比划着，能看到她手指上涂着的红指甲。
“还是一个噩梦！”旁边范勇语气低沉，并非刻意，完全是因为情绪低落。
这个男人并不壮，相反还有点瘦，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满是沧桑，眼睛里血丝密布，看上去有些吓人。
从刚才开始，他就在盯着罗熙手里的那根烟。
看得出，想抽。
但这家里没有香烟，或许，是他老婆不允许在家抽烟。
妻管严？
“任何事情都有它存在的意义，禁锢之日也是一样。”罗熙这时候动了动手指。
“什么意思？”宋燕开口问。
罗熙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之前几轮，是什么杀死了你们？”
“周雅！”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吴蕊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刘茂则是瞪着眼，欲言又止，因为刚才罗熙说过，不让他说话。
“今天过生日的那个女孩？”罗熙这时候却是问道。
这一下，吴蕊想起来了，刚才他们在楼道里的时候，玩耍的几个小孩的确说过‘中午周雅过生日’，讨论送什么礼物。
“这么说，这个场景里的清洁工是个小女孩.”罗熙快速盘算着，一双眼睛不带有任何情绪。
紧接着，又问：“她，强吗？”
能很明显的看出宋燕和范勇脸上的极度恐惧，甚至于，在听到‘周雅’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们的手指头都在哆嗦。
“那么，她是在生日会上变的，还是在那之前？”罗熙这时候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判断，结合从宋燕夫妇还有之前场景管理员给出的‘通关条件’，可以大致判断出，公寓中午会有一个生日会，而恰好场景通关条件之一就是‘存活过中午一点钟’，也就是说，中午的生日会是一个修罗场，是一个关键节点。
“生日会之前，大概十二点左右，她太可怕了，那一瞬间，整栋楼都变了，到处都是头发，根本无处可躲，无处可藏”宋燕颤声说道。
“她变化之前做过什么？或者说，发生过什么事情？”
“没有，不知道。”
“没有？”
“对，在此之前我们都没见着她。”
“好吧！”
罗熙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九点十一分，距离中午十二点，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时间已经紧迫了。
“们觉得，现在公寓里除了你们两个之外，谁是拾忆人？”罗熙问道。
“王涛肯定是！”这时候范勇说了一句。
紧接着，他说了一下这个王涛的情况，对方居住在六层。
“应该是603室，是个宅男，听说一直在家打游戏，没正经工作，上一轮我看见他杀了赵曼.呃，赵曼是住在楼下的邻居，不过我和她不熟，不知道她是干什么工作的。”范勇解释道。
“老周也可能是。”宋燕这时候突然咬着牙说道。
“老周？不可能吧，他怎么会.”范勇表现的很惊讶。
“切，他一定有问题，我能看得出来，说不定，他有可能还是个资深者。”宋燕眯着眼，不知道这一刻她脑子过了什么，眼神有些飘忽。
“对了，老周叫周辛鹏，是周雅的父亲。”范勇这时候看向罗熙说道。
“还有可以确定，或者，觉得可疑的对象吗？”罗熙询问。
对面宋燕和范勇一起摇头：“没了，其他人一看就是新人，什么都不知道，像这种人不可能获取到记忆卡，他们死了就会变成失忆者。”
估摸这些人里，有不少就是这俩夫妻干掉的，当然这种事儿他们是不会说的。
不过这一对夫妇知道的实际上并不多，例如，他们不知道这个场景里每一次会有多少个‘拾忆人’。
他们的战略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想各种法子，寻找至少两个拾忆人，然后杀死他们，这样，他们两个人就可以一人获得一张记忆卡，确保在被周雅杀死后不会失忆。
至于其他的，他们不知道。
“公寓楼的管理员萝卜，你们见过吗？或者，知不知道他是谁？”罗熙问。
“萝卜？好像有点印象，但是.”
这次，宋燕和范勇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罗熙一愣。
“对，就是感觉知道，但死活想不起来他是谁。”
罗熙盯着这一对夫妻，许久，才点了点头：“下一个问题，你们被人杀过吗？”
“没有，有人想动手来着，但被我们夫妻俩反杀了。”说这个的时候，宋燕舔了舔嘴唇，俯身，看向罗熙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试探。
“那么，你们所知道的关于拾忆人和禁锢之日的事情，是从哪里获取的？”罗熙目光里没有任何反应，这让那边的宋燕有些陷入了自我怀疑，她低头看了看刚才故意解开的睡衣扣而露出的事业线，眼神不自觉的阴冷下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旁边的范勇欲言又止，眼神看过来，似乎是不敢自作主张。
“不方便回答吗？”罗熙问。
“对，不方便回答。”宋燕语气有些生冷：“你问了我们这么多问题，公平起见，我们也要问你一些问题.”
罗熙摇头，直接打断：“不可以，你要搞清楚咱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平等的，是你们求我，而不是我求你们.还有一点，在我这里，不存在不方便回答的问题，如果你们不配合或者故意隐瞒，甚至撒谎，我可以随时中断咱们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