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也不确定三猿会不会直接用物理手段抹除自己的日记，但有一份实物记录，总比把所有东西都封存在随时都有可能遭到篡改的记忆里面要好。
“嗖”
又是一枚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孙杭抬头看了看，是一枚红色信号弹，和自己刚刚发射的一模一样。
这是一枚求救信号弹。
孙杭估摸了一下距离，发射信号弹的位置距离自己大概隔着三四公里的样子，眼下这个深入程度，后方的救援部队是进不了，发射信号弹的人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那些和他一起进入这片区域的其他猎人小队了。
而这些猎人小队里，孙杭大概率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支”。
孙杭思索了片刻，没有改变方向，继续向前走去。
“嗖”
第二枚信号弹炸开，还是同样的方向，但从距离上来看，似乎离孙杭这边更近了一点。
如果前后两颗信号弹是同一个人发射的话，那就意味着这个人现在正在朝着孙杭这边移动。
孙杭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家伙，该不会引过来什么大麻烦吧？”
对方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作战纪律……在紧急情况下，自己就算干掉对方，事后大概率也不用背负任何责任。
负责采集样本的猎人们之所以要分成很多组，从不同的方向靠近奇美拉十七号，就是为了防止小范围内聚集了太多人引发奇美拉十七号的“应激反应”在先前的作战会议里，也明确提到了各个小队能够根据实际情况，在自己的规划路线上前后移动；但超出规划路线的横向移动，却是被明令禁止的。
别的不怕，就怕两支满员的小队无意中撞到了一起，使得人数超过了那个危险阈值，然后被奇美拉十七号射出来的能量流给一锅端。
典型的害人害己。
不过好在孙杭现在只有一个人，哪怕跑过来的是一支满员小队，在这个距离下，应该也不会引来奇美拉十七号的注意。
“嘶……救命……有人能听到吗……这里是第四小队……嘶……”
随着发射信号弹的那人和孙杭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通讯频道里也开始响起了对方的声音。
这里的辐射很是强烈，无线电通讯受到了严重的干扰……即便双方的距离只有一两公里，孙杭也很难听到几句完整的句子。
“……救命……我们小队……嘶……遭遇……求救……”
“嘶……只剩……嘶……我一个……”
终于，那名猎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孙杭的视野里面。
他穿着一身客制化的作战服，开着一辆气垫摩托，在泥地上面高速地滑行着……只不过让孙杭有些纳闷的是，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开着摩托滑出了数百米，也没有看到对方身后有任何在追赶着他的东西。
“第四小队，这里是第一小队。”孙杭有些无奈地按下了通讯按键，“我看到你了。”
“……嘶……第、第一小队……嘶……”对方的声音充斥着惊恐，“不、不对吧？……嘶……”
气垫摩托终于是驶到了近前，数十根手臂粗细的菌丝疾射而出，死死地缠住了摩托外侧的防撞架，将高速滑行的气垫摩托硬生生地给拖停了下来。
孙杭关掉了通讯器，直接走到了摩托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你们第四小队遭遇了什么？”
“你……你就是第一小队的那个孙杭？”那名猎人抬起头，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边说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跑到这里来了？”孙杭差点被对方给气笑了，“是你横冲直闯，离开了自己小队的规划路线，怎么还倒打一耙啊？”
“啊？”那名猎人瞪圆了眼睛，“不可能，我是掉头往回跑的，就算偏离了方向，也应该碰上第三或者第五小队啊！怎么会遇到你？！”
这名猎人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即便是在和孙杭交谈的期间，还在时不时地回过头观察自己的身后。
“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东西？”孙杭又问道了一遍，“别回头了，我看着你一路开到这里的，后面根本就没东西在追你。”
“我、我们遭遇了怪物！”这名猎人用力地呼出了一口浊气，颤声道，“你绝对无法想象的那种怪物！”
“诡物不都是怪物吗？不可名状的诡物也不少啊，你怎么会吓成这样？”孙杭有些嫌弃地打量了一下对方。
按理来说，参加这次行动都是资深猎人，怎么这家伙表现得就和第一次出任务的菜鸟一样。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描述那个东西！”这猎人不断地挥舞着手臂，表现得有些歇斯底里，“我们看不见那东西，但它却一个接着一个杀死了我们的队友！它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敌人！”
“速度很快？还是有隐身能力？亦或是远程攻击？无法被肉眼观测的能量体？你们总不能遇到的是规则类诡物吧？”孙杭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那东西好像还在追赶着我，它就在后面……”尽管这名猎人的呼吸已经平缓了一些，但在说话的时候，他还是会时不时地回头去望一眼。
“你手套上的血迹。”孙杭突然后退了半步，指了指对方的双手，“是你自己的吗？”
第295章 应激反应
“手套？血迹？”那名猎人很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的眼中充满着迷惑。
“血……为什么会有血？”
“问你啊。”孙杭说道，“如果你没受伤的话，那就只能是你队友的血了，要么就是那只诡物的血……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们连那只诡物是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又怎么可能伤到它呢？”
“血？谁的血？”那名猎人一脸茫然地喃喃道。
这家伙看上去很不对劲……孙杭也不确定他究竟是被诡物给吓破了胆，还是精神状态受到了某种未知力量的影响。
“你把手套脱了看看？”孙杭建议道。
那名猎人犹豫了一下，然后脱掉了自己的手套。
在看对对方双手的时候，孙杭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这双手大体上还算是一双“人手”，但表面的皮肤却不似正常人类一般光滑，而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肉瘤……在这些肉瘤之中，似乎还有着什么东西在蠕动着，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颗颗裹在皮肤底下的虫卵一样。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孙杭当即问道。
他不能确定这名猎人是否受到了那只诡物的感染……毕竟，这些猎人本身就是感染者，用网上很流行的一句话来说：除了还保持着人类的思维方式以外，诡物猎人本质上和诡物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我的手？”那猎人将自己的双手举了起来，“我的手怎么了？”
他的反应显得有些迟钝，在打量了自己的双手好几秒后，他才猛地瞪大了双眼，惊恐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它们……它们什么时候钻到我的肉里来的？！”
说着，他竟是疯狂地用手指去抠挖这些肉瘤，伴随着肉瘤的破裂，一团团细小的、呈蜷缩状态的肉质触手从肉瘤里掉了出来。
“又是寄生触手？”孙杭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寄生触手他又不是没遇到过，这种诡物实力一点都不强……一整队的资深猎人，就算他们的再怎么疏忽大意，也不可能被寄生触手给团灭吧？
那些从肉瘤里掉出来的寄生触手绝大部分落到了地上的泥浆里，剩下小部分则是靠着黏液挂在了那名猎人的皮肤上在黏液的腐蚀下，猎人的皮肤变得十分脆弱，就像是一张被打湿的餐巾纸一样，这些细小的触手很轻松地就穿透了他的皮肤，再一次钻进了肉里。
说是触手，但看上去它们似乎更像是一种寄生在人体内的肉虫。
那名猎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将自己的双手抠挖、抓挠得血肉模糊，可他越疯狂，那些虫子一般的触手就钻得越深……直到他挖得连骨头都露在了外面，都没能完全清理掉那些寄生在自己血肉之中的触手。
“帮帮我！帮帮我！”这名猎人惊慌失措地向孙杭求助道，“把这些虫子给我弄掉！帮我把它们弄掉！求你了！”
孙杭并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原地默默发动了记忆读取的能力。
这名猎人已经疯了，他的大脑正处于一种极不正常的活跃状态之中，孙杭能读取到的画面都极为扭曲失真，还混杂着大量对方臆想出来的画面但在这些乱七八糟的记忆之中，孙杭还是捕捉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他亲眼看到了这名猎人对着自己同伴的后背扣下了扳机，他还看到这名猎人将双手插进另一名猎人的胸膛，用蛮力将对方的胸腔撕开……这名猎人口中“几乎全灭”的第四小队的其他成员，竟是全部死于他手。
“你刚刚说，那只诡物就一直在你身后，对吧？”孙杭突然问道。
那名猎人愣了一下，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对！就是那种感觉！我看不到它，但我能感觉到它！它一直在追着我，我怎么都没法甩脱它！求你了！求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真的不想死!”
说到后面，他的话里甚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你说得没错，它的确在你的身后。”
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对方身后的液态飞刃一下子就划开了那名猎人身上穿着的防护服，将对方的后背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只见一只形似蝠鲼的生物正紧紧地贴附在他的脊背上，它的吸盘已经深深地嵌入了猎人的肉里。透过这只生物半透明质感的肉体，孙杭能看到伴随着呼吸般的蠕动节奏，不断有深红色的血液从猎人的体内被吸出来，然后扩散到这只生物的全身。
这些血液在这只生物体内“转”了一圈之后，颜色就会变得越发乌黑，紧接着，它们又会被回输到猎人的体内用医学方面的术语来说，就相当于是完成了一个体外循环。
只不过这台完成体外循环的“设备”并不是常见的ECMO，而是一种未知诡物的身体。
这名猎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将血肉模糊的手伸到了背后，一下子就摸到了贴在自己脊柱上面的诡物。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我估摸着，你大概率是没救了。”孙杭掏出了手枪，拉栓，上膛。
“别……不要……救救我……”
“我不是医生，对于诡物和感染者的研究也没多大的兴趣。”孙杭摇了摇头，“我的任务是采集奇美拉十七号的模因样本，救人不包含在我的任务里面。至于救援部队，这个位置太过深入了，他们进不来的。”
“救我……”
“这是我能帮你做的唯一一件事了。”孙杭举起了手枪。
“！！”
标准的莫桑比克射击法，前两枪分别射击目标的左右胸腔，然后再迅速地补一枪爆头。
但就在孙杭开枪的一瞬间，那只形似蝠鲼的诡物突然解除了吸附状态，从那名猎人的身上脱落了下来。
它靠着张开的双翼在空中滑翔了一段距离，紧接着便钻进了泥浆里面。
可下一秒，它的身体就再一次浮到了泥浆表面，和它一起浮起来的，还有数以百计将它身体刺穿的菌丝。
就在孙杭和那名猎人对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用太岁的菌丝在四周布下了天罗地网以两人站立的位置为中心，这张菌丝织成大网半径足有五十米，如有必要，甚至还能在半秒钟的时间内，将半径再扩大一倍。
孙杭迅速吞噬掉了蝠鲼诡物让它有些意外的是，这只看似不起眼的诡物，竟是爆出了两个相当有意思的技能。
第一个技能是寄生，字如其名，孙杭可以将自己寄生到其他生物的身上，通过吸收其他生物的血液来汲取养分……除了血液之外，同样也可以汲取模因。只不过论效率，却是要比饕餮差太多了。
不过饕餮毕竟是序列排名前十的“超级诡物”，而且最主要的能力就是吞噬，要是看家本领都被这种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小诡物给比下去的话，那饕餮还是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至于另一个技能，对孙杭来说，那就比寄生有用的多了。
“致幻”。
这只诡物可以将吸收自宿主的血液和模因再回输给宿主，而且将这些东西改造成一种近乎无解的“致幻剂”由于这部分被改造的血液和模因来源于宿主自身，所以宿主的身体不会对它们产生任何“排异反应”……宿主甚至都不会察觉到自己的意识受到了干扰，从宿主的视角来看，就算接收到了再不正常的信息，他也会认为是正常的……长此以往，这种“致幻剂”甚至可以彻底扭曲宿主的正常认知，将一个人彻彻底底变成一个疯子。
而让孙杭觉得最有意思的一点就在于，这个技能，不会受到模因的等阶压制。
也就是说，哪怕目标是强无敌的原初级诡物，只要自己能成功寄生对方、并且把从对方身上“偷”来的模因输回去，那他就有办法靠着这个“致幻”能力，控制住一头原初级诡物。
这种行为很危险……致幻状态下的原初级诡物随时有可能失控，而且论成功率，更是无限接近于零但不管怎么说，孙杭总算是获得了一个能对原初级诡物产生“致命威胁”的技能。
他脑袋里甚至冒出来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下次三猿出现的时候，要不对它们使用这两个技能试试？
如果能成功的话……
孙杭没有继续想下去，隐隐约约间，他似乎感受到了两道冰冷的目光。
为什么是两道目光呢，那自然是因为三只猴子里有一只是捂着眼睛的。
孙杭四下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三猿的踪影。
“这算什么？警告么？”
不过好在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孙杭新获得的能力也没有被某种未知力量给抹除。
将那名猎人的尸体拖到地上，孙杭跨上了那台气垫摩托不得不说，这种水陆两用载具的适用面还是很广的，除了水面和平地之外，在沙漠和沼泽这类特殊的地区，也能派上不小的用场。
参与行动的猎人之中，有将近四分之一的人都选用了这种载具。
“早知道我也问杨绮要一台了。”孙杭心里想道，“坐这玩意总比抱着一条一直甩来甩去的龙尾巴要舒服。”
这台气垫摩托还剩下六成的燃料，孙杭拧了拧握把，摩托引擎顿时发出了一阵轰鸣，两条火舌从摩托的后方喷射而出，瞬间将孙杭和摩托向前推了出去。
普通的气垫摩托是使用压缩空气泵作为动力来源的，但这一辆不一样，这一辆还装备了火箭推进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