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在深入巨茧内部的时候，你消失了。”王怡说道，“我怀疑你丢下我们，一个人去找奇美拉十七号单挑了。”
“我可打不过它。”孙杭耸了耸肩。
“杨绮传来消息，说是奇美拉十七号在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时候，将所有能量收束到一起，直接轰向了永夜，然后和永夜同归于尽了。说实话我挺纳闷的，永夜这种现象类诡物，真的能靠物理攻击手段来消灭吗？”
“这种问题建议去问杨绮。”孙杭回答道，“你问我，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俺寻思’的答案。”
“杨绮也不知道，或者说，现在没人能解释这其中的原因。”王怡笑了起来，“不仅仅是天府城的研究所疯了，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天枢塔里的那群疯子也都疯了……呃，虽然他们本来就挺疯的。”
“裴老头有找我吗？”孙杭问道。
孙杭身上的所有通讯设备都报废了，就连杨绮送他的那只手机也变成了一块板砖……孙杭也不确定这究竟是奇美拉十七号干的还是三猿干的，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无论是奇美拉十七号还是三猿，它们都不会赔自己一只新的手机。
“好像没有……虽然天枢塔那边正在疯狂地联系我们，还有不少研究人员已经在飞过来的路上了，但是并没有收到裴老的直接通讯。”王怡摇了摇头。
“会不会是消息太多遗漏掉了？”
“你在开玩笑么？”王怡有些无语地瞥了孙杭一眼，“裴老的消息，那肯定是优先级最高的，遗漏任何人的消息都不可能遗漏他的……要是裴老真的有事找你，杨绮早就第一时间给我发消息了。”
“这么看来，这一切似乎都在裴老头的算计之中啊。”孙杭喃喃自语道。
“算计？什么算计？”王怡一头雾水。
“话说裴老头身边的安保力量如何？应该不止一个铁壁吧？”孙杭突然问道。
“你想干什么？”王怡顿时警觉了起来。
“没啥……就是想和他面对面谈谈。”
“你们不是见过一次面吗？”王怡疑惑道，“再说了，你不是随时都能联系到裴老吗？这种特权，整座天府城也就只有你和老所长才有啊……”
“不，我的意思是，我想亲眼见一见裴宗隽这个人。”孙杭摇了摇头，“和全息投影聊天……算不上是‘面对面’。”
“……”王怡沉默了几秒，然后才摇了摇头，“我听说，就算连天枢塔的那些高层，都没见到裴老本人。”
“他和我说过，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恶化到了一个十分糟糕的程度，已经无法摆脱对于维生设备的依赖了。”孙杭说道。
“照这么说的话，那你见投影和见本人又有什么区别？”王怡疑惑道，“如果裴老真的处于那种状态下的话，他也没法从维生舱里爬起来和你面对面交流啊。”
“我只是想去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裴宗隽还是不是纯粹的人类。”
……
……
空中作战平台，“迦楼罗”。
杨绮已经恢复了原先的忙碌状态尽管奇美拉十七号和永夜这两个超级大麻烦都莫名其妙地被解决了，但一系列的善后事宜还是需要处理的，停摆了几个月的天府城想要恢复正常运转，可不是一句解除戒严令就能完成的。
杀虫剂计划的各个项目组在完成最后一份行动报告之后就会被解散，但这并不意味这些人就可以休假了……恰恰相反，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将会有着更加繁重和琐碎的工作在等着他们。
灾害对策委员会并没有被解散，谁也不确定永夜会不会卷土重来按照天枢塔、联邦政府和灾害对策委员会的多方商讨，最终决定设置一个时长为三个月的“观察期”，在这段观察期里，各个城邦增援蜀州的人员将会留下三分之一作为应急力量。除此之外，一系列用来应对永夜的非民生类工程项目，凡是进度低于百分之七十的，全部停建或者缓建，将富余出来的资源优先用来安置那些因为永夜而流离失所的民众。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这边已经在安排了。”杨绮刚刚挂掉一个电话，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王怡？怎么了？是孙杭让你来联系我的？他有什么事吗？”
“什么？你说他打算去一趟春明城？现在？”
第446章 天府城的刻板印象
在孙杭的要求下，王怡没有向杨绮说明孙杭要去春明城的原因，只是说了孙杭有些私事需要去春明城处理一下。
因此杨绮也没有给孙杭安排专机，而是让孙杭和一批来增援蜀州的猎人搭乘一架飞机一同返回春明城。
“你确定……不用我陪你一起去吗？”在登机的时候，王怡有些担忧地看着孙杭。
“不用。”
“那你可别捅出什么娄子来。”作为唯一一个知道孙杭真实目的的人，对于孙杭此次春明城之行，王怡很难不担心。
“你怎么感觉像是被杨主任给同化了一样？”孙杭打趣道，“话说，我要是真捅出什么娄子来，你要怎么办？”
“那尽量别死，我会来救你。”王怡低声道，“从天府城飞到春明城，以我最快的速度，大概需要四个小时。”
“你还真打算来救我啊？”
“不然呢？”王怡白了孙杭一眼，“你想我怎么做？自杀殉情吗？”
孙杭本来还想再和王怡聊两句，但机舱里的那几名猎人已经开始催促了起来：“有完没完啊？赶紧的，飞机要起飞了！”
“滚进机舱去吧你！”王怡抬腿轻轻踹了孙杭一脚，然后裹紧斗篷退了开来。
为了不让别人认出自己而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浑身上下都裹着厚厚的黑色斗篷，就连头上那对龙角都用兜帽给罩了起来。
至于孙杭，则是因为样貌和身形都太过普通，反倒是没有什么辨识度很多猎人都知道天府城现在的王牌猎人有两位，一位是身材性感火辣身上长着鳞片头上长着角的龙娘，另一位是……另一位有什么特征来着？
机舱门落下，孙杭转身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面。
“哟，哥们，刚刚那个是你女朋友？”孙杭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身材臃肿的年轻男猎人，“她怎么不和你一起回去？是点儿背抽到应急人员的签儿了？”
“呃……是啊。”孙杭并没有和这些猎人进行过多交流的欲望如果不是怕触发春明城的防空系统，他甚至想直接利用夔牛的能力一路加速飞过去。
“话说身材这么好的女朋友，你不多陪她待一段时间？”年轻猎人问道，“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
“你们不也一样？”孙杭看了一眼机舱里的另外几名猎人，说道。
“哈哈哈，我们急着回去都是有原因的……老李是他老婆快要生了，急着回去；蛇牙大佬则是不喜欢庆功宴那种人多的氛围，所以没兴趣继续留在这里；至于坐在前排的那个妹子……嘿嘿。”这名年轻猎人突然露出了一个略显猥琐的笑容，悄悄压低了声音。
“这天府城对她来说，可算是一处伤心之地了，她是真的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怎么了？”是人就都有八卦之心，原本打算用睡觉来度过这几个小时的孙杭，好奇心被这小胖子稍微勾出来了那么一点。
“她本来是和她的未婚夫一起来增援蜀州的，结果她的未婚夫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小胖子用只有孙杭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哦……逝者安息。”孙杭点了点头，表示感同身受。
“不不不，你可能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她的未婚夫没死。”小胖子连连摇头道。
“没死？”
“只是被掰……呃，你对天府城有什么刻板印象不？”
“天府人都喜欢吃辣？”
“不是……是天府城‘遍地飘零’啊！”小胖子低声道，“她未婚夫在天府城找了一个新男朋友，就把她给甩了，并且表示要永远留在天府城，再也不回去了。”
“草。”孙杭看向那个妹子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同情。
那这天府城对于她来说，还真是一处伤心之地。
“那你呢，你老婆也快生了？还是天府城给你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孙杭的视线移到了这个小胖子的身上。
“我？我只是单纯怀念春明城烤鸭的味道了……虽然说天府城也有烤鸭店吧，但那味儿，就是不地儿~道儿~”
“懂了，吃货。”孙杭点了点头。
“嘿，哥们看人真准。”小胖子笑着接受了孙杭对自己的定义。
“既然如此，这几天的庆功宴你不留下来？”
“留不了一点……天府城的物资匮乏程度咱们都门儿清，他那庆功宴能不把罐头预制菜端上桌我都感谢他八辈祖宗了，我是真没指望庆功宴上能有啥好吃的。更何况，你也说了，天府人做菜就好那一口辣，哥们上面那张嘴能顶得住，下面的可顶不住。”
“怪不得……天府城肛肠科医院那么多。”孙杭小声嘀咕道，不管是天府城的哪一种刻板印象，肛肠科医院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都至关重要。
“话说哥们你是有啥急事要回春明城啊？”小胖子向孙杭打听道。
“我去找裴老头说说话。”孙杭如是回答道。
“裴老头？哪个裴老头？”小胖子一头雾水，“年纪大的？姓裴的？我怎么不记得春明城有这么一号人物呢？裴老头……裴老？！”
小胖子瞬间瞪圆了眼睛：“哥、哥们，开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
“我没开玩笑。”孙杭有些无语，自己明明说的就是大实话，可别人偏不信。
“得亏是我，要是换做别人，你刚刚那称呼传出去，就算裴老心胸宽广不在乎，那也有的是人会来给你穿小鞋的……讲真，你运气真不错，遇到的是哥们我，我可不是那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怎么样，你是不是应该意思意思？”
“敲诈勒索？”孙杭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底无意中闪过的一丝寒意让这个小胖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错觉么？”小胖子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感觉刚刚有那么一瞬间，这家伙好像要吃了自己似的……”
想归想，他自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小胖子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不是不是，和哥们开个玩笑而已，我的意思就是让哥们请我吃顿饭……嘛，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哥们你似乎不是春明人？”
“不是。”
“这么看来你去春明城应该去工作的，啧，天下牛马是一家啊，刚收拾完天府城的烂摊子，又要赶着去春明城卖苦力……这样吧，哥们也不要你请客吃饭了，既然你不是春明城，那哥们就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等飞机落地之后、哥们去天枢塔打个卡报个道，就带你去吃好吃的……相信哥们的眼光，能被哥们看上的货色，绝对没得说，那叫一个地儿~道儿~”
“下次吧，我这次找裴宗隽有点事。”孙杭婉拒道。
“不是哥们，你咋还揪着这事不放啊！一个笑话讲两次那就不好笑了……”小胖子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你……你该不会没在开玩笑吧？”
“你才发现？”
“你是……灾害对策委员会的人？还是天府城诡物研究所的人？”小胖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们刚刚的对话没有涉及到什么机密内容吧？我应该不会被灭口吧？”
“不会。”孙杭摇了摇头，“我就是去找裴宗隽闲聊的。”
“对……对，闲聊！”小胖子的脑袋点得宛若拨浪鼓一样，“那是我冒昧了，没想到哥们这么年轻居然就肩负如此重担，前途不可限量啊！”
孙杭觉得这小胖子大概是对自己产生了什么误会，不过他也懒得说破毕竟以对方的视角来看，孙杭的真实目的只能用“离谱”两个字来形容。
“我准备睡会，没事的话尽量别打扰我。”孙杭从前座背后的储物袋里摸出了一个眼罩，看了一眼包装袋上的说明，这眼罩竟然还是带蒸汽热敷的功能的。
还挺高端。
“您好好休息，小的绝不打扰。”不知不觉间，小胖子就连自我称呼都从“哥们”变成了“小的”。
……
孙杭并不是真的要睡觉，在将眼罩戴上之后，他便将意识沉浸到了精神世界的深处，开始仔细检查起了这个无比空旷、但却又堆满了“垃圾”的特殊空间。
这些垃圾大多都来源于那些被他吞噬的感染者和诡化人类的记忆，除此之外，还有两坨体积最大的垃圾山一座是一直埋在他脑海深处的被封印的记忆，另一座则是来自那只神秘的电视机诡物。
这两座垃圾山和那些属于人类的杂乱记忆不同，孙杭的意识无论如何也没法接近它们，远远望去，它们被重重迷雾所笼罩着，隐约能看见一些人或事物的影子，但基本都是以极快的速度一闪而过，根本没法从中获得什么明晰的信息。
就在孙杭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这些两座“垃圾山”的时候，现实世界里一阵轻微的震动，把他的意识从精神世界里给拉了出来。
“我们到了。”看到孙杭扯掉眼罩，坐在旁边的小胖子轻声说道。
孙杭这才注意到机舱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出去了，只有这个小胖子因为自己坐在靠过道那侧的椅子挡住了路，所以才留在机舱里面。
他也不敢叫醒自己，只敢在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告诉自己飞机已经到了目的地，似乎是生怕孙杭有什么起床气之类的坏毛病。
“哦……这一觉睡得，可真死啊。”孙杭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在精神世界里时间的流逝感会变得特别模糊有时候感觉自己在精神世界里沉浸了数百年，但睁开眼仅仅只是过去了一瞬间；有时候在精神世界里模拟了几次呼气和吸气的动作，外面的真实世界便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日夜。
孙杭走出机舱，这处停机坪距离玉柱很近，只有大概不到一公里的样子，那些先一步下飞机的猎人已经走到了停机坪边缘的浮空车泊位处，准备乘坐浮空车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小胖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家都是要去天枢塔本部叙职的吧，捎我一个捎我一个！”
在天府城痛失未婚夫的那个姑娘回头看了小胖子一眼，冷冷地说道：“这里只剩下一辆浮空车了，不算你我们这里都已经有六个人了，你这个体格，恐怕是挤不下了。”
说着，她的视线越过了小胖子，停留在了孙杭的身上：“要是他的话，或许挤一挤还能上车。”
孙杭越过了小胖子，径直走到了浮空车的泊位前。
“胖子，你要不是不嫌弃，你可以扒在浮空车的车顶上。”一名猎人笑着对小胖子说道，“我可以设置让浮空车的速度慢一点，只要你抓得牢，应该不会被甩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