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永远坚守此地，绝不后退，绝不投降，直至彻底消亡。”
第497章 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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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前线营地两公里处，无名戈壁滩，一块背风的巨石后面。
几十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围成的篝火正在熊熊燃烧，一个简易的支架上穿着半扇从营地后厨里薅来的猪肉，渔夫正一边念叨着西伯利亚烤肉的要领分别是哪些，一边将捏在手里的那些佐料均匀地撒在不断转动的猪肉上面。
丰富的油脂从肉块的内部渗出，裹着刚刚撒上去的香料滴落到火堆之中，劈啪作响之间，一颗颗浓郁的香味炸弹被接二连三引爆月桂叶、罗勒、百里香、迷迭香、白胡椒……孙杭也不知道渔夫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香料，但这都不重要……
渔夫的那些碎碎念孙杭完全听不进去，他的注意力已经一门心思地扑在了这块香喷喷的烤肉上面。
孙杭只感觉自己口腔内的腺体正在疯狂地分泌着唾液，那股致命的烤肉香味还在不断地往他鼻孔里面钻，不断地勾引着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没有人能拒绝烤肉，即便是诡物也不行。孙杭心里想道，他转头看了一眼同样蹲在篝火旁边的薛悦，从她咽喉处的细微动作可以看出，她也在不断地吞咽着唾沫，双眼睁得大大的，眼底满是期待相比之下，另一边的王怡就要直接多了，每隔十几秒她就会问一遍“到底好了没有？还要烤多久啊？老娘还要多久才能吃到肉啊？”这类的问题。
“别急别急别急！快了快了快了！”渔夫的回答略显敷衍，让王怡忍不住说道：“干脆我帮你加一把火吧，让肉熟得更快一点？”
“别！千万别！”渔夫吓得连忙拦在了她的身前，“您那龙焰一加上去，整扇肉立马就得变焦炭，到时候谁都没得吃！”
“我就开个玩笑而已……”王怡悻悻道，“早知道多从厨房里顺点预制菜了，至少在正餐前还能有点填肚子的小零食。”
“以你的食量，那应该不是填肚子，是塞牙缝吧？”孙杭在兜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一支浓缩型的营养剂来，“喏，要不要来一支，牛肉洋葱味的。”
“不要。”王怡断然拒绝，“平日里吃的都是这种压缩营养剂，现在好不容易能吃点人吃的食物了，我可不想在吃烤肉前让工业合成的调味剂把我的味觉给麻痹掉……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虽然在天枢塔研究小组的改良下，特供给她的压缩营养剂现在已经有了足足六十二种口味，早就不是最初版本的肥皂味或是牙膏味了，但这种压缩食物为了掩盖本身浆糊状态那糟糕的口感，用的都是口味极重的工业合成调味剂，用王怡的原话来说，吃这种东西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在强碱自己的味蕾。
“他在刻意控制篝火的温度。”坐在篝火另一侧的钟苓突然说道，“更高的火焰温度会让肉熟得更快，但是会加速肉内部水分的流逝，让肉变得又干又柴。用较低的温度和更长的时间烤熟的肉，内部的汁水会保留得更多，口味也会更加丰富。”
“我去，行家啊！”听到钟苓的这番言论，渔夫顿时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这位一看就是会吃的主……”
“她不仅会吃，更会做。”孙杭说道，“下次有机会让你尝尝钟苓的手艺，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吃过她做的菜，再去吃别的厨师做的东西，那种落差感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
“有这种事？”渔夫眼前一亮，“要真有这种本事，我能拜师吗？”
“拜师？”王怡愣了一下，好奇道，“拜师干什么？你难不成还想开饭店吗？”
“不瞒你们说，我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在退休之后，开一家西伯利亚平原上最大的海鲜餐厅！”渔夫双眼放光地说道，“而且啊，我这个餐厅，不仅仅要做那些普通的海鲜，我还想把那些能吃的诡物也搬上人类的餐桌诡物能吃人类，那人类当然也该能吃诡物才对！”
“好理想！”王怡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可下一秒她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落寞，“可是，诡物猎人……真的有机会退休吗？”
渔夫顿时陷入了沉默，但过了几秒之后他又咧着嘴笑了起来：“为什么不能？等到这场战争胜利之后，我们不就可以退休了吗？”
“也是……胜利，退休……”王怡向后躺倒了下来，用双臂枕着自己的后脑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是距离自己好遥远的词汇啊。”
“你可是天府城排名第一的猎人‘夜煞’，胜利这种词汇对你来说不应该是家常便饭吗，怎么会遥远呢？”渔夫不解道。
“曾经的排名第一，现在的第一可不是我。”王怡侧头看向孙杭，“你说的那种胜利，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就好比在一场全世界都参与进去的庞大战争之中，你干掉了一名敌方的士兵，对于整个战局来说，这种程度的胜利又有什么意义呢？”
“为什么没有意义？”渔夫反驳道，“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干掉一名敌人，如果我方参与战争的每个人都能获得这种胜利，那这场仗我们不就打赢了吗？再不济，你干掉了敌人，就意味着这个敌人没机会干掉你或者你的战友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了……这何尝不是一种胜利呢？”
“我发现了一件事。”王怡说道。
“什么？”
“你不适合当猎人，而是适合去当政客。”王怡说道，“你这家伙好像还挺有演讲天赋的。”
“哦？真的吗？”渔夫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可是……当要政客得学很多东西吧？光会演讲好像也不行吧？”
“行了，烤你的肉吧？我快被这股气味给馋死了。”孙杭催促道，然后看了一眼站在稍远处的严雨安，“严中校不过来一起坐吗？”
“我们现在不是在安全的营地之中，需要有人保持警戒。”严雨安用毫无情感的声线回答道。
“保持警戒有钟苓的诡骸就够了啊？”孙杭指了指站在巨石上面的一号诡骸，说道。
“这是我的任务。”严雨安又说道。
“唉，拿你没办法，你爱咋咋地吧。”孙杭的指尖银光一闪，猪肉的表面顿时多了一道切口，一股浓郁的肉香从切口之中喷涌出来，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咂吧着嘴说道，“啧啧啧，香……真是太香了，可惜甘纳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享受不到这顿夜宵了。”
“甘纳那个级别的家伙，想吃烤肉什么时候没有？”渔夫嘟哝道，“反倒是我这种苦命人，想吃什么就只能看到当天食堂的菜单里有什么，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猎人不是有专门的补给份额吗？你还吃食堂啊？”孙杭忍不住问道。
“那是在物资丰沛的情况下，在前线营地里哪有这种待遇啊。”渔夫叹了口气道，“不过多亏了你，这种苦日子总算要熬到头了。”
“之后会去哪里？”孙杭问道，“贝加尔城已经变成了贝加尔之骸，前线营地的规模肯定会大规模缩减，你原本的单位应该会被并入到其他城邦吧？”
“应该吧……如果能选的话，我倒是想回我的故乡马加丹去，可惜那座城市已经被废弃了，现在回去的话，也只能看到废墟了吧。”渔夫一边转动烤肉一边说，“不算马加丹的话，最好的选择应该是春明城，但我想去春明城春明城不一定肯要我啊……毕竟是联邦的首都，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要挤进去……就我这水平，能被分配到一处内地城市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吧。”
“放心，你能被分配到春明城的。”孙杭拍了拍渔夫的肩膀说道，“听说春明城的烤鸭很有名，以后有机会你可以试着把西伯利亚烤肉的技法和春明城的烤鸭融合一下，看看能不能创造出什么新菜品出来。”
“真的？”渔夫有些狐疑地看了孙杭一眼，“你是打算给我走后门？也是，以你现在的本事，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但我总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怎么？不喜欢走后门？”孙杭笑道，“你自己也说了，这都是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要挤进去的地方呢。”
孙杭突然想到了黄道层柳宿区的那些流民。
他们的确是“挤”进了这座城市，可挤进去之后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依旧不属于这座城市，这座城市也不属于他们。
“也不是不喜欢……唉。”渔夫重重地叹了口气，“能去春明城当然最好啦……只不过欠了你这么大的人情，我怕以后还不起啊。”
“喏，这就算你还的人情了。”孙杭指了指篝火上的烤肉，“记得把最好的那一块给我就行。”
“这还用说！”渔夫抽出一把小刀，在肉块上几处不同的位置捅了捅，“唔……终于快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迅速由远及近，一辆从前线营地方向驶来的军车在巨石旁边猛地停了下来，一名年轻军官捧着一台通讯终端跳下了车，快步跑到了孙杭的面前。
“孙杭先生！有一个找您的通讯请求。”年轻军官说道。
“找我的？哪儿打来的？”
“蜀州，天府城。”年轻军官回答道。
“天府城？”孙杭接过通讯终端一看，赫然看到了“杨绮”的名字。
“杨绮？她有事找我干嘛不打我电话？”孙杭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手机压根就没有半格信号。
贝加尔城被毁之后，贝加尔湖地区唯一可用的就只剩下了军方的通讯频道，而孙杭此行十分突然，军方压根就没来得及把他的手机给连入贝加尔湖地区的军用通讯网络。
先前孙杭和后方进行联络，靠的还是严雨安这个“通讯中转站”，可就在半小时，孙杭为了这顿夜宵不被打扰，强行命令严雨安关掉了通讯设备。
“杨绮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情找我？总不能是永夜又回来了吧？”
孙杭想了想，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杨主任？有事吗？”
“孙杭，杨涟怀孕了。”杨绮开门见山道。
听到这个消息，孙杭下意识就想问一句“是我的？”，可他立马就意识到这么问的话显得自己太过渣男，急忙改口道：“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她过安检的时候被检查出身上有诡物模因反应。”杨绮说道，“后来经过详细检查，我们在她的体内发现了一枚有着诡物模因反应的胚胎。我找她谈了一次，她告诉我，你是唯一和她发生过那种关系的人。”
“……然后呢？”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杨绮的语气很是冷静。
“好消息。”孙杭说道。
“杨涟本身没有受到模因感染，模因反应仅限于她体内的那枚胚胎。”
“那坏消息呢？”
“这枚胚胎的模因和奇美拉十七号有着99.827%的相似程度。”
“奇美拉十七号……”短短几句话之中包含的信息量，让孙杭的大脑差一点就陷入了宕机状态。
自己和奇美拉十七号之间的“交易”他记得很清楚，作为“解脱”的代价，奇美拉十七号帮他驱散了永夜……按理来说，奇美拉十七号已经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杨涟肚子的东西，又会是什么呢？
奇美拉十七号的子代诡物？还是说，奇美拉十七号并没有死透，而是以这种方式……“借尸还魂”了？
孙杭很想找安娜出来问个明白，只可惜，安娜依旧对孙杭的呼唤不理不睬。
“还有一件事。”杨绮继续说道，“我们在杨涟的住处里，发现了当初你们在沦陷区里捡到的那块金属铭牌那块写着爱莲娜迪莫申娜名字的名牌。”
“爱莲娜迪莫申娜？”孙杭呼吸猛地一滞……难道，这就是奇美拉十七号的本名？
第498章 比照对象
……
……
孙杭没有在前线营地再做停留，而是立马找甘纳搞了一架飞机，直接飞回了天府城。
从飞机上下来，孙杭直奔杨涟所在的观察室，但他刚走到门口，就被脸色阴沉的杨绮给拦了下来。
“先别进去。”杨绮低声道，“我怕她看见你，情绪会变得不稳定，导致体内的诡物胚胎发生异变。”
“……好的。”孙杭很乖巧地点了点头，“那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身体指标一切正常，和正常女性怀孕早期的状态基本一致。”杨绮说道，“有人提议将诡物胚胎从她体内取出来，但却遭到了她本人的强烈反对。”
“你觉得该怎么做？”
“强行取出胚胎可能会导致她受到模因感染，既然目前诡物胚胎在她体内保持着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那么不去动它是最好的。天枢塔那边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我去征求了裴老的意见，裴老表示这件事由你来做决定。”杨绮一边说，一边轻轻搓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丝疲惫的神色从她的眼底流露了出来。
杨绮还不知道裴宗隽已经彻底消亡的消息，她所谓的征求裴老的意思，其实征求的是主脑的意思，而对于主脑来说，最终决定权兜兜转转，又绕回到了孙杭这个继承者的手里。
“其实如果只是怀了你的孩子，就算这个孩子是一名感染者，我也不会过多惊讶……只是，胚胎模因和奇美拉十七号之间的高度吻合，让我不得不提高警惕。”杨绮盯着孙杭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孙杭，你老实告诉我，在那个巨茧之中，你是不是吞噬掉了奇美拉十七号。”
因为涉及到太多的隐秘，而容易引来三猿的干涉，奇美拉十七号最终的结局孙杭并没有明确地告诉他们，只承认奇美拉十七号已经消失，而模因检测的结果也从各个方面支持着孙杭的说法。
那个时候唯一有权限可以强行要求孙杭说出真相的人就只有裴宗隽，但看到过那些“预言”的裴宗隽却不会这么做。
“如果你吞噬掉了奇美拉十七号，那按理来说你的体内也应该能检出奇美拉十七号的模因，你和杨涟的孩子会带有这些模因也不奇怪……但我记得那次行动结束之后，医疗部给你做了一整套详细的检查，并没有发现你的模因片段和行动之前有什么变化……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吞噬奇美拉十七号？”
“没有。”孙杭说道，“我和它达成了一个交易。”
“交易？”
“它让我把它给消灭掉，作为交换，它会用最后的力量帮我驱散永夜。”孙杭说道。
他这一次说的是实话，只不过他并没有把奇美拉十七号的真实身份给说出来罢了。
“它……它为什么要这么做？”杨绮愕然道，“它的目的不是要毁灭蜀州吗？”
“从一开始，它对于毁灭蜀州或是毁灭人类就没多大的兴趣，它单纯只是想自我毁灭罢了。因为某个未知的原因，它一直都处于极度痛苦的状态之中，它忍受不了这种折磨，所以一心想要解脱。正好，我有让它解脱的办法，所以我和它之间便达成了这个交易。”
杨绮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然后才向孙杭确认道：“孙杭，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能向我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孙杭说道，“就差没有赌咒发誓了。”
“我相信你……只是……”杨绮叹了口气，“其实，我更希望你告诉我你吞噬掉了奇美拉十七号……不然的话，杨涟她体内的模因来历就有些诡异了。”
“你是想说……‘后期污染’？”
“是的，有可能她一开始怀的是一枚正常的人类胚胎。根据目前大数据的统计结果表明，感染者和正常人类结合所诞下的后代，是感染者的概率大概在百分之五十左右，正好一半对一半。而在这个数据之中，母亲是感染者而父亲是正常人占到了更大的比例，反过来如果父亲是感染者而母亲是正常人的话，后代受到模因感染的概率其实只有百分之二十九点多，还不到三成。”
杨绮长吁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就担心，感染杨涟体内胚胎的模因是个‘外来者’。那她的情况就有点不容乐观了。”
“她是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么？”孙杭问道。
“嗯……”杨绮点了点头，“但我就担心，万一到时候诞下的不是一名感染者胎儿，而是一只感染进程突破阈值的诡物的话……”
“话说设备测不出来胚胎的状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