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这能力对诡物有作用吗？”孙杭顿时来了兴趣。
“那得看是哪种诡物了，像那种因为怨念而诞生的亡灵，它们的情绪就很好感知单一、执着、强烈的怨憎，亦或是愤怒……但绝大多数的诡物，要么就是毫无情绪，沉寂得像是一潭死水，要么就是极其混乱，根本分辨不出具体的情绪……尤其是后者，对我来说十分得危险。”矢野说道。
“危险？你这能力还带负面作用吗？”孙杭问道，“怎么个危险法？情绪反噬？”
“我在感应目标情绪的时候，自我意识会代入目标主体，而那些情绪混乱的诡物，在代入的时候会出现在极其迷幻错乱的感觉……就好像误食了有毒的菌类一样，一不小心，就容易沉溺其中，再也无法找回自我。”矢野说到这里，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后怕的神情。
很显然，他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
时间又过去了二十分钟，无人机依旧没有返航的迹象。
矢野还在一遍遍地尝试联络军舰，但通讯频道里却只有刺耳的电流杂音。
渔夫将用短刀背面的锯齿锯下了几根笔直的树枝，在将树枝的前端削尖之后便制成简易的长矛。
那名女猎人则是站在树林的边缘，望着远处尸横遍野的沙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杭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困倦，他打了个哈欠，找了一截还算舒适的树干靠了下来，打算假寐一小会儿，可让他没料到的是，眼皮刚一合拢，一股用言语难以形容的重力便拖拽着他的意识一路向下，直接沉入了地底。
恍惚间，孙涵感觉到自己似乎在一条地下隧道之中高速穿行，等到他的意识由迷离恢复清醒的，他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条地面、两壁和天花板都是由钢板铆接而成的幽深走廊之中。
“这是哪里？”孙杭心里嘀咕道，“……梦境吗？”
他试着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能感觉到疼痛。
不仅如此，他还能闻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和海腥味混杂的气味，鞋底踩在地面上的感觉也是如此的真实。
“所以……这里是哪儿？”孙杭回忆起了出发前看过的地图和一些当年遗留下来的老照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无名岛的废弃研究所地下就有这样的几条逃生通道，为了应对海啸和地震，所有逃生通道在挖掘完成之后，浇筑的钢筋混凝土层足有四米厚，然后再铺上内侧支撑框架和钢板。
根据当年西伯利亚联邦工程局的评估，这些坑道能够轻易承受八级以上的强震，就算地面上的建筑都倒塌了，它们都不会塌。
“这真的是废弃研究所的逃生通道吗？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孙杭心中满是疑惑，“瞬移？传送？”
孙杭试着去想象自己向前瞬移一米的景象，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种心想事成的能力在这里就好像失效了一般。
他试着召唤菌丝，也没有任何反应。
“能力被封印了？不对……我应该是在一个梦境里，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孙杭内心分析道，“或者说，我的身体还在海边的树林里，靠着树干小憩，而我的意识却来到了这个地方……”
“那我现在的状态算是意识体么？”孙杭试着一拳挥向了墙壁，“咚”地一声闷响，沿着坑道远远地传了出去，拳头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由得龇牙咧嘴……可下一秒，疼痛消失了，回音消失了，就在残留在金属墙壁的血迹也消失了。
一切恢复如初。
“所以……无论是疼痛，还是声音，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其实它们只存在于我的感知之中？”
“那如果我不去感知的话……”
孙杭又挥出一拳，这一次，拳头毫无阻碍地穿过墙壁，就好像墙壁并不存在一样。
“那我是不是整个人也能穿过去？”
孙杭眼睛一闭，面对墙壁走了几步，然而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空白的世界之中。
这就好像是一个游戏场景，玩家操纵的主角通过卡BUG的方式穿过了场景建模一样，钢板的后面没有厚达四米的混凝土墙，也没有在岩石中开凿出来的坑道，展现在孙杭眼前的，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
孙杭只得退回到了通道里。
“既来之，则安之。”抱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孙杭干脆沿着这条坑道一路往前走了下去。
既然这里只是一个虚拟的“建模时间”，那只要自己“不想”受到伤害，便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威胁到自己。
实在不行，孙杭还可以躲到那个什么都没有“空白区域”里去。
如果这里真的是一比一复刻了废弃研究所的内部构造的话，那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探索机会了。
在这种没有标识物的通道里，很难通过空间感知来确定自己究竟走了多远，孙杭便选了一个最原始但也最有用的办法记脚步。
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每一步跨度都在一米左右，在他数到第一千四百四十七步的时候，一成不变的坑道终于是有了变化一个向上的台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孙杭拾阶而上，在台阶的尽头，是一个带着阀门的气密门，这扇气密门做工粗犷，巨大的铆钉沿着门框的边缘打了密密麻麻的一圈，再加上角落处已经有些难以辨识的俄文钢印，而在俄文的下面，还有着一串夏州文字的翻译：西伯利亚联邦，圣彼得堡工程局制。
在那些废弃研究所的老照片里，同款气密门的出镜频率相当之高。
孙杭双手抓住了锈迹斑斑的阀门，试着转动……然而整个阀门都已经彻底锈死，无论孙杭用多么大的力气去转它都纹丝不动。
孙杭用力踹了一脚，气密门内部立马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响，似乎是有什么小零件从构造上脱落，掉了下来。
他估摸着，就算自己能拧动这阀门，这扇门也不一定能打开。
“妈的，犯蠢了。”孙杭突然一拍自己的脑门，“我开这扇门干嘛……直接穿过去不就行了？”
第150章 地下结构
孙杭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迈步向前走去。
他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气密门并不存在，前进的道路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七八步后，他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另一条通道里，回头一看，身后的那扇气密门依旧紧闭着。
“嘿……这能力真好用，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性的。”
孙杭环顾四周，这条通道比刚刚那条逃生通道要宽敞了很多，通道的两侧也开始出现了一扇扇的房门。
虽然这些房门大多都锁死着，但对于眼下这个状态的孙杭来说，门这东西，纯粹只是场景的一部分而已，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他甚至都懒得走门，直接穿墙进到了右手边的第一间房间里。
这应该是一间卫生间，一侧墙上是一排脏兮兮的陶瓷小便器，另一侧则是三间隔间。
隔间的门板已经脱落，孙杭能直接看到里面的内容两间隔间是蹲坑，还有一间外面贴着一个轮椅标签，里面的蹲坑则是换成马桶……在这个马桶之上，歪坐着一具已经风干的男性尸体。
尸体的身上套着一件橘黄色的防护服，这是当年研究所工作人员的标配装备，在这件防护服上，有着多处被腐蚀、烧灼的痕迹，在胸口处的位置，还被撕开了一个大洞。
这种防护服都是内衬钢丝网的，虽然不防弹，但防刺和防撕裂能力是很强的，要把这种防护服撕开，需要的力量那是十分恐怖的。
孙杭顺着防护服的破洞望了进去，只见死者的胸口有着一个极为恐怖的伤口，皮肉被撕裂，就连肋骨都断掉了好几根。
防护服的破口处本来应该是染着血迹，不过年代实在是太久远了，这些血迹早就已经变成粉末脱落了，只剩下裸露在外的残破扭曲的钢丝网。
在尸体的脚边，掉落着一把纳甘转轮手枪，孙杭捡起来一看，这把枪竟然奇迹般地还能使用，只不过弹巢空空如也，只能在扣动扳机的时候听到击锤打空的“啪啪”声。
孙杭注意到，这扇隔间脱落的门板门闩是拉上的……他差不多已经可以脑补出这名死者生前的最后一段经历了。
某只或者某些怪物入侵了研究所，亦或是研究所内的实验体意外失控，总而言之，反正是有个东西在研究所内大肆屠杀。研究所内的防御力量并不能第一时间将其消灭或是制服，人员大量伤亡，这名工作人员更是受到了近乎致命的重伤，在绝望之中带着伤一路逃到了这个厕所里，躲进了隔间，将门反锁了起来。
虽然在孙杭看来，这薄薄的木板门根本挡不住那只能撕开防护服的怪物，但对于这名死者来说，一个狭窄的密闭空间，或许是唯一能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的事物了。
他很幸运，那只怪物并没有追到这里来；但他也很不幸，因为在他躲进厕所之后，他的生命就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胸口处的伤势换做普通人早就当场死亡了，这家伙估计是注射了某种兴奋剂或是肾上腺素之类的玩意，才让他勉强撑到了这里。
但等到药效退去之后，死亡还是会如期而至。
或许他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没有打开那扇气密门进入逃生通道，而是决定在这里静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啧……这家伙怎么就没有留下什么遗书之类的东西？”孙杭将尸体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但除了一支插在衣兜里的老式钢笔，一块已经被氧化得一碰就碎的手帕之外，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孙杭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他的尸骨，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变的迹象，这就意味着，死者大概率是一名非感染者。
不过这也正常，当年驻岛人员足有几千人，其中猎人只有六名，除了他们之外，剩下的感染者就只有那些“被研究对象”了，这名工作人员显然是在事故发生后不久死亡的，被感染的概率很低。
孙杭倒是挺希望自己能找到几具感染者的尸体的，实在不行，来几具诡骸也好……至少，能让他搞清楚，当年发生的究竟是一起怎样的事故。
目前唯一有价值的信息，就是废弃研究所内存在着一只有能力撕开防护服的怪物。
至于这只怪物现在是死是活，还在不在岛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在孙杭看来，他觉得这只怪物的战斗力应该不算太强……要不然，这人根本就不会有机会跑到这里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纵向对比的话，当年研究所安保人员的装备也很落后，纳甘转轮手枪这种老古董，现在只能在军事博物馆里看到了……
要是给他们配发清一色现代化装备的话，就算不能保住研究所，那逃回来的幸存者数量应该也会大大增加。
至少，这件事情不会成为一件悬案。
整个厕所都已经检查完毕，孙杭转着手里的转轮手枪，穿过墙壁，走进了下一间房间。
这是一间宿舍，靠着两侧墙壁摆放着四张钢架双层床，床上的被褥已经腐烂，一个套着编织保护套的热水壶倒在地上，再远一点的地方，则是散落着一只用防水油布制成的军鞋。
门后放着一口枪柜，里面没有枪支，不过倒是摆放着几盒子弹。在枪柜斜对面的床铺二层，床上还扣着一顶有着西伯利亚联邦军徽的头盔。
宿舍里没有尸体，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也没有发生过战斗。
这间宿舍应该是给岛上驻军准备的，当年无名岛由西伯利亚联邦和夏州联邦的军队共同驻守，岛上五千多号人里，有将近一半的人是军人。
“连接着逃生通道的话，那这里应该是研究所的地下三层。”孙杭回忆着自己脑海里的研究所构造图，“地下三层除了驻军的宿舍之外，应该还有着两间档案室，一间锅炉间和两间仓库……就是不知道我刚刚进来的那条逃生通道是几号……最好是二号通道，那里距离档案室最近。”
第151章 档案室
孙杭回到了通道里面通过穿墙的方式在移动的确更方便，但在“场景外”的那个虚无空间里，没有任何标识，前后上下左右全是一片空白，短暂停留还好，但如果在里面进行长距离移动的话，很容易迷失方向，误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里去。
在孙杭手里有地图的情况下，还是老老实实地沿着“场景内”的路径移动要来得更稳一些。
虚无空间最大的作用，还是帮孙杭穿越那些正常情况下难以跨越的障碍。
孙杭接着又搜了两间房间，和先前一样，都是岛上驻军的宿舍，唯独有区别的是其中一间应该是女兵的宿舍，在柜子的最底层还摆着两包早已看不清标签的卫生棉条。
“一间卫生间，三间宿舍，前方十五米的是拐角……这样的布局，似乎只有二号逃生通道的出入口才能对得上了。”孙杭将眼前的场景和记忆里的建筑结构图进行着比照，“看来运气还不错。”
通道内没有任何照明设备，孙杭也没有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但整个场景内却依旧处于一个人类肉眼可以视物的亮度之下，光线十分均匀地分布在视野所及之处的每一寸空间里，以至于孙杭根本找不出具体的光源位置。
孙杭依旧分不清楚这究竟是幻境还是真实的场景但梦境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梦境的构建素材来自于孙杭记忆中已有的东西，尽管他看过很多研究所内部的照片，但这个场景里的很多事物并不在这些孙杭的“素材库”之中。
梦境之中会出现一些由各种记忆碎片缝合起来的怪物，但不会出现孙杭从未见到过或是想像过的东西。
……
终于，孙杭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扇厚实的铁门，门上用两国文字写着“六号档案室”的字样。
这扇门的门锁是精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密码锁，根据天枢塔提供的信息，这类密码锁内部还装有炸药，一旦密码输错或是有人试图强行撬锁，炸药就会被引爆，将铁门彻底锁死。
紧接着，嵌在铁门内部的引线会被点燃，这根引线一直蔓延到存放文件的保险柜内部……不出五分钟，整柜的文件便会付之一炬。
在出发之前天枢塔的研究员们就再三叮嘱，让猎人们千万不要用暴力手段去打开档案室的门除非，他们能事先解决掉炸药和燃烧引线的问题。
不过对于孙杭来说，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他轻轻松松地穿过了铁门，进入到了档案室的内部。
档案室的内部空间比士兵们的宿舍大不了多少，十几口沉重的金属保险柜整齐地靠着墙壁原本每个保险柜上都会贴有文件分类的标签，只不过由于年代久远，这些标签上的墨迹已经严重氧化，根本无法分辨出原先的内容了。
孙杭也没多想，径直走到了正对门口的一个保险柜，闭上眼睛，将手伸了进去。
手臂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柜门，将一只相当有份量的牛皮纸袋给抓了出来。
“机密档案，编号090315。”孙杭将档案袋外面写着的编号念了出来，“就是不知道我把这些档案的内容背下来，再转述给天枢塔的那群人，他们会不会信我呢？”
“算了，他们爱信不信，反正只要能拿到等阶猎人的资格，一阶和五阶对我来说也没多大区别。”等阶猎人最吸引孙杭的地方不在于那些丰厚的福利待遇，而在于能够自动行动、无需事事受制于夏州联邦的权限。
如果说普通的注册猎人和夏州联邦的关系是隶属的话，那等阶猎人和夏州联邦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