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认知里，像这种身份的人，应该都是没多少时间上网冲浪的。
“确实给的很多。”孙杭点了点头，“你就不怕被我吃穷吗？”
“那得看你的胃口有多大了。”裴宗隽说道，“事先提醒你一下，即便是饕餮，也是有可能消化不良的……不要想着一口吃成胖子，收容区域将永久对你开放，你完全可以慢慢来按需取用，少食多餐。”
“我明白了，这不是一顿自助餐，是终身自助餐享用资格，是吧？”
“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错。”
不得不说，裴宗隽提出的报酬，对孙杭的确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他虽然不清楚天枢塔究竟收容了多少诡物，但光凭那些道听途说的“传闻”就可以确定，塔里的好东西肯定不少……至于永久开放，这更是一个了不得的权限。
这不仅仅是一个刷经验的好机会，同时也是一个极其丰富的技能库……很多诡物的技能单独拎出来看或许很鸡肋，但当几种诡物的能力组合到一起时，就会发生十分奇妙的“化学反应”，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甚至大于三四五六七的效果。
“成交。”
……
……
晚上九点，天枢塔甲辰区，贵宾接待处。
孙杭刚刷完牙，准备看会儿电视就上床睡觉，结果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奇怪，难道天枢塔也有客房服务？”
孙杭接起了电话，杨绮的声音在听筒另一头响了起来。
她的语气很快，语气之中带着一丝焦虑。
听了几十秒之后，孙杭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什么情况？杨涟和叶萱重伤？老王被永久性封存……什么叫做一旦解除封存，就大概率需要进行无害化处理？”
“王怡的情况远比想象中要更糟，她已经被移入了永冻棺内……很有可能，再也无法醒来了。”杨绮说道。
“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
“因为我也是刚刚才被解除了通讯限制，天府城那边就立马告诉了我这个消息。”杨绮说道，“我打算立即返回天府城，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家都被偷了，当然得回去了。”孙杭说道。
“家？”杨绮微微一怔，“你和王怡……”
“游戏术语罢了。”孙杭立马说道，“现在还有飞蜀州的航班吗？”
“因为永夜的缘故，所有飞往蜀州的民用航线都被停用了。我刚刚和天枢塔进行了申请，他们会给我们安排一架专机，三个小时后起飞。”
“知道了。”
……
伴随着座椅一阵轻微的震动，飞机冲出了空港的跑道，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夜空之中。
“你看，这些是无人机拍摄下的画面，但因为该诡物具有屏蔽电子监控的能力，所以只能拍到一些它未发动能力时的镜头。”杨绮将手里的平板电脑递给了孙杭，“还有这些图片，是根据现场目击者的描述，由专业画师和AI合作进行复原的。现在基本可以确认，当该诡物的身体散发出乳白色的荧光的时候，它的身影就会从监控画面中消失……不仅仅是诡物本体，就连它的共生子代，也具备这种能力。”
“人的上半身，蜘蛛的下半身，还有蝎子的尾巴……这东西，他们有给它取名字吗？”
“临时名称是‘丙三十三奇美拉十七号’。”杨绮说道。
“丙三十三？”孙杭有些疑惑，“不是说这诡物是第一次出现吗？怎么序列号这么靠前？”
“丙三十三不是单一的一只诡物，而是一种特殊类型的诡物的统称。”
杨绮用手中的笔轻轻敲了敲触摸屏，继续说道：“‘奇美拉’是古希腊神话里一种由狮子的头、山羊的身躯以及蛇的尾巴组成的怪物，这个名字也被用来称呼那些由多种已知生物肢体拼接而成的‘缝合怪’。这次出现在天府城的诡物是第十七种被发现的‘奇美拉’，因此被称为‘奇美拉十七号’。”
“那埃及的狮身人面像也算是奇美拉咯？它是奇美拉几号？”
“历史上的斯芬克斯是否真实存在尚且存疑，目前但凡是有编号的‘奇美拉’，都是存在着目击记录的。”杨绮说道，“在两天前的诱饵行动中，王怡重创了奇美拉十七号，根据现场观测到的数据，奇美拉十七号舍弃了原本的躯壳，遁入地下逃走……因此，它下一次出现的时候，可能会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模样。”
“有一点我很纳闷，老王应该很清楚动用那种能力的后果……在无法保证能够击杀目标的情况，她怎么会贸然将能力催发到这种程度呢？”孙杭看着图片里那个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大坑，“她虽然有些自我毁灭的倾向，但也不至于疯到这个程度吧？”
“关于这一点，老师他们也有过猜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身为一名感染者，王怡在奇美拉十七号身上感受到了足以致命的威胁，是她体内的模因促使她选择了同归于尽的战术。”
第202章 收尸人
“关于这个奇美拉十七号……”杨绮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她。
“这个奇美拉十七号，不一定是第一次出现的诡物。”坐在孙杭和杨绮面对的烛龙开口道，“我曾经参与过狩猎奇美拉十四号的行动，任务完成之后，奇美拉十四号的残骸被送往天枢塔进行解剖……天枢塔的专家们发现，奇美拉十四号的躯干核心和五十年多前重伤逃遁的奇美拉九号完全一致，也就是说，奇美拉十四号和奇美拉九号其实是同一种诡物。”
“你的意思是说，奇美拉十七号……可能是某只已知奇美拉的不同形态？”杨绮认真道。
“只是一种猜测，不过蝎尾这个特征，在奇美拉三号、奇美拉六号和奇美拉十号身上都曾经出现过，而奇美拉三号和奇美拉十号都已经被讨伐，它们的残骸就储存在天枢塔的诡物收容区域之内。”
烛龙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扁平的银色酒壶，拧开瓶盖抿了一口。
由于奇美拉十七号的出现，再加上王怡被迫脱离战斗序列，以及那群参与升阶试练的猎人都没有回来，天府城的猎人战力一下就变得捉襟见肘……为了补充战力，正在休假的烛龙再一次被叫了回来。
除了烛龙之外，机舱内还有着另一个孙杭的老熟人诡器装具适格者“傀儡师”钟苓，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姑娘一看到孙杭脸上就露出了十分古怪的表情，而在孙杭看向她的时候，她却是直接偏过了头，避开了两人视线的直接交汇。
烛龙这次的任务除了支援天府城之外，还有一项就是保护钟苓的人身安全至于钟苓，她前往天府城的原因，则是让孙杭的内心略微有些不快。
按照天枢塔的安排，如果王怡体内的模因彻底失控，天府城诡物研究所会尽力将其往诡骸化的方向诱导……而在这个过程中，需要钟苓本人在场，及时和诡骸化的王怡建立“意识链接”。
与其说她是援军，倒不如说她是一名“收尸人”，要更为贴切。
王怡是天府城极为重要的战力，更是黑龙模因的“继承者”里极少数的稳定个体，无论是夏州联邦和天枢塔都不可能放任如此宝贵的战力白白浪费……将其诡骸化，然后改造成钟苓的诡器装具，这是能将损失最小化的唯一办法。
“说实话，比起奇美拉，我更担心老王的情况。”孙杭将平板还给了杨绮，“老头子那边怎么说？还有救回来的机会吗？”
“老师他说……”杨绮顿了顿，低声道，“希望渺茫。”
“你们的那位朋友，她的情况其实和霸王很相似，都是过度催发能力之后导致的模因失控、继而突变……这种情况，我们一般称之为‘反噬’。”烛龙叹了口气道，“据我所知，凡是受到‘反噬’的猎人……目前还没有被救回来过的记录。所以……我劝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你希望的话……”上了飞机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钟苓突然开口道，她的声音很小，差一点就被飞机爬升高度时所发出的噪音所盖过去，“我可以想办法让‘意识链接’建立失败……”
“如果需要我演戏的话，我会配合。”烛龙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谢谢你的好意……但说实话，就算你冒着被天枢塔调查的风险故意失败，‘夜煞’死后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入土为安。”杨绮摇了摇头，“她的遗骸，十有八九会作为重要样本保存下来，这就是猎人的宿命……”
“不是……我就纳了闷了，老王虽然现在变成牢王了，可人家还没死了，你们怎么就开始讨论起她的后事了？”孙杭有些不满地用手敲了敲面前的折叠桌，“没有被救回来过的记录，那我们就不能创造记录吗？”
“孙杭，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我们需要正视事实，王怡她现在的情况……”杨绮忍不住劝道。
“就算她真的活不了，我也不会让她变成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标本。”孙杭一字一顿地说道，“老王曾经拜托过我，如果哪一天她再也无法以人类的形态存活下去，就让我来吞噬掉她……正好，我在那个姓裴的老头那儿拿到了永久的自助餐券，天枢塔收容的诡物我都可以随便吃，天府城研究所的应该就更没问题了吧？”
“孙杭……”杨绮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抽离掉她体内所有的诡物模因，让她变回一个正常的人类，然后以正常人类的身份下葬……等会！”孙杭突然一愣，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为什么非要等老王挂了之后再去吞噬她体内的模因？如果我现在去把她体内那些失控的模因给吸收掉，那她不是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杨绮和烛龙对视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说道：“你有考虑过这其中的危险性吗？”
“危险性？什么危险性？”
“先不论将体内的模因以吞噬的方式强行抽离会对宿主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你要知道，她体内的现在的模因正处于突变期，如果你吸收了突变期的模因，这部分模因很可能会带动你体内原有的模因一同突变”
烛龙接着说道：“天枢塔曾经做过活体实验，研究员们将受到反噬的猎人体内的少量模因注入到了一名处于稳定状态下的感染者体内，不到两个小时，这名原本状态稳定的感染者体内的模因便直接失控，七个小时后，他便已化作了诡骸……甚至比那名受到反噬的猎人还快。”
“可是我连诡物都能直接吞噬，突变期的感染者不就是在向着完全体的诡物进化么？这种不完全体难道比感染进程百分之一百的完全体还危险？”孙杭不解道。
“理论上来说，是的。”烛龙点了点头，“无论是猎人还是完全体的诡物，甚至是诡骸，他们体内的模因都是处于稳定状态的，20%是稳定，100%同样稳定……而在20%迅速进展到100%的这个过程中，那些不稳定的模因才是危险的来源。这就好比两种混合到一起会发生剧烈反应的化学试剂，在混合前和完全反应之后它们都是安全的，唯独在这个反应过程之中，会产生危险。”
杨绮合上了平板电脑的保护套，对孙杭说道：“你想要安全吞噬王怡的模因，要么就是在她的感染进程还处于稳定状态的时候，要么就是等到她彻底变成诡物或者诡骸……现在这个状态，她的模因对任何一名猎人来说都相当于是剧毒……你会把自己害死的。”
“我想试试。”孙杭坚持道。
“我不答应，老师也不会答应的。”杨绮的语气更是坚决。
“那我问问另一个人。”孙杭掏出手机猎人们配发的手机的“飞行模式”和一般民用手机的“飞行模式”不一样，后者是直接关闭手机的信号收发功能，而前者，则是将手机接入到飞机自身的通讯频道，利用航空部门的网络和地面进行进行通讯。
孙杭拨了一个号码，将自己的想法简单地说了一下，几秒钟后，他抬头看向了杨绮：“他说可以。”
“他是谁？”杨绮一脸懵逼地看着孙杭。
“裴宗隽。”
“裴宗……裴老？！”杨绮愣住了，“你……你是在给他打电话？”
“嗯，”孙杭点了点头，“他给了我一个号码，说我有事找他的时候可以打，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接听。”
“裴老准许你……吸收王怡突变期的模因？”
“嗯，不信你自己问他。”孙杭将手机递了过去。
“不用了不用了。”杨绮连连摆手道。
“哦，他还说，我这个想法很有创新精神，如果成功的话，或许可以在内部进行推广……以后专门去救治这类受到模因反噬的猎人……哦，他还说，甚至可以进一步研究饕餮的能力是否可以彻底祛除感染者体内的模因，使感染者变回正常人类……”孙杭将电话另一头裴宗隽的话复述了出来，“我说可以是可以，但是，得加钱。”
在杨绮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孙杭和裴宗隽的通话变得越发离谱了起来“你知道的，我说的加钱，那肯定不是指正常的货币……至于我想要什么，我暂时还没想好，等到我想好了再和你说吧。”
“你……你是在和裴老谈条件？”杨绮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极小声问道。
“谈条件算不上，就是正常的交易。”孙杭笑了笑，“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就这么简单。”
“他……他可是……”
“他可是什么，他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白嫖吧？”孙杭义正言辞地说道，“哦对了，裴老说，如果你们有什么想对他说的，现在都可以说。”
“我我我……”杨绮顿时有些结巴地说道，“我……我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
“那就是没有，下一个。”孙杭看向了烛龙。
“替我向裴老问好。”烛龙微笑着对孙杭点了点头。
“行，老裴说他也向你问好。”孙杭回道。
“你……你叫他什么？老……老裴？”杨绮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啊，怎么了？他还嫌弃我把他叫老了呢……那我还能叫他什么，总不能叫小裴吧？这反而显得我像个老东西了。”孙杭看向了钟苓，“你有什么想和老裴说的吗？”
钟苓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行，我先挂了啊，下次有事再打给你。”说完，孙杭便挂掉了电话。
“孙杭……你、你真的是在给裴老打电话吗？”杨绮用手指戳了戳孙杭的胳膊，小声问道。
“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再打个过去，你自己来接听。”
“不用了不用了！”杨绮连忙拒绝道，“我只是有些惊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你的偶像？”孙杭问道。
“算是吧……干我们这一行的，就没几个不崇拜裴老的。”
“他原来这么牛的吗？也对，不牛的话也当不了天枢塔的一号人员，夏州联邦更不会花费那么多资源，就为了吊着他的一条命……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好奇，他到底有过哪些成就啊？”
“太多了，一时半会说不完。”杨绮说道，“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去天枢塔的官网上查一下……以你现在的权限，哪怕是那些高保密级别的信息，应该也都能查阅了。”
“让我自己查那我就懒得查了，你不如直接捡几件重要的说吧。”
“当年西伯利亚联邦和夏州联邦之间关于诡物研究项目的合作事宜，就是他一手促成的。”杨绮说道，“而在那个时候，他就是已经是诡物研究领域的权威了。”
“也就是说，无名岛研究所是在他的主导下修建的？”孙杭顿时皱眉道。
“嗯。”杨绮点了点头。
“那就奇怪了……”
“什么奇怪了？”
“我本来以为，关于无名岛研究所的资料遗失，是因为那个年代的人都死完了……可后来我知道裴宗隽是一个活了很久的‘老妖怪’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他可能一百多年前的时候就已经在研究诡物了，按理来说，他是当年那些事情的亲历者，其他人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连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