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的事再说吧！你们给我说说，这城里的八旗子弟天天过这日子，他们不腻吗？”果兴阿特别想让福来闭嘴，两人完全不再一个频道。
“旗人不能擅离驻地二十里，每月的钱粮都有定例，富不了也饿不死，这么在这个笼子里活着，进退不得，只能苦作乐了！”福全更知道果兴阿的心意。
“是啊！”果兴阿也明白了过来，没做官的旗人不能置产业，攒钱也没有用的地方，一辈子也没个奔头，只能穷玩穷乐。关在这个笼子里，啥都不让你干，又没有现代的络科技，想当个宅男都不行。旗人们只能变着花样的做些无聊的事情，以免自己被无聊死。
“咱们不是还了一批了嘛！怎么还满城都是要账的？”果兴阿还看了一场让他词汇量大增要账，场面可谓十分壮观。
“寅吃卯粮是旗下的传统，爹那辈把儿子的钱都给花了，现在钱粮拖欠的又厉害，咱们还的也是咱们自己人的。留守的那帮人，呵呵，没办法啊！”旗人没有产业，吃的是雷打不动的死工资，有无事可做，攒钱也没用，当然只能有多少花多少了。但是计划总没有变化快，今天一个窟窿，明天一个窟窿，债台自然是越筑越高。
“现在的钱粮能发多少？”果兴阿没指望过朝廷的粮饷，所以对于钱粮的事一直没注意过。
“好的时候能发七成，不好的时候也五成，别说还账了，连吃喝都不够，除了京畿哪都有旗人饿死的。”福来这次回答的较和果兴阿的心意。
“这哪是钱粮啊！这是低保啊！”果兴阿算知道旗人为什么那么不怕死了，除了从小的教育，这生活环境也是一大因素。果兴阿自问要是被人天天追着屁股要账，也宁可死了干净。
第一百六十章 以兵代赈
三叔把果兴阿的堂兄博敦送来了，二十岁的小伙子，身材高挑长的也精神，不过瘦弱了些。 果兴阿很和蔼的对着自己的堂兄笑了笑，然后一个眼神让福全把人给送去教导队了。刚刚结束了军训的山东新兵们，急需一批他们还新的兵操练一下，博敦这个时候过去，肯定大受欢迎。
笑眯眯的送走了三叔两口子，果兴阿召集了固安的所有旗人高层，他要开会了。日三杆，固安佐领衙门不大的大堂里，满满登登的坐满了旗人官员，果兴阿要干什么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今天有钱拿。果兴阿公案的前面摆着几口大箱子，开着盖，里面满满的都是银子，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向那边偷看几眼。
“诸位，我回来有几天了，也在咱们固安城里转了几圈，惨啊！咱们旗人惨啊！好歹也是国家的经制军队，天天被一群做小买卖的堵着门骂，我都看不下去了！哪里有这么落魄的军队，天天被一群贩夫走卒欺负。有朝一日朝廷要用到我们了，我们怎么去打仗？难道我们在前线浴血搏杀，后面还跟着一群要账的，这像什么话！”果兴阿敲了两下盖碗，然后聊天一样开始了今天的会议。
“参领大人，朝廷钱粮不足，咱们旗下人艰苦啊！”白里等人赶紧接话，他们现在要努力哭穷，果兴阿摆明了是来给钱的，他们哭的越卖力，说不定果兴阿给的越多。他们也打听好了果兴阿的习惯，五爷只能是私下里叫，官面的称谓一点也含糊不得。
“你们别蒙我了，朝廷的钱粮足了，你们能把钱还干净了。我不点名了，在座有些人，在广德顺茶馆的欠账都他一年的钱粮多，钱粮足了你们能还账了？笑话！”果兴阿的语气和用词是茶馆聊天，根本不得台面。
“参领大人说的是，旗下确有寅吃卯粮的恶习，单是钱粮确不足以让旗下的奴才们清偿债务！”果兴阿是给钱的人，既然他付账，哪他说什么都对。
“得有个办法不是？去年山东路有旗人阖家饿死的，我可不想咱们固安也出这样的事情啊！”这个山东路饿死了旗人，谁都在说，可是果兴阿真的在山东溜达了一圈也没见到。托明阿铤而走险到是亲眼见了，不过托明阿和部下还有力气抢人呢！距离饿死还有一段距离。
“参领大人您慈悲！”白里等人不接话了，不想饿死人，我们是没办法，你有钱，你想办法吧。钱都摆在这了，你也说可怜我们了，分钱吧！
“我慈悲不慈悲有什么用！关键还得看大伙啊！古语说自食其力，咱们旗人从入主原以来，也一直是自食其力的啊！所以这还账和吃饭，还得靠大家伙自食其力。”果兴阿观察着众人的表情，的确是精彩。
“大人教训的是！”众人有些卡住了，等了半天才勉强对付了一句。果兴阿这一句实在是没头没尾，从大清入关开始算，旗人一直是朝廷养活着，什么时候自食其力过。顺治年间是分过地，可是旗人一天也没种过啊！现在这些地早变卖光了，连果兴阿自己家里也没有地，自食的哪门子其力。
“大人，咱们的土地都典当出去了，奴才们想自食其力也没有办法不是！”白里厚着脸皮说了一句。不过他也不觉得如何惭愧，那土地在他太爷爷的时候没了，可不能怨在他头。
“咱们是旗人，旗人有几个会种地的，你可别逗了！你们要去种地别找我啊！我可不会！”果兴阿辈子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
“还请大人赐教，我们该如何自食其力！”众人一起问道，所有人都被果兴阿给说懵了，又不是种地，还要大伙自食其力，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朝廷每月为什么给我们旗人钱粮啊！因为我们是朝廷的经制军队，是这大清的正规军！军人靠什么吃饭，打仗啊！自食其力，是当兵的好好打仗。其实和种地也差不多，不过技术不太一样，他们刨地，我们杀人！”果兴阿喝干了一杯茶，福来急忙前给他续了水。
“大人说的是！”白里有些纳闷，前几天自己可是答应了果兴阿的，所有留守旗人也归果兴阿指挥，果兴阿今天这是又闹的那一出。
“大伙见我面前的银子了吧！是给大伙预备的，做什么用呢？一是让大伙把欠账都还，二是给各位麾下旗丁的安家费。”果兴阿故意没解释安家费是什么意思。
“谢参领大人！”众人单单听到果兴阿要替大伙还账，个个兴奋的忘乎所以，都没注意到后面这个安家费。
“先别急着谢，让我把话说完。这银子是我果兴阿的私财，拿给诸位是够意思了，可是我这个人抠门的很，白白给出去我心疼啊！但是让我看着咱们固安的旗人都饿死，我更心疼，所以给还是要给的。但是给钱也得有个给钱的章程不是，不能我把银子往这一扔，大伙开抢，谁手大谁拿的多啊！”果兴阿从公案后面走了出来，站在了大堂间。
“请参领大人示下！”众人听了要分钱，声音都变得特别整齐，像事先训练过一样。
“我能帮大家一次，可不能永远这么给下去，我的钱也不多啊！朝廷赈灾也是发一波赈灾粮，要发种子，让百姓们自食其力。我也是一样，这第一波银子是我给各位的赈灾粮，可是我还得给各位发点种子，不然以后怎么办呢！”果兴阿走了一圈，用眼神和在座的人都交流了一下。众人都不说话，等着果兴阿说说这种子是个什么说法。
“刚也说了，百姓们能种地，咱们旗人种不了地，咱们旗人是当兵的，所以我给各位的种子，也是当兵。我果兴阿靠什么发的家呀！打仗嘛！有道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有仗打才有钱赚不是！”果兴阿像个骗小姑娘的老色狼一样，卖力的表演着。
“我们都愿意跟着大人去打仗！”众人也不知道这“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实际是个什么意思，听着黄金眼睛亮了起来。
“私下里说，在座的各位论亲戚都是我的长辈，哪有让长辈去打仗的道理！”果兴阿笑着摆了摆手。
“五叔，侄儿是您的晚辈！”八十多岁的老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老侄儿啊!你歇会吧！听我说完！”果兴阿有些哭笑不得，他真忘了还有这么个老侄儿呢！
“说句不恭敬的，诸位是老的老小的小，跟着我去厮杀有些不合适了！不过诸位手下有人呀！我这个章程叫以兵代赈，你们让手下的人来当兵，原有的钱粮归你们，你们的生计有了着落。他们跟着我，吃我的粮饷，拿我的安家费，他们的生计也有了着落。今天这银子，咱们按照诸位手下的人头来分，我一个人出五十两，四十两是他们的，诸位每人可以抽十两。诸位以为如何？”以兵代赈是个说词，果兴阿实打实的是花钱买人。这钱可花的不少，果兴阿其实也不想，但固安城里剩下的这些旗丁，都是有从属关系的，果兴阿轻易还动不了。果兴阿之前能那么顺利的改组佐领，是因为佐领的所有人都是他的私产，所以他怎么胡来都可以。这些旗丁也是在座众人的私产，不能硬抢的果兴阿，只能出钱赎买。
“大人，余丁呢！”白里记得果兴阿可是连余丁也要的。
“我是按门户算的，一家五十两，余丁随着自家的正丁走，我不额外给了！”如果把余丁也算，果兴阿少说得多掏一万两，他可舍不得。
“大人，那以后这些奴才……”问的人没好意思说明了，以后这些旗丁是不是还隶属于自己呢！果兴阿一笔银子把自己给撸成光杆，这个可受不了。虽然他们也不指挥打仗，可是平日里还是要靠这些旗丁给他们干活的。
“朝廷发的钱粮给你们，人归我了！”果兴阿这次一点也没含糊，这些条可要说清楚。果兴阿其实把人买到自己的军营里可以了，用不了一个月能把他们都是子弟书和八哥、戏的脑子给洗白了。
“这个……”银子是好，可是这些人都开始犹豫了。这银子拿了，手下的人可都和他们没关系了。他们本不像果兴阿家是一整个佐领，凝聚力本身不强，这要是把人交出去，算是彻底完了。
“大人，我们是老朽不用了，可是家里还有些子弟，孩子们将来也得有个前程！”白里是看明白了，银子是果兴阿的诱饵，果兴阿是早想好了要买人的。而且果兴阿算今天钓不着鱼，难保他明天不下捞。果兴阿现在署理旗务，又是有着正三品官衔的，他若用强，自己这些人拿他也没办法，这城下之盟不签也得签，不如多要点实惠。
“你们报个名字年龄来，只要是三十岁以下的，我安排他们进教导队，只要考核通过了，出来都是排级别以的军官，将来立下功劳，朝廷自有封赏！”果兴阿准备大规模的扩编，急需大量的基层军官，也正需要这些官宦子弟，他们好歹认识字，直接培养不识字的军官要快捷很多。
“参领大人为我们考虑的周详！我白里认了，这银子我要了，我这把所属的旗丁和家里的子弟姓名报给您！”白里是看透了，也豁出去了，将来如何再说吧！好歹今天的实惠先占下了，儿子的前程也安排了，无所谓了。
有了白里第一个带头，其他人也纷纷都出来报了数目，开始逐一的领钱，场面非常像领取救济。这是他们这辈子收到的最大的一笔数目，不过也是代价最大的一次。
待众人拿了银子都走了之后，赛尚阿把明天将要被押送军营的人的名单给拢了出来。收获远果兴阿想象的要好，正丁虽然只有三百人，余丁却足足有五百多人，不仅能把二营的编制补全，还能再扩编一个步兵营出来。
“大人，三老爷来了，说有急事找您！”果兴阿正在得意的笑的时候，有兵丁进来禀报惠腾急匆匆的赶来找果兴阿了。
“请他进来吧！”果兴阿心里有些打鼓，别是惠腾舍不得儿子反悔了吧！这要是让他把博敦给要了回去，果兴阿收服人心的大业可要多费不少的周折了。
“给三叔请安了！”果兴阿笑嘻嘻的，想先让惠腾冷静下来，然后在慢慢想办法堵住他的嘴。
“老五啊！叔忘了件大事，你阿玛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我的，我给忘了个干净，到家才想起来。”惠腾一副焦急的样子。
“三叔，什么事啊！瞧您急的！”果兴阿心里有些打鼓，惠扬都死了一年多了，而且还死在了江南，能有什么大事交代惠腾啊！
“借一步，借一步！这是你阿玛交代了，只能和你一个人说！”惠腾一脸的神秘。
“三叔，你确定是我阿玛交代只和我一个人说的！”果兴阿已经开始怀疑惠腾有暗杀自己的企图了，惠扬怎么可能知道活着回来的一定是自己。
“当然了，你阿玛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得把这事告诉下任佐领！”惠腾解释道。
“哦！您说！”果兴阿这才略微的放了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