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妥玛已经返回后方去向额尔金通报谈判结果了,现在留在张家湾的只有巴夏礼及记者护卫等三十九人,巴夏礼觉得开溜的时候到了。一旦开战,大清肯定不会保证他的安全,他认识的大清官员里,想生吃了他的可不在少数。
九月十八日凌晨,天还没亮,巴夏礼叫齐了随员,脚底抹了油。僧格林沁虽然接到了咸丰扣押巴夏礼的命令,但是咸丰的命令是一整套的计划,僧格林沁也不敢违拗,并没有禁锢巴夏礼等人。所以巴夏礼的开溜之旅,非常的顺畅,一路的清军守卫都没有阻拦他们。不过出了张家湾的巴夏礼,忽然不急着走了,他发现到处都是清军的人马,人吼马嘶热闹非凡。
“快走啊!”巴夏礼的副官洛非常焦急的,催促着陷入呆滞的巴夏礼。
“洛,我们应该四处走走,他们正在布防,而且没有注意到我们。甚至注意到我们,我们也可以从容的离开。”巴夏礼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想法,他的故事还不够传,如果能再丰富一点,他将来甚至可以当议员。
“你要侦查他们的阵地?”洛不可思议的看着巴夏礼,他们是外交人员不是间谍。
“这些野蛮人拒绝了我们的谈判条件,战争已经一触即发,我们需要他们的军事信息!对于联军,这是非常宝贵的,我们将成为英雄!”巴夏礼不惧冒险,他热衷于表现自己,当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他是无所畏惧的。
在巴夏礼的鼓动下,这些外交官、记者、骑兵,统统变成了侦察兵,开始四处游荡。观察清军的兵力、装备、兵种配置等等情况,并一一做了记录。到不是没人发现他们,往来调动的数千人马,也不是瞎子。但是朝廷时战时和的,折腾了太多次,鬼知道下一步是什么情况,连僧格林沁都吃不准这次是不是要决一死战,更何况是下层军官。所以大多数人都懒得去惹麻烦,万一抓错了怎么办,对于巴夏礼一行大多视而不见。
溜达了一大圈,巴夏礼才心满意足的准备打道回府。他不止带回了清军备战的消息,还勘察了清军的详尽情况,绝对是这次对华战争的第一功臣。不过功臣先生,才走了几里路发现了异常,右翼有骑兵从张家湾方向追了过来。
巴夏礼还想加速跑路,不过对方都是专业的骑兵。他们则多是外交官和记者,虽然马匹短途冲刺要清军好一些,但是他们都不太会驾驭自己的坐骑,很快被清军给追了。清军还很克制,没有攻击他们,只是兜头截住了他们的道路。
“我们是大英帝国的外交人员,请你们让开道路,放我们通过!”巴夏礼打起了白旗,寄希望于自己的外交身份。
“这里封路了,没有僧王的手谕,任何人不能通过!除非你有官特许,不然任何人不得通行!”清军的小头目非常的不客气。
“我们是外交使节!”巴夏礼抗议道。
“命所差,概不由己!没有头的命令,天王老子也不让过!”小头目可不知道外交使节是个啥玩意。
巴夏礼非常的气愤但也毫无办法,对方足有两百多人,他们没有硬闯过去的希望。只能让他的副官洛扛着白旗走在前面,带自己着一众人等,去找别的出路。
“先生,你看那些人?”走着走着,洛忽然发现了危险。
“帝,他们的步兵!”巴夏礼也发现自己陷入了困境。
超过五百名清军火枪手包围了他们,或者说他们走进了这些火枪手的包围圈。这些人都拿着原始的火绳枪,虽然原始,却仍然足以致命。他们静静的看着巴夏礼一行人,像猎人看着溜进自己陷进的兔子。巴夏礼侦查的时候,曾经遇到过许多这样的士兵,不过他们都在行军,从没有这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在巴夏礼等人的惊诧,这些火枪手做出了非常不友好的举动,他们开始给火枪装弹。
“住手!”巴夏礼非常不喜欢这种危险的行动,但是他没办法,所有人里他官职最高,只能由他来出头。一把抢过洛手里的白旗,巴夏礼纵马拦在了火枪手们的面前。
并没有军官出来和巴夏礼对话,不过在巴夏礼行动的同时,清军也动了起来。数百人一拥而,把巴夏礼一行人牢牢的挤在了间。一把长矛的尖已经伸到了巴夏礼的鼻子底下,使团的所有人都被三五个清军抵住了。
“亲王殿下,我们是使者,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巴夏礼忽然找到了救星,清军的总司令僧格林沁,正在缓缓的向他走了过来。
“你算个什么使者,这里是使者应该出现的地方吗?”僧格林沁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慢条斯理的向巴夏礼问道。
“这是休战旗,我们打起了白旗,你们不能再攻击我们了!在大沽口和天津,你们挂起休战旗,我们放过了你们。你在很多情况下向我们举起了休战旗,我们尊重了你们,希望你们也要尊重我们!你不能做出亵渎休战旗的卑劣行为!”巴夏礼挥舞着手的旗帜。
“哦!好啊!你们投降了,我不攻击你们!你们现在是俘虏了!”僧格林沁被巴夏礼揭开了某些他最忌讳的伤疤。
“我们是外交人员,不是俘虏!”巴夏礼还想再挣扎一下。
“使节不该出现在军队里,这里没有使节,你们刚刚在窥探什么?这是外交使节做的事吗?你被俘虏了!”僧格林沁难得有理有据了一次,是洋鬼子先窥探他的军事机密的,抓他们合情合理。
窥探军情还想通风报信,巴夏礼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乖乖的下了马,走向了僧格林沁。
“你应该跪下!”僧格林沁说的无的舒服。
“嗯?……”巴夏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僧格林沁身边的几个戈什哈已经抢了出来,抹肩头拢二背,压住了巴夏礼的肩膀。又对着巴夏礼的膝盖是一脚,把巴夏礼撅了下去,让刚刚想当英雄的人,非常不雅的跪在了地。洛和几个反应有点慢的锡克骑兵,也遭受了这样的待遇。为了不跪,坚持了许久的使团,终于全都跪下了。
“解送京师吧!”僧格林沁俯视着巴夏礼,笑的非常的开心。
第二百一十一章 毁家纾难的朱多佑
在通州进行停战谈判的英法外交使节巴夏礼等一行三十九人,分别被抓了。 清军如此对待在免战白旗保护下通行的军人和外交官,联军高层全部都极度愤慨。在所有明国家,不是都有谈判者人身不受侵犯的规则吗?
“必须冲向华大清帝国的首都,要使满清的君王心惊胆颤,要不惜任何代价救出人质。要让这些卑劣愚昧的野蛮人,为他们不守信用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联军的军官们愤怒的叫嚣着。
“任何一个人,无论他的地位如何的崇高,背信弃义之后,都不能逃脱惩罚,大清的皇帝必须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额尔金也气得摔了杯子。
威尔逊也在跟着叫嚣,不过他的心里并不太认同大家的想法。在他看来使者们的不幸遭遇,恰恰是联军之前戏耍国人造成的恶果。新河战役的时候,联军先头部队因为退潮的原因导致船只搁浅,利用免战白旗欺骗了正准备进攻的国人。国人吃过联军白旗的亏,所以不再尊重白旗了,在国人眼里白旗不过是联军的鬼把戏而已,他们不会再当了。
通州的清军营地也是一片喧嚣,高层们个个兴高采烈,终于收拾了巴夏礼这个孙子,好好的出了一口恶气。而且他们真的认为,联军的军政动向都是巴夏礼拟定的,所以都认为拿下了巴夏礼意义重大。僧格林沁更是暴打了巴夏礼一顿,逼着巴夏礼给联军下命令,让联军退兵。根本没有这方面权利的巴夏礼,除了承受僧格林沁的蒙古铁拳之外,只能顺着僧格林沁的意思,满嘴的胡说八道。
载垣也觉得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的给咸丰写了一份奏折,:“该夷巴夏礼善能用兵,各夷均听其指令,现已擒。该夷兵心必乱,乘此剿办,谅可必操胜券!”。
没有一兵一卒指挥权的纯职人员巴夏礼,稀里糊涂的成了联军的总司令和谈判全权代表,一身把武两项重任都给扛了。也是载垣等人实在不了解英国的体制,不然巴夏礼先生,很可能有幸被冠以英国首相的名头。
有愤怒的,有高兴的,也有兴奋的,固安城里的果兴阿异常兴奋,他终于得到了动兵的许可。既然名正言顺了,他也不用在冒充土匪了,可以打出自己的八星捧日旗,堂堂正正的让洋鬼子见识一下穿越者的厉害。
吉英也是个有官瘾的人,为了能当团长,他也是拼了。饥民、乞丐、地痞、流氓,他是来者不拒,真的不到一个月拉起了一个团来。果兴阿当政以来,这支部队几乎每天都在扩张,所以部队最擅长的是训练新兵,几乎形成了一条新兵培训流水线。不管你是什么出身来历,只要进了兵营,每天是榨干你最后一丝力气的训练,以及足以摧毁你全部脑细胞的洗脑。逃兵会被毫不留情的处死,违规会受到惨无人道的虐待,不达标会有十倍的惩罚,一个月的时间,步兵二团被修整了出来。唯独让吉英还有些不满的,是他的骨干实在太少了,士兵缺少实战历练出来的杀气,战斗力还是堪忧。
丰升阿等人也在瓷器和镂空雕花找到了办法,但是仅仅几天时间,算是原版的英国人也造不出阿姆斯特朗炮来。除了口径不一的缴获武器,炮战方面,果兴阿还得依靠拿破仑炮和*。质量搞不赢,只能依照东方传统,质量不行拼数量了。大批量生产的*,是果兴阿这次大战的火力倚仗。火炮的操作虽不复杂,但还是得操练一阵子才能打得好,*没这个顾虑了,会放二踢脚能操作*。果兴阿把手里的钱都投了进去,兵工厂没日没夜的加班生产着,保证果兴阿在战场可以肆意挥霍。
兵力达到了万人以,武器也达到了目前的极限,得了许可的果兴阿却不急于出兵,他还得去问候一个可爱的朋友。这个被果兴阿盯的倒霉蛋,是固安知县朱多佑。果兴阿要打的仗是国战,也是为皇打仗,为皇打仗,钱自然该皇来出。果兴阿的小金库虽然还在强撑着,但是也快撑不住了,也该正主出点血了。
果兴阿自然不能到北京去找咸丰要钱,但是皇是朝廷,而朝廷在固安是有代表的,是可怜的朱多佑朱大人。兵饷核销应该找兵部和本管都统衙门,但是团练却是要找地方的,老子守境安民保护地方,自然该找你地方拿钱。曾国藩等人自己兼着地方官,自主地方民政,靠的是收取厘金的方式养活部队。而果兴阿较尴尬了,他的团练之权,本来是咸丰给他擦屁股的,先天权限严重不足,根本没有钱粮的来源。之前完全是靠战斗缴获养活,现在大半年不打仗了,果兴阿一直是在吃老本。果兴阿私自无限扩大了编制,搞出一万来人的队伍来,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所以之前也要夹着尾巴做人。眼下可没了这些顾忌,朝廷要用他了,他再招募一万人也合情合理。果兴阿自己不管民政,弄不到税收,也不好找旗人们收钱。自然要找管民政的,能够向商贾收钱的人。
“朱大人,洋夷狂悖犯,兵临京畿,已经是国难当头了。朝廷已有谕,令我部出战,不过这钱粮却有些吃紧。朱大人也是知道的,我麾下这一万来人,从回防固安开始,没花过朝廷一钱,都是我果五拿家底养着的。一直不想给大人和家乡的父老们添麻烦,不过眼下要开打了,我果五是真没钱了,只能来求朱大人调拨些钱粮接济一下了。”果兴阿一早把朱多佑堵在了衙门的大堂,张嘴是要钱。
“应该的,应该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云帅披坚执锐阵杀敌,下官自当接应大军粮草。只是固安贫瘠狭小,恐怕不敷大军使用。但是云帅您只管说个数出来,下官和固安的父老是砸锅卖铁,也会尽全力凑出来。”果兴阿一门朱多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只能祈祷果兴阿不要敲得太狠。
“多谢朱大人了,钱粮各五万,您看怎么样?”果兴阿是找朱多佑应应急,真没想敲诈他。果兴阿把大头放在了缴获联军物资,以及战后朝廷的赏赐,并不在意朱多佑这个小蚊子腿。
“五万担粮食,五万两银子?”朱多佑心里还是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不多吧!”果兴阿是觉得真不多,很不理解朱多佑为什么脸都白了。
果兴阿要的这个数,是他打劫其他地方的经验数据,一个县城大概应该有钱粮十万左右,国难当头他找朱多佑要一半,也不算过分。不过果兴阿的这个经验数据,是他把人家地皮都刮薄了三寸的结果,而且还是竭泽而渔的打捞方式,一个铜板都没给人家留。朱多佑不能把府库搬空,也不能给了果兴阿一笔钱之后,自己不过了,所以五万两银子和五万担粮食对于他来说实在有是点多。
“好!云帅放心,三日之内下官定然凑齐!”朱多佑把后槽牙都咬碎了,艰难的答应了下来。
官场俗语,前生不善,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所谓的“知县附郭”,是知县和知府在同一座城里,这样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到官牵制,“疲于奔命”,完全没有了“父母官”的威风。“附郭省城”是知县、知府、巡抚同在一城,附郭京城不用说了。
朱多佑前世估计是介于不善和善之间,他没有附郭,但却摊了有驻防八旗的固安。地方官都不好当,京畿之地更是如此,但有没有驻防八旗可不一样。这些旗人大爷本难搞,惹是生非还不受地方官管辖,调节起纠纷来实在让人头大。
州府省城还好,地方官品级也高,至少压得住旗下官员,他这个县城可倒了霉。他只是个区区七品知县,驻防佐领却是正四品,品级高出他一大截又有特权,平日里可是受尽了气,惠扬更是揍过他一顿。
朱多佑苦熬苦业终于耗死了惠扬,以为换了个不谙世事的小崽子,自己有好日子过了,哪成想果兴阿惠扬猛出了一个数量级。惠扬才是四品官,果兴阿有正三品的加衔,更是在御前挂号的名将。惠扬手下最多的时候,也是六百多,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旗丁。果兴阿麾下可是足有万虎狼之师,从江南一路打回了直隶,长毛、捻匪、马匪,爱谁谁,谁来弄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