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七日午，蒙托邦的忠实跟班米切尔手少将，指挥着女王龙骑兵卫队、两个锡克骑兵团，两个半炮兵团、第二女王卫队、第十五旁遮普团，海军陆战队和步兵第九十九团等，四千余名英军和四千法军，离开之前谈判时允许他们进驻的五里点，开始向张家湾进军。
趴在草窠子里用望远镜看着，经过拿破仑战争，非洲战争和印度战争洗礼，技战术已非常成熟的近代军队。虽然刚刚见识了僧格林沁作为名将的巧妙安排，但果兴阿还是由衷的觉得僧格林沁够呛，怼这样的强军，自己其实也够呛。
第二百二十一章 张家湾之初体验
虽然战事一触即发，但是看着一马当先的法军，果兴阿还是觉得有点搞笑。 英法的关系并不是十分融洽，两人从德国兴起一直是盟友，但是到果兴阿前世的那个年代，两国人还是相互瞧不起。在法国街头用英语问路还不如用汉语，法国人绝对不会搭理一个使用英语的怪咖。现在法国人的头顶，多少还残存着一些拿破仑的荣耀，更是事事都要和英国人争个短长。因为这点怪的小心思，米切尔少将亲领的法军，足足把英军甩在身后十里地。这可不是分成前后两军，一共才不到二十里的路，根本没有分兵掩护的必要，完全是法国人想甩开英国人而已。
这种相互闹别扭的情况，其实对于清军是非常有利的，不过果兴阿却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来。副都统格绷额不知是能力所限，还是存心来起哄的，军事部署的和闹着玩一样。清军有伏击联军的意图是非常好的，但是所谓的埋伏，是一千多人随随便便的站在树林里，毫无隐蔽可言，只要不瞎谁都能发现他们。但是格绷额这么干了，一千多人像野营一样，稀稀拉拉的蹲在树林里，也不知他到底想搞点啥。
米切尔和他手下的士兵明显不瞎，相距五百米左右的时候，发现了清军所谓的埋伏。其实格绷额也不至于这么早暴露，但是联军都被果兴阿的偷袭埋伏给打惊了，看哪都觉得可疑，对于可疑区域是非常关注的。
“他们在干什么？又是该死的东方计谋！”米切尔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下令法军戒备，还通知了后面的英国人，然后非常谨慎的观察起了四周。他不相信会有这么简陋的埋伏，要知道果兴阿的埋伏可别说五百米，五米远都看不出来的。
吃过果兴阿亏的人都知道，幽灵一样的敌人是非常狡诈的，一个一眼能识破的陷阱，背后可能隐藏着无危险的阴谋。明睁眼漏的埋伏摆在眼前，附近可能还有更加恶毒的设计，只要法军一进攻会了圈套。
“少将，好像没有其他的陷阱！”一番胆战心惊的观察过后，法军什么也没有发现。
“傻孩子，别轻易做出判断，幽灵总喜欢让你觉得自己是对的，然后义无反顾的迈进他的陷阱。”米切尔其实也啥都没发现，不过他更加谨慎，他可不想成为第一个被幽灵暗算的将军。要知道之前着了道的都是些少校、校之类的军官，还从来没有一个将军衔的军官被算计，米切尔可不想当这个第一。
格绷额却没了耐性，洋鬼子显然已经发现他了，他继续在树林子里喂蚊子也没意义了。深谙传统猛将套路的他，竖起了自己的大旗，抡起腰刀，喊了一声；“弟兄们，给老子冲啊！”，然后看着麾下的儿郎们冲杀向了洋鬼子的军阵。
“白痴啊！自杀去啊！”看着冲向密集方阵的清军，果兴阿一拳捶在了地。马要看着洋人杀自己同胞，多冷血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果兴阿大多数时候不是一个冷血的人。
一千多人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狂呼大吼着冲向了联军的枪口。不过他们不是只有一腔热血却头脑简单的糙汉，而是一群有着大无畏牺牲精神的聪明人，他们并不是一味的蛮干。开路的二百人全部都举着重盾，在枪弹的攒射下，用自己的身体和生命为身后的同伴开路。枪林弹雨，他们不断的弹倒下，但是却一直顽强的保护着身后的弟兄。
他们的身后，是五百名不披甲也没有盾牌的布衣士卒。这些人猫低了身子，跟在盾兵后面一阵猛冲，丝毫不顾忌身边负伤的战友或者前面倒下的盾兵，是低着头一路猛跑。当接近到法军一百米左右的时候，他们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弓箭。他们肯定受过特殊的训练，拉弓射箭的速度快无，甚至看不清他们手的动作，只能听到密集的弓弦声。密集的羽箭飞过了盾兵的头顶，像流星雨一样落在了法军的头，法军的方阵也被射的一阵大乱。
弓箭兵的身后，是五百刀斧手，他们跑的不快而且很沉稳，但是却一直细心的观察着战场的形势。在盾兵和法军刺刀短兵相接的一瞬间，他们猛的加快了脚步，风一样越过了弓箭兵，冲进了法军的阵列，抡起刀斧是一阵大砍大杀。
“我去，投名状啊！”果兴阿前世在电影里看到过这种战术，不过一直觉得有点扯。
军队里的士兵是人，不是提线木偶，不会像机器一样只知执行命令。子弹横飞的巨大恐惧下，什么样的人，才能顶着子弹硬冲啊！惨烈的死伤，绝对会压垮士兵的信念，让他们因恐惧而溃退。不过今天果兴阿却是长见识了，清军真的做到了，看来电影也不全是夸张。
“东翁，你说什么？”皮润民对于清军这种战术到是早知道。
“这种打法也太……”果兴阿想不出形容词了。
“历来都是这么打啊！”皮润民不知果兴阿震惊个什么。
“历来？”果兴阿下巴都快掉地了。
“明清交际之时，大明火器便十分精良，而且还有相应的阵法，大清八旗便是这样靠硬冲打下来的。入关之后大清也非常看重火器，不过偏重于火炮。到了康熙年间，先后在关外与罗刹国和准格尔交战，敌方火枪都优于八旗和绿营。那时候是靠着兵丁强攻，并以火炮轰击来取胜的，这些年下来也都是如此。在江南打长毛也是一般手段，东翁驰骋江南没见过？”皮润民被通缉之前的经历十分复杂，他自己又是个偏重实务的人，对于这些掌故自然十分了解。
“打长毛也是硬怼啊！”皮润民还真问住了果兴阿，果兴阿在江南是玩自己的，很少参与别人的事，其他部队是怎么打仗的他还真不知道。太平军的火枪装备水平并不高，也是冷*混编，清军居然也是这么蛮干，还真是有蛮干的传统啊！
“乾隆年间打缅甸也是如此啊！”皮润民非常的不解，果兴阿的脑回路总是天马行空，但是好像对于一些常识性的东西都不了解。
“缅甸？”果兴阿万没想到这么个东南亚小国也算是一波，大清这脸啊！
“以前我也弄不明白，前几天听达萌说的。缅甸素来与英夷交往颇多，乾隆年间他们得了英夷的火器，所以火枪优于绿营。”皮润民把果兴阿当成了他飞黄腾达的阶梯，所以对于果兴阿关心的东西，他也非常努力的学习，没事和容闳这个洋派，请教一下西洋是如何。不过他对于科学技术不太感兴趣，各国历史和关系才是他的关注点，刚好容闳最熟悉的也是这些。
“我勒个去！”果兴阿也是无语了，还以为大清是到鸦片战争才见识到先进武器呢！感情人家康熙、乾隆年间见识过了，居然都是凭着拿人命堆，硬挺过来的。
康熙那会弄不明白，也弄不明白了，当敌人综合实力强大，大伙马虎都给忽略了。而且那时候燧发枪也是刚刚普及，两边的对不那么明显，吃点小亏不痛不痒，千古一帝大概是没注意。可是乾隆年间不应该了，一是人家武器已经成熟了，对要明显的多。二来对手可不一样了，不再是和你能掰掰手腕的打过了。你打缅甸这么个小地方，都得拿人命填，怎么还不醒悟呢！虽然依照旧制度，大清算有了好一点的武器也是被虐的命，但是起码能虐的轻一点啊！何必等到人家都打门来了，才临阵磨枪现花高价去买。
果兴阿正哀叹呢，战场却有了变化。可不是清军冲进法军方阵赢了的，法国人也懂刺刀见红，人家也不怵肉搏。而且法军可不是缅甸人，他们都受过专业的训练，而且经过多次战争的洗礼，拼刺刀的技术强着呢！清军的刀斧手面对刺刀一点便宜也没占到，反而在肉搏落了下风。再则法军足有四千余人，清军的兵力却只有人家的四分之一，四个打一个，自然打不赢。而且人家还有火炮呢！各口径火炮持续轰击，清军的弓箭手和盾兵的阵势渐渐趋于崩溃，鲜血换来的机会，正在滑向惨败的方向。
不过随着格绷额的大旗摇动，突然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树林后面猛地冲出了近两千名骑兵，利用法军方阵混乱的空当直插法军背后。法军对于突然出现的骑兵全无防备，火炮调转不及，同时因为方阵混乱，阵线出现了巨大的缺口。
“好，有得打！原来都是为了这一下啊！”果兴阿又捶了地面，不过这次却是兴奋。
终于看明白了格绷额的套路，果兴阿的精神头一下子来了。算不能击败敌人，重创法军也是好的，起码能给僧格林沁将来的决战减轻一点压力。格绷额的套路玩的也很深，先是明目张胆的站出来引诱法军，吸引法军和他的步兵作战，然后用决死冲锋打乱法军的方阵。最后利用法军阵势混乱的机会，突然出动骑兵冲击已经混乱的法军。只要冲进去，法军不死也得扒层皮，骑兵冲击散乱的步兵那是屠杀。这套三板斧玩的非常利落，果兴阿扪心自问，换了自己挨这么一下也绝对不好受。
不过骑兵刚刚绕出树林的时候，又一个巨大的变数出现了，被法国人扔在后面的英军，要死不死的这个时候冒了出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侮辱猪了
看着同时向心战场前进的清军骑兵和英军，果兴阿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恨不得站起来给骑兵们加加油。 战斗已经变成了一场赛跑，虽然无论谁先跑到终点，这场战斗清军都输定了。但是只要清军先到，法军必然损失惨重，将来的决战也好打了。不过眼看着双方都逼近终点的时候，英军却突然停了下来，而且摆出了防御阵形。
“关二爷显灵了！”皮润民好像刚才在心里向关二爷祈祷了，忽然见英军停了下来，脱口说了出来。
“神灵僻佑啊！这个时候还闹别扭！英国佬真是好样的。”果兴阿也乐开了花。
英军现在的反应很好解释，法国人刚刚很不仗义的把他们扔在了后面，现在他们报复的时候到了。刚才让你牛，被人揍了吧！老子是不救你，在边看着，你到是哭着喊着来求援啊！你们什么时候哭出真挚的泪水，老子什么时候发兵。
“友军不和，真是老天爷帮忙，他们内讧才好呢！”皮润民脑子里闪过了各种离间计的经典案例。
“不会的，这些家伙都是职业军人，他们最多也是小小的坑法国人一下，不会真的坐视不理的！”果兴阿当然也有同样的期望，但是他知道英国人没那么二。人家的运作模式都是制度化的，整个国家的方方面面都是体制化运作，不会因为个人的情感而影响大局。
虽然知道英军肯定会出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看着已经逼近法军缺口的骑兵，果兴阿等人都是暗暗窃喜。所有人都好像看到了骑兵冲杀的场面，似乎法军崩溃的场景已经发生在眼前。
不过似乎真的冥冥之有气数的存在，在骑兵距离法军只有百米之遥的时候，英军的方阵里突然升起了阵阵白烟。白烟之数百条火龙腾空而起，带着一条白色的烟雾尾巴，飘飘摇摇的飞向了骑兵队伍。
“干！康格里夫*！”果兴阿自己是使用*的行家，自然一眼认出了英军施放的是什么东西。
果兴阿是有金手指的人，所以他造*是从霍尔*开始的，而霍尔*是从康格里夫*发展来的。这个时候霍尔*已经发明，不过还没有在部队里大量装备，英国人还是使用着他们从拿破仑时期一直使用的康格里夫*。两次鸦片战争，清军没少吃这玩意儿的亏，而最恶心的是，这东西的原型是国人发明的。
国在宋朝搞出了这种*的雏形，元朝的时候被蒙古人传到了印度，很快被阿三们仿造使用，当然人家也是做了一定的升级改进的。他们在火箭的尾部加装了平衡用的导杆，使火箭的最大射程达到了五里左右，而且在战争多次使用。英法入侵印度期间，虽然印度四分五裂，但也是尝试了抵抗的，战争大量使用了火箭，英国老很是吃了些亏。所以搞定了阿三之后，英国人非常好学的把这些火箭带回了本土，自己也研究了起来。
后来拿破仑横扫欧洲，欧洲搅屎棍英国自然要搅和一下，自然惹祸身了，拿破仑准备攻击英国本土。英国兵力不足，要是让拿帝登陆，基本算歇菜了，所以只能在武器想办法，在海挡住拿破仑。物美价廉的火箭被重视了起来，康格里夫几经研究改进，搞出了康格里夫*。一经问世，凭借射速快、射程远、灵活机动等特点大出风头，被称为没有炮身的火炮灵魂。
从那以后，英军走到哪里都带着康格里夫*，拿破仑战争用它，美英战争也用它，两次鸦片战争欺负国人也没少了它。二十年间，广州、长江口、南京、天津等地，到处都出现过这玩意儿的身影。这次攻击大沽口和塘沽的时候，英军也用过这东西，不过当时是作为火炮的辅助使用，所以并不显眼。
真正的悲哀，并不是被打败，而是败的憋屈。清军也曾经制造使用过类似的武器，叫做飞火铜枪，与康格里夫火箭的差异仅仅是尺寸而已。飞火铜枪不是临时的发明创造，也不仿制产品，而是从一本古籍里找到的制造方法。还有一位叫丁拱辰的回族大神，在十年以前搞出了铁质*的廉价生产办法，让这宝贝更加物美价廉。也是说国在明代甚至更早，已经有了金属外壳火箭，而由于没有人重视，制造方法几乎失传，只能从没人看的杂书里找到。所以到了清代还在使用老式火箭，还要受到英国用从国传到印度的火箭改进的康格里夫火箭的攻击。发明出了廉价的火箭制造方法后又不推广，战后再也见不到这种火箭的雄姿，这才是真正的耻辱。
*如流星一般砸入清军骑兵的队列，冲锋的箭头一时被炸的人仰马翻，击溃法军的希望也在一时化为乌有。好在英军的康格里夫*装药量有限，而且果兴阿都解决不了的精准度问题，英国佬也一样没辙，所以骑兵伤亡并不大。现在如果能撑住这一口气，继续冲击法军，局势仍旧大有可为。骑兵们也不是不懂这些，可是他们的马不懂，爆炸的巨大声响和火光，吓坏了这些蒙古高原的生物。受惊的马匹不停的暴跳挣扎，骑兵的骑术如何精良也管不住这些战马了，无可奈何的趴在马背，无头苍蝇一样狂奔而散。
“制度啊！”果兴阿仰天长叹，这不是气数问题，这是制度问题。
清军的战马都是精良的蒙古马，但是这些战马仅仅是身体素质优良而已，心理素质可一点也不优良。因为没有专门的军队管理制度，所有战马都是临时征调。蒙古马可不是圈养的，一年有几个月是生活在野生环境的，说是半野马也不为过。不仅战场的战士要接受训练，战马也一样要接受训练，专业培训出来的战马绝对不会枪炮声惊吓到的，这些蒙古马可做不到。
骑兵们都是开战前刚刚从蒙古征调过来的，他们不是职业军人，而是职业牧民。虽然凭着生活环境造成的勇武，能把人速成成为战士，但是马可不行。战马不畏惧火焰和爆炸，需要长期的模拟环境训练，绝非一两天可以做到的。而这些骑兵从蒙古老家带来的马匹，可是常年在草原生活，每天是轻松的溜达和放牧，哪里见过炮弹这种工业制成品。面对身边爆炸的*，人还能凭着勇气坚持，战马可没有爱国情操，它们只想回蒙古老家。
受惊狂奔的战马，漫无目的的带着骑兵们乱跑，其很有一部分，跑向了清军的步兵阵列。失去控制的战马可分不清敌友，本岌岌可危的军阵立时被己方的骑兵给冲散了，清军的溃败彻底的无可挽回。格绷额绝对具备成为名将的潜质，步兵阵列刚一解体，哥们儿把大旗一收，转身颠了。主将脱逃，士兵更没有继续战斗的勇气了，全都成了被狗撵的兔子，风一样的狂奔而去。
“他们不是禁卫军，追击，追击！绝对不能放过他们！”虽然刚刚形势有些危急，但是米切尔少将还是发现了，敌人根本不是屡次偷袭他们的幽灵部队。而被幽灵部队之外的清军打得差点败阵，是非常可耻的，所以法军必须歼灭溃逃的敌人，洗刷自己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