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你不能……”胜保已经快被果兴阿给吓瘫了,尤其果兴阿从牙缝里说出绞死蒙托邦的时候,胜保更是几乎尿了裤子。果兴阿居然把洋鬼子的两个总指挥一擒一杀,他的确什么都不用怕了。咸丰要是知道了这个好消息,认果兴阿个干儿子都可能。
“拿下!”果兴阿轻佻的指了一下胜保,警卫排的战士们便如狼似虎的扑了过去。
胜保虽然带了五百人的卫队,可早被固安军给看了起来,面对着机枪和火炮,他们算不知这些武器有多厉害,也不敢妄动了。更何况六七成的官员都支持果兴阿,等于是公议拿下了胜保,他们也都放下了抵抗的心思,眼睁睁的看着胜保被固安军绳捆索绑了起来。
京师防务的主官胜保被抓了,总得有个人出来执掌大局。按官位次序排应当是团防大臣周祖荫,但一则周祖荫是纯官出身,根本没有调度军队的本事,二来他手下没兵,也压不住军队。剩下还有几个凑数的,但是胜保差点被逼疯,周祖荫直接装了孙子,他们也都蔫退了。战功赫赫,素有名将之称的果兴阿自然成了头号人选。果兴阿很是虚伪的推让了一番,便由周祖荫领衔挂名,他实际调度安排,接过了京师二十万大军的兵权。
不过果兴阿刚到手的兵权还没捂热乎,噩耗便又传来,恭亲王奕欣很不是时候的回京了。而且僧格林沁这样的名将也跟着奕欣回来了,果兴阿刚刚到手的兵权,变得极为的不稳当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议和
奕欣和随同的一起回来的官员们,对果兴阿的第一印象非常的不好。 他们都觉得果兴阿实在太过胆大妄为,仅凭一顿胡说八道和瞎猜,敢拿下钦差大臣,简直是无法无天。而且京师的兵权也落到果兴阿的手里,果兴阿拿下胜保的真实原因,也有些引发奕欣等人的无限遐想。更过分的是果兴阿开场的时候把奕欣也给捎带了进去,让奕欣等人想喜欢他都不能了。僧格林沁等人和奕欣本不是一条线的人,可眼下毕竟是跟着奕欣混的,奕欣要是谋反,他们是附逆,果兴阿等于把他们都牵扯进去了。
胜保自然被奕欣派人给放了出来,果兴阿也没拦着,他也不是来故意和奕欣做对的,只要奕欣不难为自己,当然是相安无事的好。至于京师的兵权,果兴阿其实也无所谓,像胜保说的,这些八旗兵真的几乎没有战斗力,果兴阿抓在手里也没什么大用,奕欣既然想要,还给他是了。
见过胜保之后,奕欣对果兴阿的印象更差了。胜保之前虽然时常装伤,但气度还是在的,站在面前也是一副一代名将的样子。但在果兴阿那里过了一手,胜保整个人都变了模样,半身癫痫,下半身风,孤单的小身影摇曳在冷风了。果兴阿虽然没虐待胜保,但在奕欣眼里,胜保这副样子可是果兴阿的杰作。
当天午,奕欣召集了众官员,宣布了胜保无罪,而且恢复了他京师防务主帅的身份。果兴阿的说法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全是他一张嘴胡说,自然非常轻易的被奕欣等人给拆穿了。但奕欣万没想到,他以为正本清源的举动,让一众官员们的心里有了很大的波动。
第一个心里觉得难受的,是原本和奕欣同一阵营的僧格林沁。要拆穿果兴阿,自然要把果兴阿的话都复述一遍,旁人听了还没什么,僧格林沁听了,心里可不是滋味了。他越听越觉得果兴阿说的有道理,原本还为了战败而自怨自艾,现在可是一门心思的恨了胜保。也是不能扰乱奕欣的大局,不然僧格林沁都有心出去和胜保单练了。
剩下的众官员也都觉得不是味,果兴阿的指责虽然有不少漏洞,但是胜保还是有嫌疑啊!要说证据,胜保一拿到恭亲王的手谕,便要将果兴阿的精兵强将全部拆解,这有说道。果兴阿的固安军,可是大清现在的流砥柱,胜保接管之后不想把强军纳入麾下,反而无缘无故的要毁了这支军队,各原因引人深思了。尤其果兴阿猜测胜保是奸细之前,可还有一种猜测,现在奕欣急急忙忙的给胜保平反的原因,也同样引人深思了。
奕欣虽然年轻,但素来以精明强干闻名,自然不会轻易漏掉这样的问题。只是他现在有重担在肩,急需胜保稳固京师防务,所以才会处理的如此糙切。奕欣急匆匆的赶回京来,便是因为恒棋又和联军谈好了条件,他要回京主持谈判。
奕欣给胜保节制果兴阿的手谕之后,便马派恒棋去了联军的大营,向联军解释原因,并再次求和。葛罗和额尔金虽然骂得以往难听了一万倍,但还是同意了恒棋的请求,第二天立刻开始议和谈判,并把和谈的地点定在了北京城里。额外的要求只有两点,第一还是交出安定门,第二是清廷必须严惩背信弃义的战犯果兴阿。
能够轻易解决伏击法军的事,奕欣几乎美出了大鼻涕泡,当即没口子的答应了下来。他急匆匆的赶回北京,一是安排谈判场地,二是督促胜保加强内城防务,奕欣也担心洋鬼子占了安定门对内城动手。不过一进北京城,听说胜保被果兴阿给抓了,奕欣怎么能不着急。下午联军要再来接收安定门了,没有了胜保,这内城的防务可怎么办。现在该抓的也不是胜保,而是果兴阿,不然明天洋人使者来了,怎么严惩给人家看。
“果兴阿小小的一个协领,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了,不严惩何以正纲纪!其人现在何处,如何不来此向本王请罪!”给胜保平了反,奕欣当然要找个由头拿下果兴阿。
“回王爷,果兴阿现在安定门。刚刚奴才去接胜保大人的时候,果兴阿让奴才转禀王爷,说他正在整理防务,军务在身,便不来给王爷请安了!”尼玛善又混到了奕欣的身边,刚刚便是他去接的胜保。
“大胆,小小协领竟然敢如此放肆!来人,速速去将果兴阿拿来见我!”奕欣虽然年轻但极有威仪,咸丰可强多了。
“王爷,果兴阿声言整理防务,虽可能是托词,但毕竟无罪,王爷不宜下令拿人。”柯以平为了肃顺也是拼了,出来给果兴阿仗义执了个言。
“果兴阿先是擅自动兵,扰乱朝廷大计,又私自扣押钦差大臣,那一条不是大罪,尔等休要多言!”还有一条是要给洋人谢罪,一条是诬蔑自己谋反,奕欣当然说不出口。
奕欣态度坚决,一众官员当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心里却都有小嘀咕。果兴阿到底有没有罪,是件不好说的事,但奕欣这么急切的收拾果兴阿,怕是有给胜保报仇的成份在里面。个别心里阴暗的,更觉得奕欣是因为某些秘密被果兴阿拆穿了,所以才急着对付果兴阿,而且更是盯了果兴阿手里的大军。
“王爷,大事不好,安定门那边要打起来了!”去抓果兴阿的人刚走一会,有侍卫急匆匆的跑进了大堂,向奕欣禀报了紧急军情。
“怎么回……”奕欣刚问出三个字,耳边便以传来了隆隆的炮声。
一众官员懂军事过战场的不多,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安定门那边的战况肯定特别激烈。枪炮声有些遥远,但密集的像过年放鞭炮一样,沉闷的炮声更是震得殿宇的瓦片都啪啦啪啦的直响。
“正午一队洋兵约五千人左右,接近了安定门,并派出使了者声称是来接收安定门的。驻防安定门的果兴阿所部,驱逐了使者,全军开出城外向洋兵邀战,刚才估计是刚打起来。”侍卫也不用奕欣问了,主动把他了解的都说了出来。
“又是果兴阿,这可坏了大事了!洋兵杀入城内,这个如何是好!”在奕欣的心里这隆隆的枪炮声,可都是洋人的火器。眼下肯定是洋人提前来接受安定门了,他却忙着给胜保平反,还没有布置移交安定门的事,果兴阿这个愣种又动手了。洋人连着在安定门吃了两次亏,以后还怎么可能相信他,怎么可能同意议和。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请王爷,速速移驾!”僧格林沁并不慌乱,但额头也见了汗水,搀起奕欣便要护送他出城。
不过站起来之后,奕欣等人发现了一个有点尴尬的问题,除了随奕欣刚刚回家的官员以及胜保,其他官员一点也没有紧张慌乱,还都是一副有心去安定门看看热闹的样子。奕欣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帮家伙什么时候胆子变这么大了,前一阵子命他们留京的时候,不还一个个像死了亲爹一样,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有种了。
“王爷赴安定门督战,下官等愿为王爷护驾!”柯以平也算是厚道人,如果给奕欣解释一下,真的让奕欣这么出了城,将来恭亲王可成了全天下的笑柄了。
“督战?”奕欣觉得面前这个刑部主事可能是要疯,洋鬼子都快杀进来了,居然让自己去安定门督战,这是什么居心啊!盼着自己替咸丰殉了宗庙社稷吗?
“王爷,英法二夷的主帅蒙托邦和格兰特,已被果兴阿将军一擒一斩,现在洋鬼子群龙无首,区区五千兵马怎么会是果云帅万余大军的对手,请王爷移驾安定门,为我军鼓舞士气!”柯以平算是给奕欣说明了因由,也给奕欣铺好了台阶,他也看出来了,奕欣和一众官员一样,被胜保过滤掉了很多要紧的讯息。
“好,好!”奕欣没口子的答应了下来,同时回头狠狠的瞪了胜保一眼,他也明白了过来,好像在很多事胜保都忽悠了他。
奕欣一行到达安定门的时候,喜寿已经带人去打扫战场了。使者被赶回了之后,联军知道又遇到了果兴阿,两个米切尔当即开始安排后撤,这场战斗完全是不依不饶的果兴阿在追击撤退的联军。联军连接战的心思都没有,固安军也是见好收,自然很快结束了。双方的主力根本没有接触,是固安军的前锋和联军的垫后部队小小的划了一下。奕欣等人听到的惊人声势,不过是患有火力不足恐惧症的果兴阿的瞎咋呼,固安军的所有火炮对联军的垫后部队来了一次火力覆盖。所以奕欣只看到了联军远去的背影,以及正在和自己侍卫矫情的果兴阿。奕欣多少有些尴尬,果兴阿眼下是国之干城了,自然是必须拉拢的对象。但是自己刚刚才派了人来拿他,这拉拢起来,怕是要费一些周章。
“混账,你们干什么呢?”尼玛善毕竟在奕欣门下混过,当然知道有些事,不能让奕欣开口,所以出言训斥起了正在城头和果兴阿手下警卫战士纠缠的侍卫。
“大人,这狂徒拒捕!”侍卫当然遇到了警卫班的抵抗,果兴阿才不会束手擒,还是那句话,想动我拿圣旨来。
“胡闹,王爷命你们请云帅去兵部议事,你们干什么呢?怎么可以对云帅无礼!还不退下!”尼玛善一句话把奕欣抓捕果兴阿这事给盖过去了,给双方铺好了台阶。一场误会,几个奴才不会办事而已。
“云闲,百战辛苦啊!”奕欣给了尼玛善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便带着满面的春风走向了果兴阿。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果兴阿万雄兵打得洋人丢盔弃甲,奕欣看得真真的,哪里有什么部曲溃散的事呀!奕欣眼里的果兴阿当即从大清帝国的头号罪人,变成大清帝国的头号肱骨。
“奴才镶蓝旗下佐领果兴阿,给王爷请安!”奕欣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果兴阿也没必要再多树敌。
“云闲不必多礼,辛苦了!伤势不碍的吧!”奕欣还没等果兴阿的腰弯下去,拉着果兴阿的双手把他扶了起来,一阵嘘寒问暖,跟遇见老相好了似的。
“奴才无能,昨日与法军接战,一场大战被我打成了和蒙托邦的单挑,受了点皮外小伤不碍的。”果兴阿也是一副投怀送抱的架势。
“云闲是国家栋梁啊!要爱惜身体才是。来人,速速去传太医来为云帅疗伤!”奕欣确认了果兴阿非常懂事,和胜保描绘的根本是两个人。
“听闻法夷主帅蒙托邦授首了?”奕欣对于阵斩敌酋的事可是尤为心,想听果兴阿亲口再说一遍。
“是,昨日战阵之奴才亲手用弓弦绞死了他。不过奴才这张小白脸,也被他给划花了!”果兴阿指着自己半张脸的纱布,腼腆的笑了笑。
“好,好啊!云闲为国建了大功了,辛苦,辛苦!大英雄纵横当世,岂在容貌。他日谁人见了云闲脸的伤痕,必不以为丑,反而要大大的赞一声英雄了得啊!”奕欣拉着果兴阿的手是一顿摇啊摇!
“王爷回京,奴才未去当面请安,请王爷恕罪!”果兴阿非常虚伪的道了个歉。
“云闲为国征战,些许虚礼算的了什么,本王此次正是为云闲回来的。听闻云闲与胜克斋将军不睦,本王特意回来给你们当个和事佬!”奕欣虽然看重果兴阿,但也不能放弃好容易培养出来的胜保。
“这个……”果兴阿这下可尴尬了,他和奕欣没有当面冲突还好办,胜保可是动手了的,这可怎么往回圆啊!
第二百七十章 吃饭(二更)
国官员之聪明绝对是世界第一的,莫说果兴阿与胜保这种由恭亲王亲自定性为言语失和的小事,算他俩真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大清的官员们也能给两人找到台阶下,在面子把这事给摆平了。当然场面过去之后,两个人暗地里怎么捅刀子,如何涛声依旧,别人也管不着了。
事情好像说开了,一直在秋风摇曳飘零的胜保,先给果兴阿道了个歉。认下了自己处事急躁、昏聩无知、以大欺小,并请求果兴阿的原谅。果兴阿当然也回应说自己,年少冲动、胡言乱语,希望胜保不要挂怀。恨不得捅对方几刀的两个人,在场面演了一出几乎完美的将相和。奕欣还不偏不倚的各自申斥了二人两句,一场足以引发政潮的风波,这么三言两语的消弭于无形之。
晚奕欣在自己的王府里摆下了家宴,邀请了包括果兴阿在内的几位京要员,不过胜保因为有病没有参与。胜保的病这次还真不是装的,他好像被果兴阿吓出了毛病,只要一见到果兴阿,便会陷入迷离的摇曳,一时半刻怕是好不了了。果兴阿这次是欣然应邀,也不再提带兵进内城的事了,奕欣的身份毕竟尊贵,果兴阿再耍无赖不合适了。不过他也加了小心,杂务科调动了在京的全部力量,侦察营也有一百名荷枪实弹的精锐侦察兵,秘密潜伏到了恭王府附近。只要奕欣不突然精神分裂,果兴阿是绝对安全的,之所有有这一番布置,仅仅是果兴阿不希望把自己的生死寄托在别人的身。
果兴阿前世去过恭王府,也知道这里曾经是和珅宅院的一部分,所以对这里并不是特别陌生,更没有刘姥姥进大观园那么现眼的举动。国人讲究风水,皇室宗亲更重视风水,恭王府不仅占据了京城的绝佳位置,风水也是极为讲究的。据说北京城有两条龙脉,一是土龙,即紫禁城的龙脉。二是水龙,指后海和北海一线,而恭王府正好在后海和北海之间的连接线,便是在水龙脉,风水自然是非常的好。风水讲究以水为财,而恭王府内可以“处处见水”,最大的湖心亭的水,是从玉泉湖引进来的,而且只内入不外流,因此更符合风水学敛财的说法。住在这里的人,也的确都是富得流油,宅院的第一任主人和珅,可是当时的世界首富。今日奕欣的家宴,便摆在了水最多的湖心亭。
众人分宾主落了座,奕欣各敬几杯温热的黄酒,却一口菜都没有动,果兴阿也是一口都没动。奕欣是满腹心事,果兴阿则是嫌菜不好。什锦锅子里猪肉和蘑菇居多,怎么看怎么像乱炖,腊肉闻着味儿不正。坛子肉和水晶肘子到是不错,果兴阿又不爱吃猪肉,剩下的几个小炒全是素的,看着让人没有胃口。
“云闲,英法二夷的主帅被你一擒一杀,你看这往后战事该当如何啊?”奕欣想心事的时候还有点小兴奋,果兴阿给了他太大的惊喜,他已经开始筹划反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