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玩的几个弟兄脑子不清楚,无意间冲撞了少爷,小人特意带他们来给少爷赔罪。这些都是小人的邻里,今天特意来见他们做个见证,教训一下几个不开眼的混账。少爷,家伙我们都带了,您赏句话,我这打断他们的狗腿!”陈三河的大脑飞速运转,把出现在果兴阿面前的所有东西,都安排了合理的解释。
“哈哈哈哈……陈老哥,我次说你聪明,你还真聪明啊!这反应也太快了,佩服,佩服!”果兴阿彻底无语了,这陈三河不止能屈能伸,而且急智也是一流。
“打的也不轻,别罚了!这家小店的牛肉我喜欢,以后叫他们别再骚扰这里是了。你留下陪我说会话,他们杵在这也是耽误人家生意,让他们都散了吧!”果兴阿看着后面一众懵圈的江湖好汉哈哈大笑。
“是,少爷您宽宏!”陈三河积极的陪着笑脸。
四五十江湖好汉气势汹汹而来,莫名其妙而去,看得附近的邻里一头雾水。手下都走了之后,陈三河好像受过官府的训练一样,规规矩矩的站到了果兴阿的桌边,低眉顺眼看着福全都规矩。
“你真是个妙人,我喜欢,坐,陪我喝两杯!”果兴阿忽然觉得福顺会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少爷您是尊贵的人,我这等低贱之辈,怎么能和您同桌对饮!”陈三河有点自惭形秽的意思,不过略微有点表演的痕迹。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果兴阿是什么人,那次溥斌一开始骂人,他跑了。不过能当街辱骂殴打朝廷命官的人,他知道自己惹不起,所以才会对果兴阿这么尊重。
“这个什么帮派,你是帮主吗?”果兴阿没有继续再让。
“哪有什么帮派,是一帮玩的好的小兄弟瞎胡闹而已,我年纪长些,他们叫我一声大哥!”陈三河没敢隐瞒什么,心里暗暗的盘算着,果兴阿不像一般的少爷羔子,好像什么都看得透,不过问的问题却有些怪。
“扔大粪这种损招也都是你想的?”果兴阿一边说着污秽之物一边大快朵颐,丝毫没有心理压力。
“大调子是小人定的,主意是弟兄们一块想的!”陈三河头低的更深了。
“人才啊!一半天会有人去找你,你不用害怕,我赏你一个前程!”果兴阿手里的筷子一撂下,福全点好的水烟袋递了过来,配合的天衣无缝。
“谢少爷抬举!”陈三河直接跪下了。
“你好像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不想问问吗?而且你不好我要赏给你的是什么前程吗?”果兴阿吞云吐雾之际,微笑着问道。
“不敢问,也不敢好!”陈三河跪在地,低着头答道。
“怕什么?”果兴阿闭了眼睛好像很享受。
“您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动一动小手指,能让小人万劫不复,小人知道这个够了。您赏的东西,小人愿意也得要,不愿意也得要,想活命便由不得小人。”陈三河汗水都下来了,他在果兴阿的身感觉到了杀气。
“越说你聪明,你越聪明!记得要乖,不乖要灭族的!”果兴阿微笑着威胁着,顺便像拍哈巴狗一样拍着陈三河的脑袋。
“是,小人明白!”陈三河其实也莫名其妙,但是果兴阿说给他前程的时候,身有一种他说不好的威压,让他根本不敢抗拒。
果兴阿正准备放陈三河回去冷静冷静,一个警卫已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主子,道光二十七年状元、翰林院侍读、督办团练大臣张之万,咸丰三年状元、翰林院修撰孙如仅,分别折子把您给参了!”
“他妈的,老子和状元干了,考状元的必须都得参我一本吗?真他妈的!”果兴阿刚刚有的一点好心情,瞬间飞灰湮灭。
第三百零四章 又出事了(二更)
果兴阿回了大营,杂务科全力运转了起来。 现在没有疑问了,翁同龢参劾果兴阿,绝对不是报私仇的突发事件,肯定有强力人物在幕后筹划指使。而且套路玩的非常深,算最后所有的弹章都能像翁同龢的奏折一样处理,果兴阿的名声也别想要了。
读书人有句吉利话,叫连三元,是指读书人在科举,连续获得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殿试状元,被视为读书人的最高荣誉,当然古往今来能获得这项殊荣的人少之又少。果兴阿则成了官员的连三元,连着三届状元参劾他,也算古往今来少见的神迹。状元不见得是好人,但毕竟是读书人的佼佼者,连续三届状元都攻讦果兴阿,果兴阿在朝野的名声算彻底完了。算咸丰依旧不会怪罪果兴阿,官员们也肯定会对果兴阿侧目。背后筹划的人,也算是有心了,这弹劾无论成与不成,果兴阿肯定会被整的灰头土脸。
这次冲来的两个人里,孙如仅入仕以来没碰过实务,不是在翰林院看书,是去当考官,从他身几乎查不出什么来,到是他的老前辈张之万有点内容。
张之万字子青,直隶南皮人,道光二十七年状元。但他入仕却早,道光十七年拔贡生,十九年便以七品京官分刑部学习行走,所以当了状元之后,很快开始接触实务。而且人哥们儿还接触过军务,在太平军北伐和捻军作乱期间,不仅献计献策,还亲临过一线。回京之后入职书房,还负责教授宗室亲王、郡王读书,与宗室关系密切。英法联军进攻大沽口之后,张之万奉旨与军机大臣焦佑瀛、御史陈鸿督办团练,虽然没啥成效,但是和奕欣的关系也变得有点暧昧。除了在朝的一番作为,他家里还有个果兴阿闻名已久的堂弟张之洞。
“孙如仅书生一个,随便一个什么人能把他忽悠了,到是这个张之万,身居高位如此不顾后果的攻讦军门,实在是很可疑。”粗略的情报传回来之后,邹德归马锁定了目标。
“这俩人都参我什么啊!我还不知被人告了什么罪名呢?”果兴阿一直想着是有人要对付自己,所以主要分析敌人是谁,却连自己被告了什么都不知道。
“孙如仅说您擅自杀害了安佑宫的掌事太监,而且有戕害圆明园管园大臣丰的嫌疑!张之万则告您劫掠圆明园,借兵灾为掩护,盗取园珍宝!”皮润民把肃顺送来的两份奏折的抄件递给了果兴阿。
“老子进园子的时候,丰已经自己跳河死了,关老子毛事?”果兴阿这一条委屈了。
“丰的死仅是孙如仅的推测,安佑宫那个太监却有证人,是安佑宫的嬷嬷,说是看见我们的官兵把人带走了,再找到的时候人淹死了。张之万那边也列举了一大批太监宫女的证言,说是我们的人把各宫室的珍宝都给收了。”邹德归皱着眉头,这次有点难办了,对方手里有一大堆的人证。
“她又没看见我们杀人凭什么说是我们杀的,那太监自己逃跑掉到湖里淹死了不行啊!这种官司打到天边也不怕,反正死无对证!”果兴阿嘴里不在乎,却暗恨喜寿做事不干净,怎么没把那多事的宫女一起扔湖里。
“孙如仅的参劾漏洞颇多,不足为惧,到是张之万有点麻烦。”皮润民也觉得孙如仅的参奏好办,咬死了不认账是了。
“我们是收了各宫室的东西,但是过后我都还给恭亲王了,有交收清单的,他张之万找几个太监想拉我下水,估计不容易吧!”
果兴阿还是有准备的,到北京之后,他趁乱向奕欣移交圆明园的东西。不过都是些历代帝王画像,祭奠用的礼器,再有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当时兵荒马乱的,奕欣连能不能保住北京都没底,当然不会仔细查点这些东西。而且为了拉拢果兴阿,算明知道东西少了,奕欣也会当作被洋鬼子和乱民劫走了。
“张之万知道您和恭王爷办了交收,但是他找的都是有司职的太监,记得自己宫里都有什么东西。他拿着太监们的口供和恭王爷的清单对了,还列了一个缺少珍宝的明细,说是您藏匿了这些东西。”邹德归还挺欣赏张之万的,做事非常详尽。
“口说无凭,当时又是贼又是兵的,一群被吓傻了的太监,事后凭着记忆口述的东西,怎么能当真。喜寿不是做了一批清单吗?我们拿白纸黑字的证据出来,还怕他不成!”喜寿因为福顺的关系,偶尔能给杂务科打打下手,主要的工作是造假。
“喜寿的单子怕是用不得,他做得太细了,我们收的东西一样不少的都给了恭亲王,太完美的东西,容易让人看出假来。”邹德归坚信世界不该有十全十美的东西。
“没事,皇的态度我试探过了,他不敢动我,我给他个台阶下可以。二位先生按我的意思,拟个奏折出来递去吧!”果兴阿现在吃死了咸丰。
“好,一会怀远兄拟稿,我来执笔!”皮润民把要点都记了下来。
“对付皇是小事,我们要搞清楚是谁在搞我!看不见敌人,寝食难安啊!”果兴阿当面锣对面鼓谁也不怕,但是这冷箭他真怕躲不过来。
“如果是像翁同龢那样小打小闹,皇或许还有可能默许,以敲打军门。但劫掠圆明园这样大的罪名,皇自己也被弹章弄得进退维谷,绝不会出自皇的授意。”皮润民开始分析有能力做到这些的人。
“恭亲王看去很可疑,这三位状元眼下和恭亲王都在京师,恭亲王要唆使他们非常容易,而且一些关于圆明园的情况也只有恭亲王才能提供给他们。不过恭亲王与军门有约在先,这样攻讦大人,对恭亲王并无好处!”邹德归开始研究奕欣。
“会不会是恭亲王在京,得知了军门与肃堂和懿贵妃的关系,担心联盟有变,所以才对军门动手!”皮润民觉得奕欣并不是没有动机。
“是有这种可能,但是军门与恭亲王结盟并非单单因为私利,主要还是出于对大政的看法一致,轻易不会被私情左右的。而且恭亲王这样做的风险极大,很容易会发现是他做的手脚,一旦军门与他反目,彻底倒向皇,恭亲王立即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邹德归还是觉得奕欣不会这么二。
“军门若去,整个黄河以北便以胜保的军力最强,恭亲王便胜券在握。而且军门的性格强硬,一旦与皇反目,极有可能会拥立恭亲王。所以恭亲王这么做风险虽然大,收益却高,……”皮润民还是怀疑奕欣。
“等等!你们看有没有这种可能,皇授意了对我的攻讦,但是却故意让我们发觉恭王爷有很大的嫌疑,以此来让我彻底倒向他。”果兴阿可是看过各种阴谋论电影的人,脑洞开的也较大。
“军门所见不无道理!”
皮润民和邹德归两人都被果兴阿给震撼了,回答的慢了一点。当然先是佩服果兴阿想的够深,同时也觉得有点不靠谱。因为如果按照这个思路下去,还有可能是恭亲王故意攻讦果兴阿,让果兴阿怀疑是咸丰陷害恭亲王,根本是死循环永远没完。
“他俩都有嫌疑,但无论是谁主使的,恐怕还会有后招啊!”果兴阿真的进了死循环,不过他做人较简单,分不清楚当两人都有嫌疑是了。
“是啊!翁同龢和张之万等人的奏疏都告不倒军门,肯定只是前奏而已,必然还有厉害的后招!”皮润民也认同果兴阿的观点,现在的关键是预防敌人的后手,至于到底是咸丰指使的,还是奕欣授意的,可以以后慢慢再研究。
“除了他们已经告到御前的这些事,我还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没有?”果兴阿努力反思着自己的过去。
“坐视僧格林沁败亡而不救!”皮润民先想到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