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升阿,快想想办法啊!这些顺天府的人都疯了。他们敢拿刀砍我们,还敢放火烧我二哥的宅子,他们疯了啊!”惠腾急的直跺脚,拉着丰升阿的手是一顿摇晃。
“这哪是顺天府的人,这是一群乱匪!来人,开火,给我杀了他们!”丰升阿可哈坦精细多了,这些人敢放火烧果兴阿的家,绝对不是顺天府差役那么简单的。人家都冲进家里放火了,也不是和他们理论的时候,只有以暴制暴了。
“不要怕,固安的主力不在这里,这是一群样子货,驱散他们!杀啊!”差役面见到丰升阿的人出现,都吓得连连后退,一副准备逃跑的架势。蒙面的官员当即出来鼓舞士气,并且指挥他们冲击守备团的士兵们。
这个蒙面的官员,显然很了解固安军的情况,是趁着固安军目前主力不在,主事的不在,在家的人老的老小的小,才特意来门找事的。不过对于一些果兴阿可惜封锁的消息,他不知情了,如守备团的存在,如守备团也在固安军的战斗序列里。
丰升阿的人只是守备团,在训练和兵员素质方面都不如主力部队。但丰升阿可是固安军步兵的奠基人,虽然训练的时长不如主力部队,但守备团也绝对是训练有素的。而且守备团也有自己的长处,他们守备的可是兵工厂,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的装备可都是能肩果兴阿核心嫡系部队的。
奢华的装备加专业的训练,让守备团的战斗力一点都不弱于主力部队,同时他们对付这些差役也并不需要什么大动作。一个连分成了三个排,站在大街举起了枪,然后是单方面的屠杀。
顺天府的差役真的是如假包换的差役,他们在街面划划还可以,根本不知道战争是怎么回事。刚刚能和里院一个班的士兵对抗,也是仗着打了人家一个措手不及的优势,如果是当面锣对面鼓,一个班能打垮了他们这三百来人。现在丰升阿带来了一个连,其结果可想而知。
“杀人啦!开枪杀人啦!”
这些差役虽然喊得难听,但也是真有两下子,守备团开始射击之后不到十秒,这些差役非常的迅速的搞清了情况,然后非常明智的选择了逃跑。而且他们有着丰富的街头斗殴经验,并没有在大街傻乎乎的愣跑。而是先快速的退到路边,然后猫着腰,如同老鼠一样在街边的杂务里钻来钻去。守备团开了五十几枪,战斗结束了,顺天府的人用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跑了个干干净净,那个蒙面的官员更是连点影子都没留下。丰升阿也没功夫去追他们,果兴阿的家里已经有好几间房子着起来了,所有人都得去救火。当然被打伤到底的差役都被扣了下来,准备以满清十大酷刑逼问他们的来历和目的。
扑灭了大火,进了内院一看,众人都一阵后怕。索图鲁氏以下,果兴阿家里的一大家子人都在内院里,而且火势已经波及到了她们最后藏身的房子,差一点要出危险了。虽然最后还没烧到她们,但却是老人孩子的全都背熏成了包公,更是都受了不轻的惊吓。找到了府里的总管,福全的老爹张广才,问明白了情况之后,丰升阿的眉头拧成了麻花一样。
几乎和朱多佑到达佐领衙门同时,顺天府的人到了果兴阿的老宅。他们的态度十分的蛮横,张口便要府里交出安巴灵武。张广才到是没和他们争辩顺天府的权限问题,只是告诉他们安巴灵武在佐领衙门,有事去佐领衙门说好。但是差役们却不肯走,非说是府里把人藏起来了,他们要搜查了府里才行。张广才当然不会答应,果兴阿是一品大员,没有圣旨谁能搜他的府邸。
但是顺天府的人好像都得了失心疯,一脚把张广才踹进了门里,呼啦一下冲了进来。如同抄家一样,差役们如狼似虎一般,见了细软往身揣,见了大件的砸。人老成精的张广才一没有喊叫二没有挣扎,偷偷的拉着几个卫兵退到了二进院子,然后直接封门,把差役们挡在了外面。两边隔着门板又喊了一会话,差役们要搜,张广才不许,最后只能诉诸武力。
张广才也一直有观察这些差役,一般的差役是抢东西,想着乘乱发财。但其有几个带头的明显不同,他们好像一直在府里找东西,而且对于纸张、书信、图画、一类的东西特别心,安巴灵武等人练字、学画的草稿都被他们弄走了。
几个受伤被俘的差役也有了口供,他们本来还想扮扮英雄,但也没用满清十大酷刑,直接拉到厨房,这几位都怂了。毕竟伤口来把盐,鼻子里来点辣椒油,他们是挺不住的。不过他们都是小角色,干什么都是命所差,基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一些他们接受的命令,却很有些深意。
他们都是顺天府的差役,也真是头派他们来的,具体的事都有官人们定,他们只负责跟着干活。他们首选是抓住安巴灵武,但是客栈那次失败了之后,他们放弃抓捕安巴灵武了。他们这次过来是为了抄果兴阿的家,钱财都归他们这些干活的差役,但是发现的所有图纸、稿,一律都得缴,至于做什么用他不知道了。当然还有是抓果兴阿家的人,以老太太和小孩子优先,其他抓走了也有赏。
把所有人的信息汇总到一起,丰升阿渐渐拢出了一个脉络。有人设计陷害了安巴灵武,其目的是为了能把安巴灵武抓走,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抓走。因为福来和白里搅局,他们没能抓走安巴灵武之后,他们调动朱多佑拖延佐领衙门的哈坦等人,然后直扑果兴阿的家,想在果兴阿的家里寻找什么东西。同时他们还想绑架走一些果兴阿的家人,目标是果兴阿的额涅索图鲁氏,以及果兴阿哥哥们留下的几个孤儿。
这些事在逻辑有些不通的地方,丰升阿一时也想不明白。如为什么这些人能移动女尸,却不直接绑走安巴灵武。什么东西能值得这些人顶着叛乱的罪名,私自攻打果兴阿的府邸。果兴阿因为失忆的关系,与这些亲戚其实并不是很熟,这些人很难通过这些人威胁果兴阿做什么事情,他们又为什么一定要绑人呢!
“团座,不知从哪里来了八百绿营和一千五百团练乡勇,现在已经进城了,他们似乎是冲我们来的!”丰升阿还在苦苦思索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果兴阿下手的时候,已经有士兵传来了更给力的消息。
“不止顺天府,还有绿营和团练,大人到底得罪谁了!”丰升阿可以断定果兴阿惹了一个大冤家。
情势有些紧张,敌人一波接一波的,这刚刚着了火的老宅子是住不得了。所以与惠扬商议之后,决定把果兴阿的亲眷都转移到兵工厂去。但是张广才指挥人手把家里收拾的差不多了之后,索图鲁氏却提出了异议。
“我们去兵工厂也去了,大小子不能去,固安这些人都是冲着他的,太危险了!让他去他五叔哪吧!有老五护着他,大小子才安全!”老太太心疼大孙子,要把他送到最安全的地方。
“好,我马安排警卫班送大少爷走!”丰升阿正想给果兴阿报信,当即一口答应了下来。
冬月的最后一天下午,十二名骑士护送安巴灵武从北门离开了固安。他们走了之后不久,固安守备团与不明身份的绿营和团练武装,在固安城里打了起来,那一天枪声震耳欲聋,那一天血流成河,那一天之后朱多佑称病不出了。一场天大的事,官场居然没有任何消息,没有人知道固安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会发生什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 赌博(二更)
护送安巴灵武过来的几个侍卫,不仅仔仔细细的把固安那边的事情说了一边,更是呈了一个丰升阿临时写下的详本。 果兴阿把详本自己先看了一遍,然后直接把这白字黑字递给了懿贵妃。
“腊月初一翁同龢才折子参我,但十一月三十我家让顺天府给烧了!冤枉啊!冤枉啊!”果兴阿半真半假的叫唤了起来。
“底下奴才的话不好全信,难保不是出了意外,以讹传讹的事是常有的。”懿贵妃心里现在也是翻江倒海,不过总想着要反驳果兴阿一句,不然让果兴阿觉得他占着理了,还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那咱们姐俩捋捋。别的事都是后话,固安那边的起因是说我这大侄儿见美色起淫心,因奸不允杀死人命。安巴灵武有没有杀人的能耐咱们再说,说一件事,我这大侄儿知道美色是干什么的吗?摆明了诬陷嘛!”果兴阿开始摆事实讲道理。
“顺天府也没说是他,大侄儿当时在现场,顺天府找他问话也是应当的。”懿贵妃看着豆芽菜一样的安巴灵武也非常纳闷,这设计陷害的人也太不走心了。
“顺天府越过固安县瞎折腾我能理解,但是插手旗务可是大忌,谁给他们的胆子敢越过都统衙门抓捕旗人。知道了这是旗下烈士的遗属,是我果兴阿家里的大少爷,他们还敢硬来,如此强项的差役在我大清还真是少见!”果兴阿现在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这些人不是来陷害他的,简直是来给他救急的。有了这帮人搭下手,果兴阿的委屈,果兴阿的迫不得已,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
“下面人的义气之争,……”懿贵妃想到了一个勉强说的过去的解释,不过说了一半她说不下去了,实在是难以自圆其说。差役们越权可能是一时意气用事,但是几百人围攻果兴阿府邸这种事,绝对不是意气用事,意气用事也找不来这么多的人。
“去佐领衙门搞什么缓兵之计,围攻我的府邸,又是放火又是抓人的,这能是意气用事!这得多大的气性啊!而且三五个人义气用事还说得过去,围攻我那个寒窑的可有三百来人,而且他们还调动了固安知县朱多佑,这是区区几个差役做得到的!”果兴阿得了理,当然不肯饶人。
“路途遥远,其难免有些误会!”懿贵妃已经理屈词穷了。
“直说了吧!皇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布置!”果兴阿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是咸丰还是被他列成了头号嫌疑人,起码这样对果兴阿来说有利些。
“五弟你不要乱想,这些事怎么可能是出自皇的授意!”懿贵妃特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好像是她反驳果兴阿的话,让果兴阿把怀疑的目光投降了咸丰。
“真相如何,我是看不清了!如今闹成这个样子,我再留在热河也不合适了。现在我的家小遇到了危险,烦请姐姐替我奏明圣,明日我便会释放春佑所部,然后立即率部返回固安!” 果兴阿觉得已经撕破脸了,即便在咸丰面前圆回来了也不保险,不如找个由头回大本营。到了固安可是他的天下了,咸丰要是敢找后账,他立刻起兵占领天津,然后招兵买马和咸丰玩三国演义。
“五弟你不要使性子!事情已经明了了,定然是有人陷害你,你随我进宫去见皇吧!我们在皇面前把事情说清楚,皇圣明烛照,定然会为你平反冤屈!”
是说出龙叫来,懿贵妃也不能让果兴阿返回固安。现在果兴阿在对奕欣的态度已经变得暧昧了,要是再让他跑回固安,奕欣只要再拉一拉,两个人同流合污绝对只是时间问题。现在热河驻军全部被果兴阿给看了起来,他想杀咸丰都是易如反掌,他要走又有谁拦得住他,所以必须尽快把果兴阿拉回来。现在果兴阿只是对咸丰有意见,还没有坚定背叛的心思,到了宫里有肃顺帮腔,只要咸丰给果兴阿一个体面的台阶,果兴阿肯定会借坡下驴的。果兴阿这次很过分,已经挑战了皇权,但是形势人强,只能容他一次。将来再如何削减处置他都是后话,当下的要务,是绝对不能让果兴阿站到咸丰的对立面去。
“我进了宫,皇圣明烛照,先办了我怎么办?我现在可信不过他,固安的事都可能是他主使的。我是功高震主了,但我绝不能这么窝窝囊囊的死!”果兴阿一听进宫,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五弟,姐姐我以祖宗之名发誓,算舍弃了身家性命不要,也定然保你无恙!”懿贵妃开始指天画地的发誓。
“我不信,皇要是脾气来了,把咱俩一块杀了,你也没辙。”果兴阿说什么也不肯信,熟读政治学的果兴阿,当然不会信一个政客的誓言。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总不能让皇出宫来见你,而且算皇出宫了,情况不还是一样!”懿贵妃发现果兴阿其实还是有进宫的意思的,是担心自己的安全。
“我要带兵进宫,我也不多带,能保证我自己的安全行!”果兴阿坚持身边有兵手里有枪。
“这怎么可能,带兵进宫与谋反何异!”懿贵妃当然不能同意果兴阿的无理要求。果兴阿这么干,自保和弑君可在他一念之间,咸丰可冒不起这个风险。
“军门,带兵进宫的确与礼不合,返回固安也不急于一时,不如让贵妃娘娘先歇息一会,二位再做商议!”果兴阿和懿贵妃陷入了死循环,再争执下去也是毫无意义,皮润民主动出来打破了僵局。坐着说话也没有多累,所谓休息一会,是果兴阿开个小圈子会议,懿贵妃也仔细考虑一下而已。
果兴阿和懿贵妃反正也说呛住了,听皮润民一说,当即都连连点头。果兴阿给懿贵妃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休息,才又和自己的谋士们商量了起来。邹德归等人都觉得入宫不妥,虽然外有大军,但是皇的脾气哪有准去。果兴阿几乎把皇逼到了死角,难保皇不会不计后果的给自己报个仇。果兴阿只要入了宫,便是羊入虎口,等于拱手把性命交给了咸丰。
皮润民又是少数派,他觉得大军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咸丰除非想和果兴阿同归于尽,不然肯定不敢动果兴阿分毫。返回固安看似不错,可以摆脱拥立和自立的两难困局,却只是一时之计,只能拖延却不能解决问题,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与咸丰和解。固安的乱局虽然不知背后黑手是谁,但却对果兴阿极为有利。果兴阿可以继续去咸丰面前装乖宝宝,把一切罪责都推到这个幕后黑手身去,只说自己是被奸臣逼迫即可。咸丰朝的朝局现在极为复杂,又有了这么一股暗流,咸丰的主要精力定然是平复朝局,而不是收拾果兴阿一个跋扈的武将。
双方和解之后,咸丰肯定要拆分果兴阿的势力,果兴阿也可以借此谋求一个根据地。一部一部的将果兴阿的部下都拆分调走,是朝廷的惯用手法,但是固安军与别的部队不同,只要果兴阿掐死了军需和部队训练两块,这些部队便永远是果兴阿的人。即便有些像毕云涛之类的军官,离开果兴阿之后生了异心,有部队的基础和杂务科的手段,他们依旧翻不其什么浪花来,反而平白让果兴阿多了个扩张的机会。若能如此果兴阿可以和平的得到一个根据地,而不需要和咸丰全面开战,虽然有点小风险,但是成本低,收益大。
果兴阿想了一会,开始倾向于皮润民的意见。只要掌握了军官和部队的训练,有强大的洗脑攻势和杂务科跟着,练出多少军队也是自己的人。而且现在是工业战争时代了,只要自己手里握着独一无二的兵工厂,谁也别想翻出浪花来。控制了兵工厂的供应,再厉害的部队,也得乖乖的听命,不然只能和人拼刺刀去。
但是对于自己的安全,果兴阿心里还是有点没底,他可没勇气把自己的性命赌在咸丰不敢动他。咸丰并不是历史那种可以忍人所不能忍的圣君,他的性情非常的急躁,还有点认死理,万一他短路了,自己肯定玩完。大白天的侦察营和杂务科,也没有隐身术,只能在避暑山庄附近潜伏,根本进不了宫。咸丰若是真要杀自己,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毕竟摔杯为号这种事有个几十秒够了。
“军门成大事者,岂能无丝毫风险,若仅欲保全首领,解甲归田去吧!”皮润民还耍起了脾气。
“少给我来激将法!我都到这个份了,解甲归田人家也不放心的,所谓不成功则成仁,不过是骑虎难下而已!”果兴阿摇头叹息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一点险也不冒是不行的。他现在的位置叫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已经没得选择了。
找回了已经快有白头发的懿贵妃,果兴阿答应了入宫的提议,不过要懿贵妃先进宫去说明情况,咸丰同意保证果兴阿安全了,果兴阿才肯入宫。果兴阿也担心咸丰根本不清楚情况,看见自己砍。只要能够和解,懿贵妃当然不在意多跑趟腿,马同意了果兴阿的要求。不过双方起身要入宫的时候,果兴阿又有了新的要求。
“除了带安巴灵武去说明情况以外,我还要带一个仆人和一个谋士入宫。一个仆人给我验毒,避免宫里也有奸党趁机毒死我,好借此扰乱天下。一个谋士和我一起面君,向皇说明他们这些谋士是怎么被昏官陷害的。”果兴阿说道仆人的时候指向了藏在帐幔后面的韩影,谋士则指向了邹德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