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血八旗 第254节

不过宝鋆说到底也是个有能力的人,而且因为一直没有治理国家的经验,思维还僵化在四书五经的概念里,多少有些书生意气了。他觉得自己找到果兴阿各种不法的证据,其还有涉及谋反的情事,只要奏咸丰一定能治死果兴阿。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果兴阿没有束手擒,而是选择了兴兵反抗,直接把暴走的咸丰给逼成了乖宝宝。宝鋆那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脑子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大臣对抗君主的画面,所以他的精细布置,还是棋差了一招。

固安的事也都是宝鋆设计的,不过出了很大的纰漏。宝鋆只给了下面办事的人一个思路,要果兴阿家里的重要亲属在品行道德犯点大事,一来可以抓个人质威胁果兴阿,二来可以进一步在朝堂攻击果兴阿治家不严。国弹劾人讲究个立体全方位,不仅要证明你工作有问题,还要说你品行道德是个大坏蛋。因为果兴阿常年在军,很难找到道德的问题,所以只能在他家的亲戚下手。所谓蛇鼠一窝,你家里人都是大坏蛋,所以你也好不了。

攻击一个人的品行道德,最好的办法是从男女问题下手。果兴阿家的亲戚和果兴阿同辈的基本都在军,最小的齐布琛兄弟俩,也被果兴阿给押到教导队去了,剩下的便是一辈和下一辈。一辈的惠扬是果兴阿的叔叔,他即便怎么样了,也该怪果兴阿的玛法(爷爷)教导不善,而不能怪果兴阿,毕竟没有侄儿管叔叔的道理。因为实在没有合适的人,所以才在下一辈里选择,惠扬的长子长孙安巴灵武成了他们的目标。

不过办事的人实在太过马虎,他们根本没有去核实安巴灵武的年龄,只是知道他已经进学了,武断的推断他是一个成年人。大户人家侄儿叔叔年纪大的事是常有的,像清初的肃亲王豪格他叔叔多尔衮大两岁。如果按照惠扬几个儿子的年龄看,安巴灵武不果兴阿年纪大,也应该和果兴阿的年纪差不多。但是果兴阿的大哥或者嫂子可能身体有点虚弱,两人成亲五年才有的安巴灵武,导致安巴灵武的年龄果兴阿要小四岁。而且安巴灵武能够进学,完全是朱多佑搞了暗箱操作的结果,是为了给果兴阿面子,故意制造出来的神童。

因为办事的让弄错了安巴灵武的年龄,所以他们的一系列布置全都出了问题,出现了一个一看是冤案的安巴灵武杀人事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他们在固安的部署全部落空,只能以武力抢人来解决问题。

宝鋆事先了解过果兴阿在固安的留守布置,以为固安城里剩下的是一些没啥战斗力的纨绔子弟,城外的丰升阿所部也是很少操练的警卫武装。城里他猜的到是不错,假冒的差役们进展的也十分顺利,但是城外的丰升阿他可猜错了。结果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被丰升阿杀了个血流成河,奕欣好容易攒下的一点体己的武装,被宝鋆给丢了个干净。

“宝鋆,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不过好模糊啊!”听了长篇累牍的汇报,果兴阿却根本不知道宝鋆是谁。

“他是内务府总管大臣,私下与恭亲王私交甚密,颇具才干,不输于祥!”皮润民简单介绍了一下宝鋆。

其实还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原本的历史,咸丰逃到热河之后,命提库银二十万两,用以修葺行宫。管着内务府的宝鋆认为国用方亟,坚持反对。咸丰帝大怒,欲以严谴,适逢宝鋆管辖之三山被英法联军劫掠,咸丰帝降诏深切谴责,把宝鋆降成了五品顶戴。但是因为这次联军被果兴阿给挡住了,三山五园没有受损,宝鋆得以保住了官位,宝鋆其实该谢谢果兴阿的。

“嗯,清楚了!他是怎么说动恭亲王的呢!我们有盟约的,奕欣怎么这么轻易的背盟了!而且他们一直想绑架人质,是为了什么呀!”奕欣背叛了盟约,让果兴阿轻松了不少,果兴阿是没办法对肃顺动手的。

“宝鋆说服恭亲王的理由,是他有办法获取我军手的先进武器,并献给恭亲王。他绑架军门亲眷,也是想以此威胁军门,交出武器的制造方法!”杂务科查东西可是非常细致的。

果兴阿的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了,一切都连得了。大清可不缺聪明人,不知先进武器厉害的咸丰,只能代表很少的少数派。姜波平曾经扣押过果兴阿的机器和枪支,他大体能够猜出来固安军的武器是自己造的。宝鋆肯定是向奕欣谏言,称固安军都赫赫战功都是靠着先进的枪械,而只要奕欣支持他,他能弄到固安军先机武器的制造方法。武器制胜论,只要有了先进武器可以战无不胜,正是洋务运动的想法,奕欣很可能被宝鋆说动的。再之后,宝鋆可以调动奕欣的一些私人力量,如张之万和陈鸿控制的团练、顺天府里奕欣安插的人手。

“军门,这次的事我们要不要报复,杂务科随时可以除掉宝鋆!”邹德归眼有一丝寒霜。

“不要动不动搞暗杀嘛!给奕欣写封信吧!简单询问一下好!别的什么都不要做,这件事到此为止好了!只要他们不再对我们动手,我们宽宏大量一次吧!”果兴阿现在等懿贵妃搞政变更划算一些,他还不想打破各方面的平衡。

第三百一十七章 咸丰十一年

风波过后,咸丰对果兴阿也还不错,没事赏点东西,赐个宴什么的,表面亲热的不得了。过年的时候,还特意把果兴阿叫到了宫里,让果兴阿在宫里过的年。懿贵妃更是对果兴阿有点掏心掏肺的意思,隔三差五的要送点东西关怀一下果兴阿,而且还给果兴阿介绍了一个大名鼎鼎的侄儿荣禄。

果兴阿看过慈禧的各种八卦传闻,一直以为荣禄是懿贵妃的秘密情人,结果却摆了个乌龙。荣禄虽然懿贵妃小一岁,但他们家和懿贵妃家里是姻亲,他算是懿贵妃的内侄。懿贵妃的侄儿,当然也是果兴阿的侄儿,荣禄每次见了果兴阿都是非常客气的请安行礼,一口一个五叔叫的果兴阿一身的鸡皮疙瘩。

肃顺对果兴阿依旧是长兄如父的态度,果兴阿和咸丰和解之后,肃顺虽然没揭咸丰的底,但也找机会大骂了果兴阿好几次。虽然肃顺的态度十分恶劣,但是果兴阿却觉得十分的温暖,这是真正的关爱。肃顺对果兴阿没有因为利益的刻意示好,也没有迫于形势的曲意逢迎,一字一句都是如父如兄一般的关怀。

时间这这么平淡如水的过着,果兴阿想要的权和钱,咸丰都没给,咬着牙把他留在承德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承德附近本来人烟稀少,又是在咸丰的眼皮子底下,果兴阿除了把轻骑兵团的建制补全,也难再扩大编制。到是固安方面扩军做的有声有色,丰升阿的守备团补全了编制,毕云涛更是新编了三个独立营出来,甚至还从承德这边调了一批下层军官回去。

所有事都在有条不紊的往前走着,天气转暖开春的时候,果兴阿变得无所事事了。这种宁静的时光,他回师固安的时候也有过一段。不过那个时候他还要准备应对英法联军,虽然好像很闲,但是心里要思虑的事情还是不少的。这次却是身心都闲了下来,一时半会不会再有仗打了,扩军也不过是为了将来辛酉政变的时候,自己好去抢地盘而已。而且扩军与否,也没什么大意思,果兴阿无论是五千人还是两万人,收拾大清这些部队都是有富余的。

果兴阿最擅长的武器研发,也只能在图纸研究研究,根本没办法实验。兵工厂现在正在加班加点的生产英国人的订单,哪里有时间陪果兴阿做实验。原本只要扩建工厂好了,但是果兴阿却不舍得花冤枉钱。固安虽然地处京畿,但是交通情况很一般,附近也没有什么矿产,地势也不好,并不适合大规模的营建兵工厂。果兴阿准备等同治登基,他混到一块海陆交通都便利的根据地,再重新营建一个自己心理想的兵工厂。

无所事事的果兴阿,想在承德府找点娱乐节目也不容易。耍猴之类的只能看个新鲜,第二次觉得无聊了。武戏看着觉得假,戏根本听不懂,最流行的京剧也不是果兴阿能欣赏的。果兴阿还去听了一回书,但这小地方的说书先生也实在要不得,说书像念课一样,果兴阿茶还没端来,听不下去了。

唯一能让果兴阿愿意多呆一会的地方,是父女俩的那个小店,那个卤牛肉有似水华年味道的小店。果兴阿隔两天要去吃一两碟牛肉,喝一壶黄酒。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没有味道了,果兴阿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去看热闹,看这些承德城里的闲汉们胡说八道。

“刘掌柜,老规矩!”

果兴阿又无处可去再次走到了店里的,他已经不用点菜了,店里一共也那么几样东西。因为常来常往,又帮掌柜的解决了纠缠他女儿的混混,果兴阿已经是这个店里最尊贵的熟客了。既然是熟客当然对店里的人也熟了,掌柜的姓刘,有一个很符合时代的名字刘二,年纪大了变成了刘老二。他那个有点姿色的宝贝女儿叫美娥,自从知道了这个名字之后,果兴阿总觉得人家姑娘脖子有点长。

“呦!五爷,您来了!你稍等!”刘老二见了果兴阿满面堆欢,不过表情却不太自然,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事。他店里也非常的热闹,果兴阿习惯坐的桌子还空着,其他几桌都是满的,但是地、窗台站着不少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在和刘美娥矫情着,没头没脑的也听不清两个人在吵什么。

果兴阿去自己喜欢的桌子坐了,刘老二顾不得女儿正在和人吵嘴,紧忙着把果兴阿爱吃的几样小菜和一壶温好的黄酒给果兴阿端了来。侍卫给果兴阿点了水烟袋,果兴阿抽了几口,端起了酒杯。

“你吃了我家的阳春面怎么能不给钱走!”刘美娥不顾吃亏的拉着青年人,满脸的气愤。

“阳春面是我用炒饼换的,我给什么钱!”青年人理直气壮。

“炒饼你也没给钱呀!”刘美娥脸都气歪了。

“炒饼没吃我给什么钱!”青年人依旧理直气壮。

“咳咳……”果兴阿嘴里含着烟又呛了酒,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直接改了喷泉,面前的几个小菜都被喷了,桌边刘老二的脸也也被喷了不少。

“五爷,五爷……”警卫和刘老二赶紧给果兴阿顺着胸口拍着后背。

果兴阿伸手扒拉开了刘老二,满脸是笑的看向了正在将歪理的年轻人。果兴阿正是无聊的时候,现在突然有人出来演小品,他当然愿意看。

“大伙给评评理,我的面明明是用饼换的,我凭什么给钱!”青年人还敢让人评理。

“是哈!他说的有道理,面是饼换的,饼人家又没吃是不该给钱。”

“对,不给,不给!”

看热闹的闲汉们,有的是真不识数,有的是诚心起哄,居然有不少人支持青年小伙。刘美娥也不认识字,小伙子一顿胡搅蛮缠,众人又起哄,她也有点含糊了。

“不行,你不能白吃我家一碗面,吃了面得给钱!”虽然含糊,但是姑娘心里还明白的。

“我拿饼换的!”小伙子好像特别占理一样。

“那面……”刘美娥掰着手指头,不过却越掰越乱。

“哈哈哈……”看着刘美娥憨憨的样子,果兴阿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五爷,您见笑了!”刘老二都快气死了,不过果兴阿正嗨的时候,他也得逢迎着。

“这小子是街面的混混?”果兴阿还以为这是陈三河的人又来耍无赖。

“不是,不知哪来的外乡人,诚心捣乱。”果兴阿次留下话以后,这小店成了承德街面混混的禁地,陈三河路过的时候都对刘老二客客气气的。

“好玩!”果兴阿童心大起,站起身来准备掺合掺合,小品得按剧本演。

“美娥,人家小伙子说的有理呀!”果兴阿笑嘻嘻的凑了来。

“啊!五爷,他有理啊!”刘美娥是特别相信果兴阿的。

“是,人家有理!”果兴阿又逗了一下刘美娥。

“不过小伙子啊!人家开店不能白没了一碗面。反正你也有理,有理不怕讲!我刚进来,没看见是怎么回事,我有心给你主持公道啊!不过没看见不是!这样吧!你再给我们大伙演一遍,咱们原封不动的演一编,让大伙看看,刘掌柜这碗面是怎么没的。”果兴阿小品导演一样给小伙子设计好了剧情。

“嗯……好,演演!”小伙子有点犹豫,不过闲汉们一起哄,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刘掌柜煮面,演!”果兴阿兴奋的点了点头,吩咐刘掌柜的准备。

刘老二宁可面钱不要了,也想把这个混球撵走,但是果兴阿吩咐了,他不敢违拗,只能去后厨又煮了一碗面。刘美娥和小伙子也是真配合,真的认认真真的演了起来。如何进店,如何点菜,如何炒饼换了阳春面,非常的细致。小伙子吃面也不含糊,像个饿死鬼一样,三两口把一大碗面给消灭了。

“美娥,炒饼多少钱呀?”小伙子的面吃完了,果兴阿开始玩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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