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膛枪的时代到来之后,火枪的射程有了较大的提升,一下子从五十米外全靠信仰,提升到了四百米精确打击,而且最大射程全都超过了六百米。这让装药量相对较小的火炮们尴尬了,他们的射程和步枪差不多。六百米以外只能靠实心球形弹制敌,其他弹种全部抓瞎,而且他们还得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下作战。即使前膛枪装弹再慢,也火炮快,而且步兵肯定会对火炮进行集群压制射击。所以真正的线膛枪时代,个位数口径的前膛火炮,已经形同废物了。只有十二磅以火炮的装药量才足以达到压制线膛枪的射程,所以法国人才会全军装备轻型十二磅炮,所以在南北战争大放异彩的才是大拿破仑炮。
果兴阿印象一直有六磅炮的身影,所以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手里的小拿破仑炮。不过他的记忆还是有点误差,他忘记了印象的六磅炮,有个响亮的名字——阿姆斯特朗炮。后装线膛炮,绝对具备压制线膛枪的射程。
小拿破仑炮一直没露馅还有一个误会在里面,是几次战斗下来,从来没有子弹打到过炮兵阵地。太平军方面是因为火力参差不齐,而且还要被清军的步枪火力压制,完全无力还手。而清军这边,只有荒村黄达平来袭一战对阵过小拿破仑炮。果兴阿当时是被人海包围,打人都打不过来,根本没机会对炮兵进行集群射击。而且果兴阿一直重视一百到四百米的有效射击距离,对于远程打击并不关注,也是原因之一。再有清军的步枪也是果兴阿七拼八凑搞出来的,膛线深浅不一,最大射程也是五百多米,对于六百多米外的炮兵威胁也不大。
而今天的对手是射程达一千米的恩菲尔德m1853,果兴阿甚至在望远镜里看到太平军在射击前调整标尺,小拿破仑炮自然不能幸免。而且小拿破仑炮虽然威力下降了许多,但是在炮身长度以及重量,都不十二磅的大拿破仑小太多,果兴阿已经起了换装的心了。只要仗一打完,立马把这些小炮和城头的古董全给融了,必须升级成十二磅炮。
“推两门大个的下去,速战速决!”果兴阿觉得火炮被步枪给干了,真的被刺刀干了还丢人。
孔震又带着人搬了两门十二磅炮下来,而且这次他们可是拉足了距离,已经退到了鼓楼之下,才瞄准了城门洞。困兽般的太平军没有再进行反击了,他们透过两层门洞已经看到了千米之外的大炮,这次太远了,他们没有机会了。整日酗酒、抽鸦片、玩女人的洋人队长鲍勃,整理了自己的军服,然后开始挨个和身边的士兵握手,向他们致以崇高的敬意。而后在胸口划了十字,开始了最后的祷告。士兵们也相互拥抱着身边的人,开始最后的祈祷。
许久之后,他们也没有听到炮声,正在他们疑惑不解的时候,几个身影突然从城头飞落,紧接着无数的手榴弹从多个角度扔了进来。爆炸带来的混乱和轰鸣在城门洞里不断的回荡,残余的二百多名太平军一时睁不开眼睛,当他们缓解过来的时候,几十名特战队员已经堵死了城门。左轮步枪六发子弹,两把左轮手枪十二发子弹,每人十八发子弹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打了出去。不住的轰鸣,好像有人在铁桶里点燃了一挂鞭炮。即使没被击毙的太平军,也被巨响震得晕头转向,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特战队打光了子弹之后,刚刚坠城而下的突击连身披重甲,手轮战刀和手斧冲进了已经满是血肉的城门洞里。本不宽敞的城门洞里堵满了尸体,残兵们能够回旋的余地太小了,而没发装弹的他们只能用刺刀去对付身穿重甲的清军。绵甲里衬了铜片,斧子都很难一下劈开,何况是刺刀。
果兴阿坐在了主城楼里,脚下不时传来肉铺里才有的声响。刀刃砍入肉体的声音,金属劈入骨头又拔出的声音,虽然看不到画面,但是果兴阿脸的肌肉还是一阵的扭曲。
刚刚特战队利用太平军的绝望,偷偷的潜下了城墙,靠近了城门洞,然后几人从城头跳下分散太平军的注意力,主力部队一下子向城门里扔了百颗手榴弹,续以密集的火力射击。枪声一停,突击连接班,用白刃肉搏来肃清残敌。各部配合默契,算是一场较合格的小规模特战。
但果兴阿一点也不高兴,之所以玩这么一手可不是果兴阿有意为之,完全是因为炮兵又掉了链子。孔震在鼓楼附近瞄准了半天,给果兴阿的答复居然是打不准。十二磅榴弹炮的误差大概五米多一点,孔震没信心炮弹会准确的穿过城门,很有可能会打在城门垛子。没辙的果兴阿只能让特战小队出马,实在不敢考验炮兵百步穿杨的能力。炮兵要是把内瓮城给拆了,不说城头的自己人,黄达平从其他方向进城了怎么办,果兴阿的内外瓮城堡垒立时少了一半,太不划算了。
“请大人过目!”承泰还带着人在底下剁肉,长禄已经拿里一整套整理过的太平军装备递到了果兴阿面前。
军装草鞋那破玩意可以直接扔了,武器装备却让果兴阿爱不释手。恩菲尔德步枪自不必说,精良到了极点。别的不说,清军之前所有的步枪里没有一个带标尺的。果兴阿缴获的那把恩菲尔德,通体全新是标尺坏了,而下面太平军的这批枪,各个有标尺。刺刀工艺更是没话说,果兴阿自己打造的那批玩意有空要断几把,而这些刺刀捅到绵甲弹回来都没事。
除了枪以外,最让果兴阿感慨是武装带,只爱玩枪的果兴阿从来没注意过这些细节物品。所以清军现在用的武装带,是果兴阿按照抗战时八路的装扮,用碎布条子拼出来的,总是不和用。现如今拿到原版的一看,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扯。八路的用的是三八大盖和汉阳造,没有火帽这一说,清军的前装枪可多了一堆零碎出来。这套白色的武装带和清军的月白色号衣还挺配套,右侧挂着皮质弹药盒,弹容三十发,火帽盒则正在胸口两条带着交叉的地方,士兵右手装弹之后,再去胸口拿去火帽,非常方便。
背包等什物也都不错,如果是刚穿越过来的果兴阿,不把这些东西当垃圾,也得当古董。可现在吃够了苦头的果兴阿,看着这些什物,没口子的说好。毕竟厕所都没手纸了,能有皮质双肩包当然是很不错的事。
果兴阿拿出一发子弹,想开一枪试试,结果一装弹,才发现自己又错了。清军之前的弹药,都是拿白纸把锥型柱状弹头和火药卷成一卷算齐活。装弹的时候,火药倒进枪管,弹头裹着纸一起塞进去了。往往塞了太多的纸进去,开几枪得清理枪膛。而这种制式弹药,纸筒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火药,另外一部分是弹头,不过弹头向内。装弹的时候,倒入火药后,直接调个方向,弹头刚好连着底部的少量的纸坐在枪口,撕去面的废纸,能压实弹头发射了。简洁方便了不少,而且大大降低了枪膛内不必要的残渣的产生。
“福全你带人去,一定要打扫干净了,把每一把枪,每一个零件都要捡回来。拿这个弹药去给喜寿他们看,咱们以后也要照着这样做。”果兴阿鼻子酸酸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有一种终于要熬出来的感觉。
果兴阿忽然有点忧伤,虽然幸福来得很突然,但同时也给他带来了忧伤。他有一千多把优质的步枪了,可惜他没有那么多使用步枪的人。步兵营只有不到四百人,算把补给连都算也连一半的步枪都用不了。骑兵和突击连还是要用霰弹枪,而且突击连、医护排已经警卫班还是要用左轮步枪,恩菲尔德并不适合他们。有钱没地方花,才是人生最大的痛苦啊!
孔震垂头丧气的把几门火炮又拉回了一线城头,今天炮兵把一辈子的人都丢干净了。虽然一路大家伙议论纷纷说的大部分是太平军的步枪,但是孔震总觉得是有人在对着他指指点点,对着他的大炮指指点点。
“敌袭!”警戒的士兵突然喊了起来。
“滴滴、答、答……”警戒的唢呐声也在城头响起。
除了留下补给连打扫战场,果兴阿把全部的注意力又对准了城外的太平军。内外瓮城主体已经打扫干净了,士兵们在死人堆里抓了想装死混过去的舌头,仔细辨认了每一具尸体。找到了只剩下半个脑袋的太平军主帅杨本明,被打成筛子的洋枪队队长鲍勃,但还是没有找到黄达平。
果兴阿可以再次确认,城外攻城的人,正是他的老对手黄达平。
第七十七章 商人
黄达平的攻坚战,打的很有技巧,这次太平军士兵的兵员素质和武器装备,也远他之前的部队要好,但结果却一次更加惨烈。
黄达平觉得自己离开的并不久,但实际聚拢溃散混乱的部队,耗费了他许多的时间。太平军向外瓮城发起攻击的时候,城内的枪声已经息止了。黄达平知道他现在即使攻进城去,能做的事也只剩下了收尸而已,可他不得不去争取这个收尸的机会。多次向洋人教官请教枪械问题的黄达平,谁都清楚即将落入果兴阿手里的那批枪有多贵重,有多大的威力。如果被清军换了那批枪,想打下这小南京,他要多死一倍的人。所以黄达平只能趁着天还没黑,发起了决死的攻击。
作为从来不会死心眼的国人,黄达平没有再坚持步兵方阵,步兵都是以十到二十人的小队发起散兵攻击。大规模的步兵方阵,则是站在了沙包和鹿角组成防御后,对城头进行火力压制。
如果最初的荒村之战黄达平是这个战术的话,肯定够果兴阿喝一壶的,但是此时此刻物是人非了。黄达平面前不再是只有土墙遮挡的战壕,而是足有三米多高的高大城墙。清军也无需再顾忌太平军的四面围攻,清军早了收缩了兵力,太平军没了以多打少的优势。步枪火力双方终于被拉回了同一起跑线,而且太平军的步枪多是进口货,洋枪队差的不过是品牌参差不齐而已,对清军是略占优势的。
但重武器成了太平军致命的短板,曾经拉着洋炮堵着果兴阿家门口轰炸的黄达平,眼下手里仅有十几门小炮,而且射程太近完全没有意义。而曾经只能靠火箭炮充门面的果兴阿,现在可是腰肥腿壮了。
六磅炮和城头的旧式火炮持续以霰弹轰击试图登城的太平军小队,三门十二磅榴弹炮,则以各个弹种,向黄达平的步枪方阵开火。如果说只能装二斤多黑火药的开花弹,在旷野还能坚持的话,那实心球形弹是步兵们的噩梦了。一炮能射穿一个连的纵队,这是专属于拿破仑炮的火力形容词。m1842型的十二磅炮要差一些,但也足以每一炮,都在人群蹚一条血胡同出来。在简易防线后自认为安全的方阵,清军仅仅需要三到五炮足以让其溃散。
密集的霰弹在城下横飞,已经成了攻城太平军无法逾越的屏障,而城头清军密集的火力,更是让人绝望。左轮枪毫不停歇的射击,让等待射击间隙前进的太平军一筹莫展。而在一个地方停留的略久,立刻会遭到城头小型火炮的轰击。
太平军的进攻断断续续一直进行到太阳彻底从地平线消失,红了眼的部分太平军已经收起了步枪,拿起了刀片,准备和清军来一场夜战。但当城头发射照明弹,检视城下情况的时候,黄达平果断放弃了无谓的进攻。
在缺乏重武器的情况下,去进攻这样的城池实在是太难了,白刃夜袭的确是很好的选项。但面对防范紧密,而且有照明弹的清军,这种明目张胆的夜袭等于自杀了。只能等清军松懈一些的时候,再发起偷袭。
见太平军停止攻击,退后安营扎寨去了,清军也赶紧忙活了起来。装着缴获物资的大车,骑兵的战马,都得赶紧运进瓮城来。之前为了在瓮城打伏击,这些宝贝都冒着风险,放在城里了。现在有了时间,必须帮着一直在小规模倒蹬的补给连,把东西赶紧运进来。
果兴阿连夜把新枪给狙击手和步兵营给发了,其他的一律打包带走。然后安排了值夜的人手和次序,清军才在瓮城的藏兵洞和城楼里,舒舒服服的开始休息。不走寻常路的特战小队则分散在了城里,一是预防太平军夜间从其他三个城门入城发起偷袭,二也是为了监视城内的动静。
不太寻常的夜晚,在黄达平的磨牙吮血和果兴阿的鼾声如雷度过了。果兴阿的怀表走到四点五十分的时候,一队有着十几辆大车的人马,绕着远从北门入城了。果兴阿为了玩疑兵之计,其他三处城门都是大开的,黄达平一直没敢进,这支车队却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昨天打了一下午的清军和太平军都在休息,准备吃了早饭再杀一波,城里的百姓则被昨天的枪炮声吓破了胆,都在家里捂着嘴祈祷平安。清晨的城里静的有些可怕,没有一丝丝的声音,更看不到一个行人。发现有人拿着武器入城的特战小队,到是用手语和口哨联系聚集到了车队的附近,可是他们不是在房顶是穿着树叶匍匐在草丛里,根本没有人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车队一行不过四五十人,各个荷枪实弹,对于城里诡异的气氛这些家伙只是略有诧异而已,探头探脑东张西望的向前走着。他们有十几个洋人,手里的武器都是单发的前装步枪,十几个洋人的腰里到是都有左轮手枪。
长禄有些吃不准这些人的来历,不过既然是战时,拿着武器在面前路过的人都可以当做敌人,何况这都路过进院了,还是拿下的好。长禄用手语向周围的战士们分配着任务,准备包围并拿下这帮怪的家伙。
“阿诺德,你说的政府军在哪里?你这个想欺骗我的小混蛋。”车队没有发觉已经包围了他们的危险,一个穿着西服的大胡子,正在和身边略有些憔悴的人说着话。长禄眼里这个憔悴的洋人,如果给果兴阿见到,果兴阿肯定会纳闷刚刚离开两天的大彼得怎么又回来了。
“你最好放了我,这里真的已经被政府军占领了,他们的指挥官是我的客户,而且是我的朋友。你这样对我,他会帮我教训你的。”被绑着双手跟着车队走的大彼得措词非常激烈,不过情绪却不高。他见识过清军防守的严密,那些突然从水田了出现的士兵,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是现在他们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城里,一个人都没有看到,看来他的客户已经带着部队撤走了。
“你这样竞争是不对的,阿诺德,你这个混蛋。想把我吓跑,然后夺走等我的生意吗?你很快会下地狱的。”大胡子用手挫着大彼得的脸。
大彼得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的走着。他和大胡子以往在生意有些摩擦,不过在海两个人仅限于斗嘴而已。他们从来没有在海之外的地方遇到过,不过这次带着大批金银回去的路,大彼得不幸遇到了冤家。大胡子的护卫队埋伏了大彼得,小彼得和几个护卫逃脱了,大彼得以及其他几个幸存的护卫和财物一起被俘虏了。大彼得很想讲道理,大胡子却只想当土匪,差点被地处决的大彼得很勉强的抓到了一线生机。大胡子也要去小南京交易,他要去卖大炮给太平军,大彼得赶紧用清军已经占领小南京的消息来交换自己的生命。
将信将疑的大胡子,没有处死大彼得,而是一路押解又把大彼得给带回了小南京。而且大胡子没敢走平时常走的南门,反而绕了一大圈连夜从北门摸了进来。大胡子想的也很周全,如果没有清军,在小南京处理了大彼得。如果真的有清军,把大彼得丢给清军顶罪。和清军打过交道的大胡子知道,对付清军给些好处,再用洋人的身份吓唬一下好了。
车队走到了鼓楼,大胡子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大彼得说的清军固然没有,可是要高价买他火炮的太平军也不见了,他该去找谁收钱呢!犹豫的大胡子,只能下令车队在鼓楼下休息,他要想想办法,去寻找自己的卖主。
连夜赶路的车队成员非常疲惫,鼓楼下的光线也有些昏暗。正当他们的眼睛还需要适应的时候,四面八方无数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扑了来。膝盖一麻,咽喉一紧,大部分人还没能够有所反应,已经被按到在地。
不过几个洋人身材高大,被按到后居然还有余力反抗,个别身材单薄的特战队员几乎按不住他们。如果是和欧美的正规军堂堂正正的打一场,果兴阿还是有些心虚的,他的军队现在金手指可不多。但是对付这些欧美流氓,别说是特战小队,是一般的士兵也是错错有余的。清军除了军体拳和擒敌拳之外,还有慕顺秘传的武林绝技,一般人很难近身的。特战队更是精英的精英,洋人们反抗轻微的了解了铁砂掌拍太阳穴的感觉,反抗剧烈的更是把撩阴、插眼、锁喉体验了个遍。
“怎么还有车进来?昨晚没都运进来吗?”刚睡醒的果兴阿看到城里又有十几辆大车进了内瓮城。
“尊贵的将军,救救我,这些强盗抢劫了我!快求求我,我的朋友!”福全下城查看之后,带回了连哭带喊的大彼得。
“你怎么回来了?你弄到大炮了?”果兴阿更根本没听清大彼得喊什么。
“将军,我不知道您搬了办公场所,我还以为您离开这座城市了。快救救我吧!那些强盗抢劫了我!”大彼得有些纳闷,为什么果兴阿喜欢住在一些怪的地方,次是鼓楼,这次他更是带着大部队住到了城楼里。
“彼得,你能不能换个词来称呼我的部下,我们是不会抢你的东西的。”果兴阿以为大彼得又被特战队给扒了。
“不是的,不是您的部下,是他。”大彼得引着果兴阿走下了城楼,来到了车队的旁边,指出了打劫他的大胡子。
“你是什么人?”果兴阿一点也不在乎这两个洋人到底是谁抢劫谁,只是随口问了句大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