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兴阿的荒村大本营里不是没有木匠,也不是不会榫卯,而是太平庸了。像做地道的横梁,果兴阿的木匠也用了榫卯,可是是一根大木头落一根大木头,费时费力。而于道仅为了节省相亲们的体力,巧妙的搞出了小块拼接的办法。坚固不输于整木,维修和搬运、安装也省力了许多。
这其实也正常,果兴阿那个记不得名字的木匠,是靠做木工讨生活的,哪有那么多思妙想,笨笨的干了活计才是真格的。而于道虽然也懂木工,但却是大少爷出身,木艺不过是他小时玩耍的玩具,既然是玩具自然思妙想无穷无尽了。木匠的祖师爷鲁班,人家大号叫公输班,也是正经的贵族,不然哪里会那么有空,。
到不是说贵族强于庶人,而是应了那句名言,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现。庶人们每日艰辛劳作,只是为了两餐一宿,疲惫不堪的大脑哪里有时间去创造。而贵族们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穷极无聊之下搞出些新玩意自娱自乐,也寻常了。而这些自娱自乐的小玩意,很可能是要命的大发明。火药不是个别闲疯了的人,炼丹炉里面练出来的。
不过真正生死关头还得看劳动人民的,都江堰、郑国渠、北京城那个不是劳动人民搞出来的。弄不出来死,劳动人民瞬间爆发的智慧,帝都无法想象。
“哥不是不聪明,是生活的烦扰,让哥没空想而已。”
果兴阿很有空想,太长远的没想到,眼下急需的想到一样——浮桥。浮桥谁都会搭,但果兴阿要的是能随军机动的折叠桥。美国人在朝鲜能逃出志愿军的包围圈,折叠桥当居首功,空投的折叠桥让美军能够从各种地方跑路。
骑兵在江南处处吃瘪,是因为江南水密布,骑兵难以机动。但是大江大河那么几个,挡在骑兵面前的更多是小河沟。小河不宽,刚好你跳不过去,小河也不深,刚好没头顶。果兴阿的机动部队,一次次被这些小河沟搞得狼狈不堪。
如果能有便携还可以快速组装的折叠桥,果兴阿虽然不能纵横江南,起码不会再望着小河沟唱滚滚长江东逝水了。于道的榫卯拼接桥虽然不能折叠,但是可以拆解,一人带一块木头也不难。而且这玩意拼接容易快速,缺少的零件也能快速补充,具有极高的军事价值。
果兴阿虽然有些只进不出,但是对于于道还算厚道。于道抽人给果兴阿造桥,并教授工兵制造零件和组装的方法。果兴阿也拿出了自己的诚意,步兵们汰换下来的零碎步枪,果兴阿直接送给了于道,而且还让警卫班抽人帮着于道训练七巧镇的火枪队。
领了火枪,又得了正规军训练的于道,也是投桃报李。给果兴阿带来了一百多人,这些人都是光棍一条,他们的家人都死于太平军的战火,他们想参加果兴阿的部队去找太平军报仇。正缺人手的果兴阿自然来者不拒,而且私下里暗暗庆幸。
清军手可也有七巧镇人的血,不过少一点,太平军先后杀了七巧镇能有一千人,清军也杀了不到一百人。仇小一点,自然待遇也好一点。
“我们走的时候,那五门六磅洋炮你收着吧!这几天选几个机灵的,去炮兵那边学学怎么用吧!”兴头的果兴阿大手一挥,六磅炮送你了。果兴阿也有了大方的资本,喜寿那边已经搞定了,而且超额完成指标,足足铸造出了14门拿破仑炮。为了试炮,果兴阿还大角度轰击了一下黄达平的大营,不仅火炮各项数据全部达标,而且还逼着黄达平后撤了三里多地。
新兵训练,新炮调试,地道挖掘,日子这么一天天快乐的过着,直到小半个月之后,果兴阿忽然感觉地震了,然后福全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大人,长毛把西南角的城墙给炸塌了!”
第八十三章 让城别走
果兴阿看着房梁扑簌而下的灰尘,瞥了瞥嘴巴。 坑道掘进然后利用火药炸塌城墙,是太平军攻城惯用的手法。前期火炮严重不足的时候,太平军攻克的每一座坚城基本都是这种打法。不过黄达平耗时近一个月,来炸七巧镇,实在是有点想不开了。
他挖土费了多大劲果兴阿不清楚,不过己方伤亡不大是肯定的。黑火药的威力也能炸动城墙,炸城门楼子基本是没希望的。而且因为威力不大,城墙只会因为地基受损而垮塌,绝对不是想象被炸飞了那样。三米多高的墙垮了,面的人最多也是摔伤胳膊跌断腿,出人命的几率不大。
至于城墙塌了会有什么影响,果兴阿也不太在意,不过是多了个城门而已。毕竟清军有好几天是开着三处城门在打仗的,现在不过是又开了一处而已。而且之前城里没人,现在塌方处估计都集结了千人了,黄达平进来也是送死。
太平军之前炸城墙有用,是因为城里的守军唯一的倚仗是城墙,一旦城墙破了,直面太平军的守军必然完活。而这次没用,则是因为城内守军的战力并不弱于太平军。虽然出门去打,清军加百姓是有点够呛,但是进城可不一样。太平军不能一下子三千多人全进来,也得排着队一点点进,以多打少,太平军没有胜算的。毕竟以往守城的清军想的是逃命,现在城里的百姓想的是拼命。
果兴阿都没出门,枪炮声响过一阵之后,福全进来回报,说太平军被打退了,过程也有点乏善可陈。
城墙一塌,蛰伏已久的太平军出动了千人,直取城墙缺口,意图建立据点,借机突入城内。不过他们冲锋的路程刚跑了一半,遭到清军瓮城城墙,二十余门拿破仑炮的攒射,冲锋的速度一降再降,死伤也颇为惨重。不过坚忍的太平军战士也极为顽强,硬是顶着火炮的轰击,冲过了七巧镇那有点像开玩笑的护城河。
不过城墙垮塌后的斜坡,已经有人设立了防线。七巧镇的火枪队的三百杆火枪,以及清军一连的五门六磅炮,对着过河的太平军是一顿轰。阵势已经荡然无存的太平军只得撤退,回程的路又被城头的火炮一顿轰。一来一回跑了一圈,只有六百多人跑回了营地。
太平军曾经试图把死伤者收回去,结果刚一露头,又成了城头火炮练习精确射击的靶子。见城头清军对付三五个人都舍得开炮,太平军只能偃旗息鼓,等待夜幕降临再去收回袍泽的尸骸。最惨的则是那些没死的伤者,断胳膊断腿之后,只能躺在战场哀嚎,两边都没人管他们了。既没有袍泽过来救护,也没有敌人过来补一刀,只能在巨大的痛苦等死。民兵们倒是出城收了一波人头,不过他们也不敢走远,大部分的伤员还是连痛快一死的机会都没有。
时间这样又开始转动,日子也归于了平淡,黄达平彻底变成了看大门的,一动不动的堵在了门口。又过了半个月的光景,七巧镇的地下堡垒初具了规模,福全代管的新兵连也有了样子,果兴阿最大的担心还是来了。潜出城外哨探的特战小队带回了消息,太平军援军五千余人,带着大炮来了,离城六十里,三日内可至城下。
“和我们一起走吧!还有机会!”果兴阿最后一次劝道。
“大人,您走吧!我们给你断后!”于道笑着说道,他已经和果兴阿很熟了。
“一起走,我带人断后,我手下骑兵多,给你们争取几天时间也是小事。”果兴阿非常舍不得于道。
“舍不得啊!乡土不说,这地道我们都舍不得啊!挖了快一个月了,里面都是我们的心血呀!”于道还是摇着头。
“你跟我走!”果兴阿拉住了于道的手。
“我是族长,我不能走,我得看着祖宗牌位的。”于道握了握果兴阿的手,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我今年十三岁来年十四,如今我已位居三品,他日我必飞黄腾达,如果我有封疆的那一天,务必来找我。”果兴阿的极度不舍的拉着于道,这是他在这个世界发掘的第一个人才,可惜并没有王霸之气,把他吸引到自己身边。
“我四书五经念的不好,不会做官啊!”果兴阿的真诚,于道感觉得到。
“那做木匠,许多东西要建的。你挖洞挖的那么开心,以后我的地盘,你随便挖!”果兴阿实在不知怎么说,总不能直接邀请于道去跟自己建设新国。
“足感盛情,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我会去找你的。”于道不知是安慰,还是真的答应了。
“山水有相逢,我们有缘再见!”果兴阿向于道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珍重!”于道对于果兴阿的感情有些复杂。
当夜果兴阿下令清军整装准备出发,同时把应承留给民兵的五门火炮,派人送给了于道。第二天一早,清军向七巧镇的民兵交接了内外瓮城的防务,然后开西门用于道打造了两架木桥度过了不宽的小河。之后特战小队和突击连在前开路,辎重、直属部队以及骑兵居,步兵断后,快速向西跑路。
搞清了位置之后,显德等人建议部队向西北,投奔尚在清军控制下的宜兴。不过果兴阿信不过清军的战斗力,如果太平军来追,宜兴清军的战斗力估计还不如七巧镇的老百姓。寻求庇护不得,反而添了累赘不划算了。果兴阿一路杀过来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现在出去求人,估计也讨不到好处,还是靠自己保险。反正七巧镇有于道拖延太平军,还是取近路,一路向西直接逃回老窝的好。荒村大本营有地堡工事,而且离江南大营又近,太平军人少更本不用怕,人多的话,江南大营也不敢坐视不理。
起初道路难寻大车的辎重走的较艰难,但熬了几十里路,清军又摸回了来时的旧路,速度立即提了来。一路快马加鞭,昼夜不停的赶路,狂奔了两日,终于走出了一百五十余里。绕过了溧阳城取道向北,终于熬到了溧水和金坛之间,距离大本营稍稍近了一些,果兴阿才敢下令部队休息宿营。
两天的行军下来,果兴阿换了几次马,终于知道为什么国人看不高大的欧美宝马良驹了。大彼得和大胡子骑乘拉车用的都是高大神俊的欧洲马,大胡子全队被果兴阿枪毙之后,他们的马也都成了果兴阿的战利品。果兴阿也自然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坐骑,换成了大胡子那足有两米高的大马。之前只是在七巧镇的城里溜达,高大的马匹一个字帅。可这次真的开始行军,果兴阿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帅不能当饭吃。
清军主要使用的蒙古马其貌不扬,足足欧洲马矮了将近五十厘米。但是蒙古马有着难以想象的耐力,吃得也不挑给啥吃啥,在战场不惊不诈,勇猛无,堪称军马的典范。而果兴阿帅的不行的高头大马,虽然短距离速度极佳,但是耐力差的可以,步兵还没走累呢,这牲口不行了。吃得更是过分,果兴阿还挑食,实在是个难伺候的家伙。逼着果兴阿一路换了几次,最后还是回到了矮小的蒙古马背。
果兴阿暗暗下决心,等有了机会,一定要改良马种,既不能像蒙古马这么小,也不能像欧洲马那么娇贵。这个果兴阿到是多少懂得一些,因为前世果兴阿生活的地方,是新国培育优良马种的地方,无论是挽马还是战马,果兴阿前世都见过。而且现在果兴阿拉车用的挽马是欧洲的某种重型挽马,果兴阿看着这些巨兽开心,一吨多的大马,太刺激了。将来和蒙古马混个血,集合两种宝马良驹的特性完美了。
“大人今夜还要不要赶路!”丰升阿来请示行止。
“不走了,太累了,今天这歇了。于道现在手里家伙我们当初可强多了,又有城墙又有地道的,黄达平轻易对付不了他。咱们是不能在那里耗着,于道能和黄达平耗到死。长毛轻易追不来的。”甜妮给果兴阿装了烟,果兴阿正优哉游哉的吞云吐雾。
“嗻,我这去安排扎营!”丰升阿也习惯了在果兴阿面前自称我。
听到地扎营的命令,清军下欢呼雀跃,连续跑了两天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营垒齐备之后,清军的士兵们开心的玩乐嬉闹着。
“大人,急报!”果兴阿吃过晚饭,正看着甜妮姐妹铺床的时候,福全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福全啊,我发现最近一见你没好事!”福全最近代管新兵连,并不常在果兴阿左右,只有出了事的时候,才是他来回报。
“大人,黄达平带了两千多人马追来了。”福全可没心情说笑。
“什么?”果兴阿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急报的内容会和黄达平有关。
“长禄在望远镜里看到黄达平了,错不了,的确是黄达平带了两千多人追来了。”七巧镇里缴获不少,长禄现在不需要再借果兴阿的望远镜用了。部队休息之后,长禄只缓了口气,带着几个亲兵去后方哨探了。
“黄达平他妈的会飞啊!”果兴阿心里其实更担心于道,黄达平这么快出现这自己背后,于道怎么样了呢?不会自己一走被干掉了吧!莫非手下出了叛徒。
“长毛也是昼夜兼程,距离我军只有四十里了。”福全也觉得黄达平简直是飞过来的。
“跑吧!我他大爷的!”果兴阿无奈的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