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启明 第1044节

鹿文渊亲自登上了门楼,检查了上面乡勇用来夜间御寒的被子、木炭。照明用得火把是不是备得充足,用来报警的起huā火箭是不是保证干燥可用,一丝不苟――只有自己足够重视,手下人才会重视。

尽管鹿文渊坐镇屺姆岛,每天都在搞营建工程和农业开发,但是通过无线电。他对整个行动的进行步骤知道的一清二楚。一个月前大洋舰队正式在台湾登陆,拉开了发动机行动的序幕。

三周之后,他就收到了电报:台湾的净化营地已经达到了完成净化2000人的标准。让他注意接收来鲁(最快更新)南地区的难民――张道长正在着手搜集难民,很快就有第一批要转运到屺姆岛上。

屺姆岛上,应有的设施也大致齐备,岛上已经完工临时棚屋可以容纳3000人。粮食、药品和必要的御寒用品也储存了相当的数量。

因为条件有限,屺姆岛只是一个中转站,不做较为复杂的“净化”只是给难民基本的温饱,然后就快速转运出去。现阶段转运的主要目的地是台湾――转运济州要等到来年的春天了,一方面是时间进度赶不及,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开济州的冬天。运到台湾至少可以节约大量的棉衣棉被和燃料。

从门楼上眺望出去,山东大地一片苍茫萧瑟――今年是个荒年,原本就贫瘠多山的东三府愈发显得荒芜了。虽然时间已近中午,目力所及的地方却看不到一点炊烟。龙口湾里也看不到几艘船只。

远处响起了骡铃声,那是鹿文渊组织的“捡人队”回来了。实际就是收容难民的巡逻队。每支队伍有几辆双轮骡车一队乡勇组成,到附近的村落和大路上去收容难民,每次都能收容回不少人来。妇孺老幼和饿得没力气走路的坐车,能走的就自己走,一批批的收容到岛上的临时难民营。

还不到半个月时间,这里就收容了五百多人,很多人被捡回来的时候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其中还有许多被抛弃在路边、空屋中的婴幼儿。因为缺少食物、衣服和照顾,就算捡回来了也有很多活不下来。

每天都有不少尸体又从柳条边的大门往外搬,送到远处的荒地里埋葬。

“太惨了。”鹿文渊喃喃说道。自从外派以来,他已经见过许许多多能够震撼他神经的场面了。即便如此,他还是经常会对这一切感到不适。特别是每天早晨乡勇们从棚屋区往外搬运夜里死去的难民的尸体的时候。他总是避而不看。免得自己受不了。

死亡、饥荒和毁灭,对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来说,永远只是一个话题和一组数字,真正面对的时候才会感到恐怖。

乡勇们赶紧把大门打开,让车队和人流进来,人走得稀稀落落的,好不容易才全部走了进来,乡勇们不得不一边吆喝驱赶,一边给每个人分发一片小米煎饼让难民们接接力――不敢多给,怕他们撑死了。

鹿文渊下了门楼,问带队出去的王七索:“收了多少人?”

“回老爷的话”王七索尽管穿着厚厚的棉袄,戴着帽子,依然冻得满脸通红,清水鼻涕直流“附近已经没什么人了,今天一共收容了四十多人,大部分是孩子和女人,还有些老头老太婆。有几个饿得快死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今晚。”

“辛苦了,把人送到营地之后你就和弟兄们先休息好了。”

“谢老爷!”

鹿文渊随后回到了农庄,农庄前平整过的空地上,妇女们正在芦席上搓揉海英菜。从海边的荒滩草地上采摘下来的海英菜的嫩叶经过暴晒之后上撮成团再使劲地揉,去其苦汁,然后再晒一个下午,再揉,就变得柔韧、劲道。一缕一缕的像茶叶,第二天再晒,水分就完全蒸发掉,海英菜干子就晒成了,装在袋子里可随时食用。

鹿文渊在滩涂上引种之后,这种生命力极强的海边杂草立刻蓬勃的生长起来――海英菜的生命力极强,极耐盐碱。盐碱少的地方长出来的是嫩绿色的,盐碱多的地方长出来的就是红色的,盐碱越浓,红色越重,但不影响其生长。

他命令佃户家的妇女采摘,然后再手把手的教她们如何加工。谁也不知道老爷加工这么多的野菜做什么,直到第一批难民被收容回来之后,这些海英菜干菜派上了用处。

海英菜干没有野菜常有的枯味怪味,口感清淡。营养还相当丰富。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靠它活了不少人。旧时空有人拿来混上猪油渣包包子或者凉拌吃。鹿文渊这里没这么讲究,他是把海英菜干当做填充剂给难民混在救济口粮中煮成糊糊吃。

至于烧火用得燃料,用得就是海英菜的秸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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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节 序幕

海英菜的种子还能够用来榨油。尽管今年收获的海英菜种子数量有限,好歹也提供了一些可贵的油脂。鹿文渊的一日三餐的菜就是用这种油炒得。

农庄的午饭是鹿文渊一个人吃得,说是“特供”,其实水平实在可怜。桌子上的最好的菜是天厨厂的腊肉切丁炒鸡蛋,外加几盘蔬菜――所谓的蔬菜,实际是从临高运去的菜干和泡菜,十一月的山东,连个绿色都看不到,更别说新鲜蔬菜了。唯一称得上是新鲜蔬菜的,是窖藏的本地大白菜,鹿文渊的生活秘书做了一个白菜虾皮汤。

在农庄吃过午饭,稍事休息之后,鹿文渊马不停蹄的又去巡视了难民营。难民营设在岛上的背风向阳处――即使这样,依然寒彻透骨。因为是临时建筑,全是快速搭建的木结构棚屋,保暖性不佳,加上他手里也没有多少棉衣可以供应,全靠每座长屋当中布置的带烟道的石砌火炉取暖,每天燃料消耗很大。

在急景凋年里要收集到足够的烧柴是很困难的――地里几乎没有秸秆,东三府的森林覆盖率也不高。

幸好山东这里产煤的地方还算多,小煤窑颇有些,价格亦不贵。他利用自己在山东教会中的关系,能够很方便的购到煤炭,用船只运到龙口上岸。

一撩起长屋厚厚的门帘,一股混合着汗臭、体臭和煤臭的气味就直冲他的鼻端,鹿文渊不由得皱了下眉。

他抬头看靠近屋顶的长条气窗,总算全都开着――不然可真要出人命了。烟囱也没有倒烟的迹象。

屋顶是斜坡面的,安装有几扇玻璃天窗,让很多难民非常吃惊,觉得这位好心的鹿老爷豪奢异常,其实这不过是为了多利用些阳光少使用点燃料罢了。

通道是夯土的,两边是干打垒土砖垫高的地面――下面有利用火炉余热的烟道――上面铺着厚厚的麦草和干海藻。难民们就这样三五成群的挤在一起保持温度。

屋子里的温度大概勉强能维持在十度左右,基本可以保证不冻死人。

鹿文渊巡视了一圈。屋子里只有老幼妇孺,所有青壮男子全部被抽出去干活了。眼下正环绕难民营修筑一条由棱堡保护的土垒和壕沟。农庄冬天搞不了农业生产只能多搞基建。

看完了所有的屋子,又去了下伙房,检查了卫生和伙食配给情况。这里用得是从香港运来的专用救济口粮。本地的粮食价格很高。质量又次,鹿文渊已经对就地补充粮食不抱希望了。

除了救济口粮,应他的要求,从临高还运来了“代乳粉”――就是米粉加少量的糖,以保证能够尽可能的救活更多的孩子鹿文渊对伙房检查的很仔细,他心里有相当明白的一本账:契卡对救济中的每一种食品消耗有量化到克的表格,要求各个伙房严格遵照执行。

账目和库存没什么问题。最后他特别注意了下归化民出身的伙夫有没有发胖的迹象,寻思着要不要秤一秤他的体重――鹿文渊和所有的元老一样,是不相信道德的力量的。出了伙房,他第一百次的问身边的随从:“有新得消息吗?”

“报告首长,现在还没有。”

“嗯。”一阵寒风吹来,鹿文渊不由缩了下脖子。裹紧了大氅――小冰河期的冬天啊,可真不是盖得!他发觉自己都生了冻疮,脚上又痛又痒。用了卫生部的冻疮膏也没觉得有什么效果。

比严寒更让他担忧的是,按照他的经验,如果11月初气温已经低到了这个程度。那么到最冷的时候,龙口湾的海面很可能会结冰。

如果只是薄冰,问题还不大。鹿文渊很害怕最后海面结成可以让人行走的冰面,水深不大,又相对封闭的海湾很容易结成厚冰。渤海湾到21世纪的冬季都会大面积的封冻。这样的话他在沙堤上设置的柳条边就失去了迟滞敌人的作用,农庄和难民营就会直接暴露在敌人的锋芒之下。他现在正在赶修的工事正是出于这样的忧虑。

他的目光投向沙滩,除了正在沙滩上劳作:捞海带,晒海菜的妇女之外,一队精壮的汉子正在寒风中穿着背心喊着口号沿着沙滩跑步。一个身材粗壮,留着锅盖头。同样穿着背心的男人跟一旁,不时的大声吼叫着。

这是抵达这里不久的特侦队的陈思根分队,抵达之后正在加紧进行抗寒训练。有他们在,让鹿文渊稍感放心――他们装备的机关枪堪称大杀器。

由于受到天气的影响,原本计划在一周前抵达北上支队山东分遣队没有按时航渡抵达,目前主力还滞留在台湾。只有一个先遣连携带四门48磅舰炮在预定日期登陆,现在正在紧锣密鼓的修筑炮位。

他看了看手表,今天已经是1631年的11月1日了,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昨天,也就是1631年的10月31日,被孙元化派往辽东增援明军的孔有德,在回军经过吴桥时,因为给养匮乏,手下兵士“就地取粮”,和地方豪绅发生冲突,全军骚动,孔有德被劫持,兵变爆发。一场持续了将近二年的登州之乱正式拉开了序幕。

屺姆岛这里尽管相当偏僻,但是它所隶属于黄县境内,正是叛军和官兵反复拉锯的地方。在叛军以骑兵为主的高机动状况下,谁也无法保证战火不会波及此地,鹿文渊必须有足够的自保手段――特别是现在北上支队还没有到位的状态下。

他眺望海上,希望能够看到水平线上有船队的黑烟和帆影,但是什么都没有――海面上空荡荡的。

鹿文渊叹了口气,往回走去――棱堡上,士兵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做操炮训练,有的人干脆把厚呢外套脱了,只穿着单衣的操练。但这气氛并没能感染他。他闷闷不乐的回到农庄的会议室里,又一次问了秘书“台湾方面有没有新得消息”。

“没有新得消息。”秘书回答道,不过她补充了一个新情况:十分钟前,从沂州方面发来了电报。

电报的内容是询问屺姆岛难民营的接纳能力状况,如果可能:他打算转运一部分难民到屺姆岛上。

张道长在沂州方向战果辉煌,利用大店庄庄氏的力量,不但已经站稳了脚跟,而且以慈善为名收容难民的行动开展的也很顺利。不久前,他就实验性的输送了一批难民到屺姆岛,以验证他规划的难民输送路线是否可行。

“给沂州方面回电,暂时不要再送难民来了,目前山东形势不明,道路恐怕难以保持畅通……”

他正口授回电内容,陈思根走了进来――这位健身教练出身的壮男身材匀称,满面红光,一面用毛巾擦着汗,一面笑着说:“要不要跟着我一起每天洗桑拿再健身锻炼,包你浑身暖和起来,一冬天不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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