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吕泽扬的大捷之后不久,农历二月十五曰,原防守旅順的神武左營參軍彭有謨,率川兵五百人自海路入援萊州。三月初五曰,總兵劉國柱發騎兵六百人,由参将李景,游击张汝行率领入援,但中途大部分逸逃者眾,實際到达的不到二百七十五人。
由于屺姆岛上的部队只管收容难民,并不拦截叛军运输,因而双方在达成不攻莱州南门的默契之后,叛军开始肆无忌惮的运输重炮和弹药到莱州城下,不断猛攻莱州城。
孙元化虽然因为登州失陷的关系,一度遭到城内官、将的排挤,但是来援的神武左營參軍彭有謨和取得南门大捷的吕泽扬都是他的麾下,所以不得不继续借重于他,而当莱州大捷的奏章上去之后,他渐渐又成了莱州乃至山东的战事的核心人物了。
在激烈攻防战斗中,城内一批守城官员、将领和缙绅相继“殉国”,其中既有历史上力战而死的萊州衛指揮李夢果和百戶白仲仁等人,又有原本还能当上了满清天津巡抚的莱州缙绅張忻,也“中流矢”战死了。总之,莱州本地的缙绅和本地军官阵亡者甚重,一批不少生员也战死了。一时间莱州城似乎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
到了这年的农历三月二十七曰,兵部侍郎劉宇烈以督理的身份誓師向萊州進發,共調集薊門、密雲等地的援兵和義勇鄉兵,三镇人马步骑兵共计二萬五千人。四月初二曰,崇禎帝還特遣太监送紅夷大砲六位至沙河交付援軍。
不过劉宇烈等統帥均不諳兵事,各路人馬雜揉前行,紀律混乱。在慢吞吞的行进中由王文晟押送的八百多辆车的粮草辎重遭到叛军骑兵的袭击,全部遭敵焚毁,不但造成供给困难,道路也被切断。
孔有德命令收编了王文晟的士兵,又派人在官兵老营所在的昌邑县城内散播三营官兵全军覆没的谣言。接着又用降兵攻打昌邑县城。刘宇烈大为恐慌,直接逃回青州。几天之后刘宇烈听说三镇的官兵还在,只是粮草都被烧光了,无法再战。就下令撤军。叛军趁机偷袭,官兵在沙河全軍溃败,被俘者不计其数,大量火器被叛軍缴获。
接下来,明军又闹出更大的笑话,天津旧将孙应龙自称和耿仲明是兄弟,夸口说能让耿仲明把孔有德,李九成绑来投降。天津巡抚郑宗周相信了他的话,给了他六十条船,两千号人马。
孙应龙派人前去说降耿仲明,耿仲明以诈降为手段将孙应龙和天津水师的二千人船直接诱到登州水城下,耿仲明随后将孙应龙斩首。因为获得了这支水师,叛军的水上力量更为强大,能够很方便的从东江各地交通,源源不断的东江旧部开始从海上涌入登莱地区。
官兵一连串的溃败造成了东三府局势愈发混乱,大量的溃兵沦为土匪或者直接加入叛军,这使得大批百姓蜂拥前往屺母岛避难,一度整个屺母岛难民营爆满,来不及转运。鹿文渊不得不在大陆上设立临时的收容所来收容更多的难民。
明军无能到诡异的失利使得屺母岛前委的元老们完全失去了对大明的最后一点敬畏。
“抢地盘!抢人!”鹿文渊在屺母岛发出了命令,随后山东支队在赶回来的朱鸣夏的指挥下开始了猛烈的地盘扩张。乘着地方混乱的局面,山东支队迅速就地扩军,从难民中大量招募青壮年编练为乡勇,由支队的老兵率领,以屺母岛为出发点,前出十几里建立了若干据点和堡寨,派驻乡勇。最后实际在屺母岛周边占领了方圆数十里的土地,并且趁乱占领了招远地区。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节 备货
鹿庄主的大动作在山东纷乱的局面下简直不值一提。乱世里这样的草头王多如牛毛。登莱之乱一起,遍地都是拉杆子占地盘的土匪。占村攻寨,四处祸害百姓。有的甚至胆大到合股进攻县城。不过他们在叛军和鹿文渊的挤压下很难维持住自己的地盘。叛军和元老院都不喜欢有人和自己抢食。朱鸣夏不断的率新编的乡勇队扫荡土匪,一是让乡勇们练兵,二来也多抓些俘虏,缴获一些战利品来补充自己。
对朝堂来说小岛上的鹿庄主的事迹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因为震撼人心的消息一个接一个。新任山东巡抚徐從治在接下来的拉锯战中如同历史上一样被叛军的红夷大炮集中丧生,刘宇烈的惨败和徐从治的殉国成了新一轮党争的绝好借口。各派政治人物纷纷登场,互相攻讦。当初从莱州突围出来到青州负责诸军调度的山东巡按王道纯遭到了御史言官们的猛烈攻击――他和刘宇烈一样,因为沙河之败遭到了各方面的猛烈攻击。
到崇祯五年的五月初八日,在纷乱的大辩论之后终于来了新得总指挥:原天津兵備道朱大典奉命巡撫山東――駐青州調度。这一系列的大败需要有人承担责任,孙元化在莱州城内死守,徐从治已经战死。于是在原本从城中突围到青州主持策应的王道纯比历史上更早的莫名其妙的丢了官,不由得悲愤莫名,牢骚满腹的回乡去了。幸好还有刘宇烈相陪――他也比历史上更早的被罢官了。
朱大典一上任就开始整段溃军。囤积粮草火器部署进剿工作,这回一直在莱州南关的吕泽扬就不那么淡定了。朱大典号称能臣,登州兵乱就是在他手中结束的。他知道按照历史进程。叛军蹦跶不了几个月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们的活动范围会不断被压缩。而莱州城也会很快解围。
电报上言简意赅,但是赵引弓知道这背后不知道又有多少腥风血雨,不由得唏嘘了一番。在电报的最后,是吕泽扬的根据元老军政提案制度提出的方案:派出特侦队暗杀朱大典,以延长整个登州的混乱局面。
按照这一制度,一旦有人提出了完整的提案。元老院常委会就要向全体元老征询意见,包括外派的元老。
赵引弓皱了皱眉,他觉得暗杀有点没有必要。不过他听说过朱大典此人素称能臣。而且从史书上知道他又是个颇有民族气节的士大夫,如果由他主掌平叛大事,事成之后他就是山东巡抚,对要在山东形成地方势力割据的鹿庄主显然多有不便。要从这样的角度考虑。暗杀也是个选择。
接着又是若干份信件和报告。他一一拆阅之后做出了书面指示。随后他开始动笔书写给“万有”上海总号管事人员的信件。
“万有”作为山海两路中的专职商贸企业,除了通过自身贸易获取利润之外,主要承担着元老院的商品销售和物资采购任务。
当然赵引弓一般不在万有露面,而是通过书面命令下达指示。
万有是山路中的“金字号”,林全安亲自坐镇在扬州总号经营买卖。根据山海两路的运作模式,万有的物流服务和金融服务分别包给起威栈和德隆银行,本身专注于商业经营活动,在高效的物流体系和灵活充沛的资金调动上占了很大的便宜。加上赵引弓的对徐家和复社的笼络工作,因而经营起来事半功倍。销售额和利润率都是节节攀升。去年的分红数额让林全安笑得几天合不拢嘴――虽然按照万有的公司章程头三年是不分红的。赵引弓看到监视报告说他“走路扬尘带风,说话声若洪钟”。
“哼哼,要不是我们当年缺少启动资金,怎么会让你发这个财。”赵引弓心想。迟早得在元老院会议上提一提:把万有的股本稀释调整下,或者干脆另起炉灶――这大明贸易的大肥肉不能平白无故的分润出去一大块。
这次对日贸易,赵引弓就不准备让万有直接参与――它在这次贸易中的唯一作用就是按照他的指令调集商品。具体需要的备货资金调用殖民和贸易部属下外贸公司的的资金,反正这年头海贸并非一定得公司实体才行。
现在是夏初,正是郑芝龙的船队乘着东南季风从福建出发开往日本的时候。沈廷扬的沙船在这个季节是没法从上海出港的――沙船从上海出发要在十一月,现在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货物。
日本当时和其他东亚、东南亚国家一样,生活日用品十分匮乏,因此不管运什么东西到日本去销售都很容易脱手:从高档的纺织品、生丝,到最普通的铁锅、粗瓷碗、缝衣针等等,几乎没有不好卖的东西。
最重要的出口物资当然是生丝。本时空的生丝大致是在每年的农历七八月份才开始陆续登场,郑芝龙的船队要赶在夏季出发,自然是等不及的,因而他在日本销售的必然是去年囤积的陈丝。
相比之下,他的沙船队在冬季出发,就可以从容的收购质量更好的当年生丝了。在质量已经生过郑芝龙的生丝一筹了。
赵引弓的野心还不至于此,浙江出全中国最好的蚕茧,如果用较为先进的缫丝工艺做出生丝来,这质量可就成了本时空绝无仅有的优质好丝了。特别是在今年浙江还是大旱,蚕茧势必大幅度减产的状况下,市场价格必然偏高,对于万有这样的新收购户来说不大可能在收购网络上和其他丝行匹敌,所以收购来得的价格一定会高出一些。生产优质生丝能可以大幅度的提升附加值,使其具有足够的竞争力。
他给万有的指示:敞开收购生丝和蚕茧。特别是蚕茧。他已经给企划院写了一封信,探讨在杭州设立一个机械化或者半机械化的缫丝厂的可能性。
缫丝厂的想法由来已久――在浙江这样的全国主要蚕茧生产基地不考虑这个问题是不可想象的。就这个问题他已经和企划院、工能委和轻工业部都做了沟通。缫丝厂相对来说技术简单,而且也无需大型的动力设备。按照工能委给出的方案,基本上就是参考陈启沅的继昌隆丝厂的模式进行建设,继昌隆丝厂严格说起来还不是真正的机械化缫丝厂,只能算是半机械化生产。但是投入少,建设快,而且新型设备对丝质提升是飞跃性的。非常符合赵引弓目前的物质基础和周边环境。
缫丝厂的立项已经大致得到通过,只等执委会的最后批准。赵引弓估计项目通过的可能性很大――毕竟生丝这东西是目前的拳头出口产品,仅仅靠合作伙伴在大陆上进行搜集不但成本高,而且土丝的生产规模按照现代工业化水平来说实在太小了。仅仅满足欧洲人巨大的胃口就值得上马这一项目。
17世纪除了中国,日本、意大利、北非和中亚等地都有蚕丝生产,但是谁家的生产规模也比不过中国。赵引弓的良种新法生丝一旦生产出来,凭借优异的之地、巨大的产量和强大的运力,直接就能将这些地方的生丝产业全部打垮,形成巨大的垄断效益。
生丝和蚕茧之外,他还要万有收购各种日用杂货,特别是要设法从江西采购各种日用瓷器――江西是瓷器大省,无论生产的数量还是质量都比福建专门为出口而烧制的克拉克瓷要高得多。江西的瓷器要运往福建是非常困难的,但是运到上海却不是一件难事:江西有发达的内陆河运水系。
除此之外,他还向企划院提出申请,请购一批临高的小五金产品用作对日出口。这些信件全部写完之后,赵引弓才算是舒展了口气。将信件全部交给等候在外面的机要员。
接下来,就是等待日本方面的消息了,殖民和贸易部的对日渠道应该已经打开了吧。等到十一月风一起,四条大沙船开到长崎或者平户肯定就得引起轰动。别得不说,光着当年的新丝就不是郑芝龙或者其他任何一家中国商人的船能运来得当年新丝。赵引弓冷笑了几声,到时候求着沈廷杨一起去日本发财的江南缙绅恐怕要把老沈家户限为穿。说不定就得弄个几十条大沙船一起到日本去倾销了。直接把日本的商户仓库堆满,银子搜罗一空。郑家的对日航线一旦被摧毁,他也就蹦跶不了几天了――没了经济基础一切都是空谈。
郑芝龙再有本事,熊廷弼再对他信任有加,恐怕也没胆子招惹江南缙绅这股明末最强大的朝野势力。到时候他要么狗急跳墙出来决战――这是元老院求之不得的事情;要么就因为失血默默的虚弱而死。
赵引弓想:这才叫不战屈人之兵。让你们看看我们不靠坚船利炮也能决胜于千里之外。(未完待续。)
ps:前面有若干章节看错了资料,从上海出发去日本的航线是十一月的,前面如有说是夏季的,请诸位一律脑补更正!万望恕罪!
第四百三十五节 元老军政提案
钱水廷从藤椅上欠了欠身,拉了黏在屁股上的裤子,顺便又摸了摸有没有被磨破。这纯天然棉麻混纺的料子固然通风又透气,但是不够耐磨,在藤椅上坐久了就磨花,弄得很是难看不说,偶然还会有破洞“走光”的危险。
身为元老院议长,“宅党”领袖,若是在“大民主”之下穿着屁股破洞的裤子固然有“亲民”的加分,但是在元老院这种“小民主”之下只会遭人嗤笑而已。
钱水廷看着桌子上送来得一堆文件,有几件是要列入“全体投票”的“元老军政提案”,其中一件就是吕泽扬提出的暗杀提议。朱大典此人是谁钱水廷一无所知――看提案此人是个大明官员。但是这提案一在bbs上公示,马上就有几个人来找他,痛斥吕泽扬“数祖忘典”、“狼心狗肺”,说这提案“绝对不可通过”,否则就是“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云云。
接着他又看到华夏社有人在bbs上发帖,要“天诛”吕元老,钱水廷这才觉得这朱大典真不是一般人物――要知道干掉郑芝龙都没这么强大的反弹。正好于鄂水来执委会大院办事,就把留下要他谈谈这朱大典是何许人也。
“朱大典此人在明末是个气节非常出名的人物。”于鄂水很简单的介绍了他是如何反清,死守金华,最后阖家殉节的。
“原来如此。”钱水廷点头,怪不得柳正一干人如此的反对。原来是踩到了“反清复明”这个敏感话题上了。当然,也正因为此人的气节很重,吕泽扬才想暗杀他的。
“我的个人看法:我是反对搞暗杀的。”于鄂水说道。“倒不为其他,第一,无论要延长还是提前结束登莱之乱,我们都有这个实力,用不着通过暗杀这一手段――浪费资源;其次,据说朱大典此人十分贪财――既然贪财,就大有余地可谈。”
“贪财?”钱水廷有些奇怪。既然贪财,为何又会在大明覆灭之后全家尽忠死节呢?
“这个的确有点矛盾。不过老朱的贪财也算是有点名气的。不过我想有时候华夷之辨是高过钱财的――毕竟满清要搞以夷变夏的那套。也或许有其他的内情我们不知道而已。”
钱水廷回忆着他和于鄂水之间的谈话,觉得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从感情上说。他很尊重每个有气节的人,但是不代表他就喜欢他们。不过既然吕元老已经提出了提案,他就得按照流程办理――这是他的分内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