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引弓很不得立刻就进城,买下一栋宅邸,马上痛痛快快的洗个澡,但是买房子置备家具这些事情不是叱咤可办的事情,但是随行的人员行李很多,得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才行。
孙旺才是伺候老爷们伺候惯得,见他面色迟疑,知道他的心思。便道:
“老爷不用担心,这里是三司所在的省城。不是穷乡僻壤,颇有些极其精洁的大客栈专门做老爷们的买卖的。”
赵引弓点头:“好,就依你。先找一处大客栈落脚。”
孙旺才护送“官镖”,走南闯北,到过杭州几次。上得岸去很快就把旅店定了下来。杭州是省城,又是东南富庶之地,市面繁荣,人口众多。至于服饰僭越,更不当回事。客栈里来迎接的伙计给赵引弓叫来了一乘四人轿子,又给女眷叫了二人抬的小轿。另外十多名脚夫抬运行李。
众人弃舟登岸,沿着驳岸前行,走不了不过半里路,远远得可见城墙巍峨,城门高耸。赵引弓不是杭州人,但是对杭州相当的熟悉。他知道此时的杭州城墙城门已经大多不是宋代遗物――元末张士诚曾经在杭州重新筑过城,格局已和宋代不同。但是乍见城门,也不免生出怀古的幽情来。
城关附近都是客栈,大小不同,大的金字招牌上写的是“仕宦行台”,小的便写“安寓客商”。孙旺才安排的老荣记栈自然是仕宦行台。屋宇高大,气派很大。门前进进出出的人和轿很多。伙计们川流不息。
孙旺才已经包下一大一小两处院落,小院落正房三间,大院落五间房,另外都有厢房,宽敞干净,没有惹人讨厌的各种虫子。足够容下整个杭州站的人马。负责管理杭州站内务的是赵引弓的生活秘书。赵引弓的生活秘书其貌不扬,身材瘦小,但是却是浙江人。老家在绍兴,被人卖到广东来得。赵引弓之所以当初买这么一个评级只有d的生活秘书,目的就有有朝一日要外派到江南活动,要配备一个本地人。他给这个女孩子起名叫“奉华”。
“这里要待些日子,你就尽量安排的妥帖的。”赵引弓吩咐她,“特别是让大家今晚都要搞好卫生工作。”
客栈里没有现成的***设备,当下孙旺才就让伙计领着出去买新浴桶供元老和女人们用。其他人因陋就简,就在大院子里用皂角擦了热水冲洗冲洗就完了。
赵引弓在奉华的伺候下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趿了一双陈桥草拖鞋在院中走了几步,看着挂在天空中的太阳,真是要多痛快有多痛快。这些日子来他第一次有了安定的感觉――下一步就是要在杭州打开局面了。
时间对他来说并不宽裕。1632年的浙北大旱灾和下半年就要启动的登州计划,这两者都需要杭州站的支援。在1632年年初前,他必须完成在杭州的基本布局,取得足够大的行动自由。为转运难民准备好足够的物质和社会基础。
物质基础还好说――他落下脚之后,很快情报局的山海两路系统就会进驻长三角地区,以他们拥有的大量新产品来说,赚钱不难。而且财政总监部对杭州站还有特别拨款,用来支持当地的工商业。
怎么建立自己的社会地位才是最要紧的。赵引弓知道,在这个时空,商人是非常无助的,不搞大出血式倒贴的官商勾结,几乎无法在这个社会体系中立足。所以他的第一角色不能是商人。
第七十八节 赵老爷
第七十八节 赵老爷
在这个问题上,对外情报局进行过深入的商讨。显然赵引弓不能和澳洲人联系在一起。江南不是广州,不在元老院的炮火之下。不比在广州,郭逸从一开始就是以半公开的身份在活动。
江山在大图书馆的历史研究人员的协助下,最终决定,为赵引弓冒籍。
借着元老院在广东的声势和一票很乐意为了银钱就为澳洲人奔走的小官小吏们的帮忙,赵引弓很方便的就冒籍广东三水县,不仅冒了籍,还走了广东学政的路子用了几百两银子在三水县弄了一个“增生”的功名。也算是个堂堂的秀才了。江山还准备在广东乡试的时候再给他弄一个举人的功名,方便进一步的活动。
有了秀才身份,在大明社会里就不是一般的平头百姓,各路牛鬼蛇神就要忌讳三分。对元老的人身安全和社会活动有了相当的保证。
一干人安顿下来,赵引弓关照孙旺才立刻去寻房子。他要融入杭州社会,必须有一座能配得上他身份的住宅。即不能太过豪奢,又得显出大宋宗室后裔雍容的气派来。
当然,本时空也有一个堪称正宗的赵宋宗室家族,就是在福建聚族而居的修建了赵家堡宋代闽冲郡王赵若和的后裔。赵家堡的先人在洪武年间在朱元璋的许可下得以复姓赵,算是恢复了赵宋后裔的身份。江山曾经考虑是否和这一家族联系上,给赵引弓的身份做一下背书。但是最终讨论下来还是不要惹这个麻烦。反正这一家的官位不显,而且万历二十八年就退居林下。没多少影响力。
“我认为起码在几年内,还不宜公开表明自己是赵宋宗室。”于鄂水在对外情报局的会议上就这个问题考虑再三之后说道,“因为你做得的很多事情,都是群众性公益。有收买人心之嫌――还要挂着一个大宋宗室后裔的头衔,会给你招来一些不必要的猜忌。”
于鄂水建议,在时机未到之前只能在表露一点自己来历不凡,但是决不能公开、明确的说自己的身份。
“好吧。不过我要修宗祠的想法不就泡汤了?”
“你可以修在自己家里。别修到凤凰山和西湖边就行了。”于鄂水说道,“要表现出一点点淡淡的大宋范儿,让人起怀古之幽情……”
“大宋范儿?”赵引弓有些挠头了。民国范儿他倒是知道一点,光腿旗袍之类,大宋范儿得什么样子?
“就是生活起居上显出点大宋风就是了。”于鄂水说道,“到时候我给你搞个小册子――关于宋代室内装饰,还有摆设布置指南。你照着办就是。”
“成。再看看能不能弄点宋代的古董摆一摆。”
“这东西就不好弄了,价钱不会太低。”于鄂水说,“慢慢来就是。真品不行先来仿品。有个意思就行。”
不过,目前为止,赵引弓还没弄明白什么叫“大宋范儿”,总得是来说似乎是清丽淡雅这一路的。他正在寻思着该怎么和孙旺才说得明白一点,
“房子要大一些,地点要安静。但是不能太过偏僻。”赵引弓详细交代着,“要有一个花园。若是地点合适,即使是废宅废园也无不可。”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出去的时候,顺便到码头上瞧一瞧,有没有那个标记。”
道泉子和他一路结伴而行,但是在临到杭州前分手。道长认为,两股人马最好分别进城。
“你们看到我的标记就知道我安全抵达了。”道长说,“不要来找我,到时候我自然会找你们。”
“要看清楚,要是没有,你以后每天出去都要去看一看。”
孙旺才应了,再去找房子。
在杭州这样的地方居停不易,合适的房子尤其难找。赵引弓虽然带着几千两银子,但是这笔钱要应付很多开销――得尽量省着花。孙旺才寻了好几天,才寻到一座合适的房子。买卖过契交割又花了十来天时间。
客栈里做不了什么隐秘的事情,赵引弓便带着随员每天在杭州城内穿街走巷,熟悉当地的人文地理环境。顺便也温习下杭州官话。
明代的杭州已经不是宋代的行在――甚至行在的痕迹也没有留下多少。宋降之后第二年,一场大火烧毁了南宋朝廷在凤凰山的殿宇。元至正元年四月,杭州失火,自东南延至西北,近30里官民闾舍焚荡其半,总计毁官民房屋、公廨、寺观15755间,10797户38116人受灾,烧死74人。次年杭城又大火,共烧毁民舍4万余间,火灾之甚前所未有,数百年浩繁之地,日渐凋敝。
元末明初,张士诚废九曲城,重建杭州城,发民夫20万沿城开河。但是筑城之后不久,又遭遇常遇春攻杭城。围城三个多月,粮道断绝,一城之人饿死十之六七。军退又大半死于病疫。
一直到永乐年间,杭州城才有渐渐的恢复了生气。恢复起繁荣来。作为浙江的首善之区,此处商贾云集,百业兴旺。江南又是明末最为富庶繁华之地,按现代人的估计杭州的常住人口在五十万以上。赵引弓在城里城外转悠了几圈,觉得此处比起广州来有更大的潜力可以挖掘。
房子在“上城”,顾名思义这是杭州城的“上等地区”。房子是五开间的正屋,一共三进,左右厢房,前面轿厅,后面还有一处很大的园子,不过已经完全荒废了大半,原主人圈出一部分修了个别致的小园子。其他任期抛荒。赵引弓看了看觉得很满意。房子虽然本身不算太大,但是废园的面积很大,除了扩建花园还有足够的土地可以扩建房屋。
房子本身的质量还很好――据说这是过去一家官宦人家的房子,自从老爷去世之后,子弟不肖,很快败落下来,便将房屋变卖以便分家。孙旺才知道买房置地最怕遇到子弟争产的问题,绕进去后患无穷。便不惜在经纪处多花银子,又在县衙门的户房里专门备案,将事情办得结结实实。
买下房子,孙旺才又去茶会上寻了一家营建木柜,将整座房屋返修粉饰一新。同时将废园稍加整修:眼下还没有财力和精力来扩建花园。
各种家具和日用家伙,都赶着买来――赵引弓关照暂时不要买太多的东西,只把眼下必须的家具物品买全即可。
家具只能买半旧的,好在杭州是省城,士绅大户甚多,起起落落,总有几家败落下来变卖家产的,这里官员又多,下任的官员走之前也得处理不便携带的家具杂物。因而旧货铺里物件很多,买卖兴隆,价格也不算贵。
赵引弓不愿意露出暴发户的味道,但是又觉得很难把握什么叫“大宋范儿”,思来想去,但凡暴发户总喜欢新得、大得、贵得东西。要低调显得有品位,就得有“老货”。但是这老货的价钱还不能低了。总之就是看上去不值钱的东西其实是很值钱才行。这么衡量下来,他让孙旺才先买了成色半旧的紫檀木桌椅,又配了一些摆件,先铺陈开来。
至于字画,他倒是带了不少来――许多都是两广的小名家的作品,也有一些是在广东为官的士人。即彰显他的广东籍贯和实力,又显得雅致。
“我得找个清客相公。”赵引弓想,不然这些事情样样都是自己弄得话,肯定是要出糗的――读再多的历史书籍,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有钱好办事,木柜修缮完毕,一众人从客栈搬到新居,不过三五天工夫,诸事妥贴。连厨房里厨子,看门的门房、抬轿子的轿班之、粗使的女仆等等一干仆佣也一一雇佣停当――这是一座典型的消费城市,从事第三产业的人口非常巨大。
这些人当然谈不上可靠,但是眼下广州站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活动。他要先把场面支撑起来才能开展活动。将来再慢慢的选拔可靠合适的人选。
他在自己新落成的书房里,苦思冥想着补充人员的问题。
可靠的人在临高多得是。各行各业的人才,在临高通过政审的归化民中都能找出一些来,但是他们大多是两广福建、江西湖南一带的人。有几个浙江的,也是浙南为主。来自江南地区的人非常的少。而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本地的“带路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