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全甚是庆幸,还没开战,这就好。如此自己还赶得上。
而这时候的陆谦呢,看着高烧终于消褪的凌振,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无奈之下的搏命一拼,竟然得天之幸,把轰天雷从危险中给拉回来了。老凌命不该绝啊。
蚂蟥,又称水蛭。《神农本草经》中记录,“蚂蝗主逐恶血、瘀血,破血瘕积聚”。陆谦是无可奈何了,才不得不用出这一招。万幸这一招真的有用,不然轰天雷就要领盒饭了。
谁叫那安道全始终找不到呢。钟震倒是带回了金陵水师出动的消息,这叫梁山泊很是摸不着头脑了。放着近在咫尺的登州水师不用,为什么要调用远在建康府的金陵水师?纵然金陵水师比登州水师兵力更多,但水战不是要看战船的么?
走大运河北上的金陵水师,最大的战船都只是四橹海鹘船,此外就是小型车船、刀鱼船,再小便是走舸、哨船。那八车、九车的中等车船,乃至二十车以上的大船,还有楼船、艨艟船等大舰,是一个也看不到。【一车就是左右一组双轮,北宋的车船从最小的一车到最大的二十多车,都有】
可是登州水师却能够经过济水进入梁山泊,那再大的战舰都能开过来。
钟震可以说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叫梁山泊早几天有了准备。但是那安道全的踪迹,却始终不曾闻到半点。让陆谦好不心烦。
眼看着凌振已经挨不下去,他便只能行险,却不想凌振这般命大,竟从阎王殿里又游了回来。
虽然这般来是赶不上这遭战事,可好歹叫陆谦了了一桩心事。安道全且就躲藏着吧,总有一日是会蹦出来的。现下他要认真对付的是已经压倒边境的何灌。
侍卫亲军步兵师都虞候,何灌的职位可不低,本身也算是久经战阵之人。虽然陆谦在最初听到他这个人的时候,全无印象。
陆谦不会疏忽大意,却也不会妄自菲薄。
不是他瞧不上东京的禁军,实在是东京的禁军不值得他重视。
别说是五万人,就是十万人又如何?
正史上如何就不去多说,只看那原著之上,不管是童贯还是高俅,征讨梁山的兵马主力尽数是打外地取来的。东京城内禁军何其之多,怎不见他们捡选几许精锐出来?
就是那童贯,十万人中都只在东京城里挑选出两万来。而现在的何灌呢?五万步军悉数出自京师禁军,那能得好才有怪。
并且现下还是冬季,这拨大军走到那范县,天公不作美,正将好一场大雪飘下。如此天气骤然转寒,不仅何灌带领的五万大军留在范县,那打金陵城北上的一万水师也在淮阳军动弹不得。却是运河河面结冰了。
东京来的禁军被这场风雪堵在范县,陆谦也不认为风雪对打仗有什么大的阻碍。距离又非是千八百里的,近在咫尺么。谍报司探清楚何灌所部已经在范县落脚,一部分进了县城,大部留在城外营地,陆谦就有了打上门去的算盘。
而且这一战后,他已经准备向胶东挺进了。不管那摩尼教究竟什么时候起兵,他自己是要抓紧时间了。不过是早两天晚两天的区别,陆谦看着身旁的方天定方杰兄弟,还有王寅和庞万春等人。方腊将这些高手派来梁山,可不只是单单助阵,更是为了见识一下真正的兵仗。担负着了解赵宋禁军实力和梁山泊真正力量的职责。
陆谦如是点齐马步军,就向着范县开去。
“大头领作用水泊天险,何不以逸待劳,等那官军自上门来送死?”方杰对陆谦的决定甚是不解,完全没必要如此啊。
坐镇梁山泊,等着何灌领兵前来不是更得利?
陆谦哈哈大笑,“两虎相争,旗鼓相当时候,自然要斤斤计较,不叫那半分优势无畏的消散。但若是猛虎遇独狼之时呢,便就不是轻举妄动也,而应该主动出击,一场扑杀罢了。”
摩尼教其他人等听了尽数咋舌。这梁山泊陆大头领好大口气,只把自己比作猛虎,视官军五万禁军为独狼。
“七郎且住。”方天定唤住了还要开口的方杰,“无需多言。只待静观梁山泊英雄就是。”
他才不管陆谦的狂妄究竟是膨胀了,还是人真正的强壮了。一切只看这场虎狼斗的结果就是。
第221章 走,给何太尉打声招呼去!
百十年前大河南北村庄,上溯数百年中,都是围着城垣也似的寨墙;若是集镇,那墙寨益发围得结实。可是赵宋立国之后,如此之模样便一去而不复还了。除非是独龙岗三庄那样的豪强,否则是看不到村庄一级所在围着寨墙的。
梁山泊一万多步骑精锐下山来,仿佛一条张牙舞爪的长龙出水,打清河县登陆后,就向着范县长驱直入。途中经过官山镇,此处是范县境内的一个大镇,陆谦在马上指的那个镇子,大军转而就驻入其中。既然已经决定出兵范县,跟官军打擂台,陆谦又怎么可能不对范县有所了解呢?这官山镇是整个范县东部最大的镇集。
官山镇的士绅富户毕恭毕敬的迎接了梁山泊大军的入驻,镇子里的数十土兵义勇,丢了刀兵,解下衣装,人人跑回了自己家中。
官山镇虽大,却也不够让一万多梁山步骑全都进驻其中,是时已是天将黄昏时候。陆谦引一部人马进驻镇子,大部人马在镇子外安营扎寨。当夜里,只叫官山镇多张灯火。而约莫在初更时分,陆谦自引五百骑兵悄悄溜出了镇子外的驻地。绕过了东角一个土丘,和官山镇约莫隔开了两里路,避开大路,方放开马蹄,在雪地里向西北县城方向挺进。
范县县城中,何灌已经知晓了梁山泊人马下山的消息,更清楚他们已经进驻了官山镇。作为一名战斗经验可称的上丰富的老将,何灌是十分为之纳闷的。
没见过这般打仗的,陆谦没道理如此做啊?
话说何灌这些天来很认真的研究过陆谦这人,此子虽然仅是一殿帅府小小虞候,但这战阵之能却宛如天授。最能叫人肯定的一点是,此子精通练兵,却是不会虚假。
梁山泊虽刚刚崛起不到两年时间,但何灌看过周边州府信报,“梁山泊兵锐”乃是众口一词的说法。如此之才能,叫何灌想起来就叹息。这般人才竟然被埋没在殿帅府做个小虞候。
可以说,何灌在研究了陆谦的‘人生’后,还是颇看得起他的。是以,才为陆谦的陡然昏招大出而感到不解。
陆谦非是蠢人,怎忽然不智了起呢?
可梁山泊如此行径在范县不少士绅富户,甚至是范县知县看来,在先前的清河士绅富户看来,那便是其得意忘形,狂傲自大所至。
“太尉何忧之有?岂不闻前唐太宗有语:天欲其亡,必令其狂;英雄之道,先狂后亡;凡人之心,先亡后狂。”济州新任知府程万里在旁边进言道。
是的,这位前东平府知府,现在变成济州知府了。他虽然有过,可东平府首先未破,就算死了个兵马都监又如何?一个国之忠烈就打法了么。第二,程万里到底是童贯的门下,后者虽在西北坐镇,但权势滔天,即便是蔡京也不敢轻易招惹。
五年前他便以太尉之职提领为陕西、河东、河北三路宣抚使。不久,为开府仪同三司,签书枢密院河西、北两房。及至去岁年初,已经领枢密院事。统领武信、武宁、护国、河东、山南东道、剑南东川等九镇,为太傅、泾国公。当时人称蔡京为公相,童贯为媪相。
像当年狄武襄任枢密使四年,满朝文臣谏官多次对其发难,称他家“狗生角,且数有光怪”,以至于一代名将惊惧终日,就算有仁宗皇帝护佑,最后已抑郁而终。可现在一介阉宦而居枢密使,可曾见到有文臣士大夫再敢言语讽刺的?
这最大的讽刺就是北宋末年的文人,就是眼下时期的士大夫。
何灌听了后,默不做声。程万里言之有理,莫非那陆谦真的狂妄自大,不知道天高地厚乎?
时正值满月,圆月挂在天上如同一轮玉盘,那积雪在地面上反映出光来,却也让人看到大地茫茫。但总是有些疏密高低的影子分辨出了村庄树木来。陆谦与栾廷玉各乘一骑在队伍前面走,但听到人脚马蹄踏了冻雪劈卟作响。那拂面来的冬夜汉风,夹着地面一些碎雪,只觉其冷如割。
在马背上徘徊四顾,看到漆黑色的夜空和地下的积雪,混茫着一片。大地像是一片死海,一些动静也无。只有那半空中的风声,嘘嘘在马头上叫过。
五百骑兵出乎预料的直插范县城下。何灌到也还统兵有方,便是如此寒夜,宋军值夜的士卒虽然冻的发僵,但人他们还是站在岗位上的。更甚的是营外,一支支巡哨的人马,在范县外头编织成了一张大网,完全叫宋军营地免去了被偷袭的可能。
陆谦听了时迁的回报后,真的颇感意外。但何灌毕竟有着不小名声,能做到这一步,也不是太叫人意外。“既然如此,那就直接闯进去。”陆谦如此说道。反正他这一回只是要看宋军的反应,看那何灌的反应。
而此刻的宋军营垒中,拱圣军两指挥使回头看看自己下属的将士,各各拿了刀矛弓箭,挺直地站立在风雪里,静悄悄地。一人向另一人说道:“你看,恁地天色寒冷,贼兵未必便如太尉所料,来偷袭我等营寨。”虽然这五万陆军的主体是选自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但也不可能全然无有一个骑兵,后者就来自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和殿前司。这拱圣军就隶属于殿前司。两营马军可是实打实的五百人。出征之前,拱圣军全军二十三营挑拣出的这一千精锐。
那另一指挥使笑道;“且等些时看,若贼兵不来时,我们回帐中休息,明后两日也无了差事,也不白忙碌了。”他这般地说时,自不住向东南角张望。
自从梁山泊贼兵下山的消息传来,何灌便下令叫他们做着准备。昨夜里是那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下属的骁捷军下属两营,今日就轮到他们殿前司所属的拱圣军了。谁叫那陆谦惯用夜袭之策呢。夜战可谓是其一大法宝,助他率败官军。
约莫一顿饭时,一快骑禀来,那指挥使哈哈一笑,侧了身子过来对同伴道:“却不是来也!”后者也是惊省了,听到远处正有一阵哭爹喊娘声,顺风吹过来。脸上满是喜色:“太尉真是神算。今夜必叫那贼寇好瞧。”
“弟兄们,且跟我杀将过去。让哥哥与那何太尉做声招呼。”陆谦大声叫喝着,引得一干人马具是大笑。马蹄扬起,五百骑兵就如一杆锋锐长矛,直刺范县。
马蹄声叫一队宋军巡哨兵马警醒,彼此撞个正着。陆谦提着泼风刀,冲在最前,只一刀就将当面军官斩做了两截,也不管是都头,亦或是指挥使了。五百骑兵突击下,这波巡哨的官军已经不复存在了。
此何灌的第一个失策。他自以为自己布置了巡哨队伍,会如那铁链一样,叫梁山泊偷袭兵马羁绊来。却不知道彼辈军士在梁山泊兵锋之下,直若腐朽的缰绳,毫无半点着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