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222节

两天后的清早,陆谦已经亲引大军行到了东阿县西北,距离黄河只剩下一步之遥。为了不刺激阳谷的关胜,陆谦特意避开了阳谷,而向东北进至东阿县,这里也有黄河渡口。

“哥哥,独龙岗传来消息,阳谷县城的关胜依旧在按兵不动。”

军帐里,随军的诸多头领都在,就在朱贵通禀了如此消息后,无数道眼光看向陆谦。众人是没有言语,但他们的眼睛里却都在透着同一个意思。

“那好。咱们渡河!”

陆谦握起拳头,一拳砸在案几上。

他虽几路分兵叫官军摸不着头脑,曾头市的密切配合,亦起到了甚好的遮奢,叫他们弄不明白大军的真实目的,更叫他们对梁山军主力的出动放松了警惕。但一样是毫无置疑,如此分兵后的梁山泊也实力大减。

不管是徐宁,还是杨志,亦或是南下的鲁智深一伙儿,多有梁山骨干战力,如此一来几乎把梁山泊能征善战之人砍去大半。

而李应还需要留守独龙岗,陆谦又把刘唐留了下,再有坐镇梁山的阮小二、张顺,老巢之稳,还是可称为固若金汤的。【宗泽现下只负责水泊外粥场难民】

可那军前得力的人手就是寒颤了,第一猛将自是秦明,第二要数急先锋,再之下便斗转直下,只有郭盛、吕方、欧鹏、马麟、扈三娘之流了。

此遭陆谦征召扈三娘随军,那是名正言顺。一丈青双刀在手,武艺还要胜过欧鹏、马麟少许,在如今陆谦这波人马中,都是数得着的硬手了。

陆谦万幸的就是他边上还有摩尼教的强手应援,那庞万春还依旧在山寨养伤,方杰可是龙精虎猛。厉天闰手段也是不凡,别看人家低调,没甚存在感,却是方腊手下的四大元帅之一,地位与宝光和尚相差仿佛。原著上也是在败军之际与卢俊义对上,三十合丧命于枪下。这实力稳稳的超出陆谦来,那红光之盛比之霹雳火来也不弱分毫。【秦明二十合弱史文恭】

再有白钦、高玉,以及方天定本身,都不是弱手。这么一来,陆谦帐下“实力”便就剧增了老大一截。

也所以,如今的梁山实力直叫陆谦感慨:还是弱啊。

而阳谷县衙,陆谦刚才还在“想念”的大刀关胜,此刻正心乱如麻。他刚刚得到消息,却是那恩公何灌何太尉,在南下永州赴任的途中,被梁山泊合伙淮西的一窝强贼给中途劫杀了。

消息传来叫关胜好一声痛呼。

混迹官场多年的关大刀很清楚“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的道理。事实上大宋朝从来不缺猛将兄,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他能得何灌赏识,这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事。即便何灌被贬官去了永州,那也只是暂时的。短则一年半载,慢则三两年,待到何灌东山再起,重新上位的时候,关胜压保不准才混到一府兵马都监的职衔。

可以这般说,关胜心底里的抱负,很大一部分都维系在何灌的身上。在关大刀的眼中,何灌是他将来长久发展的大靠山。却不想这靠山就如此的倒了。杀何灌的还是梁山泊,而前一阵文崔二人刚在阵上就他一命。这教他如何来处?

是欲为之报仇不是,不报仇也不是。进退两难,真教是愁煞人了。

第262章 论 “造假”之妙用

梁山军主力万余人渡过黄河,进到孟州城,后方飞鸽来报,却是关胜、王世宣等将依旧各自按兵不动。官军还是原先的样式,顺着阳谷一字朝下,范县、雷泽,仿佛一道坚固的堤坝,叫三县当中的官军都也不得向前去一步。

陆谦便就彻底把濮州官军的威胁抛之脑后,一心琢磨起大名府来。而青草蛇李四早就把大名府的里里外外给摸个通透,谁叫他走通了梁世杰府上管事的门路了?

那小谢管事是谢都管的侄子,后者可是蔡夫人的奶公。当初被梁山泊给捉拿了,好不容易活着回到大名府,是吃了不少惊吓的,身子已然垮了。蔡夫人是个念旧的,眼看谢都管要不中用,便有意栽培起了他那侄子。

现下李四拿着谢管事的门贴,不说那大名府内的官署都往来通便,却也是出入自由。连那守门军官都不会检验他马车里装了甚。借此机会,李四打大名府内的军兵作坊中为梁山泊拉来了不少好东西,比如那精铁、镔铁。

北宋时期,中国的铁产量是极高的——相对于古典农业社会。后世有西方学者估计,那最大值都达到了5万吨,而小鬼子估计的数值上限更是高达15万吨。这个产量几乎是1788年英国工业革命之始年产量7.6万吨的两倍。

作为官府的重要经营之地,大名府各兵甲作坊每年耗费的铁料就数以十万计。内中更有民间少监的精铁、镔铁,亦或者说是钢。

整个政治体系的腐败和变质,叫老赵家近年来新产的兵甲质量呈垂直下降,东京城里都如此,北京城内更是这般。李四手中有的是钱,而钱可通神,且他还与那小谢管事交往甚密,那作院作坊的官儿吏儿,开始还需要小谢管事牵桥搭线,后来就直接将那人抛开一边,直说明由李四去打点,他们这里只是一手拿钱一手交货。

最近的大半年里,李四从大名府处运回梁山泊的精铁、镔铁不下万斤,还收入了大批硫磺、硝石与皮革、兽皮胶、鱼胶等,可是叫梁山泊的弓弩器甲制造与仿制,节省了很多力气。

而李四更把大名府城内内外外给尽数摸透了。几次夜间有意的在城门进出,让他与守门的军兵还结下了不俗的交情。

现在这大名府在梁山泊一干人眼中,那就是通明透亮的。

大大的地舆图上,梁山泊与大名府的位置被一红一蓝两个标记点给标注着。孟州也被标记了出来,却整好与梁山泊、大名府构成了一个等腰三角形。而大名府边上还有一个?型符号,标着“飞虎峪”三字。却是大名府城外一处要害之地。

除此之外,那大名府城东还有槐树坡与庾家疃两处险地,一处有巡检在,一处有营垒在。但只要梁山军来的神速,叫那大名府城措手不及,这几处险要地便尽是白瞎。

这从孟州到梁山泊与到大名府的距离相似,都在一百五十里左右。而梁山泊与大名府之间的距离却是有二百里上下。

也就是说,陆谦用三天的时间才‘走’了五十里。

可在场所有的人却都明白,这一个浪费是极其值得的。现下怕是那大名府的梁世杰都在以为梁山泊是去攻打凌州西南的曾头市的。那里自然也是大名府的管辖,可梁世杰才不会去管凌州死活。那凌州的求援书信定然是送到大名府的,但那又如何?梁世杰可一点都没出动兵马救援的打算。

非但如此,现下已是年末,临近新春佳节,那大名府里正张灯结彩。北京大名府是这河北地头一个大郡,冲要去处。自有诸路的买卖人汇集于此,云屯雾集。那年节之际亦是他们的生意兴旺之时,都来赶趁。在城坊隅巷陌,但凡是临街店铺就无不将自家装扮的红火喜庆。一如后世。

这时间不兴旅游,那豪富之家就各自去赛花灯,待到年后三五日,城内花灯亮起,直至十五日告终,那便是大名府的一大盛事。

于那豪富之家,这未尝不关乎着他们的脸面,是以都耗费去大把钱财,外地听闻有那手艺高超的,皆不远三二百里的去买。更有客商,年年将精巧花灯到城货卖。彼辈人还家家门前扎起灯棚,都要赛挂好灯,巧样烟火。户内缚起山棚,摆放五色屏风炮灯,四边都挂名人画片并奇异古董玩器之物。可以说是一场狂欢之节,在城大街小巷,家家都要点灯。就是那大名府留守司亦是如此。

可以说,现下的大名府是终朝鼓乐喧天,每日笙歌聒耳。城中各处宫观寺院佛殿法堂中,各设奇巧,待候新春佳节。三瓦两舍,更不必说。

李四探得了这个消息,送报上来,所有人得知后都做大喜。

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陆谦眼睛从帐下众人脸上扫过去,最后停留在鼓上蚤时迁的脸上。后者当即挺起胸脯来站起。

“大名府乃河北首善之地,其得失于朝廷言,至关重要。我军要取大名,首要便不能在城外做长久留恋。否则待到朝廷的大军从四面八方聚集,他军孤军深入,便是再精锐,亦有折毁之难。”

“而即使如此,我军要破大名,便就只能偷袭之。天幸大名府现如今依旧大张灯火,我欲乘此机会,先令人于城中埋伏,外再驱兵大进,里应外合,破城便唾手可得。”

“这当中为头最要紧的就是城中放火为号。时迁兄弟,可愿前往?”

这事儿就该当时迁来应,他与手下那标人马,做的就是这般勾当。

时迁抱拳道:“哥哥放心。小弟幼年间曾到北京。城内有座楼,唤做翠云楼,楼上楼下大小有百十个阁子。眼见得新春将至,彼此必然喧哄。小弟于那翠云楼上放起火来为号,可叫城内官府慌张应对,届时哥哥再自调人马应和,大名府必破。”

陆谦抚须大笑道:“我心正待如此。你着人先行一步去。只第三夜里,时候楼上燃起火,便是你部的功劳。”时迁应允,听令去了。却是陆谦要日夜急行,两天三日抵到大名府外,在第三夜里就夺下城池。

他的底气非是真的‘神机妙算’,更在于梁山军手中无数官军战袍,只要他一声令下,这里的万余梁山主力军,就能瞬间变得比东京城里的禁军更像官军天兵。

接着陆谦再调文仲容与崔埜两个,扮做猎户,去大名府城中叫卖野味。再着一百人心腹跟进,三五一伙的混进城去,约定在三日夜只看火起为号,便在南门外喧嚣起来。两个听令去了。

陆谦便又着韩伯龙合着白钦,引百十人,扮作使枪棒卖药的,或弄蛇取巧的丐者,挨近大名府城里。朱贵先行一步,与李四勾搭上,叫他来做照料。稍后扮做粜米客人,合着手下兄弟,推辆车子去城中宿歇。

方天定、方杰、高玉等都做商人打扮,当日进城不晚。

而最后却是叫那厉天闰来做一件大事。

“此乃一封公文,发至凌州,阁下接下便启程,快马赶到大名府,务必要在梁世杰面前苦求不止。一同给予的还有凌州州署几位主官的简历,必要记熟了。”那厉天闰虽是江南人,却能说一口地道的东京话,且还于差役做过帮手耳目,也就是小番子闲汉。对于官府回话的勾当,甚是熟悉。

厉天闰果然是个熟手,打开招文袋,翻开简历记了下,再来看那公文,书写格式,字体笔迹,行文用词,乃至最后的印章,真的是天衣无缝,就是那官府管用的口吻字体,无半分破绽。心中深为之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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