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28节

柴进终究不是纯正的江湖人。他就是后世网游中撒钱充老大的凯子,图一回带头大哥的威风,那些小弟既然受了他好处,就必须要尊他的意愿。陆谦很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

他只做是不知,说起当日在河神庙与武松相识的一幕,夸奖武松道有万夫不当之勇,山君熊罴之力,先就让一旁的洪教头不信了。待陆谦再说自己只是一合便被武松拿下时,就连他也似被这洪教头看扁了。

柴进却是惊奇的道了一声,他可是晓得陆谦身份的,殿帅府虞侯,只或许不是江湖顶尖的好手段,但必要的身手还该是有的。如此陆谦竟然被武松一合给拿下了,这武二竟这般厉害吗?

当日自己见武二身材魁梧,气息彪悍,又听他道自己是吃醉酒后打杀了人,只以为是个强人。结果他自说弓不能弯,马不能骑,刀枪也不善用,竟然道自己手脚上有两下子。柴进就以为是个拳脚上的强人,如那角抵相扑力士,遂不再看重。现在看莫非自己走了眼?

事实上柴进这人何止是走了眼,他本身就是一个老花眼。不然怎么会请的洪教头这不知高低,不知深浅、进退的俗物来庄上当教师?

回过头来再说那武松,只到了柴进庄上,虽是有了落脚之地,却过得甚不痛快。原因在于现在的武松与这些庄客,那不是一路人。

甭管那些冲突,起因是什么,打根本上,双方就是两个阶层。

武松是良民,那些庄客是强人;武松是平民,那些仆人是下人。

既然是两个阶层,却又非被捏合作一块,武松就免不了格格不入了,爆发冲突并不能说全怪某一方。但偏偏武松还手段高强,让那些吃了亏的庄客更加的妒忌他。

但对于柴进这个一庄之主来说,也定然是不喜武松的。甚至于他就是塌下身子,认真了解了彼此冲突的因由后,柴进依旧会选择疏远慢待武松。

因为武松的对立面是满庄里的庄客,而且还大言说只在庄内躲到明年官家大赦天下,就要回家安身立命。柴进对这话很不喜欢,作何选择,也就不言而喻。

现如今的武松当然不比明年时候的落魄,陆谦当初给了他金银,值五六十贯呢。现在才过了多久时日,武松兜里还有钱呢。也所以,烦扰的他就更爱吃酒。偏偏这厮酒性又不好。这就是一恶性循环。

今日他还没有吃醉,正在屋内躺着,听闻庄客来说,柴进有清,振作精神就来了。

进屋后第一向柴进见礼,不管怎么说,是柴进的收留让他有了个落脚之地。待抬起头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一旁捋须做笑的陆谦。

“哥哥怎的在此?”武松脸上立刻露出笑了,连那心情也是拨云见日,瞬间开朗。

“自然是缘分所致。现今我与这位刘唐兄弟,也要在柴大官人的庄上躲避些时日。”然后让刘唐来与武松相见。这刘唐却是早在陆谦口中听得武松的名字,现在一见武松那高大身躯,“果然是凛凛大丈夫。”

柴进做笑道,“哈哈,英雄相聚,豪杰相汇,真乃我柴进之荣耀。”说罢,邀武松入席。

这时除了那洪教头脸色略作难堪外,席间气氛甚好。

“某家刘唐,因鬓边的斑记,江湖上都唤我赤发鬼。听闻哥哥说起过二郎兄弟的神勇,说你一身武艺天下难寻敌手。两臂千斤的气力,能压那熊罴山君,还随高人习练过拳棒。某这生平就爱耍个刀棒武艺,日后定向二郎兄弟好生讨教,二郎兄弟可不能着掖着。”

刘唐话说的敞亮,言语中有那挑战的意思,但并不是挑衅,而更是一种见猎心喜,更兼坦坦荡荡。绝非原著上的洪教头对林冲那样的欺辱。武松听了也是欢喜,连声应允。

之后这刘唐就说什么也不坐武松的上首,推让了半响,武松坐在了第三席。而那洪教头之前曾说过久闻赤发鬼的大名,撂下了软话,现在自然是位居刘唐之下,落在了最后。

这人气性甚狭,又自视甚高,原著上那般侮辱林冲,结果在水浒中跑了一龙套,落得满面羞惭,自投庄外去了的结果。纯粹是他咎由自取。

现在就是要恼羞成怒,纯粹要惹是生非了,只是酒宴刚开启,自强忍耐了住。

“听道长说,二郎兄弟极是神勇,一合就被擒拿,却是柴进先前不识英雄,恕罪恕罪。”

柴进表现的甚是大度,还拿自己做个筏子,却让武松有些受宠若惊。现在这武松才来庄上一个月罢了,被柴进冷落,却也不受甚亏待,对柴进虽然生出了一分愤意,但这气氛还远没化作恨意。

柴进只是三两句话,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化解了武松心中好大的一个疙瘩。

诸人坐下,说起那江湖上的江湖上的勾当。

有陆谦、刘唐说起的那火烧十字坡与蜈蚣岭上的好斗,有那洪教头吐沫横飞的自我标榜。武松却是只对了一双耳朵来听,瞧得洪教头再看轻了武松一层。

不觉红日西沉,退去了肉食,安排得果品汤味摆在桌上,抬在各人面前。

那洪教头几杯猫尿灌下肚,是愈发的沉不住气了,看着上首的陆谦、武松,自觉的自己的脸是在无时无刻被人啪啦啪啦的猛扇着。

再一次看到柴进热情殷勤的给陆谦乘汤,这种‘爱’可是他自投到庄上后从未有过的。一时怒上心头,把座椅拉开,跳将到院前。

“道长既说那武松一身好武艺,小可不才,也自幼习得棍棒,今日愿意做一次较量,看看武松是何等的神勇,也与大官人和道长一祝酒性。”

第34章 武松手段

洪教头这厮话说的甚是好听,可语气阴阳不定,叫人一听就恼。

柴进的脸瞬间拉了下来,陆谦、武松还未做声,刘唐先是怒了。“这鸟厮……”

他把陆谦视为亲兄,陆谦说那武松武艺绝伦,天下难逢对手,他虽然心里不服,却也不认为陆谦说的是假话。这些日子里朝夕相伴,陆谦武艺如何他是清楚地。能一合把陆谦擒拿,即便是于暗中偷袭,武松的功夫也非比寻常。

可这洪教头说的话却分明要寻事儿。

武松一把拉住了刘唐,“且听柴大官人与哥哥的。”

自视甚高的武二郎如何不恼这教头,但他知道,今日自己与刘唐虽然也坐在席位上,但柴进显然是更看重陆谦,待陆谦与待他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现在他武二与刘唐都算是陆谦一系的人,那教头则是柴进的人。上头的两位大佬根本没比斗较劲的意思,洪教头这厮迷了心窍,自己擅自跳将来,不看柴进脸上已经带上了怒火。

而此刻的柴进内心里的确是在大怒。

陆谦是他的贵客。这是在东京闯下了泼天大祸的人,被官府捉拿追捕时候竟知道不远千里的往他沧州柴进庄上来投,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他柴进的声名必然能在江湖上再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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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进他才不怕因此而被官家看在眼里呢,他收拢的都是一些江湖草莽的汉子,这些人在朝廷眼中算个屁啊?还比不得三五落地举子更让赵家人扎眼。东京城里的赵官家要是因为此而要办了他,才是一等一的笑话。

何况陆谦杀的只是高俅的螟蛉,又不是他赵佶的相好,柴进觉得自家祖宗的招牌是可以奢遮的过此事的。别看他现在答应了陆谦‘隐姓埋名’,但这只是暂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现如今的柴进还没吃过官府真正的压力,做起事来毫无避讳,张嘴就吆喝说:“便杀了朝廷的命官,劫了府库的财物,柴进也敢藏在庄里。”

实际上这却是赵宋已经没必要动柴家了。赵匡胤在陈桥驿起兵后,赐柴氏铁券文书,保证柴宗训及其子孙永享富贵,即使犯罪也不得加刑。可时间已经过去一百五十年了,到柴进这一辈,柴家早已没有往日的辉煌,便是那名头也没百姓真真的买了。

如此这样的一个柴家,大宋王朝的皇帝以及官员们更愿意卖给柴家三分面子了。高高挂起供起来当牌位么,还能彰显的老赵家的宽容大度。柴进自个倒也清楚自家的份量,加之他心里头的一些小别扭,所以行事肆意了一些。

这些年间,柴进在沧州一直是仗义疏财,喜好结纳四方豪杰,被誉为当世孟尝君。这皇帝是不会去管的,一万个江湖汉子在赵宋朝廷的眼中怕也没有一个进士之才来的重。

柴进舒坦的日子过的久了,便是那殿帅府的高俅,也不放在眼里了。

是以,陆谦原本想的也有一些不对,这柴进还是有几分担待的。但那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承受过官府真正的压力,且水浒原著里也是林冲自己主动求去的,也不是柴进承受不了压力主动把林冲送上梁山的。陆谦这点上却是记差了。

但现在急当面的是洪教头生出的事端,陆谦看刘唐已经被武松拉住,心中一缓,脸上微微作难的看着柴进。那柴进更是听到了武松的话,心中甚是以为然,老大还没发话,安有小喽啰说话的份儿。这一对比,心中对洪教头就更恼上一分。

“大官人,您看这……”

柴进眼睛里闪过一抹煞气,对那场下的洪教头的,就如是看一条不听话的宠物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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