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古嗔目怒视,大吼声中纵马如飞,如一柄锋利无比的尖刀对着晁盖处直刺而下,手中三十斤中的大杆刀左右横扫,如分波开浪,挡者即身死。
“匹夫休得猖獗,纳命来。”看着流星疾踏而来的姚古,看着冲上去的士兵一个个横尸当场,晁盖心头痛如滴血一般。手中朴刀挺直,打马迎上,在空中划过一道直线,直取向姚古腰腹。
两点之间,径取最短。这一刀快捷如斯,却已然伤不到姚古分毫。
姚古闷哼一声,嘴角挂出了一丝残笑,两手一转,大杆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地弧线,雪亮的刀刃直劈向晁盖右肩,刀杆则恰如其分的挡在胸前,正好抵住晁盖斩来的一刀。
只这一合往来,晁盖便知道,自己恐不是这人的敌手。可他犹然不惧,奋力收回朴刀,双臂一挺,硬接姚古这重如泰山的一斩。
剧烈地金铁交鸣声响起,一股巨力透过刀杆潮水般涌入,震得晁盖双臂一软,整个身形都不由得为之一颤。
两马交错,双兵并举。眨眼三十合便告罢,晁盖局势愈发艰难。姚古则已经将优势攒够,足以化作胜势了。
“去死——”
姚古紧握手中大刀,刀锋扬起,双眼中凶芒毕露,喉咙里“嘶嘶”做吼,整个人就宛若一头凶恶噬人的野兽。
晁盖乃梁山军淮南主帅,若能临阵斩之,则前罪尽赎也。
雪亮的刀刃在火光下闪耀着亮眼的光芒,悠的化作一道白芒,快如闪电般迎着晁盖劈头斩下。后者则双臂酸软,刚刚将朴刀抓紧。
“将军小心——”
忽的,姚古身后一个焦急的声音传到。
霍然回首,姚古就见一道黑影激射而至,无声无息,火光中只能看到那抹耀眼至极地寒芒。镝锋直取姚古胸腹要害!纵然他能一刀斩落晁盖,恐自己也难逃被锋芒贯体地下场!
“呼——”
姚古双臂一交力,劈向晁盖的大刀立刻在空中回转,刀面横放,磕飞了去。
张俊打马疾驰赶到。
于此时候,两面忽杀声大作,两路人马冲将过来,却正是栾廷玉与朱仝引兵杀到。
二人纵马在前,刀枪翻腾血花,背后上万军马一拥而入,宋军还如何不知道自家中计也。顿时士气大沮,望兵风而靡。姚古、章安眼见梁山军锐气极盛,亦不敢恋战,麾军后退。但军势已乱,这般一撤,便就是更乱,叫梁山军一路杀得,是好不畅快。
如此天亮,清点战果,毙俘宋军近四千人,内中多有西军精锐。如此晁盖提兵舍了永安镇,径直赶到庐州城下筑营。
捷报飞送到益都,叫婚期临近的陆谦大喜过望。
这天下争夺,龙蛇兴衰,虽更多看主力决战,如昆阳之战、官渡之战、赤壁之战等等,可偏师的胜利,亦是俏媳妇戴凤冠——好上加好。
合肥若能胜,则淮南西路可期也。此刻安庆还只是一长江口岸,夺取合肥,彼处不战自下之。这般来大军便可以向南窥视江州。
陆谦与方腊之协议,彼此约定的最西点,便到江州。故而,后者乃陆谦必取之地。之所以尚不急躁,一是方腊还未尽取江南西路之地,二是南路西军粮秣囤积之地便在鄂州【武汉】,一旦闻听江州示警,必然会顺江东下……
那江州之地若有强兵屯驻,则城池难破也。
第438章 大喜之日
中国人自来信奉黄道吉日,休言君王嫁娶,便是民间喜事,亦要择一好日子。陆谦大婚,自然便是如此。由入云龙公孙胜出马,盖无不好。
此类事避凶祈吉求安,民俗事象,不能简单地归于封建迷信。在陆谦看来,这更是一种文化。虽说于后世年轻一辈来言,确实繁琐。
喜日还未到,益都城内,大街小巷已经遍盈罗绮,张灯结彩,花团锦簇,好不热闹。
霭霭祥云笼紫阁,融融瑞气罩楼台。说的就是这益都城。
方天定还是第一次来到益都,自从当年一别,惶惶年余光景,却都已经物是人非了。他方天定再不是单单是方腊的儿子,更是南国太子,受封南安王。
方腊一个‘圣公’封自己的儿子当王,这“圣公”果然很厉害。
一年多光景过去,南北两边关系依旧亲密。就比如眼下,梁山从外海内河两条线路,向方腊军持续输入铁料、皮革。以来换取江南的丝帛粮米。
谁叫江南之地虽富裕,其境内却缺铁少铁。大江之南的铁矿,更多分布在岭南,也即是粤地。其在宋朝仅产铁五万余斤,到了哲宗时期,铁课就已接近三百万斤。也即是说,南广一地明面上的产铁量就已近乎一千五百万斤。再有便是福建路,而后为荆湖,最次是江南西路。
如此情况下,两边便存在着先天上的互补。
陆谦控制着北宋四大铁监之二,又与辽地女真通商,铁料、皮革自然优厚,而南方掌控江南,丝帛米粮丰盛,又因海贸断绝,其现如今唯一之出口,就只有陆齐。
而陆谦以物易物,从南方收入丝帛、粮米,其一用来养军,二用来养民。
自秋收后气温转凉时,齐鲁之地便以粮米丝帛为诱,调动农民百姓之积极性,维修道路,开挖水渠。宋末时节,赵佶怠政,其下官府亦多无所作为。梁山军纵然以俘虏修补道路、河堤,可偌大的齐鲁,怎可能轻易便做完?
且一县之中,道路先放一边,水渠一事,亦是重中之重。老百姓可以不走路,但不能不吃饭。
看看齐鲁之地有多少田亩,其中有多少水浇地,又有多少旱地?后者可只能年年看老天爷脸色吃饭。
而若是水渠修筑好,那就是另一个模样了。
水车、翻车、风车,多的是汲水手段。
但百姓是无组织无头绪的,他们合起来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但若没有一个明确的引导。那就是一团乱麻。
陆谦如是便以丝帛粮米为诱,引导他辈努力。
盖因为宋代不比汉唐,彼时役夫不给口食,是以徭役繁重,便是百姓莫大之压力。而赵匡胤一反役夫不给口食的古制,订下“一夫日给米二升”的夫粮制度。此后,夫役雇法便为赵宋祖法。
赵大都能舍之,陆谦又如何不能?再针对老弱强壮定下劳动量,少劳有惩,多劳有奖,丝帛粮米自能诱的百姓们努力。
且陆谦要求‘就地取舍’,尽可能的叫百姓在本地劳役,而不是沂州的农民调去休黄河。
如此,南北两边可取所需。方腊得兵甲皮革,以壮武备,梁山军得丝帛钱粮,可养军养民。
虽山东士林之中对此颇有诽议,以为陆谦治民,一味驱之以利,苛之于术,而无德育教化。但一群无权无势的渣渣,便是舆论都掀动不起,只能用来噪耳。且还必须是陆谦这般耳朵较长者。
方天定与高玉两个先一步入得城来,没去礼部那空壳一般的鸿胪寺,而是先在益都城内行走,往来看赏。转过城门,见酒肆茶坊,不计其数,往来锦衣花帽之人,纷纷济济。
城中还特意划出专供车马行走的驰道,依旧一左一右,一溜马队正走在其上,一匹匹健马都负重累累。
益都地处陆地,也无河流穿过,这里看不到杭州市井那一处处的拱桥,也见不到一艘艘船儿。能看到的只有车马。
城内却是比杭州城尤要热闹许多,酒店茶楼鳞次栉比,各种店铺字号多不胜数,各种车轿骡马忙碌不停。那左手一处油铺,门前客人熙熙攘攘,里面客人也不少,销售形势很好,还有车马往来运送。看那店铺幌子上挂着一个“鲸”字,方天定就晓得此乃鲸油也。
他在江南亦得过此物,还有一批上等的蜡烛,皆出自鲸鱼之身。初次听闻还曾经感慨梁山军胆大妄为,竟然于海上主动招惹起那般庞然大物。听闻期间多有翻船落海者,但捕猎之旅,依旧未见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