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贼配军,竟然敢堵截他们的去路?
一腔怒火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人群中高声叫骂着,推挤着,‘民愤’汹涌如潮。
这些当兵的虽得了命令戒严,可上头也没说是否阻止百姓出城,这只是他们看到街道上人头攒动,而下意识的举动。是以,谁也不敢真拿刀口枪尖对准平民。何况他们又那里是平民呢?士绅富户,放到往日里,可都是爷。
“好一群杀才,一窝贼配军,不去杀梁山贼,却来阻我等逃生,恁么不是道理!冲过去!众人冲过去!”人情绪激动,那些贵人门下刁奴恶仆是一哄而上。而士兵却只能横着枪杆拿身体去挡。
但是‘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那就象大海中的浪涛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冲击着士兵用血肉之躯组成的人墙。武官提刀高喝却根本不顶用,求生的本能让这些士绅富户失去了理智……
这般,信都城内的乱象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四下城门都人满为患!那些士绅富户的举动更连到起了不少平头百姓,他们背着包袱,抱着孩子,还得护着老人,就像是搬家的蚂蚁一样拥挤到了城门处,这人啊就是如此!
整个信都城中,尖叫声,叫骂声,哭喊声,交织一起……
而城东北的柳园,童贯驻地。自然也受到了外面的影响,随处可见慌里慌张的奴仆婢女和全副武装的士兵。一群穿着绯绿官袍的官员从柳园大门匆匆进来,不论文官武臣,俱是脚步飞快,一片匆忙,且还边走边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俱投内中童贯所居之地而去。
“赵良嗣,赵直阁!”
有官员喊了一嗓子!不少官员寻声望去,果见童贯麾下最受重用的幕僚赵良嗣和着中军统制辛兴宗自后头走来。当下,这些个官员便停住脚步,冲他二人奔去!
赵良嗣看着这些慌里慌张的大宋官员,心中生出了无尽的鄙夷来。辛兴宗眼睛里亦闪过蔑视。
“诸位同僚唤小可不知有何事啊?”话没说完,冀州知州便一个健步窜到他跟前,都险些将把赵良嗣径直撞倒!
“赵直阁!梁山贼已经渡河,信都危在旦夕!不知道使相作何打算?”
这是最最要命的一点,恐惧已经完全湮没了这位知州大人的心。
赵良嗣与辛兴宗对视了一眼,喝道:“诸君何以如此慌张。休说那梁山贼寇还未兵临城下,便是已经来到,城中尚有辛统制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惧之有?”
此时辛兴宗亦将面色一沉,大喝道:“诸君荒唐。某执掌冀州军事,尚无接到梁山贼过河之讯息,你辈如何便晓得了。有谁亲眼看到贼军过河的,于我站出来分辨!”
可惜,辛兴宗的大喝并不能叫这些惊弓之鸟清醒过来。那冀州通判接口说道:“事到此时统制还要隐瞒么。满城都已在风传,岂得有假!那观津渡守军已经溃逃过河,东岸两万大军全军尽墨,难不是真的?事已至此,信都大祸临头也,当思想办法才是。”
“一派胡言乱语。辛统制执掌冀州军事,尚未接到贼军过河之讯息,你等在此乱传谣言,慌里慌张蛊惑人心,到底是何居心?”赵良嗣恨不得把这些怂货软蛋全都塞进水缸里,清醒清醒。
“赵直阁所言甚是。本将现下正奉使相之命,要要去弹压城中民乱,平息谣言,揪出其中包藏祸心者。尔等身为大宋之臣,却不知自爱,不镇抚民心,反而以讹传讹,兴风作浪,岂是为臣之道,真是荒谬之极。”言语毕,辛兴宗大步流星而前。赵良嗣也怒哼一声,拂袖而走。图留下一干面面相觑的冀州官员。
半响过后,那冀州通判向冀州知州问道:“相公,我等是否去面见使相……?”
“罢了罢了。观赵直阁与辛统制言语,使相现今之态,诸位还能不知么。且归去,着人探听清晰,再做打算。”说道这儿,这知州向身后一人说道:“周兄,观津渡确实失守也?”
后者一拱手道:“下官岂敢欺骗相公,据溃退过何的渡口守军上报,那王禀带领的两万军已被梁山贼一击而全溃,彼领兵之人还是陆贼亲自也。那渡口的将士们闻之后,皆以为渡口绝难保全,因此纷纷渡江逃命。而彼处已经看到梁山军轻骑突入于此,那陆贼夺取了渡口后岂有不攻杀我信都之道理?”
不杀奔信都,陆谦还要一头撞进深州么。这是一个很直白的道理,听闻此言,诸官员深以为然。
第452章 天佑我皇宋也!
衡水。
“咣咣,咣咣……”种师道已经睡下,睡梦里猛的被这阵急切的拍门声给惊醒。
“出了何事?”种师道还未起身就高声问道。手下人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人,不发生重大事情了,是不会如此急迫的。
“相公,童使相使人传来急报,梁山贼一支轻骑已经奔入冀州境,不久前刚偷袭了王将军,后者已经全军覆没也。”
“什么!”种师道浑身猛的一僵,两眼一刹那里都睁大的没了眼皮。
梁山军一支兵马竟然已经到了冀州,还把王禀杀得全军覆没,这真出乎他的预料。“好,好个陆谦。”真是又损坏了朝廷一员良将。着实可恨!
“相公,当下还要速派兵前往桃阳渡。使相派人前来报警,乃是要相公多加提防。这支梁山贼骑破了王将军后,若一路向北,无论是打武邑过河,进入深州;还是从桃阳渡西来,袭衡水,皆是大祸啊。”
种师道召集衡水城中军将前来,那手下勇将曲奇当先说道。此人在后世默默无闻,但要说道他一兄弟,则会有不少人知晓,那便是曲端。
眼下曲端也已经在西军中崭露头角,但种师道跟前,显然还没他坐的位置。
“这个无妨。衡水城中各部兵马汇总,没有五千也有三千。陆贼只一支轻骑奔袭而来,能耐我衡水何?”种师道到底是种师道,这话说的能叫信都城中那些冀州官儿,丢尽颜面。虽然他们可能都不在乎。
“倒是其北上深州才需要提防。”虽然是几千骑兵,但也不能小觑啊。
种师道话说到这里,双目中闪过一抹悲伤,“事到如今,天不佑我除贼。梁山贼骑既到,梁山贼军还能差几时?我军在静安城下已苦战多日,军士多有力尽,非休整不足以抵贼军之势。老夫意欲收兵,蓄精养锐,以待陆贼大军,诸位以为如何?”
告知刘延庆的急报早已经发出,但眼下的决定却是种师道亦踌躇了许久才做出的决断。言语一出果然引得一片惊呼。就是监军太监谭稹都吓了一跳,种师道真是果断。
“相公三思啊。静安城为强弩之末,我西军眼见便大功告成……”
一片的反对声音,没有人愿意放弃就将到手的大功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况是军队?
可种师道的心情又何尝好受?张所、童贯两军若是还在,三万多军合上大名府留守人马,足足四五万人,只守不攻,除非陆谦是活神仙,不然断不能轻易得逞。且四五万人之军队亦是一股强大力量,叫梁山军不敢擅自越过大名府北上。但现在这一切都没了。
大名府许还未陷落,但城中兵力已经不足为据。梁山军分出一支偏师留守城外,大军完全可直线北来,或者是根本就不甩大名府驻军,全军而来,那张所还敢引兵追击么?
“失算了,失算了。”种师道不住的在心中埋怨道。早前听闻梁山军集兵阳谷的时候,他还心平无波,不以为然。以为这梁山军也就是在“沽名钓誉”,而不是真心来就田虎。可哪曾想他会来这么一手?一支轻骑北上,直若是九天飞来的一剑,销魂夺魄啊。
……
黄河,桃阳渡口。
明亮的火把将天空都映红了半边,上百艘被陆谦在周遭收集起的船只被聚拢在渡口。
那一个个颤栗发抖的船夫,一边害怕,一边好奇的看着梁山军在他们的船只上上下忙活不停。
“快,快,栓紧了,栓紧了!”
“毛老二把筏子铺上……”
“铛铛,铛铛……,再来一根长钉。”
“这个再来一锤,再来一锤,这楔进去的还不够!”
渡口水面上,一个个梁山军骑兵士卒,化身为工匠,把小型船只用绳索铁链链接,用吹气鼓起的羊皮袋增加其浮力,其上再铺盖木板、木筏,俨然就是三国话本中那缩水版的连环船。
其一艘改造完毕后的小型连船,足可搭载十骑过河。而有货船、运船改建来的连船,其一艘足可运载百骑。
只是,时间的原因。在陆谦还没把手下的百十艘船只彻底改建完毕时候,桃阳渡对岸已经有一支西军来到。
不仅是桃阳渡对岸来了一支西军,刘延庆还亲自引着一支西军,从武邑渡口越过黄河,从北方疾快的向桃阳渡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