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腾出手来的梁山军以极快的速度扫荡了良乡、房山等县,这些地方都是空荡,教梁山军胜的容易。如是,大军士气更高。
其次,陆谦亲率步骑三万余人,直逼南京城下。
那南京城中也有辽军小两万人,却只敢看着陆谦在外头耀武扬威,手下兵将连连搦战,而不敢出城池一步。
天祚帝就觉的自己面皮正被陆谦大耳刮子的猛抽,都要抽肿了。他不相信‘兀颜光兵败被斥,贬官下狱,病逝牢中’的消息陆谦会没有听到。虽然兀颜光这位十一曜星将之首,死的着实快了些来,叫人一看就觉得其中有假。但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却是无比明了!
现在天祚帝心中有种陆谦不依规矩出牌的愤怒。而南京城内一干辽国权贵,也是一样的愤怒。虽然契丹是没落了,可是被陆谦这么个贼头踩在头上耀武扬威,拉屎撒尿,教他们感觉到了耻辱。
尤其是保州屠戮的消息传来,契丹贵胄才不会为底下人解说期间的缘由,更不会说陆谦只是诛杀当日保州一战之辽军,那安肃与广信两地的驻守兵丁,投降者一律不杀的。只一味的宣讲陆谦要把契丹斩尽杀绝,如此激的城内小两万兵马是同仇敌忾,激昂亢奋,誓要与梁山军死战到底!
更名为耶律彦光的兀颜光劝道:“陛下息怒。陆贼这只是在南天门上搭戏台唱高调。你看他只在城下叫嚣,却从不发兵真的攻打城池,便可知其色厉内茬也。且他这般的叫嚣只能叫我城中的勇士纷纷激怒,人人愤慨。此时陛下愈是隐忍不出,军心就越是激荡,如那泛滥之洪水,越是堵塞,待其溃堤决坝之时就越发不可阻挡。今日我城内之军亦是如此也。陛下何忧之有?”
耶律彦光不愧是天祚帝的心腹,固然是因为他一身的好本领,也是因为他对天祚帝太熟悉了。“且据奴婢多日观察,陆谦贼子现今屡屡分兵抄掠东南。乃是为了财货钱粮。因我军只一意守城,叫其气焰越发嚣张,亦越是疏忽大意。那分兵出去的人马从最初的一两千人,已上扬至三五千人,想来日后其兵力只会更多。陛下可遣派精骑数千,趁其不备,攻而杀之。再放出谣言说已经责令边地大军返回勤王,援军不日即将抵到。那陆谦也知晓紧靠手中的兵力破不得南京,一旦受挫,定生去意。届时……”耶律彦光没有把话说完,天祚帝却是脑子再笨,也听得出那两字后的意思。届时靠的就是嘴皮子上的功夫了。
而这般且不提最后的结果,只要能胜过陆谦一阵,压一压贼军的气焰,就能让天祚帝三伏天气里如喝了冰水一样爽快!
“好,此计大妙!”心情振奋下,他抬头去看耶律余睹,后者抱拳躬身,耶律彦光这番筹划确实不俗,他也无法可说。“臣唯恐中了陆贼的诱敌之计。”
耶律彦光闻言大笑,“我军所处皆乃骑兵也,熟知地理,打不过还走不得么?”耶律余睹无言以对。
看到依为肱骨的两员重将英雄所见略同,天祚帝就更是高兴了。
而此时的陆谦军中,一支三五千人规模的梁山军正牵着马儿载着粮,高高兴兴的回营了。这正是陆谦派出去的那支外出抄掠的队伍。
但作为这支军队的主将,刘唐、李应二将却面色有些郁郁不乐。
二人回到营中,先到大帐里向陆谦交令。陆谦听了他们今日抄掠牛马三百多头,粮食二百车,羊五百余只,很是感慨,这数量对应出动的梁山军兵力,可是太少了些了。但还是笑道:“来人,把那所获之羊尽数杀了,再拣二十头肥牛,犒劳全军。”对于劫掠所得,他是毫不吝惜的。边叫那刘唐、李应二将入座来。
赤发鬼为人直快,并不入座,站在帐下当即就说道:“大王,赎俺直言,这南京城的四周百姓多已知晓我军在抄掠牲畜粮米,无论贫富,纷纷逃散去。兼之那有钱有势之人,多已经逃入城中,或是已经逃避北上。大军再抢掠下来,真就只能在平民百姓手中索粮了。”
这几日,梁山军的目的是南京城外的权贵庄园,大小牧场,以及富裕的两族地主豪富。并没有径直对平民百姓下手。可这财富是有限的,不是今天收割了明日就能再长出来。时到今日,虽然才短短几日,那些汉族、契丹的地主权贵们就都听到了消息,没有事前逃入城中的人纷纷弃家而逃。这要接着再下手,可就要把目标对准平民百姓了。
赤发鬼当然不会把这里的百姓与中原汉土的百姓等同看待,但看着城外那些穿着汉服,说着汉话的人,也确实难以下手。
要知道,梁山军一直来自诩是正义之师,是除暴安良之军,现在要忽的抢起平民百姓,即使这些平民百姓是‘外国人’,那也感觉着违和。更不用说这些‘平民百姓’还都是汉人。
陆谦自然听出了刘唐话中之意,笑声道:“南京城周遭平民百姓手里的粮食早就被契丹权贵给征用殆尽,现下你就是把百姓手中的粮食全都抢到手,对我大军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莫非来日就不做这勾当了?”刘唐欢喜了。
陆谦嘴边的笑意更是明显了。但并不答话,而是扭头示意许贯忠来回答。
“刘将军钓过鱼么?”
赤发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事儿跟他钓没钓过鱼有何干系?“军师此话何解?”
许贯忠手中只差少了一柄鹅毛扇了,“钓鱼不下诱饵,鱼儿怎么会吃钩呢?”
“刘将军、李将军,大王派二位去抄掠牲畜钱粮,那就是在下诱饵。”
刘唐、李应对视了一眼,四目中尽是精光,“大王是要引诱城内的辽军出城?”这般一来他们所扮演的角色可就是重量级的了。
“南京城防务坚固,城内人心一统,而我军又兵力有限,短期内实难克下。但是场面上胜过契丹一头,逼着天祚帝低头,那也能叫我中原扬眉吐气一遭。此乃抛砖引玉也。”陆谦说道,这般一来足以叫他收揽河北军民之心。
毕竟有我大怂在这儿做对比。这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有了老赵家做对比,陆谦显得不要太威风了。
而谁家的子民不希望抬起头来做人呢?扬威域外,也是外王而内圣的方式之一。
这些日子里,宣政司已经大举进入河北。规范整治起州城府城的瓦市声乐,尤其是说书之人。那欺负孤儿寡母的赵大和烛影斧声上位的赵二,成为了赵宋皇室的主角。但就整个市场而言,赵家兄弟依旧只是配角。那主角是汉唐雄风,是卫青霍去病,是李靖李绩薛仁贵,是汉武帝跟唐太宗。对应着赵二的北伐,对应着宋真宗的窝囊,从娱乐上渲染雄武。
虽然短期看还无效果,但这宣传就胜在日久天长。
当然,陆谦的‘丰功伟绩’必也是不可少的。有了大怂朝做对比,又有了莫勇口口声声所说的奉命行事,陆谦收拢河北民心不知道快了多久。
这期间的事儿很难分辨的真切,一些事都是谁掌控的话柄权大,谁说了算。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那真想更难去寻找。
就比如莫勇,就比如张邦昌,就比如所谓的辽宋同盟。老百姓如何知道真假,还不是虽说的嗓门大,谁就是说了算?
宣政司现下有陆齐政权为他们背书,手握市井瓦舍的生杀大权,谁敢不从?叫那瓦市茶馆中设立报博士,每日讲读政令政策和新闻报,那看谁敢不听?
而所谓的士林,陆谦早就发现,天下太平时候的‘士林’才是他记忆中的士林。当天下板荡,民生凋零的时候,士林算个屁!
有了这些做底蕴,陆谦只需在南京城外‘大胜’过契丹军一把,那就足可以趾高气昂的从辽地班师南返。天祚帝究竟低不低头,都已经是次要的了。毕竟‘元凶’兀颜光已经死了么。
“辽军若是要出兵,只能是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城,对我外出军士,以狠狠一击。”许贯忠打开了一幅地图,却是以南京城为中心的半个南京道地图。
“我军要胜过辽骑,不管其他,第一就要能支撑到我军援军抵到。”如果外出的军兵先就在援军抵到前,就已被辽军的骑兵打垮,陆谦就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二位将军担负重任,万不可懈怠也。”
许贯忠摊开的地图上已经划了不少叉号,刘唐、李应两个很是清楚,那些地方都是他们这些日子里抄索过的地方,多集中在南京城的东侧与南侧,也即是距离梁山军大营最近的所在。
现在还剩下西侧和北侧,而南京城的西侧多山丘山峦,显然不如其他三面富裕,如此这北侧就成为了必就之地。而恰恰又是这儿,距离梁山军的大营最是遥远。
第520章 鱼饵,诱饵和钓鱼人
一切都如计划中一样,梁山军也好,辽军也好,就仿佛木头人一样按着当日的计划进行。如是当那一日来到的时候,两边都无一丝的意外和忐忑。
辽军是群情激愤,战意如火;梁山军是毫无俱意,闻战而喜。
他们大张旗鼓的杀入辽境,看似战果不小,实则主力部队有力而无处使。那涿州还好,至少厮杀过几次,而这南京城下的呢?辽军是一心守城,任凭他们在外头叫骂,也无心出战。这般来叫他们也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两边都有意厮杀。在城北十多里外相遇时候,谁也没觉得大事不好,两军谁也没惊慌失措。
腾起烟尘遮蔽了天上的太阳,数千骑纵马驰骋,潮水一般的骑兵大军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狂卷而来。
根本不用斥候禀报了,正方向那漫天的烟尘,已经让梁山军上下有了察觉。
“传令下去,就地御敌,准备接战!”李应高叫着。
急促的铜哨声音疾快的响起,先前还如一道长龙样儿的梁山军,迅速主动断成三节,而后士兵以各自的营旗为准点,三面营旗,千多兵甲步卒迅速聚集成三座营伍一级的步军方阵。
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因为他们即将在平坦无垠的阔野上,与极速而来的大股骑兵群相撞。即便梁山军上下欢喜于战争,也没人敢疏忽大意。那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万幸,他们在新兵营与平日力的演练中,常会练习这种平原之上受到骑兵突袭后的紧急应对,和被骑兵群冲散后的小群体就近结合。